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把水倒出来, 而我的藤蔓恰好可以吸水。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
若是有旁人在场,定会惊诧于教皇的言语之多。
他素日不爱说话, 性子更是高傲冷淡,如悬浮于高空的月亮,只供瞻仰。
虞荷总觉得有些怪怪的,目光警惕地飘了过去。
然而教皇这张脸实在过于正直且高贵, 像是不可攀的神, 对凡世没有任何兴趣。
同他对视片刻, 虞荷还是点了点小脑袋。
在虞荷答应的一瞬间, 圣坛周围地面凭空拔地而起数米绿蔓, 直冲云天的气势让高台下的圣徒几欲癫狂。
嘶吼声, 狂欢声,尖叫声。
哪怕看不见高台底下的动静, 虞荷也能够想象那该是如何群魔乱舞的疯狂场面。
呆呆侧头, 映入眼帘的是铺天盖地的绿, 他仿佛被困在一所绿色监狱之中。
手臂不自觉搂紧了教皇脖子,又把脸蛋怯生生地埋进去。
这副胆怯而又依赖的姿态, 最容易激发雄性的欺负欲。
“怕?”
“嗯……”
怕说人坏话被听见, 虞荷的声音放得很轻:“他们好奇怪。”
他的胆子真的很小, 在人多的地方会害怕,吵闹的地方也会不安。
这种看起来暴力、疯狂、另类的人,正是虞荷害怕也不敢接触的类型。
窝在颈间的圆脑袋乖巧而又顺从, 就连发漩都精致可爱, 教皇盯了片刻, 安抚道:“他们上不来, 没有人可以伤害你。”
虞荷没有说话, 而是静静趴在他的身上,通过体温的交换,忐忑不定的心也逐渐平静下来。
耳边不再是恶鬼般的吼叫,而是和煦细腻的流水声。
听了一会儿,他有些犯困。
教皇没有马上帮他倒水,而是先帮他洗礼,这是教廷的规则。
而正好,教皇虽然有些笨拙,但没有搓痛他,他很舒服,也很喜欢。
“什么时候帮我倒水呀?”虞荷突然抬起头,恰好教皇也低头瞧他。
在蒙蒙白汽中,他的脸蛋泛着模糊的粉色,眼睛也湿红一片,眼角洇出点哈欠过后的泪水。
嘴唇微微张开一些,一小截红舌露了出来,正往外吐着香甜热气。
“很着急吗?”教皇慢条斯理地捏着他的脊椎,仿若艺术家抚摸自己的作品那般细致。
虞荷有些痒,忍不住笑了出来。
刻意压着的声线,水汽的模糊,他的声音被闷得又低又软,充满湿热狎昵的延长尾音。
不像是被痒的,更像是迫不及待索求。
教皇不动声色挪开目光,如冰晶般彻寒的眼眸毫无起伏,指节在不断弯曲,继续自己的工作,即教廷的洗礼。
虞荷很怕痒,皮肤又嫩,没两下就痒得不行,小手推着宽阔肩膀,又不敢推得太用力,生怕自己摔倒。
他踩在教皇的腿上,步伐稍微大一些都有可能滑倒。
又兴许是他的不配合打扰到了教皇的工作,圣坛下方悄然钻出数条绿蔓。
有些滑腻的触感卷上了虞荷的脚踝,吓得他睁大漂亮的眼睛。
辅助工作的蔓条继续上行,速度很慢,存存前进,虞荷大气都不敢出,将教皇肩头的衣服揪得很紧。
这种湿滑粘腻的触感,有些凉,附在皮肤上时如蛇类在扭曲爬行。
腰间逐渐被固定住,又有部分蔓条定在他的喉结,着重强调地洗礼了一番。
翠绿蔓条又开始继续工作,试探性地盘上虞荷的小下巴,最前端如同触手带着些吸附功能,在红润唇周跃跃欲试。
又痒又害怕的触感让虞荷眼睛又冒出了点水光,他哀哀地仰头看人,嘴巴抿得很牢,眼中的央求之意不言而喻。
教皇还是心软了。
他真的很胆小,又很娇气,洗礼之前小心又谨慎的样子,可以看出他真的很怕痛。
可这么害怕的他,也不敢大声说话,只是睁着一双湿润的眼睛,撒娇似的看别人。
或许他想做点实质性的行为来拯救自己,但他做不到,在绝对强大的力量面前,他是如此渺小。非要形容他的话,那么就是——
脆弱且美丽。
察觉到教皇的态度软化,虞荷眨了眨眼,虽然他很迟钝,也不是很聪明,但在这方面的感知能力尤其敏锐。
他试探性凑上前,亲了亲教皇的下巴,教皇眼睫微动,又瞧见他露出极度可怜的表情。
偷亲人的是他,乱来的也是他,摆出一副被欺负狠了的可怜样的人,也是他。
“哭什么?”教皇问。
教皇的声线一向很冷,这种冷淡是从骨子里透出,对任何事漠不关心的冷。
虞荷委屈地翘起眼睫,细白手指将教皇肩头的衣料揉得更糟:“不要凶我,你要对我好一点……”
“为什么?”
“他们都对我很好的。”
虞荷不经思考地说出,那自然的神情与表达,好似对他好是一件理所应当、也是不需要怀疑的事。
他们。
找到虞荷可谓是一波三折,想要得到他的有各方势力,包括现在,他也依旧被几大势力盯着。
老牌家族[佩莱利]、[格兰利亚]……
若非教廷打听到几大家族暗中联手对唐下手,教廷还无法公然闯进[格兰利亚]。
如同唐所说,只要他还在[格兰利亚],教廷就不能对[格兰利亚]下手。
其中门道教皇比谁都要清楚,也知道这只洋娃娃被许多人喜爱。
可真的从他口中听到“他们”,体内最阴暗的角落无法避免滋生阴暗情绪,丝丝缕缕如网罩住他的灵魂。
“他们对你好,愿意宠着你,把你宠坏。我也要吗?”教皇淡声问,“为什么?”
虞荷怔了怔,他答不上来为什么,他不知道这些男人为什么要对自己好,也想不明白,爱偷懒的他也不想去想。
被问及此事,从未想过的问题被摊到明面上来,迫使他去思索。
动了半天脑筋,虞荷也想不明白,他想事情一贯很慢,加上自己没有耐心,脑中思绪如理不清的线头令人烦闷。
想着想着,娇气的他竟还发起了小脾气,逃避问题的虞荷又搂紧教皇的脖子,闷闷道:“你也可以把我宠坏。”
竟还透着一股委屈劲儿。
教皇没有说话,更没有回答他可不可以,这个问题本就没有任何意义。
工作还在继续,教皇继续为洋娃娃洗清罪孽,捏过虞荷的下巴,让这张脸蛋彻底暴露在视线之下。
粗粝指腹按在饱满下唇,形成一个小凹陷,虞荷想别过头,却让教皇顺利进入口腔。
“这里也要洗吗?”虞荷含糊不清道。
“嗯。”教皇说,“要。”
因为正在说话,齿关无法避免磕到指节,但他很有礼貌,害怕咬到人的他尽量收着牙齿。
一心为他人着想的乖巧男孩,却让自己吃尽苦头,牙关受着限制,里头的温热兜不住地往外渗,将骨骼分明手指染得透润。
教皇检查得很认真,也洗得很认真,顺着门牙一颗颗往里探,感受每一颗牙齿的纹路。
虞荷的牙齿很整齐,一旁有一颗不太明显的小虎牙,每颗牙齿都像打磨过的贝壳,精致光滑。
离开后,教皇垂下眸看向自己的手,指尖连接舌尖一端,有一条弯曲反光的银线,似是在流连,又像在回味。
虞荷还有些搞不清状况,但他很乖,加上没有不适,他也很顺从。
突然,他如炸开的猫,惊慌失措道:“这里也要洗礼吗?”
“嗯。”
“可是我很怕痒……”
见教皇再度来看,虞荷也意识到自己事情很多,但他又真的很怕,只能把自己软乎乎的脸颊贴上去,带着些气音撒娇:“你能不能稍微注意一点?我真的很害怕这些。”
从教皇的角度,能看见被润成一撮撮的黑睫在不安颤动,软颊被压得微微变形。
说话间的热流,几乎都浇在了他的唇边。
就在虞荷以为自己得不到应答时,男人回答着:“尽量。”
虞荷总感觉自己被嫌弃了。
他小心翼翼抬眼瞧着,教皇没有推开他,应当是不讨厌的,可为何态度依旧冷冰冰?
虞荷又观察了一会儿,教皇的动作果然很轻,也很温柔,知道他怕痒又怕痛,故而很有分寸。
可他的皮肤嫩,依旧会有些不适的。
“呜——”
他小声叫着,在教皇耳边发出数道类似奶猫的低声叫唤,显然是痒得不行。
虞荷是真的很娇气,怕痒,又怕痛,皮肤还嫩,光是伺候他也是一桩麻烦事。
教皇犹记承诺,将洗礼的进度放慢。最后,几条绿蔓在虞荷眼前摇晃。
虞荷好奇地上前比了比,藤蔓粗细不一,由小到大排列,最左边的约自己拇指大小,最右边的比自己的手腕还要过分。
“哪个?”
“这个。”
虞荷毫不犹豫选了拇指大小的。
选完后,他又很主动地挺直腰板,娇娇气气地搂过教皇的脖子:“快点帮我把水倒出来,好难受。”
方才教皇做预备工作时,虞荷又喝了些水进去,现在肚子十分难受,甚至还鼓起了一道圆弧。
他又低头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好似能听到咕咚咕咚的流水声。
小脸郁闷又生气,忍不住往下压了压,似是要借此将喝多的水倒出去。
而与此同时,教皇也开始了他的帮忙。
因为先前帮过虞荷,加上虞荷选择的很保守,因此植物进行得十分顺利。
教皇的藤蔓需要喝水,而虞荷想要将水倒掉,用藤蔓来吸收虞荷不要的“废水”,再合适不过。
一切都很顺利,但虞荷很快开始腿软,也许是站得比较久,体力不支感到疲乏。又也许是他真的不习惯教皇的处理方式,当下的副作用,也丝丝缕缕冒了上来。
他仰着脖子,因为站不稳,整个人摇晃了一阵,幸好教皇好心扶住他,他才没有失手栽倒在水里。
虞荷抿住嘴巴,粉腮一片湿漉漉,是被泪水染的。他带着点哭腔说:“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和预想中的不一样?
他又微微偏头看了一眼,看到藤蔓在前后蠕动,更是被吓坏了。
蔓条每一个毛孔都能够呼吸,具有强大生命力,一张一合的汲取水分,如同舌头那般吮吸,且迫不及待。
植物的求生本能异常强烈,遇到能够滋养自己的水分,如发了疯似的吸收。
圣坛底下的圣水密布,在部分可口的区域,藤蔓会不自觉加快频率,带来的副作用也愈发可怕。
“好多。”高高在上的冷淡教皇,突然挑起虞荷的粉下巴,似是很不解,“圣坛都要干了,怎么还有。”
白皙细嫩的小脚根本踩不住,只能如软脚虾依赖在教皇的手臂上。
水灵饱满的嘴唇张张合合,红得如熟烂的果实那般,引人品尝。
好不容易低下来的脑袋又被捧起,略微粗糙的指面寸寸抚过虞荷的面庞。
见虞荷因他而抖得不行,教皇指节微蜷,继续用那种冷淡而又空灵的嗓音问:“你到底在想什么?”
“是不是在想坏事。”
虞荷刚要凶凶反驳,却被捏着下巴转过,藤蔓吸了圣坛的水后长大不少,原本只有他拇指大小,现在接近他半个手腕。
没来得及发作的小脸呆在那里,红润的嘴唇因惊讶微微张开,露出一点艳到极致的舌尖。
那一小块深红被堵塞得很实,虞荷吓坏了,赶紧搂住教皇的脖子,颤声道:“好可怕……”
可这已经是最弱小的藤蔓了。
他又忍不住回头瞧,又受惊似的转回头,茫然抬头问:“这是我喂得吗?”
教皇嘴角微挑,神情有些放松,但语气依旧冷淡:“嗯。”
“骗人!”
虞荷凶凶道,“我又没喝这么多,怎么会把它养这么大。”
教皇只是轻笑不语,一手按捏着他的后颈,感受指腹传来的绵软触感。
发完小脾气的虞荷又有些心虚,又因为实在很痒,低头肩膀怕得颤抖,又忍不住并拢膝盖磨蹭缓解痒意,呼着甜腻的热气。
他终于忍不住,揪揪教皇的袖子:“你快帮我挠挠。”
教皇也很乐意帮忙,但他不确定虞荷是哪里痒,只能一点点试探。每换一处痒痒肉,便很困惑地问:“这里痒吗?”
“还是这里?”
教皇寻了好几处地点,都没有寻对,反而将情况弄得愈发严峻。
虞荷苦巴巴地抬起湿润小脸,迟钝的他也反应过来自己被戏弄了,生气地咬了教皇一口,便自己去挠痒痒。
他同教皇挤在一起,将本就狭小的区域拥得更加密不透风。
圣坛中的水汽缭绕,热水好似将所有氧气尽数掠夺,只留下稀薄的空气。
而这时的藤蔓察觉到第三者入侵,疯了似的剧烈舞动,集中在一小块区域,兴奋到亢奋。
教皇将藤蔓的举动感知得清晰无比,毕竟他的中指与藤蔓几乎贴在一起。
察觉到虞荷没有继续挠痒痒,教皇很贴心地帮他继续。
“你怎么盯着一个地方挠……”
受委屈的虞荷在断断续续地低骂,忍不住捶打恶作剧的男人,“呜……坏男人,坏男人!”
虞荷的脚背绷得紧紧的,却因为脚滑根本站不住,只能靠在教皇肩头,无助地掉眼泪。
他还晕乎乎地说:“好想吐……”
正低头摸着小肚子委屈掉眼泪,下颌突然被捏住。
“想吐?是喝太多水了吗?”
教皇突然按在虞荷肚皮上的起伏上,跟他说:“怎么喝了这么多水?”
虞荷骨架小,肚皮薄,西施丘因为喝了太多水而撑出一点形状。
粗粝的手指划过上方形状,带有严谨的探究意味。
可怜的虞荷已经彻底说不出话了,只能翘着眼睫,呆呆愣愣地瞧人,目光有些失真,眼尾又湿又红。
像被撕碎喉咙,无力挣扎的羔羊。
作为神在人世间的精神象征,应当是圣洁而又无欲无求的,可现在,教皇像是市井最野蛮的粗人,不断地问他:“我可以感受到你的呼吸声,跳动声。”
他凑到正在走神的虞荷耳边,很轻,也很故意地说:“跳的好快。”
“你的心跳一直这么快吗?”
没人回答。
虞荷脑袋一片空白,全身被热水泡出粉色,嘴巴张着无助地小声叫唤。
突然,他双目睁大,先是颤着眼睫看着圣坛内多出的水分,见教皇同样面露诧异,怔在那里。
羞耻且难为情的虞荷抬起粉透的手臂,挡住自己的脸,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你不要看我……”
头一回遇到这种情况的虞荷是真的慌了神。
更加无措的还是教皇,他能看出来虞荷这次是真的被吓坏了,马上伸手抚着他的后脑,低声道:“没事的,没事的。”
“可是好脏……”
“不脏。”
虞荷哭得肩膀都在抖,小脑袋还被揉着,不论教皇怎么哄,都不肯露出自己的眼睛。
害怕被嘲笑,觉得丢人、难为情的他,恨不得钻进地洞里。
下方的狂欢声依旧在继续,他嘴巴一抿,哭得更加委屈了:“他们都在笑话我。”
“没有,他们看不到的。之前也看不到,这里经过特殊处理,不管怎么样他们都看不到上头,也听不见我们的声音。”教皇有些无奈,“而且我用异能了,在藤蔓墙的包裹下,没人能够进来。”
“只有我们能听到外面的声音,看见外面的动态。而他们,无法窥探我们。”
脆弱的羔羊终于肯放下自己的手臂,露出湿红水润的眼睛。教皇盯了半晌,情不自禁俯身吻过。
“没有别人看到你,只有我。”
被泪水模糊了视线的虞荷看不太真切,教皇帮他将眼泪一点点擦掉,视野才恢复清明。
四周确实还被藤蔓包裹,目光所到之处都是铺天盖地的墨绿,头顶的光照射在睡眠上,折射出丝丝缕缕的绿光。
虽然没被别人看到,可还是被看到了。
虞荷觉得丢人极了,他这辈子都没出过这么大的丑,想着想着,酸涩的眼泪又冒了出来。
“怎么了?”教皇的语气不自觉放低。
他的眉眼极度冷淡,银发银眸所带来的距离感在此刻淡去,如冰雪消融那般温暖。
“可是你看到了……”虞荷很小声地抱怨,“好丢人,都怪你。”
“是,怪我。”教皇马上承认自己的错误,并不辩驳。
他自认自己没有恶趣味,虽不是个高雅的好人,但也绝对不会……这么过火。
可他方才不仅仅是过火,简直恶劣至极,在今日之前,教皇从未想过,自己会这么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人。
最可怕的是,他竟不感到后悔,看着虞荷那张漂亮到几乎失真的脸,他只想做得更过分。
被哄着的虞荷小脾气立马发作,很凶地瞪人:“脏死了,白洗了!”
一想到洗澡水里混了脏东西,虞荷就嫌弃。
他一向很爱干净。
“脏吗?”教皇说,“不脏。”
虞荷才不信。
这哪里不脏……他又不是傻子,没那么好骗。
他娇气地哼哼生气,别过头不肯瞧人,顶着一张泪水斑驳的红润小脸发脾气,自以为很嚣张,实际只会更加诱人品尝。
继而,他瞳孔放大。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说谎,教皇伸出一只手探入池水中,捧起部分洗澡水,缓慢送入口中。
虞荷的表情呆滞,想伸手去拦,却被扣住,几乎是被迫地看完接下来的全部。
教皇的表情是如此认真,眉眼甚至还带了许些回味,这让人怀疑他此刻喝的不是被弄脏的洗澡水,而是顶级酒店餐桌上的上好佳肴。
他的吃相原本很优雅,也很斯文,可现在,他刻意狼吞虎咽,发出不绝的喝水声,好似故意要引起谁的注意。
之后,他抬起眼与虞荷对视,四目相对下,留恋地将手指残余,舔干净。
神情沉醉,又痴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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