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问他们为何如此?
因为新农具制作起来实在是过于简单了啊!
便是制作的材料,也不过是木头,麻绳,质地较硬一些的树枝,以及一些韧性较好的藤蔓。
毕竟西北这地方,也不是竹子适合的生长地。
而这些不在里正交上来的名单上,却自己跑来屯田司的汉子们,衙役们先前就得了林立文的吩咐,对他们也很是有耐心的一并教导了。
屯田司府衙准备的材料不足以让所有人都能人手一份时,他们便让各自村里的几人为一组,拿着一份材料去合力制作。
且他们这次学制好的农具,还允许大家拿回村去。作为样品,供村子里其他一些没能去的百姓们观看。
说实话,这次的新农具被拿回到村里后。好些老百姓仔细的瞧了瞧后,甚至都不用人教授,便自行琢磨出大致了。
“嘿,瞧着确实挺简单易的。”
“那他们不是白跑去县城一趟了?”
“可不就是白跑了么?到底是年轻,心太急,性子还不够沉稳。想那林大郎,何曾骗过咱们?他既然特意这般交代下来不需要去太多人,那肯定就是不需要的!”
“也没啥,不就是白跑一趟么?年轻小伙子,多走上点路也算不得什么。哎呀,不说他们了,走,去砍酸枣树枝去!”
这是因为屯田司这次发给大家制作的树枝,选的便是西州这边比较常见的野生酸枣树枝。当然,除了酸枣树枝外,其他的树枝也都是可以的。只是质地较硬着的树枝耐磨些,使用的受命也能长些。
像一些行动力比较慢的村民们,发现自家附近的一些酸枣树枝被砍了比较多,他们又懒得跑远处去找寻了,便砍了其他的树枝来,也一样将这新农具制作了出来。
只一点,新农具是制作出来了,但是现在却还不到需要用得上它的时候。因此大家都是把制作好的农具收好,然后拿着麦钐开始准备春小麦的收割了。
也完全不出意外,西州今年麦地里的收成很是不错,虽然完全没办法跟林立文未穿越前的现代相比较,但对于西州这地方来讲,比往年着实增产不少了。
“没想到石头做成的肥料,竟真能使得麦子增产!”待到下面的人将今年收成相关的文书呈上来后,闫刺史特别的高兴。
要知道在像往年,美田在丰年时方可得麦子一石,也就是说西州这里,过去最好的麦子亩产量也才不过九十二斤左右。
但今年的西州,老百姓所种麦地里的麦子平均亩产量却在一百五十斤左右!即便是一些薄田里的亩产量,也达到了一石有余!
这就相当于,今年西州一亩麦地的收成,等于过去丰年时一亩半的亩产量,闫刺史又如何能不高兴呢!
然而这个百分之五十到六十的增长比例在林立文看来,只是属于正常范围。因为现代针对麦地肥料的不同施肥情况,早就做过无数次的实验和对比了。
“产量还是被缺水影响不小。”林立文还惋惜道。
麦子虽比较耐旱,但却并不是说它生长周期里就完全不需要水。在没有足够水灌溉的麦地,想要达到高产量也是很难的。
“大郎勿要叹气了,如今各县城村庄已经开始制作水车。只需等到明年,麦子亩产量肯定还能增产不少。”便是如今年这般的增产,闫刺史就已经很满足了。毕竟原来西州是个什么样的情况,没人比他这个土生土长的西州刺史更为清楚了。
林立文也知晓这些,只是想到这般低的粮食亩产量,忍不住为这时代艰难生存的老百姓心生唏嘘而已。
待到心情平复了些后,林立文便与闫刺史说起了正事。
“你说西州也能种植冬小麦?”闫刺史震惊。
“为何不能?”林立文拿出随身携带的手缝笔记本,翻到他手绘西州大致舆图的那一面,指着其中做了标记的五个县城给闫刺史看:“大人,我之前去到各县城巡查时,便考察过各县城的气候情况了,如这六处县城的一些农田里,我觉得可试种一年冬小麦。”
西州确实因为在入冬后,天气会变得格外寒冷,导致冬小麦不易生长。但实际上在林立文下乡逐一考察时却发现,并不是西州所有的地方都是如此的。且西州以前以种植春小麦为主也是因为缺水严重,尤其是冬日更为干旱。但现在,灌溉的问题已经解决不少,那么以舟县为起点,往东南方向的这一片比较辽阔的区域,在林立看来是完全可以种植冬小麦的。
闫刺史顿时又惊又喜,因为冬小麦不管是在质量上,还是在产量上,其实都是要好过春小麦的。只是一直以来,西州基本都是以种植春小麦为主。
除了这,林立文还又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我此次来,还想请大人帮我与别的府州,寻一些较好的稻种来。”
这使得闫刺史更为震惊了:“难道大郎你还打算在西州试种稻谷?”
要知道他们西州这地,历来荒凉干旱,耐旱耐寒的小麦种植尚且不能高产,因此水稻还几乎从未种植过。
也因为这个原因,林立文在西州很难买到稻种。
稻米倒是有,别看西州人以面食为主,但一些富户乡绅们,偶尔也会购置一些稻米换换口味。
只是这价格,虽不似吉州当初棉那般的天价,但也绝对不是一般百姓能消费得起的。
这才让林立文生出,想要在西州试种稻谷的想法。
林立文还说道:“我上次巡查时,也已经选定好两处可做试种稻谷之县城。”
“既如此,大郎你便放手去做吧。”闫刺史很爽快的说道:“有什么困难,依旧直接来寻我便是。”
这一次,林立文还真就有需要闫刺史帮忙的。
第一件事,便是给林立文挑选出来的适宜种植冬小麦的五处县城县令发布通告。让其派遣衙役去往各乡村,告知村民们官府将带领大家试种冬小麦一事。
凡有意参与试种冬小麦的老百姓,照旧先去往各自村里正处报名。由里正将名单和试种亩数统计好,再汇总给到林立文。
而除了这件事,林立文还有一件私事需要请求闫刺史帮忙。
磷肥与水车这两样东西,不单单只是西州能用,整个皇朝都是可以且很是需要的。因此这件事,林立文与闫刺史都得在今年春小麦增产文书上,一并汇报与永兴帝。
算着日子,钱秀秀应该就这段时日将要生产,林立文心中实在是惦记的很。偏这年代交通不便,西州这地更是极为慌凉偏僻。林立文就算是想找个送信的人都难,所以他便只能借着此次要往京城上报,请求闫刺史帮他给京城钱秀秀和林老大他们送上一封信。
一封家书而已,这对闫刺史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大事,他一口便答应下来了。甚至闫刺史还与林立文说道:“大郎,你若还有别的一些物件想要带与家人的,也可一并交付于我。”
林立文听得心中一动,忙对闫刺史行礼道谢:“多谢大人。”
闫刺史双手扶住他:“大郎你勿要与我这般客气!”他现在只盼着林立文能在他们西州待的时间越长越好,因此如林立文对家中亲人这种的相思之情,闫刺史能帮忙的地方是绝对愿意出手相助的。
甚至要闫刺史来讲,也就是不凑巧,这位林大郎的妻子怀孕不方便跟随。若不然的话,俩人一并来到他这西州多好。
这样的话,林大郎在他们西州也能待得安心些。
在谢过闫刺史后,又过了两日,林立文才将文书和要带给钱秀秀他们的文书,还有一袋子的西州辖下一县城的特产干红枣送到了刺史府衙来。
因为时下老百姓不重视水果,如红枣这般在后世极为寻常可见的,林立文在别的府城也极少见到大批量的种植和售卖。
这就导致他想在市面上买一些品质较好的干红枣都不是那么的容易。
而西州这个地方,别看干旱荒凉,但正是因为这种气候,此地长出来的水果甜度才更高。比如之前王四郎送林立文的那几个甜瓜便是如此,虽品种不如改良后的那些优越,但是味道着实不错,完全可用一句“甜如蜜”来形容。
因此食用完那几个甜瓜后,林立文便还留了种子下来,打算等到明年开春时,自己去找一块地来试种。
再比如这次托闫刺史带回去的红枣,产自西州一名叫庆县的县城,这种枣子皮薄肉厚,甘甜核小。林立文吃着觉得甚是不错,且红枣还十分的养人,他便决定蹭闫刺史这一波,给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里的钱秀秀他们稍去一袋。
将东西交给闫刺史后,林立文这边便加紧教授老百姓们冬小麦试种一事了。
而水稻试种因为林立文怕西州此地老百姓毫无这方面的种植经验,所以他第一年便只打算先在选定的那两处官田里进行试种。然后等到试种成功收获后,参与试种的农家好手们也学会了水稻的种植技术,林立文再派遣他们下乡教授百姓也不迟。
很快,被选定的那五个县城的老百姓接收到了林立文要带着大家试种冬小麦一事了。
同样的,报名采取的是自主自愿。
但架不住,林立文如今在西州老百姓们中的好名声。大家一听是他,想都未曾多想,便对里正嚷嚷着他们要报名了。
不过这次试种,林立文着重加多一条。所选田地,需得是前茬并未种植小麦的其余土地。
这便也是林立文要让老百姓们知晓的一件事,小麦决不可连作。
事实上,西州麦地亩产量这般的低下,不仅仅是跟缺水,不会施肥这两样有关。还有小麦连作,也会使得其产量低下。
针对这件事,大家私下也在不停的讨论。
“麦子竟然不能连着在同一片地里种植吗?”
“既是林大郎说的,那绝对就是真的。”
“我家有好些地原本都是些美田的,可种着种着,地里产量越来越低,就变成了薄田……未曾想,竟是这般原因。”
麦子连作之危害,直到这一次,西州百姓们才有了些许的认知。
而这样一来,老百姓们所拥有的田地里,能符合要求拿来试种冬小麦的便不多了。
但不管怎么样,凡是报名了这次冬小麦试种的西州老百姓们,最近一个个的跟打了鸡血似的。那些个被林立文派遣下来给村民们讲解冬小麦种植时注意事项的衙役和农家好手们,也享受到了老百姓们前所未有的欢迎和笑脸。
要知道这可是以冷独,彪悍,野性和排外等出名的西州汉子们,甚至以往遇到矛盾时,这些西州汉子还十分不喜与人争论,能动手就绝不多说话!
以至于便是他们西州本地的衙役们,过去下乡时都得尽可能的组团去。要不然,很有可能因为上头下达的政令让这些西州百姓们心生不满后,二话不说,抄起家伙先给他们来上几下。
哪怕事后将这些闹事者抓到县衙去治罪,可他们因此受的伤也还是在啊!
而这也是上一次巡查时,张五郎见着王四郎跑走,特意与林立文解释并且他勿要怪罪的一个未说明的原因。
他其实并不是在为王四郎说话,他是怕林立文因此生气而不小心惹怒王四郎,王四郎抄起家伙反给林立文来上一下!
要知道这位林大郎可是他们刺史大人如今最为看重的宝贝,可万不能在他的带领下,被西州一汉子给伤了。
这便也使得原本只是冲着林立文给的高嘉赏而下乡的衙役们和农家好手们,教那些村民们冬小麦的种植技术时也就更为上心了。
而此时,之前大家学来的新农具——一种用酸枣树枝或是别的树枝,然后编织在如往常大家使用过的长形耙下方一般模样上的木框新农具,也终于派上用场了。
“此物之前教授制作时就与大家说过了,是用来耱地的。而耱地的作用,便是用来保墒。”
至于如何使用,那便更为简单了。
就跟长形耙一样,前头用牲畜或是人力拉着,然后在已经耙过的地里用此农具进行一遍耱地,也可以叫做盖地。
但因着这物件是木制,整体较轻。因此要想将地能耱得更好些,那木框上就需得压制一些重物,或者是直接站立一个人。
大人的话往往体型过重,牲畜拉动,大家舍不得。人力来拉,更为费劲。因而一些大人便把目光,对准了自家小儿们。
他们让家中体重较轻的小儿们坐在木框上增加重量,然后再由前头的大人们拉着一块耱地。
小儿们还从未这般“玩”过,因此一坐上去,便再也舍不得下来了!
如一些家中只有一个小儿的倒还好,毕竟西州百姓们谁家还没有个十几二十亩的地啊,这还是种地干活的正事。自家小儿喜欢玩这个,便让他们坐个尽兴便是。
只一些家中小儿过多的,那便少不得争抢一番了。
于是好些地里便出现了类似这般的情景……
“呜呜呜……爹娘,三郎耍赖!他已经坐过一亩地了,这回是轮到我的,可是他不愿意下来!”
大人们便少不得暂时停下来,或是哄着耍赖坐在木框上不肯下来的小儿下去,又或是去哄更为年长也能听得进去道理些的大儿们……
当然也有两边都不肯退让的,这时候大人们便得给他们屁股上一人来上两下。
然被打后,也不过是哭闹两声。但只要等到大人们一喊:“谁要上来坐?”后,保管还在哭闹的小儿们便都停歇了下来,又开始争抢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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