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蒋池第一次经历通关副本，不是很清楚眼前的情况。
叶文文如释重负地说道：“成功了，通关副本了，这个副本灾难即将坍塌后消失，我们马上就会传送出去了。”
“会传送到哪里？”蒋池问道。
“一般会回到你进来的时候的附近，而且保留所有的物品，不论是不是在副本里用过。同样，也会让受伤的部分复原。”叶文文解释。
“为什么这么奇怪的感觉？”蒋池有些疑惑。
“奇怪？”
“如果物品和身体都可以复原，那我们怎么确定这一切不是如同梦境一样虚幻的假象？”蒋池说道。
“哈哈哈，你小子真有意思，从来没有玩家问过这个问题。”陈歌笑道。
“我只是对一切现象背后的原因很感兴趣，为什么会有逃生灾害这种东西，而副本和现实世界又是什么关系，平行宇宙？高维空间？”蒋池摸了摸下巴，思忖着。
“你问的这些问题，恐怕我们是解答不了的，我们就是普普通通的通关打工人。”陈歌拍了拍蒋池的肩膀，“不过，也许以后你会遇到能解答这些问题的人，或者你自己就能找到这些问题的答案。”
“好了，是时候说再见了。”叶文文看着大家逐渐消失的身体，提醒道。
“嗯，保重。”蒋池对陈歌和叶文文说道。
在这次的副本中，陈歌就像一个导师一样，对蒋池进行了引导。虽然此刻的蒋池还有很多疑问，关于逃生灾害，关于领域副本，关于法则之灵。但看上去暂时没有时间了。而且他也明白，也许有很多问题只能自己去寻找答案。
陈歌好像看出了蒋池的想法，笑着说道：“我们只是你遇到的第一批觉醒者而已，以后你还会遇到更多。作为觉醒者，我们很有可能还会相遇，而且你的法灵是真言审判，你想不接触这个世界都难。关于这一切的事，恐怕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得掉的。哈哈哈。”
说完这句话，三人随着副本的坍塌，身体渐渐消失，接着便从副本里传送了出去。
一阵刺目的白光过后，蒋池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头重脚轻，一时间没有了方向感。
再次睁开眼睛时，就看见晴朗的天空，天际分明，一株低垂的蔷薇落在脸上，锋利的尖刺抵在颈项边缘，潋滟而危险。
他微微一动，有泥土的腥气，原来他此刻正躺在自己小区门外的花坛里。
跟他进入副本前大体位置相差不远，一个扫地大妈正在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
蒋池：“……好像被当成喝醉酒的流浪汉了。”
他稍稍抬了一下胳膊，挡住晒得他脸上发痒的阳光，身体有些酸软，但他十分清楚，这只是长时间漂浮和体力透支后的疲倦感，并没有任何受伤之处。
的确是在离开副本之后，所受的伤害都会完全复原，否则长时间的失重环境，他的骨骼状态和肌肉力量根本支撑不了他坐起来。
蒋池的手机落在蔷薇花丛中，他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捡起手机。
屏幕的时间显示，已经过了五天。
看来在规则领域里时间流逝，现实中的时间也会跟着流逝。
手机最近的两天有五个未接来电，是在这个城市里，唯一一个对蒋池真心照顾的师姐姜萱打来的。
姜萱是姜老师的女儿，蒋池在福利院附属中学读书的时候，姜老师夫妇对他颇为照顾，姜老师和师母出事之后，就剩下他和师姐两人在这个城市了。
她奇怪蒋池为什么没有接她电话，还捎来了几条关心询问的微信。
剩下的，就是微信里同学问他毕业论文的进度。
蒋池只回给了师姐，找了个理由说自己在网吧通宵赶论文，太忙了才没有回复。
然后他走进旁边的一家小超市，买了些泡面和火腿肠，走到收银台想起自己省下了五天的伙食费，于是精挑细选地增加了一瓶打折的咖啡。
排队付款的时候，蒋池顺手打开手机网页浏览，果然很快就找到了跟他一起进入规则领域的那几个人意外死亡的新闻。
老人家是在无人的胡同摔倒，失血过多死的，谢顶大叔是遭遇车祸，黄毛被仇家寻仇横尸街头，上班族加班后过劳猝死……虽然新闻里没看到照片，但死亡时间和他们副本里的死亡时间基本吻合。
离开副本后，受到的伤会复原，但是，死亡却是不可逆的。
那些死亡的讯息都统一配上吸睛的标题，热度却寥寥无几，掩盖在各式各样的社会新闻里，很快就被淹没和被人忘却了，看起来毫无相关性，唯有蒋池知道他们经历了什么。
等蒋池从小超市出来，就看见一辆黑色的豪车，不合时宜地出现在老城区的车道上。他预感到了什么，但没有停下脚步，直到车上的人下来，并朝他快步靠近。
“蒋池先生。”对方果然是冲着他来的，有礼貌地叫了他一声。
蒋池这才不得已停了下来。
只见对方穿着黑西服，毕恭毕敬地介绍：“您好蒋先生，我是过来接您的。”
难道是之前来捞人的那拨人派来的？
“去哪里。”蒋池不知对方何意。
对方却似乎摸清了蒋池的底，明白他的顾虑：“不会耽误您太多时间，我们老板就在隔壁街的咖啡厅等您，只需要半个小时即可。”
老板？
之前不是叫老大吗？
最终蒋池还是跟对方上了车，他明白不走这一趟，无论对方是谁或许都会缠着他不放。
那间咖啡厅在这个片区较为高档的地方，蒋池没有来过，到了以后，送他过来的人并没有跟进去，只是替蒋池拉开了门。
这个时间的咖啡厅人不多，蒋池远远看见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带着一台手提电脑正在聚精会神的敲敲打打，另一侧的圆桌上，是一个穿着休闲花衬衫的人，正放浪不羁地躺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
蒋池本能的朝西装男走去，结果花衬衫却朝他招了招手。
“这里。”
蒋池：“……”
对方看到蒋池脸的那一刻，脸上露出了难以言表的诧异，但转瞬即逝，很快就恢复了笑意盈盈，以至于蒋池并没有留意。
“我已经在ob系统看过你在副本的表现了，现在亲眼见到你本人，还是让我有些意外。你看起来……真年轻。”花衬衫话中有话，用手支着下巴，在这样中规中矩商务咖啡厅里，不受拘束的样子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发现蒋池没动作，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蒋池在对面落座，花衬衫替他点了一杯咖啡，然后和善地朝他笑笑：“你好，我叫笛赫，原谅我事先已经替你点好了咖啡，因为我的原则是时间不能浪费。”
蒋池一听到对方说原则，就很敏感的想到对方可能也是觉醒者。
笛赫没有拐弯抹角，而是直接说道：“之前我们已经有人在副本里联系过你了，如果你没忘记的话。”
花衬衫的左耳上戴着一个黄铜耳钉，暖黄的灯下透着哑光，他一边说，一边摸了一下耳钉，是一个下意识的习惯。
对方彬彬有礼，蒋池却扬起下巴，平视笛赫，很确定地说：“你撒谎了。”
笛赫脸色微微一变。
蒋池在副本里反杀领主那一幕让他记忆犹新，连领主都被轻而易举地击溃……所以当蒋池在他面前重复这句话时，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往椅背上一靠。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笛赫承认，几乎差点就忘了领域之外是无法触发法灵的。
蒋池不疾不徐，用下巴示意了笛赫的手：“或许你自己都没有发现，你刚才说，你们有人在副本联系过我这句话的时候，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耳钉，这是人在撒谎时掩盖自己内心的小动作。”
原来如此，笛赫再一次摸了摸那枚耳钉，饶有兴致：“那我要说，你非常善于观察，还是要说，遗憾你都经历过什么，戒备心如此之重？”
蒋池不和他纠缠其他问题，微微颔首：“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冒认来副本找我的那拨人，是为了跟他们抢人的。”
笛赫咧嘴一笑：“看来你也不是不知道自己在规则领域的表现有多抢眼嘛。”
蒋池不置可否，笛赫努力在脸上表露出诚恳：“我确实不是微光会的，而是迷雾组的老板。”
“迷雾组？微光会？”
“就是觉醒者的组织，相互协助通关副本。之前捞你的人叫何曜，是微光会的成员。而我是迷雾组的老板。”
“我无法在你面前说谎，所以我得实话实说。原谅我出于私心，在明知道微光会已经亲自去副本捞你之后，我还截了他们的胡。”笛赫嘴上道歉，却笑得更加得意。
显然笛赫很少这样与人心口如一和光明磊落的交谈，多少有点不习惯，他轻咳了一声：“没办法，强悍的能力就是会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老实说吧蒋池，你觉醒的真言审判和你在副本里的表现，已经被各组织盯上了，不抢不行……”
笛赫伸手拿过沙发旁边的手提箱，当着蒋池的面打开，里面全是一叠叠红灿灿的现金。
他有些邪气地暗示：“小小意思，收了，也不代表你要加入迷雾组，这个只是见面礼。”
蒋池不为所动，第一反应是他一个大四学生，虽然没什么钱，平时又勤俭节约，但突然给他这么多身外之财，反而让他觉得是负担。
笛赫表达了诚意，也不在乎蒋池收不收，一把把的钞票就这么摊在桌面上，他有些散漫地挑眉：“而且你知道为什么今天，只有我来找你吗？”
笛赫露出了一丝寻衅的神情：“因为谁都惹不起那个人，你是他点名要的人，没人敢抢……”然后他突然俯身向前，嚣张地说，“但是，除了我以外。”
“哪个人？”蒋池蹙了下眉，“微光会的老大？”
“没错，到时候你就知道他是谁了，你们很快就会见面的，在你们见面之前，保持点神秘感如何？”笛赫端起咖啡杯，并不怎么优雅地抿了一口。
蒋池很直接：“老实说，我对加入任何组织不感兴趣。”
他会这样说，倒不是介意自己被当商品一样让人你争我夺，而是单纯的没有激起他的欲望。怪象背后的秘密他会抱有好奇，但同时也会自己亲手解开谜题，至于这背后其他人的是非纠纷，对他来说，实在不痛不痒，与己无关。
不可否认，关于这一点，笛赫可以理解。
对于一般的觉醒者而言，能被选入这样的大组织互相抱团，似乎是一件相当不错的事，甚至还能成为他们的职业生涯和奋斗目标。
但是对于蒋池这种拥有真言审判，如此罕见级别能力的人来说，他的强大或许正是源于他特立独行的性格养成。不受约束，不被支配，信念感极强。
笛赫有些意味深长：“但若是你找到了在这个世界上的目的呢？”
“我不想那么远，我现在的目的就是想回家，赶紧补上落下的论文。”蒋池耸了耸肩。
“你没办法回到正常的生活了，蒋池。”
蒋池不知道对方是源自于哪里的自信，但是笛赫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露出的一丝异样神色被他察觉到了。蒋池的直觉有些奇怪，就好像对方说这句话是站在了上帝视角在审视他，并非笃定，而是一种提示。
这感觉没由来，也说不过去，让蒋池有了一二刻的好奇。
“如果你们宁愿过着不正常的生活，也要成立组织去通关灾害副本，那你们的目的又是什么。”蒋池问他。
“有很多民间组织参与逃生灾害副本，因为通关可以获得副本道具和法灵精华，这些东西黑市价格很高。”
“那只是普通的组织，我是问像你们迷雾这样的组织目的是什么？”蒋池很明显知道迷雾组肯定不会是为了钱这么简单。
笛赫话锋一转，“咳，当然也有个别组织不仅仅是为了赚钱……”
蒋池：“所以你们迷雾就是属于‘有个别’组织？不是为了钱？”
笛赫摇摇手指：“买卖不能这么算，钱只是达到目的的助力，想知道我们的终极目标的话，加入我们，加入就告诉你。”
说着笛赫伸出左手手臂，将一个迷雾鬼影的记号展现在蒋池面前。
“刻上这个标记，你就和迷雾组精英团签订了契约，就是我的人了，一个人只能加入一个团队，而团队在s级副本非常重要。”
“加入后拿了钱能不能退团？”蒋池微微一笑。
“很遗憾，一个觉醒者只能加入一个团，团员死亡可以招募新的团员，团长死亡团队成员印记会消失，才可以参加别的团队。所以你加入后要想退团，只能把我杀了。”
“那这不等于卖身契嘛，我拒绝。”蒋池赶紧摆了摆手。
“话不能这么说，不再考虑考虑？”
虽然知道无效，笛赫还是试图动摇蒋池，倾着上身，笑得狡黠，用手指轻轻敲着那装着满满钞票的皮箱。
就在这时，门口的风铃躁动地响了起来，有人粗暴地一把推开沉重的玻璃大门。
笛赫头都没转，就莞尔一笑：“哦，微光会的人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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