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太子追妻风烟起 > 100  ☪ 可怜
    ◎那秦相爷也是可怜……◎

    上京城南, 一所破败的宅子。

    正屋的大门紧闭,屋中干燥的灰尘味道中,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腐朽气息。

    污迹斑斑的地上,跪坐着一个被缚住手脚, 蒙住双眼, 口被一团布堵住, 正在极力挣扎的妇人。

    妇人衣着花哨艳俗,衣料廉价,面上的厚重妆容也掩盖不了岁月刻给她的痕迹,这是个被生活磋磨过的女人。

    一名着黑色劲装的男人上前, 伸手取下蒙住妇人眼睛的黑布条, 女人瞬间停止了挣扎。

    女人试图睁眼,但长时间的黑暗让她不能迅速适应突然的光亮, 哪怕屋中的光线较为昏暗, 她仍因眼睛的刺痛, 无法完全将眸眼睁开。

    她闭眼, 又睁眼,反复几次后,才慢慢适应了周围的光亮。

    待她仰头看清了立在她面前的两名黑衣男人,女人反射性地往身后一缩,扭着有些粗壮的身体挣扎。

    “唔……唔……”

    一名黑衣人走至女人面前, 半蹲下,冷冷开口:

    “警告你,不要吵闹。”

    黑衣人伸手扯掉堵住妇人口中的布团,女人的求救声立马响起,

    “救命啊!来人呐, 救命……”

    “啪”的一巴掌, 女人摔向一旁,同时也止了口中的惊叫。

    男人一手将女人提起,让她重新正起身,再次警告道:

    “闭嘴。”

    女人左脸微微肿起,连连点头,而后小声地哀求道:

    “你们,你们不是说放我回去的吗?你们又绑我来作甚,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千真万确,我发誓,若有隐瞒,我天打雷劈。求求你们放了我……”

    “把你之前说给我们的事,重新再说一遍。”黑衣男人冷声道。

    “我说,我说。”女人连声道。

    女人瑟缩着身子,微微有些抖,此时她已看清周遭的环境。

    在这个残破不堪的屋子里,她前面几步之外那道帘子后,似乎还有一个男人,她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见那个男人脚上登的黑靴。

    她明白,这些人让她再说一遍的那事,是说给帘子后那人听的。

    女人没敢过多犹豫,说一遍是说,说两遍也是说。

    她畏惧这伙人凶残,当初那么多年前的过往,都查到她身上,她不敢不从。

    女人思索片刻,可是絮絮述说,

    “奴家名叫花玲,也有恩客叫奴家玲儿……”

    “嘭”的一声,是一个黑衣男人一脚踢向身旁的椅子。

    女人身体抖了抖,重新开口:

    “奴家,奴家在千水长廊的花名叫花玲,奴家的本名叫做,叫做牛菜花。”

    “奴家原籍荆州善郡定陶镇……”

    “说你同秦四爷什么关系。”男人不耐地冷声打断女人的话。

    “秦四爷……”女人面上缓了缓,

    “奴家曾是四爷的姬妾,奴家同四爷是在千水长廊相识,四爷待奴家极好,奴家从来没见过这么大方的恩客,许是喜欢奴家这把好嗓子,四爷还替奴家赎了身,四爷他……”

    “说你为何从秦四爷那里离开。”男人打断女人跑偏了的回忆。

    花玲余光瞥了一眼帘子后的男人,

    “四爷将我赎回去后,每晚都宿在我那里,当然也是一番温存,四爷啊……”

    “嘭”,又是一声,那名黑衣人又踢了一脚椅子,似是已很不耐烦。

    花玲身体又颤了颤,接着说道:

    “那也是一个冬天,奴家记得很清楚,那夜四爷没来找奴家,奴家有些受不住,这女人哪,一旦尝到那滋味,也同男人一般,会上瘾的……”

    触到对面男人冰冷的目光,花玲赶紧转了话头。

    “我起身寻去四爷那里,在路上远远看见一个女人进了宅子,那女人用一身斗篷裹住了全身,但我哪儿分不出啊,那走路的姿态,那身形,铁定是个女人。”

    “女人进了四爷房里,还关了门,门外守着下人,我没见着屋子里的情形。但我知道,四爷有新欢了。”

    “我没有吃味,男人嘛,哪儿能指望他们一辈子只喜欢一个女人,我只希望四爷能偶尔来来我这儿。”

    “但接连几日,四爷都没来,但我每日都会看见那个裹着斗篷的女人,去四爷的屋子,还是白日里来,待两个时辰就会离开。”

    “我就明白了,白日里,还兜着斗篷掩人耳目,这铁定是偷情呢。”

    “四爷那活儿厉害,寻常男人不能比,那位,指不定是哪个官家夫人,自家老爷不行,偷着出来尝尝滋味。”

    “后来,有一夜,那女人又来了,守门的下人不知为何离开,我见机会终于来了,我也是好奇,赶紧过去,一推门,门竟然没栓,我估摸着是四爷的情趣,不栓门才更刺激呢。”

    “我推开一点门缝,果然啊,床榻上赤条条叠着两段身子,正在翻云覆雨,榻上的情形尤为激烈,看得我心痒痒,四爷都没对我那么勇猛过,果然是偷的更让男人亢奋呢。”

    “这回我还看到了那女人的脸,那女人我见过一次,她来过四爷这里,不过是白日里,在正厅谈生意。”

    “你们猜是谁?哦,我已经告诉过你们了。”

    女人又撇了一眼帘子后的那双黑靴,继续道:

    “是当朝右相,秦相爷府中的贵妾,宋眉。”

    话落,一帘相隔之后的那张椅子上坐着的男人,面色黑沉地骇人,紧扣住椅子的双手,青筋暴起。

    花玲的声音继续在屋中响起。

    “我不敢待太久,只看了几眼,就赶紧回去了。”

    “第二日,那女人又来了,她似乎胆子更大了些,进了院子,她便放下了兜帽,这回我看得一清二楚,就是秦相府那个宋眉。”

    “四爷亲自出来迎那个女人进门,四爷揽着那女人的腰身,我一见宋眉那细腰的轮廓,再看看我自己的腰,自己似乎是没人家的弱柳扶风,难怪四爷喜欢地紧。”

    “啧啧,听说这宋眉已经生过一个女儿,这生过孩子的女人,还这么有行情。”

    “四爷可是秦相的四叔啊,这偷情,还偷到自家侄子头上了,还是位高权重的相爷。”

    “这我便服气了,那滋味,可不必再我身上的得劲?”

    “我见四爷的心思都到他那侄儿媳妇身上去了,而且这么大一桩丑事,我住在那宅子里,指不定哪天四爷怕东窗事发,将我灭了口。”

    “我给四爷说我害了痨病,让四爷放我离开。”

    “四爷心思不在我这儿,但可能对我还有几分情意,给我一笔钱,就放我走了。”

    “我拿着那笔钱,去了豫州。”

    当然,花玲又入了花街柳巷,重操旧业。

    花玲这话头一上来,就收不住,继续说道:

    “后来听说,宋眉还生了一个儿子,秦相爷可宝贝了。”

    “也不知宋眉那个儿子,是秦相爷的,还是四爷的。”

    “那秦相爷也是可怜……”——

    黑衣男人转身进了帘子后,向坐在椅子上的锦袍男人道:

    “相爷,还有什么要问吗?”

    跪坐在地上的花玲瞪大双眼,她似乎听见那人唤了一声,“相爷……”

    莫不是……

    花玲就着仍被绑着的姿势,当即向地上磕着头,

    “相……老爷,老爷,我没对别人说过,一次都没说过,就算我说,这谁信哪,这事儿我保准儿烂在肚子里。老爷……”

    帘子后的锦袍男人起身,一步步走了出来。

    花玲没有见过秦相,但她在风月场上,也见过不少达官贵人,她心能确信,面前这人,应是非富即贵。

    秦文正看脚下的女人,冷声开口:

    “将这人留下。”

    黑衣男人顿了一下,不过主子交代了,这事儿他们不参与,让秦相自己看着办。

    男人颔首,带着人离开。

    屋子中只剩了秦相,和地上的女人。

    花铃仰头看着这个气质儒雅,但神色冷厉的男人。

    她人老珠黄,姿色不再,花玲可不会异想天开觉得这个男人是看上了她,要同她云雨一番。

    花玲被男人冰冷的眼神看得全身直冒冷汗,她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而男人收回眼神,抬步出去。

    不多时,另一个像仆从的人进来,从袖中取出一张白色巾帕。

    花玲瞪大双眼,不待她反应,男人快步过来,将巾帕捂住花玲的口鼻。

    “唔……唔……”

    花玲挣扎了几下,就双目圆睁,身体慢慢软了下去。

    张全取回手帕,见女人唇百边开始淌血,张全伸手试了试女人的鼻息,而后起身出门——

    秦文正立在门外的廊下,看着院子中的一片萧索的景象,心中寒凉。

    张全出门走到秦相身侧,

    “相爷,人没了。”

    秦文正姿势没变,冷冷道:

    “处理干净。”

    “是,相爷。”张全躬身道。

    对今日所见所闻,张全也是很是极为震惊。

    张全心中一叹,这么多年,难保这个女人已将此事告诉了旁人,此时了结她,也不过是相爷勉强拿她撒个气。

    不知往后府中,会是怎样的光景——

    秦文正出了那所破落的院子,抬眼看了天色。

    今日天气阴沉,索性还没下雨,但也没有一丝暖意。

    秦文正上了马车,马车径直向北,驶往大理寺。

    今日大理寺的大牢,会发出一批押往岭南的犯人,这里面,也包括秦四爷。

    秦文正到达大理寺时,正好碰上押送的队伍准备出发。

    队列里带着镣铐的秦四爷,一眼见到下了马车的秦文正,像见到救命稻草一般,疯狂地想要冲过去呼喊道,

    “文正,文正……”

    秦四爷被押运的官兵拦住,领头的军士认出了秦相,当即走到两三丈之外的马车处行礼:

    “秦相爷。”

    秦文正颔首,朝押送队列那边淡淡地扫了一眼,而后从袖中摸出一个荷包,递向面前的军爷。

    “相爷,这……”

    这位军士其实明白,犯人的家属向他们打点茶水钱,是惯例,而他们也都是笑纳了,上头也不管他们收这点辛苦钱。

    秦相对面前人道:

    “给兄弟们添点冬衣,这么远的路程,一路辛苦。”

    “我代兄弟们谢过相爷。”那个军爷躬身双手接过荷包。

    秦文正又看了秦四爷一眼,对面前的军爷道:

    “秦四爷,是本相的四叔,他经此一遭,也不知熬不熬得住。”

    “他极可能会想不开,路上遇上江河,经过悬崖,路过毒瘴,你们多看着点。”

    “假如四叔真的没了,劳烦你们给他置办一副好一点的棺材。”

    “是是是,相爷。”那个军爷连连点头。

    秦文正双眸微眯,盯着面前的军士,一字一顿地开口:

    “你记住了?”

    “记住了,记住了,相爷……”那个军士连声道。

    但他突然反应过来什么,震惊地抬头,同秦相一双冰冷的眸子对上。

    军士心中一惊。

    这……

    他们时常会收到犯人家属的打点,里面不过就两种意思,要么活,要么死。

    秦相爷的意思是……——

    秦文正满意地看着军士的表情变化,抬步越过他,走向秦四爷,在离秦四爷两步远的地方停住。

    秦四爷见秦文正终于过来,痛哭流涕,

    “文正,文正救我,我错了,四叔错了,四叔对不起你,四叔对不起你,文正……”

    谁也不知道,秦四爷这声对不起,说的是败光了秦文正的家业,又还是睡了秦文正的女人。

    秦文正冷冷看了秦四爷一眼,没留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待秦文正的马车消失在街角,那个官兵打开锦囊,里面竟是一包金叶子。

    他此刻万分确信,秦相爷,就是那个意思……

    这是……

    买命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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