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格尔不知是何时站在那儿的, 与唐有六七分相似的年轻面孔异常平静。

    树荫下的他沐浴在金灿灿的暖阳中,少年身躯不失力量感,随着逐步靠近而带来的压迫感, 在玻璃窗的缓冲下,竟与唐逐渐融合。

    他们长得太像了。

    “母亲。”

    紧锁的窗户被轻松打开, 少了最后一层阻碍,少年特有的锋芒显露无疑。

    虞荷眨了眨眼, 还没说话, 少年就已单手翻身而进, 装模作样地环视一周, 故作讶然:“父亲不在吗?”

    “他有事要处理。”虞荷说完后,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为了方便虞荷生活, 房间内装了许多小楼梯,楼梯一旁还加上贴心的扶手, 害怕他摔倒。

    现在的他软绵绵地靠在扶手上,娇小身躯看起来柔弱无骨,看人时眼底盛满盈盈水光,一副困到不行却要强撑的样子。

    最吸引西格尔目光的, 是透红的双颊以及湿润的眼睫。艳丽勾人的长相, 眼神却纯真懵懂, 交织成强烈反差。

    但在不久前,西格尔曾看到过他露出害怕和不安的表情,双腿努力缩着。

    明明那么努力逃避,却因过于强烈的体型差距,被父亲牢牢掌控。

    西格尔的眼神太奇怪, 也太直接, 比当头烈日还要灼热, 且难以忽视。

    虞荷感到不舒服,别过头下逐客令:“你还呆在这里做什么?我要睡觉了。”

    “这次的事很棘手。”西格尔将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父亲短时间内没办法回来。”

    窗帘遮光性极好方才唐走时,只留下了一盏床头灯,猝不及防被暗色笼罩的室内有些阴沉。

    站在特制阶梯前的年轻面孔在昏暗的环境下,眉眼与他的父亲更加相似。虞荷有些怔神,险些分不出二人。

    西格尔轻声说:“让我陪陪您吧。”

    虞荷的第一反应是拒绝,但西格尔再三保证,他有下属会时刻通风报信,一旦他父亲结束公务,就会发出信号。

    届时他会马上离开,并将自己留下的气息祛得干干净净。

    绝对不会让唐发现。

    害怕一个人睡觉的虞荷半推半就地同意了,躺在床上感受来自另一个人的滚烫体温,不安与忐忑也下降了不少。

    好暖和……

    虞荷又忍不住蹭蹭西格尔的手臂。

    和唐截然不同,唐只有在某些时刻体温才会很烫,加上性子沉稳善于忍耐,大多数时刻的体温都很低。

    也许也不算低,只是对虞荷来说,还是不够烫。

    西格尔就很符合他的要求,少年人正是青春热血时期,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掀起燎原之火。

    他根本不需要做什么,西格尔便如同火炉那般,蒸得他有些冒汗。

    翻身的动作行到一半,就被按住肩膀,虞荷抬起湿漉漉的眼,没好气道:“干什么?”

    “有血。”西格尔盯着虞荷嘴角的一点血粒,鲜艳的色泽几乎要与他的唇色融为一体。

    但西格尔视力极好,能够轻松辨别出它们的不同。情不自禁伸出手,想去将它擦掉。

    同一时间,温软触感卷过指腹。

    察觉到西格尔的身躯僵硬,虞荷感到不舒服,拿脑袋碰了碰他的手臂,不满道:“你放松点,这样弄得我好痛。”

    抱着手臂的虞荷本就有一块地方抵着骨头,已经够不舒服了,西格尔莫名肌肉崩出,让他更加不适。

    现在的虞荷只想睡觉,可西格尔却毫无困意,缓了两口气后,他状似不经意间提起:“您很喜欢[佩莱利]家族的小姐?”

    虞荷露出迷茫的表情。

    佩莱利?那是什么?

    果然。

    虞荷对婚约一事毫不知情。

    唐原本可以直接告诉他婚约的事,却偏偏要添油加醋,故意让他难受。

    他的父亲真不愧是玩弄权术的领袖。

    更让西格尔无法忽视的,是心底滋生的点点窃喜与庆幸。敛下那些情绪,西格尔垂下眸:“父亲让我同[佩莱利]家族的小姐成婚,但我并不喜欢她。我不希望我的余生,与一个毫无感情基础的女孩捆绑在一起。”

    这张与唐有六七分相似的年轻面孔,露出消极而又落寞的神情,与初见西格尔时的意气风发形成鲜明对比。

    但这是他们的家事,虞荷也不好说,况且他并不了解情况。

    “那你和唐说?你们是亲人,他一定会理解你的。”虞荷斟酌片刻,试探性开口。

    在说这话时,虞荷有些谨慎,小心翼翼打量西格尔的神情,猜测自己有没有说错话。

    像个好学的孩子。

    西格尔露出自嘲的笑:“父亲一直不喜欢我,在我小时候,一年到头都见不了父亲几次,以至于后来,我将家族长老错认成父亲,闹出很大的笑话。”

    “但您不一样。”

    西格尔突然将脸凑得很近,放大的人脸让虞荷下意识后退,也正是这个逃避的举动与惊慌的神情,让他看起来有些弱小。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因为体型很小,西格尔无法正常拥抱他。但现在的西格尔情绪很激烈也很复杂,迫不及待想要宣泄。

    虞荷的脸蛋迅速涨红,西格尔突然抱了上来,毛茸茸的头发围在他的唇周,脸也埋在他的身上。

    西方人具有天生头小脸小的优势,鼻子却又很高,以至于西格尔的高鼻尖,正随着他的次次起伏而戳着自己。

    很不舒服。

    小手仓皇而又努力去推,可这点力气实在不够看,反而像在挠痒痒,如催化剂般滋生西格尔的蠢蠢欲动。

    “您对我不一样。”

    说话间的呼吸热流宛若梅雨季节的湿空气,顺着轻薄衣料闷进肌肤里。

    虞荷的腿肉微微颤抖,抿着嘴巴将自己挪开一点,却被抱得更紧。

    西格尔的声音很轻,又带着许些委屈之意:“您让我感受到了家人的关心与爱,这都是我不曾体会到的。我很喜欢您,母亲。”

    “您呢?您喜欢父亲吗?”

    虞荷有些搞不清楚状况,更是被突如其来的真情流露弄得脑袋发懵,唯独知晓西格尔的鼻尖让他很难受。

    鼻尖蹭着衣料,衣料又近距离蹭着他的肌肤,虞荷本来就禁不住这样对待,怎么可能毫无反应。

    他在这里沉默不语,自以为自己已经将冷冰冰的态度摆得很明显。

    西格尔却变本加厉,逐渐将脸往上前进。

    方才被鼻尖抵着的地方,终于能够正常呼吸,还没庆幸多久,就被其它围绕上。

    虞荷吓得肩膀一抖,呆呆仰头看人。

    西格尔仿若发现极其新奇的事一般,先前还脆弱黯淡的双瞳明亮放光,闪烁侵略色彩,让人毫不怀疑,下一秒虞荷就会被他一口口吃掉。

    “母亲。”西格尔狎昵地用脸蹭蹭他,语气很轻,又有些惬意,“您怎么了?”

    “您怎么能这样?我可是您的继子。”

    虞荷支支吾吾答不上话,懊恼又委屈低头的样子,看起来楚楚又可怜。

    也太不禁吓了。

    他还没说什么呢,怎么就露出这样的表情。若是他再捣乱一下,是不是会哭得摇头晃脑?

    本是一闪而过的玩笑念想,却有另外画面定格在脑海,湿润透红的眼尾,扭头看人时的控诉,一帧帧一幕幕,都让人无法忘却。

    “我不要你陪我睡觉了!”

    虞荷越想越生气,好端端的困意都被西格尔弄没了,现在还在这里阴阳怪气他。

    坏男人!

    他又很气地补充,“你父亲回来后会陪我睡的,你走吧。”

    西格尔的脸色倏然沉静下来。

    若是他露出发火或是愠怒的表现,虞荷都不会这么害怕。

    西格尔的表情太过平静,平静得有些非比寻常,宛若海面即将掀起飓风前的宁静,让人不寒而栗。

    “母亲,您还没有回答我。”他说,“我很喜欢你,你呢?你喜欢父亲吗?”

    虞荷不喜欢被问,尤其是这种问题,他不想去思考,也正是他抗拒回答的姿态,西格尔收获了答案。

    “如果我比父亲强呢?”西格尔像在问他,又像在喃喃自语,“如果现在站在那个位置的人是我,你是不是就会喜欢我?”

    自小的教育告诉西格尔胜者为王,再亲密的亲人也无法逃脱丛林法则中的弱肉强食。

    杀父夺位、兄弟自相残杀,在格兰利亚家族中屡见不鲜。

    被反复问一些糟心事的虞荷也恼了,他冰着小脸蛋,摇晃着小脑袋:“听不懂听不懂。”

    “不要问我!”

    他发火的样子实在可爱,加上一手可以拿捏的身躯,像极未断奶的小猫露出自己尚未发育完全的爪牙。

    西格尔不禁轻笑出声,他本正值青春,故作老成只会让他看起来异常冷漠。现在发自内心地笑,显得更加具有少年活力。

    笑完没多久,西格尔便将嘴角收回,他亲昵地用脸蹭蹭虞荷,鼻尖挑过衣角,现出大片奶白色彩。

    只是在其中,混入眨眼的红印。

    男人的指痕。

    他父亲下手可真够狠的,虞荷现在还这么小,竟忍得下心对虞荷下这么重的手。如果是他的话……

    一定不会让虞荷吃这么多苦。

    这么想着,也就这么做了。

    看见少年逐渐欺身覆来的阴影,虞荷微微张开一点唇,巨大阴影笼罩下来,仿若被庞然大物吞噬。

    随后,虞荷惊恐地抓住西格尔耳侧的头发,无意识地仰起下巴:“你——不……”

    断断续续的声音马上被西格尔取代,虞荷怕得浑身都在抖,双脚瑟瑟并起,蹭出一点青涩的粉。

    却被无情展开更多。

    其实西格尔并不擅长此道,平时的他极其看重学业实践,对此类异常生疏。

    以至于现在的虞荷双目透着不安而害怕,好像流浪街头无人收留的小动物。

    西格尔本是随意抬眼,就无法转移目光,刹那仿若无师自通那般,双目盯着虞荷。

    同时腮帮软肉下陷,又回归平整。

    虞荷软绵绵地摇着头,揪住鬓发的手,不知怎么就滑进了发丛,最后一下又一下地,挠着西格尔的头皮。

    柔软小巧的手指有气无力地在西格尔的头皮上弹跳,如同奏响美妙乐章,甜腻可口的气息在唇齿间弥漫,西格尔亢奋得有些眩晕。

    隔着衣料并不能让虞荷处于优势地位,相反让他处在危险的劣势处境。

    闷热的氛围,湿润的气息,还有布料的火上浇油,都在折磨本就岌岌可危的脆弱神经。

    最后,虞荷还是放弃了,带着哭腔求饶:“不要欺负我了……”

    忙碌中的西格尔嘴角微挑,反而变本加厉,伸手将虞荷抱得很紧,试图在腰侧留下比他父亲更深的痕迹。

    他抽空回答:“喜欢电吗?”

    前不久唐才对虞荷用过冰,灵魂出窍般的感觉他不想再体会第二次。虽然西格尔关照的区域不同,但……

    浮着薄汗的脸哀哀抬起,眼底满是央求的盈盈水光:“不、不要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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