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路鸣舟终于出了点动静,额头冒出细汗。


    程医生给他按了四十多分钟才发这一声,这人可真是耐痛。不过程医生也习惯了,“没事儿,不用忍着,我给老杨按腰的时候他嚎的二里地外都能听见。”


    “嗯。”路鸣舟苦笑。


    “唉,不过你这旧伤……”程医生自己也按的满头汗,他掖着袖口擦了擦,“……唉,要是当时及时动手术,未必会落下这种病根。”


    程医生也算见多识广,但依然叹息,路鸣舟年纪轻轻,却像个老年人一样每逢阴雨右肩连着右半边背部都牵扯着酸痛。


    然而世界没有时光机,程医生再惋惜也没办法。


    路鸣舟笑笑,左右活动了两下脖子,又转转肩膀,爽多了,“麻烦了。”


    这是年前最后一次程医生来按摩理疗,临走给路鸣舟的微信里发了几种止痛药,因为他除夕要直播六个小时,而且天气预报说,春节瑞雪兆丰年。


    云江市地处南方,冬季湿冷,下雪天潮气也很重。路鸣舟谢过医生后,汪晟刚好在吃茶几上的零食,是楚焕枝放在那儿的。


    “问都不问你就吃。”路鸣舟嫌弃地说,“那不是我的,楚焕枝的。”


    汪晟无辜,瞪他,“干嘛,就是他给我吃的。”


    “喔。”路鸣舟坐下,看了看那个黑盒子,没开,“来一队替补的事你告诉阿海了没?”


    “没呢,过完年吧。”


    两个人沉默地坐在沙发上,一个吃,一个看。终于楚焕枝遛狗回来,也是巧了,这边他和狗刚进屋,外边掉下来第一滴雨珠。随后哗啦啦地越下越大,最后逐渐有把这天给下漏的趋势。


    天一阴,狗的味儿就泛了出来。


    汪晟很快就呆不下去了,揣了两块巧克力说回二队基地去,走前顺便感叹了一下,“你们俩闻不见这狗身上的味道吗?”


    “连吃带拿还bb我家狗?”路鸣舟一副要上去揍人的语气,“赶紧滚。”


    楚焕枝听了有点爽,却还是礼貌地跟汪晟说拜拜。


    结果换来路鸣舟的一句“你跟他拜个屁拜”。


    又凶人,楚焕枝瞬间敛了笑。


    他也发现自己又凶他了,这次一回生二回熟。


    “我错了。”


    -


    其实春节期间蔓可演艺公司接了不少活动,但连一个带货直播都没给楚焕枝。


    楚焕枝自己清楚,像他这样有反骨的艺人本身公司就不会太频繁的给资源,也不会让他太红。因为他不听话,太有自己的想法,他写歌的风格不符合公司的要求,也不愿意上那些吸粉捞金的综艺,更不愿意演戏。


    但他不太在意,他本来就只是想写歌,唱歌,混个温饱。


    而现在……环顾一下这栋城堡一样的四层楼别墅,温饱绰绰有余。


    自从知道路鸣舟每逢阴雨肩背会痛之后,楚焕枝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看天气,甚至还看看今天的湿度。


    今天的湿度70%,相对而言比较湿,楚焕枝叹了口气。


    虽然路鸣舟房间里有个除湿机,可收效甚微。


    主队队员在今天正式开始春节假期,而路鸣舟也和汪晟说好,二队的假期延后一天,今天他去二队看看阿海。


    人到二队基地后深深感受到了阴雨天的恶意,这种绵绵细雨的天气对他来讲像是钝刀子割肉,还好程医生在年前抽空来给他按了一次,否则现在只能嗑.药暂缓。


    汪晟知道他的情况,他来之后把暖气调高了几度,“等你退休了把那栋房子卖了搬去东北吧,听说那边薯片不封口越放越脆。”


    “……”路鸣舟没接话,“他们打着呢吗?”


    “打着,二楼。”


    路鸣舟嗯了声,他背着个黑色的包,里面是游戏本和外设,“让阿海打完拉我,我跟他双排一把。”


    汪晟干干笑了笑,“……行吧。”


    距离除夕还有四天,烈火tv的轮播活动从两天后开始,打头的那位也是个退役的明星选手。路鸣舟平时与他们没什么交集,可还是得开播头一天去刷点礼物以示友好。


    所以从二队基地回来之后又得坐在电脑前,给首位轮播选手刷完礼物后还得看今天和阿海双排的录像。


    楚焕枝在写歌,《两斤太阳》。


    定下标题后,啃着笔头望出窗外,又是黑云压城的一个阴天。


    到底是过年,市郊平时能点的外卖在这两天一家家地先后歇业。最早关门的是楚焕枝常点的兔子粮,不过也好在这些天没有出镜的工作,暂时不必控制体重。


    那首《两斤太阳》整体像是个小姑娘,挎着小篮儿,穿梭在市井摊贩间的气氛。偶尔路鸣舟走过他房门能听见里面的吉他声,他知道他又开始写歌了。


    别墅一楼客厅茶几上所谓潘颂给路鸣舟的谢礼至今还没被打开,也是楚焕枝沉得住气,那可是他和贺苗苗俩人挑了一个半小时选定的。


    不过也是这两天阴雨绵绵,让楚焕枝的心思没在礼物上。


    日子一天天埃到了除夕,旺财有了新衣服和新狗绳,人自然也不能缺。可年关里市区哪哪都是人,车也不好停,总算是汪晟回市区,路鸣舟蹭了个车,去云江市区消费水平令人发指的商场里紧急买了件相当保暖的羽绒服,又让汪晟把他送回基地。


    汪晟在除夕当日大早上往返数十公里做了回司机,下车时路鸣舟还很欠揍地说谢了师傅。


    诚然,路鸣舟挑衣服的眼光……一言难尽。


    他追求功能性,衣要御寒,食要果腹,吃饱穿暖。


    而楚焕枝,虽说不是流量型爱豆,接触的奢侈品牌比较少,但好歹公司也有服装团队。


    所以当他收到路鸣舟精心挑选的,厚实到完全可以去高纬度地区过冬的超长超厚羽绒服……


    “给我的?”楚焕枝得拎着羽绒服站起来才能看见其全貌,长度大约能遮到自己小腿肚。


    路鸣舟嗯着点头,“给你的。”


    然后蹲下来薅一薅狗尾巴以缓解尴尬,这是他头一回送礼物,价格上是说得过去的,他目前还没给自己买过五位数的羽绒服。


    虽然……好像是不咋好看,版型是有些臃肿的,可他在店里摸了,相当厚实,而且导购员说这个布料防雨,让路鸣舟格外心动。


    “它很保暖。”路鸣舟说。


    “嗯,它也很敢要价。”楚焕枝评价。


    这真的是一件很重的羽绒服,楚焕枝拎一会儿就觉得胳膊累,遂放下来,“谢谢舟哥。”


    “不客气。”路鸣舟抻了两下旺财大红色的新卫衣,“狗都有新衣服,你没有不太合适。”


    这话说的,竟有点像二胎家庭忽视老大,家长试图做点补偿。


    “你也有。”楚焕枝把这件蜷缩一下可以当睡袋的羽绒服折了一道,然后推了推茶几上的黑盒子,“……其实这是我买来送你的,不是颂姐。”


    路鸣舟一愣,“你……你?买给我的?”


    “嗯,在你这里白吃白住的……”楚焕枝不太好意思地笑笑,“除夕快乐舟哥。”


    那个扁盒子他一直没打开看,因为这阵子事情多,而且他也不是很好奇。更大的原因是,路鸣舟在潜意识里并不觉得自己照顾楚焕舟需要受到什么感谢。


    在他看来,他照顾楚焕枝是一件合情合理的事情,他不需要,也不想收到什么感谢,所以他比较抗拒那个看起来很高档的盒子。


    “你送我的?”路鸣舟又确认了一次。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路鸣舟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套做工上乘的西装。


    纯黑色,小山羊绒的面料让外套在质感上是温暖的,诚然,论保暖还得是那件堪比睡袋的长羽绒服。


    可能是路鸣舟没收过这么好的礼物,也可能是这件礼物来自楚焕枝。


    他半晌憋出来“谢谢”两个字,然后把衣服妥帖地放回盒子,盖上,轻手轻脚。楚焕枝一度以为他在盖棺材盖儿而不是包装盒。


    “我……我拿上去先。”


    他捧起包装盒略显仓皇地站起来匆匆快步上楼。


    路鸣舟刚刚脸红了?


    楚焕枝以为自己看错了,脑袋转回来……


    再看一眼,路鸣舟正穿过二楼走廊。


    嗯,他确实脸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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