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位可以再拿,但秦烟只有一个。◎
朔北, 赤峰军大营。
赤峰军是太子封湛的私兵,兵力在二十万上下,军中都是百里挑一的精尖,驻军于大夏北境赤峰山脉一带。
主帐中, 身着一袭金线绣五爪龙纹玄黑锦袍的太子封湛端坐于主座, 其下首分别有朔北大军主帅永定侯谢安、明威将军谢照、赤峰军主将段鸿, 还有从北梁归来的端王府世子封肃北。
此次太子赴北境,带走了谢照,让南衙禁军统领陆沉留守上京城。
议事毕,谢安起身向太子躬身行礼后, 出大帐回往距离此处二十里外的朔北大营。
谢安回程的途中, 面上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就算谢照不认他这个父亲,但血脉终究是割不断的。
自己的儿子因能力过人, 而非姻亲裙带关系而得到太子重用, 作为父亲的谢安如何不感到欣慰, 与有荣焉——
永定侯谢安离开后, 赤峰军主帐中几人继续议事。
只是接下来要商讨的事宜,关系重大,不容出现分毫差错。太子命严守消息,就连朔北军主帅谢安都未有参与。
此时主帐中仅有四人,包括太子封湛、端王府世子封肃北、明威将军谢照和赤峰军主将段鸿。
宋执在主帐外巡视, 帐外的护卫皆退到了离营帐三丈远的距离。
封肃北率先开口:
“北梁帝已亲率大军压上了突厥边境,北梁来消息称,将会对太子妃的计划全力配合。”
“太子殿下,突厥人勇猛凶残, 向来都只有突厥征伐他国, 此次就算有大夏同北梁对突厥的合围, 两国的损伤都会极其惨重。”
“臣认为,太子妃的行动不管成功与否,只要能深入突厥腹地扰乱突厥人的步伐,都能尽可能减少大夏和北梁的损失。”
“太子妃既已出发,开弓没有回头箭,朔北大军和赤峰军只能按原计划行事,威慑突厥边境。也只有这样,才能最大限度给太子妃的行动增加胜算,这也是在尽可能保太子妃安全。”
封肃北话毕,坐在封肃北对面的谢照冷嗤一声,掀眸道:
“不论成功与否?尽可能保太子妃安全?”
“太子妃的行动,若成,是拿到突厥汗王的人头。”
“但若是败,太子妃的命都可能留在突厥。”
“世子似乎认为这是个好计策?”
谢照在得知这个行动后向太子表示过强烈反对,但那时他也了解到,太子封湛才是那个最不愿意让秦烟只身犯险的人。
封肃北无意与谢照争辩,他好不容易才劝下准备亲自带兵前去突厥的太子,不能在此时前功尽弃。
封肃北尽量软下声开口道:
“我是从大局出发,更何况,太子妃的行动已然开始,没人能去阻止,我们此时能做的,只能是商讨如何才能更好地配合太子妃此次的行动。”
谢照没再出声,但也没给封肃北什么好脸色。
主座上的太子封湛面色冷沉,周身气压颇低,大帐中的几人都能明显感觉到太子压抑的怒气。
当初秦烟在提出这个想法时,被封湛毫不犹豫地拒绝。
但如今,那个远在千里之外的女人却无视封湛反对,带人直接前去了突厥。
的确,由大夏同北梁两支大军同时压上突厥边境,再派一支精锐部队突袭突厥汗王,这是兵家的常规操作,本无可厚非。
秦烟以及她的下属,担得起精锐的称号。且秦烟的人盯着突厥的大小情报也已有多年,他们对突厥较他人更为熟悉,这个任务由秦烟带人去,最合适不过。
但前去涉险的人是秦烟,是封湛舍不得让其担一丝风险的他的女人,太子妃秦烟。
之前秦烟在西戎的行动,准备充分,且有平西军作为后盾,封湛姑且放心。
但此次秦烟只带轻骑深入突厥,这是兵行险着。
且这个行动只能一击必中,若是突厥察觉有一丝不对,南北两面的兵力回防,秦烟那一队人都可能回不来。
这个结果,封湛承受不起。
但不论封湛如何担心秦烟,他都只能作为大夏储君亲自坐镇朔北大军,让突厥将主力重心放到边事,以让秦烟能顺利进入突厥,成事,而后平安归来。
这应该也是北梁帝萧潜亲征的原因。
但,事无绝对。
无论封湛如何相信秦烟的实力,他心中总有一丝不安。
封湛暗自发誓,待此次秦烟平安回来,自己定不会让那个女人远离他的视线,一次也不行!
但事已至此,只能做好周全部署,让秦烟无后顾之忧——
主帐中议事结束,太子带着几人起身前去校场,检验练兵的情况。
赤峰军奉行太子封湛在建军初期定下的“兵不在多,而在精”的宗旨。因而这些年,赤峰军的兵力并未扩张,只精心培养人才,留下精锐。
赤峰军中人因个个皆是精尖,身兼傲骨,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傲气。
但他们无一不对太子封湛由衷地崇拜或者说是臣服。
太子封湛这四个字,对赤峰军中人来说,不只是大夏储君的名号,且更是神一般的存在。
自赤峰军建军至今,由太子封湛创下的各项军事训练的记录,依然没有人能够打破。
时至今日,使自身实力水平同太子看齐,成了赤峰军中默认的传统,更是让众军士有昂扬斗志的传统。
因而,当封湛踏入校场的那一刻,场上的军士皆目露兴奋与激动,那是看到崇拜者的激动,也是看见对手的激动。
赤峰军主将段鸿黑着脸向校场喝道:
“熊样!看什么看!继续训练!”
校场中众人皆目露狠色,拳脚带风,“哼哈”声响彻天际——
太子封湛面色冷肃,高大挺拔的身姿立于校场看台,目光犀利地扫视着校场中众人。
片刻后,封湛下了看台,于校场中缓步视察众军士的操练,场中众人也更是卖力,呼喝声震耳欲聋。
段鸿眯眼勾唇,呵,这帮小子!
至队列右侧,封湛的脚步突然停住。
段鸿眼尖地顺着太子的视线看去,那是……
哟,是那人。
段鸿向队列大声道:
“秦洺,出列!”
余光正瞥向这边的秦洺动作一顿,他咽了咽口水,强忍住心中的紧张,小跑出了队列。
“秦洺到!”秦洺快速在段鸿面前站定,他面色紧绷,丝毫不敢将视线移向段鸿旁侧的太子封湛。
段鸿见秦洺这怂样,扯唇一笑,他伸手重重一拍秦洺的右肩,转头对太子禀道:
“殿下,这是才从朔北大营那边挑过来的,秦洺。”
“秦洺,见过太子殿下。”段鸿又转向秦洺。
“太子殿下!”秦洺向太子抱拳,躬身行礼。
封湛凉凉地看了秦洺一眼,没让他起身,而是向段鸿冷声开口:
“赤峰军这么容易进了?”
触到太子冰冷的视线,段鸿有些心虚。
赤峰军每年都会从朔北大军那边挑好苗子,朔北大营众军士也将能被选入赤峰军为荣。当然,朔北军主帅永定侯谢安对此是极为痛心又奈何不得,谁让去他那儿抢尖子的是太子呢。
段鸿措了措辞,而后向太子如实禀道:
“殿下,属下一开始的确有些私心。是想着这秦洺不是殿下的小舅子吗,就过去观察了几趟。”
“诶,没曾想,还真让属下捡了个宝贝。”
“这秦洺,别看他年纪不大,他身上那股子狠劲可丝毫不输从军多年的老兵,上任务时回回都像豁出一条命般。虽说刚进朔北军中时底子不行,但成长速度极快,属下不会看走眼,他定是个好兵。”
“这不,他脸上那道疤就是去边境出任务时留下的,还多添了几分男子气概。”
“是不是啊,秦洺?”段鸿又大力拍了一掌秦洺的右肩,秦洺仍维持着向太子行礼的姿势,被段鸿拍得上身一颤,但他下盘极稳,竟未挪动半步。
此刻躬身垂头的秦洺眸中闪过一丝暗色。
他的脸上,自右眉过鼻梁至左脸处,有一道新添的刀疤。那是在边境被突厥人伤到的,受伤后,他从愤恨惧怕,到庆幸窃喜,因而他一次都没有使用谢侯派人给他的祛疤药。
这道疤让他伤了脸,营中那帮曾嗤笑他小白脸小公子的老兵,便再没用那些调侃的词儿讽刺他,而是对他多了几分尊重。
并且,伤了脸,是否就不容易看出他究竟是像谁……
他已得知秦相府中巨变,如今他无处可去,只有在军中狠狠扎根。
但太子是否也知道了他的身世有问题,会不会将他赶出去……
秦洺心中没底,抱拳的两手也越攥越紧,出卖了他此刻心中的紧张。
封湛并未再开口,而是抬步继续往前而去。
段鸿心下一松,抬腿对秦洺就是不轻不重的一脚,佯骂道:
“滚回队伍里去,甭给老子丢人!”
而后段鸿快两步跟上了太子检阅的步伐。
此时有个军士小跑过来,到封肃北身侧说了什么,封肃北神色一变,同段鸿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校场——
此时赤峰军大营南入口处,一行人被拦了下来,且似乎同守营的军士有些争执,两方相持不下。
“你们看清楚,这是端王府世子妃,你们好大的胆子连世子妃都敢拦!”一个小丫鬟大声质问。
而营外的军士却是不为所动,他们在心中暗骂在外头巡视的那些熊货是怎么将这些个难缠的麻烦给放进这儿来的。但他们也只能一边派人紧急通知端王府世子,一边硬着头皮应对。
“军规森严,请世子妃体谅。”
小丫鬟正准备再开口,见里面大步而出的几人中,为首的那不正是世子么?
“世子!”
“世子来接您了,世子妃。”
小丫鬟欢欣雀跃地回身跑向身后的一架马车。
“世子。”守营的将士向封肃北行礼,心中皆是一松,正主来了就好,这女人可真是难缠。
封肃北面色黑沉,大步出营,同正下马车的安颜夕四目相对。
安颜夕刚踩上这片属于赤峰军的领地,便听见封肃北的一道冷声。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紧回去。”
安颜夕站定后,让小丫鬟理了理裙摆,而后向封肃北身后方向看了一眼,再神色温婉地向封肃北开口道:
“军中辛苦,妾身得知夫君已回到大夏,便想着前来照顾夫君,以尽自己作为妻子的本分。”
封肃北心下寒凉,眸中不掩厉色。
安颜夕的消息应该是从幽州的父王和母妃口中得来。
他人若是不清楚他们夫妻二人私底下究竟是如何相处的,对安颜夕这番鬼话,听着倒真像是郎情妾意,夫唱妇随。
但封肃北却心里门儿清,安颜夕这恐怕不是冲着自己来的,搞不好是为了太子!
这女人一口一个他封肃北不忠,倒不知道是谁打从嫁给他第一日开始就满脑子都是红杏出墙!
封肃北平复胸中的怒意,尽量压着声道:
“军纪严明,营中不能有女人,你……”
“嗯?”安颜夕扬了扬下巴,向封肃北示意看他身后。
封肃北皱眉回头,却见……
封肃北闭目,伸手抹了一把脸。
她怎么来了!
来人是军医唐婉,也是这赤峰军中唯一的女人。
虽说军中言明女人不能进军营,但唐婉出自药王谷,军中许多军医都曾被唐婉点拨,且受益颇多。
唐婉的医术的确高明,也救过不少将士的命,因而赤峰军中就有了这个特殊的存在。
军营南入口这边的消息很快被传了进去,唐婉在得知有女眷要进军营时,心中的第一反应是,来人会不会是那位太子妃?
唐婉还记得在江南船上那次,自己本是出于好意,给难以入眠的太子殿下的药中加了一味安神药以助眠。而在太子殿下房门外将秦烟拦住,也是为了让殿下能更好得休息,帮助伤口恢复。
是那秦烟太不懂事,也太小肚鸡肠!
而那次自己原本是被调回京中,但在离开江南时,宋大人却派人来告知,殿下让她领二十军棍,是因私自改动殿下药物予以惩戒。之后她又被安排回了朔北。
唐婉明白,定是秦烟在背后给她穿了小鞋!
自己作为太子军中唯一的女人,唐婉曾经不止一次听见有军士背后议论,说她被太子殿下特别看重,说不定,她还会进太子府,成为太子殿下的女人。
唐婉一想到军中那些流言,有多少个夜晚都在被子里脸热心跳。
太子殿下身份尊贵,英俊挺拔又气势非常。这样的男人,让她如何不会心向往之。
而被太子殿下以特例允许进入军中,难说不是太子殿下对她也有别的想法。
但后来突然出现了秦烟。
唐婉看着营外此刻正立在封肃北对面的女人,稍稍松了一口气。
还好,不是她——
封肃北回头看向神色有些戏谑的安颜夕,皱眉道:
“那是军医。”
“此地距离幽州不算太远,趁着天色还未晚,你赶紧出发,不要添乱。”
而唐婉也从守营军士口中了解了大致的情况,她缓步行至封肃北身侧,对安颜夕淡笑,而后道:
“就算要回幽州,天黑之前是到不了的,世子你就不会担心世子妃的安全么?来都来了,何不让世子妃在营中歇一晚,明日再走?”
安颜夕向唐婉颔首表达谢意,而后看向面色依旧黑沉的封肃北。
最终,封肃北无奈妥协,让军士登记了安颜夕带来的丫鬟和护卫,放了他们进去,但还是限制了安颜夕一行人的活动范围。
不过封肃北未让安颜夕住进他自己的营帐,而是另外安排了营帐给世子妃,这让唐婉感觉有些奇怪。
不过,这又同她何干。
唐婉耸了耸肩,抬步回去,她还有很多事要忙。
准备开战,她要制作将士们能随身携带的药丸。
而且,此次她不被允许接近太子殿下的主帐,殿下是否是还在因为上次的事没有消气。
她还有什么机会能同殿下见上面,她还要对殿下解释……——
封湛在离开校场回营帐的途中,碰上了正在小声争执的封肃北和安颜夕。
封湛停了步,面色冷沉。
封肃北见到太子,正准备开口解释,身旁的安颜夕上前一步,向太子矮身行礼:
“妾身见过太子殿下。”
封肃北面上黑得吓人,安颜夕急成这样?就这样将欲望写在脸上,她还能更恬不知耻吗?
封湛没有回应安颜夕的行礼,而是问向封肃北,语调寒凉:
“军规军纪什么时候改了?”
封肃北有些难堪地开口:
“殿下,臣明日就将她送走。”
封湛冷冷看了封肃北一眼,向旁边移了一步,准备离开。
而安颜夕却也快速往旁边一步,试图拦下太子。
封湛和封肃北以及宋执都是面色一变。
安颜夕仰着头急声开口:
“太子殿下,不知您有没有听说,现下京中多位朝臣都在上疏弹劾太子妃。”
“太子妃行事太过,不计后果,陷大夏于险境,只怕还会带累太子殿下。”
“殿下……”
“封肃北,管好你的人。”封湛没再看安颜夕一眼,由宋执开道,太子大步离开。
“殿下,殿下,啊……”
安颜夕被封肃北一把扯进了给她安排的营帐。
封肃北此刻万分确信,安颜夕此行专程来到赤峰军大营,是觉得她自己终于抓住了一个太子妃的把柄,想要在太子面前踩太子妃一脚。
呵,怎么,她是要让太子知道,选秦烟为太子妃,不如选她安颜夕吗?
“明日一早,你必须离开。”
封肃北冷声留下这句话,便出营帐而去。
安颜夕眼尾微红,轻揉着被封肃北大力抓疼的小臂,望着帐门,有些出神。
秦烟就是个祸国殃民的妖妃,而她安颜夕是为了太子殿下不继续被秦烟连累专程前来,太子殿下怎么就看不见……
怎么就看不见她的好……——
傍晚,安颜夕在营帐中用过晚膳,独自一人出了营帐。
这女人贼心不死,冲着守卫最严密的方位,她转去了太子的主帐外,当然,还是被拦了下来。
安颜夕失望而归,她只是担心太子殿下没有看清太子妃实则是个祸害,她只是想要再次提醒太子殿下而已,没有别的,没有别的……
安颜夕恍惚间,似乎走错了方向,至一处独立军帐时,听见里面有一对男女的交谈声。
安颜夕刚准备抬步离开,里面对话中的一个名字让她瞬间又止了步,安颜夕敛气屏声,心跳如鼓,将自己隐在了暗处,听清了里面的几声低声对谈。
“此事关系到太子妃一行的安危,军中人多口杂,唐军医,你切不可声张。”
“原本我也不该告诉你的,我这嘴。”
“啪!”的一声,似乎男人给了自己一巴掌。
“别!段将军,是我担心军中的行动,才多问了几句。我不问了,你也当从未告诉我,好吗?”
“唐婉,我对你……”
“段将军,你别说了,我们是朋友,一辈子的朋友。”
“朋友……”
安颜夕用手捂住嘴,将自己掩在一棵大树之后,她看着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似有些落寞地离开。
这应该是军医唐婉的营帐,而那个男人……他们是在幽会?怪不得此地没有守卫.
安颜夕轻手轻脚地回到主路,她此刻心中还在砰砰直跳,从出生到现在,二十一年间,她还没做过这么鬼祟的事。
不过,他们方才说的是什么?
有什么消息若是走漏了,会危及太子妃的安危?
危及秦烟的安危?——
翌日一早,安颜夕去到封肃北营帐,在得知封肃北去太子殿下的大帐议事后,安颜夕向守卫说是要在封肃北这里等他。
守卫有些为难,但顾及到面前这位毕竟是世子妃,最终还是放了行。
安颜夕进入封肃北营帐后,径直去到书案,不过书案上空空如也。
安颜夕又在书架前翻找了一圈,最后她的视线落在书架角落的一只破旧箭筒里。安颜夕从箭筒中抽出几只羊皮卷,展开一看,这些都是突厥舆图。
但每一张又似有不同,是上面的标记。
而其中一张……安颜夕的拇指微粘,是未干墨迹。
安颜夕细看这张舆图,以及其上的标记,突然她血流加快,心跳如擂鼓一般。
她想,她似乎知道秦烟在做什么了,以及为何昨晚会听说,走漏消息会危及秦烟的安危。
秦烟,这是你自寻死路!
安颜夕将这封羊皮卷迅速收入自己怀中,而后稳了稳心神,抬步出去——
封肃北一整晚都在思索,应该如何更好地配合太子妃的行动,若出现各种突发状况,又该如何做出反应。
今日一早,封肃北翻出突厥舆图,快速勾勒了他的构思后,将舆图放回箭筒,而后去往太子处商议。
但待封肃北回营帐时,却发现那张舆图不见了。
封肃北心头一凛,当即大步出营,问向守卫:
“今日有谁进过我的营帐?”
守卫如实禀道:
“世子,只有今早世子妃来过。”
安颜夕!
封肃北当即大步前去安颜夕营帐,却得知世子妃出发离营已一个时辰有余。
封肃北立马给随从林述交代,向太子殿下禀明情况,而他自己带了一队人,上马疾驰追安颜夕而去——
封肃北追上安颜夕一行时,安颜夕的车马正不疾不徐地往幽州方向而去,似乎像真是心中没鬼的样子。
封肃北将安颜夕的马车拦住,而后命下属将安颜夕的人扣下。
安颜夕掀开车帘,神色平静地看着封肃北,
“夫君是来送妾身?还是同归幽州?”
封肃北端坐马上,居高临下冷眼看着安颜夕,并未出言回应。
下属打马过来向封肃北禀道:
“世子,队伍里少了一名护卫。”
封肃北眸光一厉,向安颜夕冷声问道:
“你还有一名护卫去了哪里?”
安颜夕面上似有疑色,并未立即开口,像是在思索。
封肃北没时间同安颜夕周旋,抬手一挥。
“将所有人带回营,严审!”
“快马回去将情况告知太子殿下,命赤峰军和朔北大军立即派人严守突厥边境,若发现可疑人等立即捉拿。”
封肃北给下属交代完,便一拉缰绳,打马回营。
安颜夕拧眉怒道:
“封肃北,你要做什么?你必须给我个说法,啊……”
封肃北带出来的赤峰军军士将安颜夕的车夫换下,并迅速调转马头,驾着马车往大营疾驰而去。
回营后,安颜夕的行礼,包括马车都被仔细搜查,并未发现那张舆图。之后一行人被分别送往各处审讯。
安颜夕是世子妃,不方便严刑拷打,因而在询问了她几句但都无果后,便将安颜夕关押在了营帐中。
而安颜夕的小丫鬟和那些护卫就没那么好运了,赤峰军的审讯也很有一套。不过从护卫口中确实没套出什么话来,似乎他们的确不知情。
但那名安颜夕的贴身小丫鬟嘴就没那么严,还没用几个刑,就把她知道的一五一十全招了——
赤峰军,太子封湛的主帐。
段鸿向太子禀报审讯的结果:
“端王府世子妃的丫鬟称,今早世子妃一行离营后,她看见世子妃将一件用缎子包裹的物什交给一名护卫,而护卫策马而去的方向,并不是幽州。至于那东西是什么,丫鬟称她的确不清楚。”
“这丫鬟还交代了一事。在上京城时,大夏同突厥和西戎马球赛那日,端王府世子妃让她递过一个纸条给突厥九公主阿史那明珠的人。至于那纸条上是什么,她也不清楚。”
“这丫鬟说,只有这两件事有些奇怪,其他真没了。”
封肃北为避嫌,他并未参与安颜夕一行人的审讯,但他没想到审讯结果会是这样!
安颜夕只干了这两件事?
仅仅这两件事就足以说明端王府世子妃安颜夕同突厥勾结,出卖大夏情报,这是叛国!
上首的太子封湛沉声开口:
“如此说来,就是她将太子妃曾经是固城城主的消息,透露给突厥。”
此时,营帐外传来守卫的声音:
“谢将军有紧急奏报。”
“传。”收到太子示意,宋执向帐外道。
谢照应声大步进来,向上首的太子行礼后开口:
“前线传来急报,突厥部分兵力正在拔营,似乎是要回撤。”
谢照也得到了太子妃的行动可能走漏消息的情况,因而突厥人的动作,很可能就是回防。
也就是说,那张丢失的舆图,此刻很可能已经到了突厥人手中。
那么太子妃那边,危矣!——
主帐中气氛有些冷凝,片刻后,太子封湛沉声安排:
“给平西军主帅镇国公沈常山送去军令:其一,守住益州剑门关;其二,守住已到手的西戎;其三守住大夏西北国门萧关。”
“命朔北大军即刻准备全线向突厥发起进攻。”
“赤峰军选出两万轻骑精兵,随孤一同深入突厥腹地。”
“谢将军是否愿与孤同去?”封湛问向立在帐中的谢照。
谢照当即抱拳道:
“臣领命。”
封湛继续开口安排:
“余下的赤峰军,由主将段鸿带领,同朔北大军配合进攻突厥。”
“封肃北继续负责同北梁的消息往来,八百里加急将情况递往北梁,两线同时开战。”
“即刻准备。”
“是,殿下!”帐中众人领命。
太子妃自愿涉险以减轻大夏同北梁的伤亡,那是大义。
但如今形势有变,也断没有他们这些大老爷们儿还躲在太子妃身后当缩头乌龟的道理。
迟早都有一战,那便来吧!——
整个赤峰军大营都是一片井然有序地忙碌,众军士都是紧张又兴奋,终于还是要开战了!
封肃北身披铠甲,在离营前,去到关押安颜夕的营帐
封肃北冷眼看着被粗绳缚住手脚的安颜夕,淡漠开口:
“若是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出事,你我就自刎谢罪。”
安颜夕惊讶地抬头,
“什么太子殿下?不是秦烟吗?”
封肃北闭目,深吸了一口气。
安颜夕这算是承认了她的所作所为?
安颜夕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不对,她当即闭了口,对自己的失言十分懊悔。
封肃北沉默了片刻,而后似有些疲惫道:
“你可知道,你出卖的不止是太子妃的消息,且还是大夏无数将士的消息?”
“原本若是太子妃的行动顺利,这一仗,大夏和北梁都可以极大地减少伤亡。”
“如今太子妃涉险,太子殿下将亲自带兵深入突厥腹地,援助太子妃。”
“安颜夕,你会是大夏的罪人。”
而安颜夕的关注点显然不在这里,她瞪大双眼震惊道:
“太子殿下为了秦烟,竟亲自入突厥?”
“秦烟她值得吗?她值得吗?”
封肃北轻叹了一声,安颜夕这女人,简直无可救药。
女人同女人,还真不一样。
太子妃在为大夏冲锋陷阵,而安颜夕呢,脑中却只有儿女情长。
封肃北命人将安颜夕一行严加看管,而后大步离开——
主帐中,封湛穿上软甲,戴上佩剑,准备出发前去校场点兵。
宋执几经犹豫后,终究还是开了口:
“殿下,南境异动,诸王就藩,京中情形不算良好,此时殿下亲自前去突厥,是否……”
封湛抬手让宋执止了声,
“若是京中生变,让陆沉按计划行事。”
封湛抽出手中的利剑,而后“噌”的一声,又收剑入鞘。
封湛眸光冷厉,嗓音微沉:
“皇位可以再拿,但秦烟只有一个。”
宋执心中暗叹,
殿下这是要美人不要江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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