气温开始慢慢的回升,河边的柳树也已经开始抽芽,叶苏苒已经习惯一出门已经有人在巷口等着了。
可是这一天顾野却破天荒的迟到了,叶苏苒有些奇怪,对着询问她的小伙伴依旧满是活力甜甜的告诉他们先走,她一会跟着顾野一起走就好了。
一同出来的这些人也没有多想,很放心的跟她打了招呼便先离开了。
等到人都走了,叶苏苒脸上的担忧才慢慢的显现,她心底开始慢慢的发慌,顾野不是这么没有时间观念的人,但想一想万一突然被事情绊住了呢,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她一边给自己心里安慰,一边站在顾野之前站的位置,左顾右盼等着顾野的身影出现。
直到匆匆忙忙往学校方向赶的身影越来越少,才看见有一个逆着人流方向急忙往她这跑的人。
黑影越来越清晰,清瘦的身形、略带苍白的脸色,跑的有些急,所以一直到了她身边喘息都粗粗的。
顾野看见那个小家伙依旧站在巷口一直乖乖等他的时候,心底慌乱又焦急,知道马上就要迟到,所以都没歇一下,立马接过叶苏苒的书包,拉着她往学校赶。
“你傻不傻,下次不管你出来的早不早,只要看见我没有过来,你就跟着他们先去学校就行,知道了吗?”
迎着风,再加上原本他就跑的急,所以一边走一边说的话还是断断续续的,叶苏苒突然用力把紧紧抓着她往前赶路的手挣开。
顾野手里一滑,心里突然紧张起来,想到自己刚才说话的口气不好,原本就是自己过来晚了,导致人家小姑娘马上迟到,再怎么好脾气的小姑娘也该生气了。
他都想好了转脸过去,应该立马道歉,把生气的小姑娘哄好,然后送去上学。
可没想到,他预料中已经气的小脸鼓鼓的小家伙,哪有一点生气的样子,还一脸关切的看着他。
“顾野,我不急的,你先歇一歇。”
又从书包里拿出来自己的水杯,递给顾野示意他先喝一口。
顾野这才下意识的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感受到唇舌间干渴的疼意,刚才他急忙赶过来,跑的胸肺间都火辣辣的。
他有些木木的接过水杯,停下来的他才感受到满身带着倦意,“马上就迟到了,是我今天来晚了。”
他心底还是隐隐约约的有些忐忑,他都来晚了,不应该生气吗?
“没关系啊,迟到和顾野相比,是你比较重要啊!”
顾野看着面前仰着白瓷的小脸,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就是理所应当的意味,原本让他有些颠覆的夜晚,听到这个话奇迹般的被安抚住了。
满是伤痕的手被一只软乎乎的小手小心翼翼的摸摸,随后拉着他去旁边石头处坐着。
等他坐下了,叶苏苒才能扒拉着看到了他脸上的伤痕,像是碰到了什么地方,顾野有些躲藏的把脸往旁边让了让。他整个人今天的状态都很不对,卸下刚才的着急忙慌,才觉得他整个人染上了之前没有的颓废,常年见人三分笑的眼睛,也被主人无暇顾及,显露出他的内心。
“顾野,你身上的伤是怎么了,又有人去网吧闹事了吗?”
叶苏苒有些小心翼翼的问,可顾野依旧久久的没有回答,而是黝黑的眼睛定定的看着她,看的她心底都有些发慌,那不带感情的眸子,愣了半天才像之前一样弯起了弧度,用满不在乎的语气回到道,“没事,就是我昨晚天太黑了,我赶路没看见,摔倒了,手就是那个时候磕破的,脸也刮到了。”
不是的,叶苏苒知道那个伤口绝对不是摔出来的。
“走,我送你去上学,别害怕,我去给你们老师说明原因。”
还没等着叶苏苒想要拉着他去洗洗伤口,处理一下,顾野踉跄的站起身来,说要送她去学校。
原本她还只注意到外表的伤,现在她却肯定顾野身上一定还有别的伤,如果不是伤的很严重,他都不会在她面前表现的这么虚弱。
“你给我坐下,顾野,为什么你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呢?”
出人意料的之前一直软糯任欺的小姑娘,头一次对他发了火,不是他想到的因为自己失约让她迟到了,而是因为他自己不珍惜自己的身体。
便看见小姑娘转身哒哒的往孤儿院跑,“哎,苏苒你回去干嘛?”
“我去拿紫药水!”然后顾野就发现,这个小姑娘果然还是一个爱哭鬼,竟然转过身去又哭了。
“回来,我有药,你给我站住!”顾野急的忙站起来,去追叶苏苒,好像身上的伤他自己感觉不到痛一样。
可叶苏苒刚才明明看见让他坐下的时候,眉头都疼的皱缩了,不想两个人再拉扯耽搁,所以她停下了脚步。
顾野有些不懂,她是傻吗,现在只要她老老实实的回到学校,谁也不会责怪她,什么事情也不会发生,反而她现在回去被李院长看到了,不管怎样肯定会受到惩罚,小孩子不都害怕被大人责骂吗?为什么他没有从她身上感受到害怕呢?
他在自己身上擦了擦手,站起身最后还是犹犹豫豫的用扯着自己的袖头给小姑娘擦了擦眼泪。
“顾野,走呀,你的伤难道不疼吗?”
身旁的小姑娘催着让他赶紧处理伤口,他却看着黑白分明的叶苏苒,想要远离这种被人汹涌的关切,全身泄了力气,又复坐在了那块石头上。
他把挂在脸上的假笑敛了,想了许久,用一种不掺杂任何感情的语气说,“你不是想知道我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吗?”
停了半响,才带着一种自我厌恶的情绪继续道,“你一定好奇,为什么我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吧!”
他黑白分明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叶苏苒,这话并不像是询问,不等叶苏苒做出回答,便继续说,“我就是一个多余的人,我的父母都讨厌我的存在,你也一定听到有人给我喊‘小野种’、‘小杂碎’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都好像用尽了其他的力气,手都暗暗的筋挛发抖,心底却有一个声音一直蛊惑着他,‘告诉她吧!告诉她吧!你就是这个世界最多余的一个人,小野种,你这种人不会有人喜欢的!她早晚都会离开你!’
叶苏苒虽然不知道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导致顾野现在有些崩溃,尽管生活给他的一直都是黑暗面,可是他有极高的自尊心,在外人面前一直假装自己一切很好。
她觉得放任顾野这么深度的剖析自己,不仅让他自己陷入自我厌弃,在说完之后,可能会产生两种结果,一种是两人的关系更为亲近,不过更大的可能便是对她产生逃避心理。
谁都不想让自己最难堪的一面流露给别人,尤其是像顾野这种人,可现在他却主动的把自己说的这么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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