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虐心甜宠 > 好老师[快穿] > 4、天才玉雕师
    逍遥子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了谢远山马车的。


    直到马车晃晃悠悠的动起来,小茶桌边侍立着的瘦高少年为他递上一杯茶水。


    他才意识到,自己已从方才的尴尬中脱出,并且迅速地,被另一片尴尬网死...


    “逍遥兄,回神啊!”举目四壁的马车,在眼前挥动的属于谢远山的手,都让逍遥子极其无所适从。他好想逃,却逃不掉。


    只能尴尬一笑,企图迅速找点东西来说,以挣脱被捉住诉说功绩的命运。


    “诶!这...这茶杯,鹧鸪斑!品相不赖!”端起方才的茶杯,逍遥子像是第一次见到品相完好的建盏一般,出口便夸。


    眼前的谢远山却毫不中招,并不顺着他走,眯眼笑着爽朗作答,更让他更觉心惊。“一般般吧,没有我去贵府时见到的好。”


    “...这...这马车也不错!谢兄挑东西的眼光不错!我记得城外路有崎岖,我等竟丝毫未觉颠......簸......”


    一句话说到末尾,马车忽然剧烈的颠了下,毫无防备的逍遥子就这么眼看着红木桌上自己的茶水被荡了大半出来....


    “....哈...哈哈...”眼前的谢远山依旧眯眼笑着,看来是天要绝他了...


    可是还有什么东西好说呢?看着那前来擦水的瘦高少年,逍遥子半开了口,然后又闭上了。


    这个孩子...他曾见过的....不正是那个令他唏嘘不已的,连孔雀石与独山玉都分不大清的谢远山二弟子吗?


    无怪乎学不好呢,要换他当年去西域拜师苦修琢玉一道时,师父也只叫他烹茶侍奉,他便是再怎样天纵英才,也必不会有今日成就的...


    再回头想想方才在马车外见到的赶车的黑壮少年...逍遥子恨不得原地训斥谢远山一顿!斥其有悖师德,训其磋磨少年初心!


    但奈何他不会啊!他这辈子最重的话还是年幼时的夜里,训斥西域的‘磨喝乐’*令他沉迷,令他玩物丧志,除此外三四十年再未与人有过口角之争。


    他从不是会对旁人的事情指手画脚的人,最多也只是在心中可惜,可惜那些胸怀抱负却被无故耽搁的少年。


    而眼前如果让他真的必须选一句话说...他还能说什么呢...?揪了揪预感今晚会失去很多的小胡子,逍遥子最终还是决定放手一搏。


    将视线定在马车角落手拿刻刀的孩子身上,满怀忐忑地开了口。


    “谢兄这是?又喜得佳徒了?在下还未来得及...恭喜。”


    在看到谢远山陡然放光的一双眼后,逍遥子便明白,他,自投落网了。


    肩膀垮了几分后,心中竟涌出一片释然。不过就是两三个时辰的编年体自传而已,不过如此!


    他既然已经被抓着听了许多次,见识了许多个奇妙的切入点,那么就不妨再与这厮学一学说话的艺术!对!他一定行!


    “逍遥兄真是慧眼如炬呀!嗨呀,这正是我新收关门弟子春城!”郁星憋着笑看逍遥子红绿参半的脸,却还是不肯将其放过。


    “来!春城!见过你逍遥叔叔!”


    半年多过去,春城早已不是当初进京时瘦骨嶙峋的模样。而且因着懂事招人疼,外加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在谢府所有人的疼宠下补回了亏耗过度的身子,身量定比前世高得多。


    于是这厢逍遥子认命的抬头抚着胡须去细看,看到的便是一个钟灵毓秀的白袍娃娃,仔细放下手中刀具抬眼的小样子。


    ....?不是?这个谢远山收徒不是向来不认天赋只认钱财的吗?怎么还能捡到这样的大漏儿???


    这孩子一看就灵秀极了,即使他千里寻访时找到了那不知所踪的南溪神童,也该超不过这般样子的。


    此时此刻,恐怕只有一张「无f**k说」.jpg能够完全表达出逍遥子的震撼了。


    只可惜震撼归震撼,即使眼泪在心里掉,他也还是要保持微笑。不得不咬着后槽牙去掏自己衣袖,试图去寻找一件妥帖的见面礼,送给正起身往这边走的孩子。


    “先叫...逍遥叔叔吧。”


    “晚辈春城,见过逍遥叔叔。”春城虽然七窍玲珑,却也暂时还是听不懂大人们话里的机锋。


    只记得早饭后师父说今日要来带他办一件大事,再加上此时师父的目光殷切,所以春城将一个拜礼施得十分到位,郑重到无可挑剔。


    却不知为何,眼前仿佛全身痒掏来掏去的叔叔一张脸都青了起来?


    一把揽过没葱高的小弟子,郁星的眼被笑憋得恨不得眯上。这逍遥子,可还真是同谢远山记忆里的那般有趣,不亏得他停了师兄弟四人的课特意来堵。


    郁星此来为了两桩事,一是近几月来,他的教学成果十分显著。春城不消说,自是日有新收。


    喜人的是,即使脑袋一根筋的比格老大都找到了适合自己的狂放派,何止雀跃二字就能概括?


    这一切的教学成果,都迫切需要一个能够懂行的人来夸奖,所以逍遥子后槽牙咬得越紧,郁星就越兴奋。


    而这第二件,有些涉及到了因果。这逍遥子与自己的小弟子,命里合该有一段师徒缘分。


    前世春城拜师后,那些几乎是被谢远山囚禁的日子中,也曾有过许许多多的人前来打抱不平。


    但那些人,要么是自恃身份,觉得该去说上那么一句;要么就是见过春城被流出的线稿,想他为自己所用。


    可也许是大太阳下新鲜事海了去大,没有谁会真的长久去为旁人的官司驻足凝视,只除了一个热爱腹诽,留着一撮短山羊胡,一向沉默寡言的逍遥子。


    他是真的惜才如金,是真的为少年感到可惜。那些春城被师兄刁难的日子里,都是他捏着鼻子去接济这个死对头的弟子、看得上得不到的落魄青年。


    春城雨巷十指尽断折了根骨后,一个下着大雪的日子里,逍遥子于翰洋楼醉酒,这个一生从未有人见过其情绪失控的人,更是含泪唱颂出了一首诗:


    “雪压枝头低,虽低不着泥。


    一朝红日出,依旧与天齐!”*


    正是这首诗,打消了春城的死意,这才有了而立之年研出的铣刀。


    让春城的辞世,不是寂寂无名,而是带着后世不知多少辈人的敬仰。


    这许多个月里,郁星日日盯着几个弟子课业,自然发现了许多东西。


    侠气有余头脑却不足的老大青仪很不错,现下刻出的恶鬼阎罗已栩栩若生。即使细节上微有瑕疵,却挡不住那大刀阔斧后的扑面煞气。


    第一单的罗汉寺青石影壁之上,他琢出的罗汉们各个圆睁怒目棍棒高举,叫人不敢直视,心生恐惧。


    摆在院中日夜精进之时,直把洒扫的仆人吓到连日梦魇,最后管家都来抗议诉苦,足可见其传神。


    老二青从虽智谋过人,却实在家中银钱有度,在精修一段时间后便接起了私活。


    胆子也逐渐大了起来,只要是顾客要求的意向,就没有他不敢雕的。


    无论是枯枝山水牌,还是老虎下山来,多么不搭的元素,多么离谱的素材,只要银钱到位就全能雕的出来。


    明知道自己弟子这些玩意传世下去后一定会落得鉴宝专家一个:“宝友这可不兴戴啊宝友!”的评价,郁星也还是决定缄默不语。


    一是因为赚钱又能练手其实是一举两得,二则是....他最近隐隐有听说...自己的好弟子有在雕些...不同寻常的东西....此时去制止,就过于监介了...


    老三呢,则像是从前弟子养的一只狸奴*,不管你成就几何,在外如何受人尊敬,它都一样的瞧不起你。


    虽然郁星将这小少年的别扭和关心看得透彻,但在他一连多夜为献宝会雕刻山水盘,转身却常有个端着夜宵满脸不虞的小崽子时,还是忍不住会堵心一下。


    谁叫谢远山是打工人呢?即使他郁星身负大气运,以及上天无数知识,但到了此方世界,在一举一动都会引起未来无数变动的当下,他也没法去违抗任何皇命啊,所以加班是一定要加班的。


    好在小发财树虽然性格别别扭扭,但雕工是实实在在有所长进的。现在唯一令郁星忧心不已的,就只有春城。


    “对了春城!来给你逍遥叔叔展示下雕工!就乾八刀*吧!”


    松开怀里的小弟子,返身长手将刻刀够到手里递过去,剩下的时间,郁星就只需要观赏逍遥子满脸的‘这一刻终于还是来了’的那种绝望即可。


    春城机灵得紧,自然猜到此举与师父说的大事有关。于是接到刀具后未有任何凝滞地流畅起手。


    马车过了护城河早已不再颠簸,青从在方才出去找师兄透气。


    小小的马车内,仅剩的两个大人丝毫不错的眉眼都凝在孩子手间,那块小巧而莹润的白玉身上。


    刀锋秀润,丝毫不钝也丝毫未顿,每一道刻痕都有着无比流畅的走线和弧度。仅仅数十刀而已,润泽的白玉便化作了安宁敛翅的停蝉。


    行云流水般的操作直接让逍遥子失了神,细长的眼都瞪圆了。


    乾八刀是很寻常的葬玉,曾经乾朝后的达官贵人入葬后都会将其含在口中寓意亡魂蝉蜕复生,因此又名琀蝉。


    它的工艺看似粗放简单,实则要雕刻人有相当的功力,下刀既准又狠才成。若没有那般技艺,最后便总要力有不逮,气势颓然,破绽百出。


    而且乾八刀虽被叫做乾八刀,实则哪里只有八刀?和田白玉这般坚硬的玉石是必须要用砣机的,这孩子的技法和手里的长柄刻刀,简直是神乎其技!!


    “此...此刀!此子!...”一时之间,神情激动逍遥子竟不知该问什么,更也不知自己该从何问起,最后又把自己憋的老脸通红,吭不出声来。


    “逍遥兄莫急,此刀乃是边疆巡抚大人以金刚石覆锋而成。名为铣刀,镂金刻玉不过寻常。这些时日我已研出制法,若不嫌弃,傍晚去我府中取便是。”


    “至于这孩子...不知逍遥兄觉得技艺几何?”


    “甚好!....”脸庞红晕初消的山羊胡男人做出了诚恳而认真的表情。


    仅仅看一眼他这欲言又止的样子,郁星就知道男人定是想劝自己用心传授,别让贤才空废。


    果不其然,可能是实在太震撼于小弟子的天赋,这个从不多管闲事的男人最终还是开了口。


    “此等天赋,谢兄若用心教导,假以时日,此子必成大器!必成!”唯恐说少了说服不了谢远山,逍遥子还强调了两次。


    “我若没听错的话...逍遥兄是说我这小弟子天赋极佳...必成大器?”


    “谢兄没听错!我肖垚在此敢拍着胸脯与你作保!”


    “岂不知...这等天资,够不够格...做你的弟子呢?”


    “当然!...够....谢兄??”


    “好,那这桩事,咱们就先定下,今日打道回府后再行拜师礼。”看着眼前震惊到失语的男人,郁星最终还是坦然地笑出了声响。”


    总之,多拜这么一个有趣的师父,对春城来说,一定不是件坏事。而他,也可以不用再发愁了。


    虽说今日春城这手乾八刀雕来行云流水,但在郁星反复查阅多次的资料里,春城的惊才绝艳远不止于此。


    他应对山水情有独钟,千百年后他当年随手哄孩子的花纹纽扣都能被人当做传家宝,价值连城。


    只是在他座下,没有了逍遥子的小春城,难得其门。


    这些日他发现发现小春城虽然刀锋含着灵韵,却又总是不得其法,这就导致他刻出的东西无一不像却又无一相像。


    他的刻刀行走在玉石上,留下的只是纹路而非形神,故而似也不似。


    山有棱而无岩;水有纹而无波;树有叶而无风;花有瓣而无蝶。


    郁星虽行走于万界,救无数人于冰火。却又真没有现世大师能带领的体悟。可见引导春城这件事,终归还是要落在逍遥子身上的。


    而且说实在的,郁星其实没有怎么带过幼年状态的弟子,所以压根不知道怎么带孩子。直到前些日与春城同龄的稚童来谢府玩耍,郁星才意识到小弟子的懂事是多么不合时宜。


    只因为家破人亡,只因为无枝可依,他无人去求助才变得如此乖巧。


    因为想要板正小发财树,所以郁星将春城交给脾气别扭的老三管教。但他却忘了老三虽然护起犊子来狠辣,但本质上也还是个别扭的少年。


    看着满眼放出了光的逍遥子,郁星十分肯定,此人给春城的,一定是明确的心疼与呵护。所以对即将推出一半的弟子,郁星毫无惋惜。


    他可不是那些自恃才高的老先生,讲究个一徒一师。术业有专精嘛,也没什么风头不风头的。


    只希望这个惜才若金的先生,能将今日懂事却自苦的小小少年,偏宠得落落大方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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