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提出要陪虞荷一起等待, 却被虞荷拒绝。

    转念一想,这样也好。

    虞荷不知道自己现在顶着张什么样的脸蛋,显然是激烈温存过后的狼狈模样。

    如果用这个样子去见他的恋人,他的恋人一定会勃然大怒, 然后做出很过分的事。

    这对情侣的感情本就岌岌可危。

    届时路只需要及时出现英雄救美, 并展现与虞荷的恋人截然不同的绅士风度。

    虞荷一定会爱上他的。

    不远处的路双手搭在窗沿, 下巴则立靠在手背上, 嘴角噙有笑意,碧眼满是势在必得。

    上帝会助他心想事成。

    ……

    爱尔兰所说的酒会在高级餐厅内, 想要进入需要出示邀请函, 虞荷根本没有。

    恰好爱尔兰的电话打来, 虞荷不敢说自己才到, 硬着头皮撒谎, “我在门口等了很久,可我没有邀请函, 进不去。”

    对方没有说话,但在悠扬的小提琴音为背景下,虞荷听到一声很轻的轻笑,带有明显嘲讽意味。

    又过了几秒,爱尔兰那有些漫不经心的声音才响起, “哦, 不好意思,忘了给你。你等了很久吗?外头那么热, 蚊虫咬得你很难受吧?真是辛苦你了, 我让安德斯出来接你, 可以吗?”

    “其实也没有很久, 那我在树旁边的长椅等可以吗?”

    “嗯。”

    虞荷不知道为什么, 他总觉得对方在憋笑,爱尔兰又说,“但安德斯现在有点忙,你可能要多等一会儿。你可不要随意乱走动,否则他肯定会生气,然后跟你分手的。”

    电话又被挂断。

    虞荷有些郁闷地挪到长椅边上,拿出口袋湿巾擦了擦,才慢慢坐下。

    如爱尔兰所说,夜晚有些有些闷热,风吹来时带有烈火般的燥闷感。

    同时也让人昏昏欲睡。

    既然安德斯还有事情要做,那他先睡一觉,也没有关系吧?

    虞荷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

    这里显然是较为高档的场所,长椅很少被用到,尽管如此,虞荷也怕占了别人的位置,尽可能缩在一角低头乖巧睡觉。

    睡眠状态极好的他脑袋晃了下,就完全没了意识。

    长椅前方突然走来一人,拥有身高优势的金发男人的身影将长椅上的虞荷完全笼罩进去。

    他的睡姿很乖,也很礼貌,尽可能缩着自己减少占地面积。

    凝视他顷刻,路坐在他的身边,将毛茸茸的脑袋往自己这边拨,又取出防蚊水,耐心地在虞荷的手腕、脖颈处擦拭。

    就这么喜欢那个男人吗?

    路注意到了,在虞荷挂电话后不久,餐厅内有服务员鬼鬼祟祟跑出,拿起手机偷拍了好几张照片。

    路去问了才知道,原来这群人都在耍虞荷。

    他们根本没准备让虞荷进来。

    骗他,欺负他,冷暴力他,哪怕糟糕透顶,可他还是会因为这个男人的一通电话改变计划。

    那个男人到底有什么好的。

    伸手捏了捏虞荷的脸蛋,原本紧闭的嘴唇微张,露出部分雪白齿关。

    他的唇周还是红艳艳的,眼尾也哭得晕红。

    这副样子还出来乱跑,居然还敢在长椅上睡觉。

    之前路会因虞荷好骗而欢愉,现在他宁愿虞荷难骗一些。

    手指轻缓地扶着下巴,将其抬起,路很克制地碰了碰虞荷的嘴唇。

    原只想最简单的亲吻,熟睡中的人却挑出舌尖,舔了舔他的嘴巴。

    路是真的要气笑了。

    “伯爵大人,”司机面色有些难看,犹豫半晌,还是低声道,“打听到了,虞先生的恋人是……是安德……”

    话未说完,路就抬起冷冽的眼,向来温和的金发男人的表情冰然冷漠,透有钻石那般的冷硬。

    司机瞬间噤声,低头不语。

    他比谁都要清楚这位贵族有多可怕,表面温和灿烂,实际烂到骨子里,说路变态都算得上夸赞。

    路轻笑一声,“原来是这个贱种。”

    因为怕吵醒虞荷,声音放得很低,尽管如此,也不难听出其中的阴沉。

    司机将头低得更低,硬着头皮道,“他正在朝这边赶来……”

    “你觉得我该走?”路抬了抬眼,语气淡漠。

    “伯爵大人,夫人会生气的。”司机只是这么说。

    沉默片刻,路又轻笑一声,低头亲亲虞荷的脸蛋。

    起身后,缓慢地扶着他的肩膀,让虞荷能够舒适地躺在长椅上。

    手掌依旧在眷恋不已地抚着他的面颊,上头都是自己弄出来的痕迹。

    先前路会心疼,现在倒真有些后悔,没有弄得更过分。

    路确实很想和安德斯撕破脸皮,直接抢走自己的心上人,但他不可以。

    因为虞荷喜欢安德斯。

    一直伤害虞荷的爱情骗子,竟然是安德斯。

    他同母异父的弟弟。

    翻涌的情绪在胸腔内挣扎,路闭上眼,一如过往压下自己喧嚣的情绪,低头的那瞬,眼底满是柔情缱绻。

    金发碧眼的男人眉目温柔,如童话故事中的王子那般俯过身,在长椅上熟睡的人的额前落下一吻。

    继而他如教堂内的圣徒那般做起祷告,再次抬头,仿若有无形圣光照在他英俊苍白的脸上。

    路的言语神情沉浸而虔诚,“会爱上我的。”

    ……

    安德斯对这些酒会并无兴趣,但为了融入贵族圈,他只能一次次忍着不耐前往。

    他的母亲是尊贵的贵族,父亲却是低贱的商人,许多人对安德斯的身份多有诟病。

    他们认为安德斯破坏了贵族血统的纯正。

    但安德斯母亲的爵位太高,并是伦敦出名的铁血手腕,没有人敢小瞧她的二婚子嗣安德斯,最多在私底下嘴碎。

    安德斯的母亲一直嘱咐安德斯,要多参加这些聚会,结交同龄贵族,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巩固他的地位。

    “你和他分了吧?”被两个保镖架着的贵族大舌头道,面上显然是酒醉后的迷离,“你可不能这么快分啊,还没到一个月呢。”

    当初他们的游戏内容,是玩弄这个东方人。

    既然虞荷想嫁入豪门,那么他们就假装自己对他用情至深,待虞荷真正沦陷后,再将他一脚踹开。

    安德斯皱皱眉,“没分。”

    “别这么冷淡,伙计。”这位贵族突然推开两位保镖,凑近嘿嘿笑着,“我知道你很讨厌他,也很想甩开这块恶心的牛皮糖。但游戏就是游戏,距离游戏结束还有一个星期。”

    “到时候我们会再次举办一个酒会,盛大地邀请他,他一定以为自己已经成功融入上流圈。就在他狂喜之时,你再当场把他抛弃。哈哈,太有趣了!”

    安德斯不动声色退后两步,低头看了眼时间,“抱歉,我该回去了。”

    “不过安德斯,你放心,我们今天也帮你出了气。”看着安德斯逐渐远离的背影,他突然大笑道,“爱尔兰给他发了短信,说你要他来这个酒会,如果见不到他,你就会生气,还会和他分手。”

    “这个蠢货居然真的相信了,还在外头傻乎乎地等了一晚上,他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这个地方是他这样的人能来的吗?”

    安德斯的脚步骤顿,脑中莫名响起那张委屈可怜好像被欺负惨了的脸蛋。

    离开餐厅后,他随便抓了个服务生询问,问到虞荷的具体位置后,脚步仓皇地前往。

    树下的木质长椅上,正有一人蜷缩着熟睡,他看起来很不舒服,眉头都是皱着的,可因为太累迟迟没有醒来。

    走近一看,这张漂亮的脸蛋已经不能用糟糕形容,唇周被碾出不规则的红痕,饱满嘴唇红肿无比,显然被发狠地亲吻过。

    还有那晕红的眼角……

    无名之火冒上心头,他质问一旁的服务生,刚刚到底有谁来过。

    可服务生低头不语,一脸为难的样子让安德斯愈发恼火。

    刚刚果然有人来过,对虞荷做了很过分的事。

    并且这个人身份不低,还买通这群人,试图掩盖自己犯下的恶行。

    但这个人最起码的良心还在,没有把虞荷带走做其它的事,而是单纯地亲吻。

    ……可仅是亲吻,安德斯都无法接受。

    他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没办法接受,他安慰自己,就算他不喜欢虞荷,可他们现在是恋人关系。

    哪怕是假装情侣,也没有人能够容许另一半被别的男人染指。

    低头看着这张恬静的睡颜,因为侧躺,嘴唇被木椅压得微微鼓起,挤出一小条唇缝,好似在引人品尝。

    真的等了他一晚上吗?

    从前这群人也给虞荷发过类似的短信,但虞荷很聪明,等了没多久就会走人。

    不,也有不一样的地方。

    从前他们不会说“如果你不来,安德斯就会跟你分手”这样的话。

    是因为害怕自己和他提分手,所以才一直等吗?

    安德斯突然有些怔松了,手掌无意识抚摸上他的面颊,看得有些出神。

    有这么喜欢他吗?

    难道他是真的误会了?他以为虞荷在虚情假意,假装深情,其实虞荷是真的很喜欢他。

    安德斯越想越有道理。

    他对虞荷那么差劲,也从来不会给虞荷花钱,像虞荷这样的拜金男,无利可图却甘愿留在他身边,除了真心喜欢,他想不出其它理由了。

    安德斯伸手碰了碰虞荷的小巧鼻尖,虞荷睫毛动了动,继而有些混沌地坐起。

    见安德斯用异常复杂的目光凝视他,下意识以为安德斯要凶他,带些起床气地凶道,“不要凶我!”

    “凶你怎么?”

    “你再凶我,我就,我就……”

    还没就出来,虞荷的眼泪先一步掉出,因为保持这个睡姿小腿有些抽筋,整个人难受得不行。

    他带着低低哭腔,很委屈地勾扯安德斯的手指,“不要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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