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菲雨以为自己在做梦,事实上不是，她发烧了，将近四十度，人都给烧糊涂了,具体送医的经过还是她清醒后宋慧告诉她的。
宋慧绘声绘色讲了很久,说她出去后半路碰到了程遇,程遇说有东西给苏菲雨让宋慧交,宋慧没空,让他自己给。
他还真自己给了。
没人知道程遇和苏菲雨说了什么，反正抱她下楼时他脸色很不好，赶巧的是宿管阿姨和程遇认识,没责怪他乱闯女生宿舍,还帮着一起叫了出租车。
宋慧讲的口沫横飞：“你是没看到程遇那个脸，铁青铁青的，可吓人了，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呢，他一定很担心你。”
宋慧叭叭没完,苏菲雨藏在被子下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心里莫名有些欢喜。
程遇关心她？
会吗？
“医药费谁付的？”苏菲雨问。
宋慧啃了一口苹果，“当然是程遇了。”
她们来到医院的时候,苏菲雨已经办好了入院手续,正在打点滴，问了护士后知道住院费已经有人交了。
这人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程遇。
苏菲雨的手指隐隐又颤了一次,一边告诫自己不要多想，程遇只是把她当普通同学，一边又忍不住窃喜，也许…也许有什么不同呢。
当晚宋慧没走留下来陪护,晚上两人睡不着聊天，宋慧问：“菲雨，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苏菲雨脑海中浮现程遇那张俊逸的脸，她拉过被子盖到下巴处，似是想了好久，在宋慧以为她不会回复时，轻声说：“长得好的吧。”
像程遇那样的。
“什么叫长得好？你说的也太笼统了。”宋慧侧躺，头枕着胳膊，撩起眼皮看她，“前几天跟你告白那男生就长得挺好的，你怎么不喜欢人家？”
“不来电。”苏菲雨说。
“那什么样的你会来电？”宋慧问。
苏菲雨没回，怕暴露心里的想法，转移话题道：“你呢？喜欢什么样的？”
宋慧睨着前方的玻璃窗，扬唇说：“坏的。”
“嗯？”苏菲雨问，“为什么是坏的？”
宋慧笑眯眯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呀。”
苏菲雨轻笑出声，想到坏男人，眼前再次浮现出程遇那张脸，确实，他有干坏事的资本。
她也亲眼见过他干坏事，小混混找茬，半路拦截下课的学生要钱，程遇正好看到，把人堵在小巷子里。
对方人多，很嘚瑟，程遇只有一人，她看到那幕时，差点吓得心脏停跳，不过好在有惊无险，程遇以一敌四把人揍趴地上。
还把他们抢的钱还给了被抢的同学。
也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喜欢上他的吧。那样一个人，不可能不让人喜欢。
宋慧还在问她，如果将来某天有了喜欢的男生会不会主动告白？
苏菲雨把被子从下巴拉到了鼻尖处，呼吸都有些闷，久久后，说：“不知道。”
这个问题她反复问过自己很多次，答案是无解。
那一步，不是谁都敢轻易跨出的，如果结果不尽人意，那她情愿保持现状。
“怎么会不知道。”宋慧明显不赞同她的观点，“要是我的话，我一定会说。”
苏菲雨偏头看向窗户，那里有光闪过，隐约拂上她的眸，似是无奈一声轻叹，她说：“你很勇敢。”
可她却学不来宋慧的勇敢。
因为，她怕失去-
苏菲雨第三天出的院，接她出院的除了宋慧刘淼孟琳外还有高超，高超这个苦力是被孟琳扯着耳朵来的。
他边揉边说：“你能不能像人家小美人学学，整天咋咋呼呼的，到底哪个男生会喜欢。”
孟琳给了他一脚，“让你拿东西你就拿，罗里吧嗦什么。”
高超揉揉屁股，拎着几个袋子出去。
等人走远了，孟琳转身，和苏菲雨眼神对视上，孟琳摸摸脸，“干嘛？我脸脏啊？”
苏菲雨淡笑：“孟琳，你喜欢高超啊？”
“我才没有。”孟琳否认的很快，说着脸颊还变红，“谁喜欢那个二愣子。”
嘴里说着不喜欢，眼神朝门口瞄了一眼，苏菲雨含笑看着，看着看着，心却没由来的抽了一下。
高超都来了，他为什么没来？
有人替苏菲雨问了答案。
孟琳说：“程遇呢？人是他送来的，怎么没见他来接？”
高超难得没怼人，“他家里有事。”
听着这个理由挺敷衍，孟琳没信，悄声说：“准是和哪个女生约会去了。”
说者无意听着有心，苏菲雨脸色微微变了变，眼底像是拂了一层薄薄的雾气，眼睑半垂看上去有些无精打采。
没人注意到她的异样，孟琳还在和高超互怼，其他人轻笑出声。
这天的天气很好，阳光透过车窗玻璃射进来，落在苏菲雨脸上，光晃眼，她忍不住动了动，抬眸间瞟了眼窗外。
视线收回，须臾，又看过去。
步行街上有两道人影，男生穿着一身蓝色运动装，看牌子是耐克的，身侧女生穿的也是蓝色运动装，牌子也是耐克的。
那一刻，苏菲雨心停跳了。
原来…
这才是真正的情侣装。
而他们之前的，只是巧合-
对面，程遇有些不耐烦，嘴里叼着烟，不断催促，“好了吗？还要多久。”
“欸，哥，你能别这样吗。”程筱挽着程遇胳膊说，“能对你妹妹好点吗？”
“不、能。”显然程遇的耐心用尽，看了眼腕表，“十分钟，立马买完。”
“你到底急什么呀。”程筱促狭笑笑，“嘿嘿，不会是急着去见女朋友吧？”
“咳咳。”程遇被烟雾呛了一嗓子，说了句：“小孩子别乱说。”
程筱笑得一脸得意，“回头我告诉大伯母，说你交女朋友了。”
程筱说的大伯母是程遇的妈妈。
程遇拧眉：“敢胡说没收你零花钱。”
程筱做了个鬼脸，笑着跑开。
程遇叼着烟转头随意看过来，视线落在远处的出租车上。
冷不丁的对视，苏菲雨吓了一跳，许久后才想起，车窗玻璃上有膜，程遇根本看不清。
心底的那抹苦涩放大，她似乎不会笑了-
苏菲雨出院后除了上课兼职外，一直和周轶在一起忙着画插图，有的时候连饭都顾不上吃。
寝室里的几个人轮流给她带饭，可好几次，她都没吃又开始工作了。
宋慧实在看不下去，强行拉着她去食堂，饭还没吃上，先碰到了人。
高超挥了挥手：“小美人。”
苏菲雨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刚要走，眼底撞进另一道身影，今天的他看着心情不太好，眉梢蹙在了一起，高超和他讲话，他也是爱答不理的，问三句回一句。
但高超那声“小美人”唤醒了他的注意力，他懒洋洋抬起头，挑眉看过来
两两相对。
苏菲雨心莫名慌了一下，想起医药费还是他垫付的，也不能不理人，便对着他勾唇浅笑了一下。
然后，苏菲雨发现，他神情似乎好了些许，至少眉梢不是那么皱了。
孟琳挥手轻呼：“菲雨，宋慧，这，我在这。”
苏菲雨回头看了一眼，拉上宋慧的手朝前走去，她背脊挺得笔直，尽量忽略身后那道迫人的视线。
高超挑了下鼻梁上的眼镜，“你和小美人怎么了？”
程遇暗灭手机屏幕，眼底神情散漫，“不知道。”-
苏菲雨刚吃下一口，对面坐下一个人，她缓缓抬起头，看清是谁后，打了个嗝。
高超解释：“没空桌了，只能跟你们挤挤，不介意吧。”
孟琳说：“很介意。”
高超怼她：“我又没问你。”
孟琳放下筷子给了他一巴掌。
高超滋哇乱叫，更不走了。
等他们安静了，程遇开口：“身体怎么样？好了吗？”
苏菲雨轻点头：“好了。”
说完，两人没再说什么别的。
饭吃到一半时，手机响了，有人找苏菲雨聊天，是她高中同学，下周末校友会，问她参不参加。
苏菲雨对这种聚会向来没什么兴趣，直接拒绝了，说课业忙，没空。
女生随口问她，程遇是不是也在A大？他们见过吗？
苏菲雨抬起头，眼角余光扫上对面的身影，他背光坐着，五官浸润在光影中，眼皮耷着，神色有几许无聊。
他好像也在发微信，身体倾斜着有些懒散，回复的也不漫不经心，发完一句便拿着打火机把玩。
咔咔声响悠悠传来，似乎每下都落在苏菲雨心中，扰的她心神不宁。
[人呢？]
[怎么不说话了？]
[苏菲雨你在吗？]
连着响了三次，苏菲雨收回飘离的思绪，忙回：[应该是，到没见过。]
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和程遇相遇的事。
女生：[这次好几个班一起聚的，你来吧，嗯？]
苏菲雨：[看时间吧，不一定去。]
女生：[我不管，你一定要来，回头把聚会地址发你。]
另一端，程遇也在遭受炮轰。
高中室友：[哥们来不？]
高中室友：[一中的可都来，你要是不来就太不给我面子了。]
高中室友：[够哥们的话，你就来。]
程遇：[不去，忙。]
高中室友：[遇爷，给个面子吧，那帮女生可说了，你要是不来，她们也不来，我脱单可全指着你呢。]
高中室友：[你忍心让我光棍一辈子吗？]
程遇：[忍心。]
高中室友：[操，我不管，你必须来，你要是不来我去A大拉条幅，说你始乱终弃。]
程遇：[滚。]
高中室友还在狂轰乱炸，最后程遇没辙，回：[去。]
高中室友欢呼一声，连个结尾也没有，去新组建的小群里传捷报了。
程遇轻嗤一声，放下手机，抬眸时正好看到苏菲雨打量他，他平舒的唇角缓缓扬起，笑得有些邪魅。
偷看人被逮个正着，苏菲雨想死的心都有了，忙低下头，继续吃。挑挑拣拣看似很忙碌其实都没吃几口。
程遇边和高超说话边叩击桌面，那副神情大有种监督的意味。苏菲雨刚要放下筷子，听他叩击的声音又大了些，不自觉又拿起筷子吃了两口。
之后的时间里，每当她想不吃，程遇叩击桌面的声音便会放大，她只能继续吃，最后连自己吃了多少都没太在意，反正很撑。
饭后，宋慧和苏菲雨一起走的，半路上苏菲雨接过了一通电话，说完后，她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
宋慧：“怎么了？”
苏菲雨说：“是之前的学姐。”
“她要干嘛？”
“她说我可以去校图书馆兼职管理员。”
这件事对于苏菲雨来说可是个好消息，本来她还寻思着不行去校外找工作，现在不用了。
宋慧比她还高兴，“太好了。”
苏菲雨脸上漾着灿烂的笑，“学姐亲自打的电话应该不会错。”
“等等。”宋慧问，“那个学姐不是说已经找好人了吗？不会是有人帮了你吧？”
越想这时越有可能。
宋慧问：“这个雷锋是谁呢？”
苏菲雨摇头：“不知道。”
另一处，程遇收到朋友发来的微信。
[搞定了。]
程遇回：[哥们谢了，下次请你。]
对方：[我只是很好奇，让程大少开口帮忙的女生是谁？]
程遇舌尖顶了顶牙槽，回：[同学。]-
转眼到了下周末，校友会的日子。
苏菲雨的手机响的更勤了，女生一直问她怎么还不来？用不用去接？
苏菲雨放下笔，捏捏眉心，抿唇回复：[都有哪些同学？]
女生说：[在莱城上大学的这些。]
苏菲雨沉默一分钟后，问：[程遇去吗？]
女生不知道她什么意思，探问：[你是想他来呢还是不想？]
苏菲雨：[他要是去我就不去了。]
女生这次回复的慢了些，[他不来，你快点来吧。]
苏菲雨：[好。]
孟琳知道苏菲雨去参加校友会，吵着要给她打扮，扬言必须惊艳全场。
苏菲雨拗不过她，只能任她折腾，女生梳妆打扮耗时间，她去的时候程遇已经到了那里。
包厢里几个女生围着程遇说完话，终于给男生腾地了，外号胖大海的男生坐到程遇身侧，也是他把程拽来的。
“哥们，你这魅力不减当年呐。”
旁边有人附和：“这话说的，什么叫不减当年，那是完胜当年。”
“不是你人员这么好，怎么还有妹子嫌弃呢。”胖大海眯着眼问。
程遇慵懒的靠在椅子上，手指夹着烟，没理人。
另一个男生发话了，“谁？谁这么不长眼，敢嫌弃校草，有种。”
“就七班那个。”胖大海一时忘了名字，“对了，也上A大。”
莱城一中是重点高中，每年上A大的少说有一百人，不知道名字根本对不上号，程遇对一中谁上A大一点也不感兴趣。
“那妹子怎么说的。”程遇不感兴趣，不代表别人不感兴趣，这年头找个不为程遇男色所诱的人实在太难了。
这人可是勇士。
该赏。
胖大海手掐上脖子，尖声尖气道：“程遇要是去我就不去了，我不想见他。”
话落，引来一片笑声。
程遇满眼都是不屑的神情，在他眼里这八成又是玩的欲擒故纵的把戏，他见得多了。
胖大海就受不得了他这嘚瑟劲，拱火道：“一会儿人家妹子来了你敢主动敬酒不？”
“不敢。”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
程遇晃了晃杯子，眼尾勾起浅浅的弧度，另一只胳膊随意搭在椅背上，笑得痞坏，“你说呢。”
胖大海猛拍了下桌子，“这可你说的，我们一会儿看着，不喝是小狗。”
程遇给了他个嚣张的眼神，一口喝完了杯子里的酒。
起哄声传来。
女生们一起向这边看过来，那眼神恨不得把程遇身上的衣服扒了。
胖大海躲程遇背后，“哥们挡挡。”
女生里有胆子大的，见胖大海搞笑的样子，调侃道：“胖哥，你应该躲门后面，那跟你吨位差不多。”
“哈哈。”轰然大笑。
饭快吃到尾声，妹子还没来，胖大海着急了，对个子高的女生说：“那个谁还来不来？我们遇爷可等着给她敬酒呢。”
女生低头发了条微信，[到哪了？]
苏菲雨回：[十分钟后到。]
女生仰头说：“她马上到。”
全场男生顿时来了劲，胖大海红着脸说：“哥们，我衣服带的多，万一妹子给你泼一身，你回头穿我的。”
他那副神情，巴不得程遇被泼。
程遇依旧是散漫的样子，笑得有些招人嫌，“别急，有你脱的时候。”
这次换女生笑出声。
十分钟的时间很快到，苏菲雨在侍者的带领下来到一处包厢前，里面传来嘈杂的说话声，她深吸一口气。
门打开，她走进去。吸烟的男生不少，包厢里烟雾缭绕的，苏菲雨掩唇轻咳一声。
越过最外面的两桌，看到了向她招手的高个子女生：“我在这。”
苏菲雨点点头，理了理身上的裙子向着那桌走近。
噼里啪啦的声音传来，酒瓶子倒在了地上，有男生看到她，直接睁大了眼，像是看天仙一样盯着她瞧。
苏菲雨不太习惯被人注目的感觉，头微低了些，加快步子继续走。
程遇喝到最后有些无聊干脆玩起了游戏，前十几关都很顺利，后面有些不行了，胖大海碰碰他的胳膊，坏笑着说：“欸，妹子来了。”
在程遇眼里，任何妹子都比不上游戏重要，他连眼皮都没抬，靠着椅背说：“等我玩完这局。”
“玩什么玩，都走到你面前了。”胖大海推他。
程遇被他推得晃了一下，手机里的小人死了，他不耐烦的抬起头，“你说谁来——”
视线落到前方两米远的纤细身影上，人像是被定格住。
苏菲雨正走着，忽然感觉到有人在凝视着她，侧眸去看，冷不丁跌进程遇的眼里。
程遇？
他怎么也在？
苏菲雨有些慌，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长睫一颤一颤的，似是在躲闪。
程遇直勾勾锁着她的脸，漆黑的眸子里翻滚着连自己都不知道的神情，惊讶之余还有些微愠。
他想起了之前胖大海说的话，人家妹子说了程遇不来她就来，人家妹子还说了不想见程遇，人家妹子是有多讨厌你呀，程遇你这次栽喽。
程遇把手机随手一扔，瓷白指尖落在酒杯上，上下摩挲，似在沉思。
忽然，他看到有男生端着酒杯站起身，好像要敬苏菲雨酒，他也急忙站起，手落到旁边装水的杯子上，端起，缓缓走近。
“这位同学，不自我介绍一下吗？”
第22章 蜜吻难耐
今天苏菲雨穿了件米色风衣,内搭同色系长裙，发丝做了微卷，脸上画着淡妆。
她眉眼长得好看，眸子清澈透明,在那一站宛若一道美丽的风景线,大家侧眸看过来,无不被她吸引。
胆子大的男生心里活动比较丰富,端着酒杯站起,想请她喝酒，只是他还未到，有人先截了胡。
不知是巧合还是其他,截胡的那人今天也是穿的米色风衣,内搭白色T恤，脸上挂着抹痞笑，抬眸看去，帅气逼人，晃得人心颤。
苏菲雨看到程遇那刹,心隐隐漏跳一拍，胸口小鹿似乎瞬间觉醒，砰砰砰四处乱撞。
她看着他一步步走近,看着他站定在她面前。
然后。
耳边响起他散漫的声音：“这位同学,不自我介绍一下吗？”
时间似乎静止，苏菲雨眼中除了程遇再无其他人,她手局促的扯了下风衣，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本以为这已经是很难为人的情况了，谁知后面还有更难为人的。
有个体型很胖的男生过来，打破了沉静,“欸，你就是那个程遇来你就不来的妹子呀。”
“就那个很讨厌看见程遇的人。”
“我去，第一次见有人嫌弃程遇，妹子，你好样的。”
说话间，胖大海的手朝苏菲雨肩膀拍去。
这一巴掌拍下去，苏菲雨的小肩膀不一定能承受的住，大家嘘声，等待着下一幕的发生。
“欸，程遇你握我手干嘛。”胖大海的手没落在苏菲雨肩膀上，被程遇擒住。
程遇勾唇说：“瞎拍什么。”
一句话，引起无数口哨声，有人打趣，“遇爷怎么回事，有故事啊。”
男生们一副看戏的神情，女生们表情有些难辨了，吃醋的有羡慕的也有。
程遇什么场面没见过，就这，他完全不放在眼里，对着起哄的男生说了句：“滚。”
接着又问其他男生们：“还喝不喝？”
有男生回：“你还没请妹子喝呢。”
胖大海也在一旁起哄，“遇爷，刚才怎么说的，我车里有备用衣服你要是需要，哥们给你去拿。”
程遇笑得有些狂，“自己留着吧。”
“呦呵。”胖大海拍拍手，“来，咱们给遇爷鼓鼓掌。”
掌声响起，苏菲雨轻蹙眉，她现在很后悔参加今晚的校友会了，只想着赶快走。
程遇摆摆手，掌声停止。
他又上前走一步，举起杯子放到苏菲雨面前，有模有样道：“同学你好，我叫程遇，一中一班的，很高兴认识你。”
这幕曾经在苏菲雨梦中出现过很多次。
阳光下，她站在少年面前，拘谨的拿出礼物，“同学你好，我叫苏菲雨，七班的，很高兴认识你。”
雨里，她举着伞走到少年面前，“同学你好，我叫苏菲雨，七班的，很高兴认识你。”
风中，她艰难的走到少年面前，伸出手，“同学你好，我叫苏菲雨，七班的，很高兴认识你。”
大雪纷飞中，她冒雪站在他面前，伸出手，“同学你好，我叫苏菲雨，七班的，很高兴认识你。”
她梦到过无数次，也无数次惊醒，因为梦里的少年连眼神都没有给她，她看到的永远是他的背影。
他眼中从未有过她的存在。
哪怕一分一秒。
起哄声传来，“妹子，遇爷和你打招呼呢。”
苏菲雨眸光从程遇的脸上落到端着杯子的手上，缠缠绕绕间胸口生出浓重的酸涩感，似乎不经意间的呼吸都能引起她的难过。
眼睑半垂，敛去那抹无人知晓的痛楚，她仰头看他，脸上挂着疏离的笑，“同学你好，我叫苏菲雨，七班的，很高兴认识你。”
跨越山山水水跨越梦境虚幻，她终于说出了这句久违的话。
伸手接过程遇手指的杯子，没等他说什么仰头喝下，喝的急还呛了下，忍不住轻咳两声。
程遇递上纸巾，声音里透着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关心，“慢点喝，没人催你。”
周围人只顾着起哄没注意到程遇说了什么，这句话只有苏菲雨听到，她接过，轻轻擦拭嘴唇。
胖大海说：“妹子你酒量行啊，一口气干了半杯，不行再来点。”
“灌女生喝酒有意思吗。”程遇挡在胖大海身前，右脚回踢了一下，“想喝找其他人喝去。”
有程遇护着其他男生当然不敢放肆，苏菲雨握着杯子坐到了女生那桌。
王梦见她来，给她递上筷子和餐具，低声问：“欸，你在学校里真的没见过程遇吗？”
“没。”苏菲雨把杯子放到桌子上，没什么吃的欲望，所以也没拿筷子。
王梦又说：“不过你酒量是真好，白酒一口气喝半杯，厉害。”
“嗯？”苏菲雨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白酒，不是水吗。
旁边有人让王梦递纸巾，王梦伸出胳膊给的时候无意中碰触到了苏菲雨刚放下的杯子，似乎有暖意袭来。
王梦愣住。
女生叫她，“梦梦，纸巾。”
“哦，给。”王梦缩回胳膊时，再次碰了下那只杯子，这次是故意碰的，真的有暖意，这杯里装的根本不是酒而是热水。
她挑眉看看苏菲雨，又转头看看男生那桌的程遇，无意中看到他眼神往这边瞟过来。
有个疑问冒出头，刚要问，胖大海说话了：“遇爷请客，走，咱们去下一场。”
又是一阵瓶子倒地的声音，紧接着是椅子擦着地面移动发出的拖拽声，伴着声音响起的，是男生的高呼声：“走，KTV。”
男生先出去的，然后是女生，王梦挽着苏菲雨胳膊，问着无关紧要的话题。
苏菲雨心不在焉的应着，视线偶尔落到前面行走的男生身上，待看到他穿的衣服时，那份小窃喜又偷偷冒出来。
他们今天又穿了同款。
旁边有其他班的女生打趣说：“你和程遇穿的像是情侣装欸。”
王梦附和：“是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情侣呢。”
“凑巧。”苏菲雨淡淡说。
别看她表面平静，其实心里一点都不静，像是湖面上陡然升起波浪，翻涌间心跳频率也快了好几倍。
只是她惯于掩饰，其他人无从窥视罢了。
走着走着，人群散开，王梦拿着手机去一旁接电话了，苏菲雨本想和她说一声然后离开，可她一直在讲，她也不好打断，只能顺着人群走。
忽然，后方传来车子狂按铃铛的声音，下一秒，她被人扯到了安全的地方，头顶上方传来男生的声音：
“想什么呢？”
苏菲雨缓缓抬起头，视线和程遇的撞到一起，眨眨眼，一时忘了反应。
程遇以为是自己说话语气重把人吓到了，轻咳一声，放柔说话：“记得看路。”
苏菲雨回过神，这才注意到她和程遇离得很近，只有半臂的距离，而且她的胳膊被他攥着，相贴的地方传来滚烫的热意。
条件反射，她猛地推开。
退得有些急，忘了他们是在马路牙子边上，距离地面还有几公分的距离，惯性下身体后倾倒去。
时间太紧她根本来不及做出其他反应，本以为这次会摔的很惨，预期中的疼痛没有到来，程遇把她拉了回来。
半臂的距离直接缩成了一指的距离，不知是谁的心跳声这么响，震得人耳乱颤。
苏菲雨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自己的，怕程遇听到什么，推开他，谨慎后退两步。
退完，抬手覆上胸口，看着像是在整理衣服，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方才多么紧张。
程遇从口袋里拿出烟和打火机，转身去点，可不知怎么回事，一直没点燃，他轻嗤一声。
苏菲雨不敢再看他，背对他而站。
王梦打完电话走过来，“菲雨走吧。”
苏菲雨一脸歉意道：“我还有作业没写完，明天老师要，得先回去了。”
王梦留了好久都没留下，只能说：“那行，有时间咱们再聚。”
苏菲雨说：“好。“
她这边刚和王梦说完，另一边程遇接到了胖大海的电话：“遇爷在哪呢？还没到吗？”
程遇说：“有事，不去了。”
胖大海：“你怎么能不来啊，女生们可都等着给你展示歌喉呢，话筒都抢起来了。”
“不了，你们玩。”程遇说着退出通话界面，给胖大海微信转了一笔钱，“去收钱。”
胖大海还要说什么，程遇先挂了电话，转身看向前方，苏菲雨正沿着路边慢悠悠走着，可能是鞋子不太舒服，她时不时停下摸摸脚后跟处。
身后又有自行车驶来，差点撞到她。
程遇看到这里，微微一用力，手里的烟断成了两截，带着火星的那截夹在手指间，风一吹，烟头烫了手。
他皱眉扔进了垃圾桶里。
须臾，双手抄进口袋里，慢悠悠跟上了前方那道纤细的身影。
橘黄灯光下，两人不远不近走着，影子倾倒的方向都是一样的，不多时，苏菲雨脚步放慢，程遇没察觉，等踩上她影子时才注意到。
不知是觉得好玩还是其他，大少爷冻了半路的脸终于有了笑容。
又走了没多久，路过一家鞋店，程遇把吸了一口的烟扔在几步远的垃圾桶里，抬脚大步走进了鞋店。
出来时手里拎着袋子，袋子里装着女鞋。
苏菲雨平时很少穿这么高的鞋跟，冷不丁穿上脚很不适应，后脚跟好像磨破了有些疼。
这段路来往的出租车少，她手机也没什么电，不方便叫车，只能边走边等，可走了十几分钟都没碰上，心情有些糟糕。
手机不停响起，是有人发了群消息。
她拿出手机看了眼，是刚建的同学群，有人在群里艾特程遇，“怎么走了？”
接着四个字被刷屏。
忽然有人说：“苏菲雨也走了？”
下面是一串感叹号。
胖大海吆喝道：“遇爷，你是和妹子一起走的吗？你们两个现在在一起？遇爷你真不够意思，只顾着泡妞也不理我们了。”
机械的刷屏再次开始，“真不够意思”眨眼刷屏二十多条。
苏菲雨盯着手机，不断想：程遇也走了？
他去干嘛了？
想想又觉得好笑，他去哪里关她什么事。
说不出是惆怅还是酸涩，她抬手搓搓双臂，轻叹一声，继续前行。
还没走几步，蓦地胳膊被人拉住。
苏菲雨回头去看，有张清隽的脸坠入她眼底深处，剑眉星目薄唇，是程遇。
“你怎么在这？”她问。
程遇没回答，拉着她胳膊走到前方的座椅上，眼神示意她坐下。
坐下时，他说了句：“等等。”
随后脱下自己的风衣铺在了座椅上，莱城的秋末天气凉，夜晚更甚，他方才无意中碰触到椅背时，有些凉手。
苏菲雨睨着他，久久未动。
程遇挑眉，脸上浮现平常那抹散漫的笑：“干嘛不坐？嫌衣服脏？”
苏菲雨张嘴想解释，被他按住肩膀，“快坐下。”
苏菲雨坐到椅子上。
程遇在她面前屈膝蹲下，打开盒子取出里面的平底鞋，瓷白指尖碰触上苏菲雨脚踝时，她隐隐轻颤，忍不住缩回去。
“别动。”程遇说。
苏菲雨当真动也不敢动，眸光落在他头顶，橘黄的灯光打在那里，灼得她心颤，更让她心颤的是，男生脱下她脚上的高跟鞋，为她穿上平底鞋。
然后。
她听到他说：“试试看。”
“轰——”苏菲雨脑海中像是有烟花绽开，漆黑的世界照进一束光，光影绰绰，她看到少年含笑的脸，那些压抑了经年的话好像再也压抑不住。
“程遇我——”
“程遇。”远处有人在呼唤程遇。
苏菲雨寻着声音看过去，街道对面有女生在向程遇招手，女生梳着马尾辫，身上穿的依旧是那件蓝色的耐克运动服。
她眼睛很大，皮肤很白。
苏菲雨一下子记起来，是出院那天偶然看到的那个女生，那个真正和程遇穿情侣装的女生。
果然。
人不能有过多的幻想。
苏菲雨世界里的光就这么被浇灭了，身下的衣服突然也不暖了，好像裹着冰，冻得她一颤。
她弯腰脱下脚上的鞋子，放进盒子里，礼貌说：“谢谢，不合脚。”
正好有出租车过来，她踩上高跟鞋，鞋带都没系，走到路边摆了摆手。
出租车停下，她开门上车。
片刻后，她透过后视镜朝后方看去，程遇身侧站着那个女生，女生似乎在和他说什么，他把手里的盒子给了女生。
苏菲雨慢慢收回视线，脸色是从来没有的白-
别人聚完会都是兴高采烈的，只有苏菲雨回来后人恹恹的，好像得了什么病，宋慧和说话她也不理。
孟琳讲笑话她也不听，只有刘淼说话时她回了一句。
刘淼每周抽疯似难过，翻着朋友圈看暗恋对象最近的动态，看到他发了一张背影图，心莫名疼了起来。
她泪点低，说哭就哭，哽噎说：“要是世界上有能让人失忆的药就好了，不管花多钱我都买。”
苏菲雨淡声道：“我也买。”
这个插曲没人在意，说完，她头缩进了被子里，想起什么是，又钻出来，拿过手机给程遇发了信息。
是条转账信息，之前发过三次，程遇都没收。
今晚她又发了一次，发完鬼使神差点开了程遇的朋友圈，他设置成仅三天可见模式。
那一刹，吸进鼻腔里的空气都觉得是冷的，她裹了裹身上的被子，心说，莱城的秋天也这么冷了。
刚要闭眼睡觉，手机响起，她没仔细看，直接接听。
“喂，哪位？”
“送餐的。”程遇说。
苏菲雨手机没拿稳，砸到了脸上。
下楼的时候走的急，穿着那件米色风衣下去的，路灯下的那人也是米色的风衣。
烟雾缭绕，看不清他神情。
苏菲雨走出宿舍楼，步下台阶，站定在程遇面前，问了句：“送什么餐？”
便低下了头。
她发现她对程遇这张脸真的没有丝毫抵挡能力，看一次，沦陷一次，索性不看，心情还好些。
踢踢脚边的石子等着他说话。
程遇把烟扔在远处的树下，走到苏菲雨面前，居高临下睨着她，定定道：
“苏菲雨，你气什么？”
第23章 蜜吻给你吹吹
苏菲雨怎么会气呢？
她只是有些难过,酸酸涩涩，四肢涨得发麻，藏在身后的手攥紧张开，张开攥紧,似乎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能引起心脏痉挛。
太过喜欢,所以分外在意。
她也不想让自己去在意,但…真的好难。
管理好面部表情后,抬起头,淡声说：“没有气。”
苏菲雨大概不知道，她有个小动作，每次言不由衷时,眼尾总会轻轻垂下,幅度也不大，但熟悉她的人会注意到。
程遇眸光落在她脸上，轻而易举捕捉到，挑眉问：“真的？”
苏菲雨手从背后移倒身体两侧，随意垂着,声音软软说：“真的。”
程遇笑得有些散漫，“那你证明给我看。”
“这怎么证明？”苏菲雨问。
眨眨眼，她静静等着他的回答。
程遇抽出放在口袋里的手,在她满脸诧异中缓缓走近,身影被灯光拉扯得很长很长。
忽地，风吹来,打在风衣上，衣摆飘动砸出声响。
不知为何，苏菲雨心莫名慌起来，像是若干鼓声同时响起,每一下都能惊得她不由颤抖，鼻息间清冽的薄荷香气蜂拥而至，好像要把她吞噬掉。
她情不自禁后退一步，“干——”
话还没说完，纤细的手被一只修长瓷白骨节分明的手拉上，掌心传来灼热感，搅得她六神无主，连话都不会说了。
而制造涟漪的人似乎很淡定，他下颚线轻扬，缓缓勾起唇角，露出那抹玩世不恭的笑，如星辰般璀璨的眸子溢着耀眼的光。
苏菲雨迷失在那抹光里，忘了反抗，忘了抽出手，任他拉着前行。风迎面而来，她发丝被吹得很乱，有几缕在眼前胡乱飞着。
可她已经顾及不到这些，脑海中反复重复的一句话是，程遇牵她的手了。
程遇牵她的手了。
程遇牵她的手了。
高中三年，她每每盼着能和程遇有任何接触时，现实总会给她当头一棒。她记得那是高二下学期的期中考试，她已经两天没见过程遇，实在太想见他，便借着借笔记的借口去了一班。
去之前她想了很多，远远看一眼便好，事实证明，她那天去错了，程遇正在和一个女生倚着窗口聊天。
不知说了什么，他嘴角淡淡扬起。
苏菲雨到这幕，心蓦地沉下去，转身离开时和端着水杯的同学撞上，热水洒在了她胳膊上，灼热感传来。
那一刻，心里的疼痛似乎比身体更严重。
过得太久，具体细节记不太清，唯一能记得是，程遇缓缓从教室里走出，脸上表情淡淡，眼神只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秒。
没有任何波动的停留。
她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就着风声吹拂了老远。
苏菲雨抽了抽手，但没抽开，她被程遇带到了宿舍楼二十米外的小花园里，这个小花园虽不大，但却很受A大学子们的欢迎，有花草树木掩着，能做很多事。
走进去没多久，程遇松开手，示意苏菲雨坐下。
苏菲雨借着远处淡薄的灯光看到了石墩，石墩上还铺着衣服，是件校服，她记得这校服，是程遇的。
程遇努嘴：“坐。”
苏菲雨问：“干什么？”
问话的时候人没动，依旧站在原地。
“放心，不会把你卖了的。”程遇扯了下她的袖子，“快过来坐。”
苏菲雨视线落到袖子上，突然觉得那处也热了，她刚坐下，程遇便坐在了她对面的位置，变戏法似的从后面拿出一只袋子，里面装着三个餐盒。
有饭有菜还有汤。
推到她面前，抬高下巴说：“快吃。”
苏菲雨在聚会上确实没吃什么东西，但她没动筷子。
程身后有棵树，正好可以倚着，他懒散道：“怎么？不敢吃？”
苏菲雨才不是不敢吃，而是不太想吃，摇摇头：“我不——”
“咕噜，咕噜。”两声轻响传来，打断了她后面的话，脸倏地红起来，言不由衷道：“不饿。”
“肚子都叫了还不饿。”程遇打趣道，“难不成你是想我喂你吃？”
一句话惹得苏菲雨脸色更红，比挂在树梢的石榴还红，她眼睫轻颤，话都不讲了。
蓦地，眼前出现一双筷子，拿筷子的人手指骨节分明，好看的让人移不开视线。
不管是他的脸，还是他的手。
“给。”筷子又向前凑了凑，程遇说，“我数到五，你要是不接，我可直接喂你吃了。”
“五。”
“四。”
“三。”
在他数二之前，苏菲雨接过了筷子。
程遇手指顿在那几秒，眼神凝视着空空的手指间，似乎还有些许的遗憾。
他收回手，摸向口袋，刚要拿出烟和打火机，突然想到了什么，又移开，转头手摸进了另一个口袋。
那里装着薄荷糖味的口香糖，他打开盒子取出一个，扔进嘴里，边倚着树边玩游戏。
不知是运气好还是其他，他今天战绩斐然，赢了好多局，杀得对方急了眼。
光影游走间落到他脸上，下颚线条柔和，唇角的那抹笑勾的人心神恍惚。
苏菲雨冷不丁轻嘶一声，眉梢皱在一起。
程遇抬起头，“怎么了？”
苏菲雨抿抿唇，绯红着脸说：“没事。”
字音咬的不是很清楚，程遇一下子猜出来，笑得有些漫不经心，“咬舌头了？”
苏菲雨红着脸没吱声。
程遇对着她勾勾手指。
苏菲雨问：“干什么？”
程遇说：“过来些。”
“嗯？”
“给你吹吹。”
“……”
苏菲雨心一下子快速跳起来，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幸亏她背光坐着，不然脸上神情一览无遗，什么也瞒不住。
砰砰砰，心跳声快的都要抑制不住，头越垂越低，脸险些要栽到汤碗里去。
垂着垂着，脸下出现一只手，距离她脸咫尺的距离，鼻尖险些要贴上他掌心。
那一刹，苏菲雨如遭电击，人都是懵的，另一只手扯紧衣摆，似乎呼吸都不会了。
她急忙坐直，用力深呼吸。
程遇偏头看她，眉宇间还是那抹散漫的笑意，“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啊？”
“我说给你吹吹汤，不是太烫吗？”
“……”
苏菲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答程遇的，程遇又说了些什么，反正清醒过来时，人已经回了宿舍，躺在被子里。
咬着手指不敢出声。
心跳声又快又大，她都怕隔壁床的宋慧能听到。
“菲雨，你带的晚餐呢？”苏菲雨刚才下去的时候说有同学给她送晚餐，孟琳追着问是男同学还是女同学。
苏菲雨说：“女同学。”
餐呢？
丢了。
不但餐丢了，连她的魂也丢了，现在整个人都是麻的，脑海中反复播放的只有男生那漫不经心又异常勾人的笑声。
程遇的声音和他人一样，都带着电，一个不经意的撩拨，都会让她心乱如麻。
这天晚上她又梦到了高中时期，那个晚自习后的夜里，她踩着他的脚印前行，怕跟得紧了他会发现，特意拉开了好几米的距离。
橘黄灯光落在他身上，拉扯出绵长的影，影子倒映在雪上那一刹，她似乎舍不得踩了。
脚抬起落下，再抬起，最终还是移开了位置。
她手抬起虚拟的和影子比了个心。
远处有情侣在照相，她悄悄跑过去，对着他们说了好久，女生点点头，答应了她的请求。
她站在雪地里，几米远外有道模糊的背影，相机快门按下那刻，她和影子都落在其中。
事后，她给对方留了企鹅号。
没多久，对方把照片发了过来，那是她和程遇的第一张合影，也是唯一一张。
现在是她的企鹅头像。
很多同学问她，这张照片有什么含义，除了那道影子外，什么都是模糊的，连她的脸都有些模糊。
她笑笑不语，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是她心底最深的悸动-
次日，期中考，苏菲雨起了个大早，把其他几个人都叫醒。刘淼眼睛肿肿的，看样子昨晚又偷偷哭了。
苏菲雨不知该怎么劝她，摸了摸她的头，柔声说：“快起床洗脸，我去给你们买早餐。”
刘淼点点头，“谢谢菲雨。”
北方早餐简单，豆浆油条、包子、玉米粥、小米粥、煎饼、馄饨、可选性就这么多，苏菲雨根据她们的口味选了几样，装好带去了宿舍楼。
孟琳有起床气，所有人起来后，她才起的。
饭后，宋慧和苏菲雨抱着书本朝教室走去，宋慧随口问：“你转系的事情办到哪了？”
A大有个不太人性化的规定，转系除了自身成绩外，还需要监护人同意，简单说，就是需要苏菲雨家长签字。
她爸爸很早病逝，她妈妈又不同意她转系，这件事进展起来不太顺利。
苏菲雨神情有几许的难过，“正在办。”
宋慧安抚：“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告诉我。”
苏菲雨点头：“好。”
两人边走边聊，路过操场时遇到了熟人，许爱和一个短发女生慢悠悠走着。
短发女生问：“你脚上的鞋子真好看，牌子的吧？”
许爱笑笑，“是啊。”
短发女生又问：“别人送的吧？”
许爱一脸娇羞的神情，姿态拿捏了好一会儿，说：“是。”
“那让我猜猜是谁送的？”短发女生抬肘撞了下许爱的胳膊，“是不是程遇？”
许爱噙笑说：“你别乱猜。”
嘴上说着别乱猜，但脸上的表情很明显，明摆着对方就是猜对了。
苏菲雨她们距离许爱的位置不算远，她说的话都能听到，视线游走间，落到了许爱的脚上。
一双平板鞋。
但那鞋莫名的熟悉。
神经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抽痛般疼，随后她记起，昨晚程遇给她穿的鞋子，也是这样的。
当时看着屈膝蹲在眼前的他，心都是飘得，就像空荡的气球填满了欢喜，欢喜太多，连空气都是甜的。
还有他昨晚给她送晚饭，别看她吃的时候小心翼翼，其实她心里很开心，如果开心有数量，那是以亿为单位。
但满满的欢喜和开心被眼前的一幕戳破。
苏菲雨脸慢慢变白，再白。
然后。
她听到许爱说：“嘘这事不要告诉别人。”
那一刻，明明头顶没有阳光，但苏菲雨仍然觉得光亮刺眼-
高超从床铺上下来，一不小心踢到了盒子，皱眉嘟囔：“这什么？”
程遇正在低头玩游戏，没理会。
高超弯腰捡起，“哪来的女鞋？”
程遇倏地抬起头，眼底什么一闪而逝，随后淡淡说：“程筱的。”
高超知道程筱，是程遇的堂妹，一个傲娇的小公主，别人谁也惹不起，除了程遇。
“程筱什么时候品味这么低了？”每次见程筱都是一身名牌，还从来没见她穿过不是牌子的衣服鞋子。
“咚。高超屁股挨了一下，手里的鞋盒掉到了地上。
程遇收回脚，站起身，用力撞了他一下。
“不是，我说什么了我。”高超一脸懵逼。
程遇把掉落的鞋塞鞋盒里，把鞋子放到床铺下面，没多久，又拿到床铺上，扔在了被子后面的角落里。
高超凑近，挑眉说：“什么意思？咋还把鞋放床上了。”
程遇勾起一抹散漫的笑，“你管我，我乐意。”-
苏菲雨和程遇再次见面是在考试结束后，孟琳吵着要去吃好吃的，弥补她这几天被考试折磨的心。
十月底吃烧烤的人渐渐少了些许，她们把聚餐的地点定在了醉人家。
老位置，庭院最里侧那桌，斜对着A大的校门，A大里但凡有个人出来能一目了然。
刘淼喝着啤酒问：“欸，最近怎么都没见程遇？”
苏菲雨握着杯子的手一颤，眼睑半垂，没搭话，另一手去拿羊肉串，不小心被烫了一下。
她蹙眉，缩回手。
不知是烧烤摊烟味太浓，还是其他，眼底竟然生出几许热气，眼尾隐隐泛红，被灼到的手指尖也映出一片红。
冷不丁看过去有些醒目。
她把手悄悄放下，低头抿了一口水。
“哦，程遇他妈病了。”孟琳说。
“他妈好像经常病，月初不是病了一次吗？”刘淼无心说道。
“富贵人家的太太娇气。”孟琳说八卦时眼睛最有神，连教授都说，但凡她把用八卦上的心用在学习上，准能拿个不错的成绩。
几人又聊了些别的。
忽地，旁边那桌传来欢呼声，有男生端着蛋糕走到女生面前，女生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
生日？
苏菲雨垂在身侧的手指缓缓蜷缩，好像连她都忘了，10月里的最后一天，31号，是她的生日。
一个连妈妈祝福都收不到的日子。
饭后一行人朝宿舍走，中途苏菲雨借口买笔去了便利店，宋慧说陪着，她给婉拒了，说一会儿就回去。
笔没买，买了一盒巧克力，鬼使神差，她拿着巧克力去了上次程遇带她去的小花园。
今晚的月光很美，洒下一地的白，石墩上也泛着白光，树影浮动，风声依旧，似乎和前几日没什么变化。
她找出纸巾擦掉石墩上的土，弯腰坐下，正仰头望月沉思时，树后有声音传出来。
窸窸窣窣的。
苏菲雨站起，听着声音走过去。
几步后，有人一把扯上她的胳膊，把她抵在树上，黑影压下，借着月光她看清了来人。
五官俊逸，剑眉星目薄唇，嘴角挂着抹熟悉的散漫笑容，那双眸子漾着比月光还诱人的亮泽。
她听到程遇说：
“嘘，别动。”
第24章 蜜吻所以，你要不要？
程遇食指贴在苏菲雨唇边,那一笑似是勾魂摄魄，苏菲雨就这么直直撞进他眸中，半晌动也没动，除了剧烈的心跳声,耳边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
咚咚咚。
每一声都在叫嚣。
唇上手指触感明显,她一时忘了呼吸,直到胸腔传来窒息感,她猛地深吸一口气,推开程遇的手，身体顺势向一侧移去，声音有些颤抖道：“做、做什么？”
程遇借着月光看向女生泛红的脸,眼底闪过一抹异样,稍纵即逝，连他都没来得及捕捉到便消失不见。
他伸手再次拉上苏菲雨，把她扯到树后，扬起下巴说：“你看。”
苏菲雨顺着他眼神看过去，几步远外有只毛茸茸小狗,一身雪白的毛，似乎在咬着什么玩。
她脸上露出喜悦的笑，走过去试探的摸了下小狗的身子,转头问：“哪来的？”
程遇单手抄兜斜倚着树,一副很散漫的样子，挑眉问她：“喜欢吗？”
苏菲雨点点头：“喜欢。”
程遇挑眉：“那你抱抱它。”
“可以吗？”苏菲雨眼底盛满笑意。
“可以。”程遇回。
苏菲雨又连着摸了小狗几次,见它没有闪躲便把它抱在了怀里，小狗一点也不认生，还在她回了蹭了蹭。
蹭的地方恰好是少女的胸口。
程遇看到这幕，喉结莫名滚动了一下,突然觉得心情有些不爽利，具体哪不爽他也说不清，反正看小狗的眼神多了一丝警告。
小狗许是感觉到来自人类的威胁，悄悄又往苏菲雨怀里钻了钻，这一下酥化了苏菲雨的心。
小动物里她最喜欢狗狗，可惜奶奶狗毛过敏不能养，每次看到别人家的狗狗，心里说不出的惆怅。
程遇舌尖顶顶牙槽，偏头问：“那么喜欢吗？”
苏菲雨眉眼弯起好看的弧度，笑成了一朵花，“嗯，喜欢。”
程遇看着她的笑，唇角也不自觉的轻扯了一下，老实说，他不太喜欢小动物，但从今天开始喜欢也是可以的。
苏菲雨抱着小狗走过来，只是刚走了两步似乎被什么东西绊住，腿试探的碰了碰，是根纤细的绳子，光暗，看不清绳子从哪而来。
她抬起脚要过，程遇掩唇轻咳一声。
苏菲雨看了程遇一眼，见他眼底闪过促狭的光，屈膝蹲下，顺着绳子的一端轻轻拉扯。
一下一下。
绳子那端有东西扯出。
是个蛋糕，上面插着未点燃的蜡烛。
苏菲雨呆愣愣的看了好久，手指轻颤，眼底像是被水浸湿一样，雾蒙蒙的。
不知何时程遇走了过来，一手端起蛋糕，一手牵着苏菲雨走回石凳前，蛋糕放在石桌上。
他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点燃，灼光映在她脸上，飘忽间落下淡淡的光影。
苏菲雨颤着眼睫看向程遇，轻抿的唇渐渐扬起弧度，黑暗的世界仿佛因这一束光骤然绽亮，心底的悸动一下一下加深。
眼泪挂在眼角迟迟没有落下，她问：“你怎么知道？”
连妈妈都会忘记的事，你怎么会知道。
程遇坐在她对面，光影映衬下那双眸子更显绽亮，“那天看到了你的身份证。”
他说的那天，指的是苏菲雨生病发烧住院那天，需要填写病人住院信息，他找到了她的身份证，填写的时候顺便记下了她的出生日期。
苏菲雨莫名感动，呼吸变得有些沉了些，“程遇，谢谢你。”陪我过生日。
程遇把蛋糕推到她面前，轻抬下巴：“快许愿。”
苏菲雨从小到大没过过生日，这辈子唯一许下的愿望就是——
她抬眸看向程遇，双手合十，缓缓闭上眼，诚心乞求：愿喜欢的人永远顺遂。
睁眼那刻，脸上传来油腻触感，程遇用手指挖了一块奶油抹在了她的脸上。
抹第二次时，被苏菲雨挡了回去，她一手抱着小狗狗，一手捞起奶油摸向程遇的脸。
也不知是他故意放水，还是巧合，反正最后那块奶油落在了他鼻尖上。
像个山寨版的不倒翁。
不倒翁来劲了，两手并用，苏菲雨两侧脸颊上都粘了奶油。
可能是动静太大，小狗狗也不甘示弱，汪汪叫了好几声。
苏菲雨抱起小狗狗围着石桌跑起来，程遇在后面追，月光下两人的影子绕在一起。
风吹来，树木沙沙作响，苏菲雨跑不动坐在了石墩上，小狗狗在她怀里蹭来蹭去，发丝不小心贴在脸上，她抬手去拨弄，指尖和突然出现的手碰触上。
四目相对。
苏菲雨的心再度狂跳起来。
小狗狗从她怀里跳出，踩上了程遇的脚，程遇回过神，拿着纸巾的手指落在苏菲雨脸上，轻轻擦拭一下，“有奶油。”
苏菲雨身体猛地一颤，垂在身侧的手不可抑制的抖起来，慌张中接过纸巾，“我自己来。”
动作比话快，她去拿的时候触摸到了程遇的手，男生的手骨节分明带着灼热的温度，握住那刻，她心再次狂跳。
有道声音悄然冒出来，菲雨说，快说，说你喜欢他。
苏菲雨背脊挺得笔直，深吸一口气，“程遇，我——”
“叮。”程遇手机响起，有人给他打来电话。
“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你家姑奶奶谁能顶得住，她给我要狗呢。”电话是高超打来的，他现在正陪着程筱套圈。
已经套了小一百了，愣是什么也没套中。
姑奶奶不干，双眉拧到一起。
高超趁她去卫生间的时候给程遇打了电话，“你要是再不过来，我可不管了啊。”
“马上。”程遇声音淡淡。
“快点。”高超先结束了通话。
苏菲雨睨着他，眼底的光亮一点点散去，勾唇说：“谢谢你陪我过生日。”
程遇笑得漫不经心，“口头谢谢可不行。”
“那你要什么？”苏菲雨顺嘴一问。
程遇倾身凑近，淡挑眉问了句：“我要什么你都给？”-
苏菲雨回到寝室，脑海中还是程遇这句“我要什么你都给”，心不由自主狂跳起来，他什么意思？
他要做什么？
苏菲雨心里有人声音悄悄冒出，也许…也许程遇喜欢她？
这个想法刚冒出头，又被打碎，不可能，程遇怎么会喜欢她。
对，是她想多了。
晚上洗澡的时候，她特意多冲了几次，好让自己清醒过来。
睡觉前刘淼提了一嘴：“十一月校艺术节，你们都演什么节目？”
孟琳打着哈欠说：“不知道，还没想着。”
“菲雨，你呢？”宋慧问。
苏菲雨从被子中探出头，轻声说：“我也没想好，也许不准备。”
本以为这个话题就此揭过，可当周围人都在提起时，苏菲雨才意识到，原来大家对校艺术节这么重视。
走在操场上，有两个女生议论纷纷：“知道法学系的程遇准备什么节目吗？”
“人家是才子，什么都会，随便一个都能拿出手。”
“要是能和他一起组队唱歌就好了。”
“你做梦呢。想跟程遇组队唱歌的已经从操场排到校门外了，怎么会轮到你。”
“好吧，我也就是想想。”
“我劝你连想都不要想，程遇那样的人不是你能高攀上的。”
许是最后一句话触动了苏菲雨，她走着走着步子突然变慢，手指攥紧，在书上落下深深的印记。
宋慧回头看她，“菲雨怎么了？”
苏菲雨摇摇头，抬脚跟上，“没事。”
吃饭的时候又有人说起艺术节的事，周轶找到苏菲雨，态度诚恳道：“苏同学，这次艺术节你不参加吗？”
苏菲雨摇摇头，“不了，没什么拿的出手的才艺。”
周轶拦住她，“怎么没有，我那次听你唱歌就很好听。”
苏菲雨顿住，“听我唱歌？”
周轶挠了把头，“啊，就上次你画插图，我正好回来。”
至今周轶还记得当时的情景，霞光透过玻璃窗斜射进来，落进女生脸上，宛若给她镀了一层耀眼的光。
细密的长睫像蒲扇般上下忽闪，晶亮的眸子晃得人心颤。
最让人心颤的还是她的歌声，他不知道她唱的什么歌，但真的很好听，他当场被震撼住。
苏菲雨顿了下，似乎想起确实有那么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哦，是吗。”
周轶问：“所以，你参加吗？”
苏菲雨摇摇头：“不想。”
说完，追上宋慧一起去打饭了。
宋慧问：“周轶找你干嘛？”
苏菲雨说：“艺术节的事。”
“好事啊。”宋慧说，“你歌唱的那么好，不参加可惜了。”
苏菲雨对自己的歌声其实不太自信，“一般吧。”
“你那要是一般，别人还怎么活。”宋慧戳戳她肩膀，“不行，你得参加。”
苏菲雨刚要说话，后方传来交谈声：“对了，你艺术节出什么节目？”
“跳舞。”女生说，“我要跳给程遇看。”
那个口口声声说跳舞的女生其实外形并不好，但她的勇气可嘉。
苏菲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突然被她的勇气佩服到-
饭后，苏菲雨和宋慧一起从食堂走出，刚走到小花园，听到里面传来啼哭声。
“程遇是你对不对？是你帮苏菲雨的？”是许爱的声音。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帮她？”许爱哭着质问。
“你为什么能进图书馆自己不知道理由吗？”这次是程遇的声音，有些冷。
“我——”许爱跺了下脚，“我就是看不惯她。”
程遇散漫的语气变得有些狂傲不羁，他说：“许爱，我要罩的人，哪轮到你看不惯。”
话落，没给许爱说话的机会，抬脚朝另一个方向走出。
苏菲雨只来得及捕捉到男生那抹远去的背影，光影绰绰，她呆愣的看着。
宋慧卧槽一声：“原来是程遇帮了你，怪不得。”
苏菲雨脑海中骤然燃起烟花，花起花落，在她贫瘠的世界里留下浓重的一笔，无人注意时，她嘴角淡扯了一下。
周轶追上来，继续游说：“苏同学，你歌真唱的挺好听的，你真不——”
“我参加。”苏菲雨回头看他，目光定定道，“校艺术节，我参加。”-
这天中午，午饭后，苏菲雨被人拦住，拦她的人嘴角叼着一根烟，脸上漾着玩世不恭的笑。
他个子颀长，挡住了头顶的阳光，黑影落下瞬间，苏菲雨听到他说：“给你，昨天的生日礼物。”
那是一个鞋盒，苏菲雨记得那个牌子，或者说，她记得一切和程遇有关的事。
程遇走上前，“上次的不合脚，这次应该可以了。”
他顿了下，“所以，你要不要？”
第25章 蜜吻要你的心
程遇说这句话的时候,眼尾挑起一个淡淡的弧度，漆黑的瞳仁里缀着光，苏菲雨那张巴掌大的脸被光团团围住，就这么直直的落在了他瞳仁深处。
光影交错,不知是光耀眼,还是影灼人,程遇眸子微微眯了一下,瓷白手指挑起袋子,笑得有些玩世不恭。
他问：“所以，你要不要？”
苏菲雨抱着书的手指隐隐攥紧，因为太用力,指甲上的红晕增多,心砰砰砰胡乱跳着，人有些发飘。
忍不住想，干嘛对她这么好？
实在紧张，人都是懵的，整个人像被定格住,动也没动。
风吹来，树枝摇晃，半空中有黄色的叶子旋转着落下来,苏菲雨眸光落在眼前的光影中并不知道有叶子掉落。
忽地。
头顶的阴影似乎更重了些,紧接着发丝似乎被轻扯了一下，薄荷的香气夹杂着烟草味涌入鼻息间,她这才注意到程遇已经站在她面前。
缓缓抬起头，正好对视上男生漫不经心的眼神。
他解释说：“有树叶。”
黄色叶子在苏菲雨眼前晃过，落下时，似乎擦上了她的眼睫,眼睛一闭一睁，手指变沉，等她反应过来时，程遇已经转身回头。
日光拖曳出男生颀长的身影，她悄悄移了移步子，踩上那抹影子的最上方。
一秒后，又后退。
即便是他的影子，她都舍不得踩。
影子消失，呈现在眼前的是那片黄色树叶，一片很完整的叶子，她想起他捏着叶子时脸上懒洋洋的神情，勾唇淡笑一下。
随后弯腰捡起，捏在指尖那刹，似乎还能感觉到他留在上面的指温。
苏菲雨把叶子抚平夹在书中，眸光再次看向手里的袋子，心突突跳得更快了。
手掌心恍惚间生出细密的汗珠，在日光的照射下，盈盈发亮，晃得人心颤-
程遇回了寝室，高超正在倚着墙玩游戏，看见他手里拎着的午饭后，手机一扔，扑了上来。
“饿死我了。”边打开袋子边说，“卧槽，遇爷你今天心情很好吗？”
程遇拉拉链的手一顿，挑眉问：“怎么？”
高超把袋子高高举起来，“不是心情好，你怎么会买这么多。”
大少爷娇惯，平时让他带个餐不是说拿着累，就是说烦，没心情，今天倒好，足足带了六样，算是史无前例的一次。
高超边吃边咋呼道：“说说吧，有什么好事？”
“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不吃别吃。”程遇脱下夹克外套，挂衣架上，后背贴上墙，双脚搭在桌子上，嘴角似乎轻扬了一下。
高超正好捕捉到这一幕，嚎叫着说：“你是不是笑了？是不是笑了？”
程遇懒懒看过来，跳脚踢了他背一下，“闭嘴。”
高超嘚瑟笑笑，“你吃饭的时候能闭嘴啊。”
笑后注意到一个细节，“卧槽，你这鞋子怎么回事？什么时候换牌子了？你不是一向只穿耐克的么？”
“你管我。”程遇嘴角叼着眼，眼底的温度柔了几许，鞋尖上有些许的尘土，他用手轻轻弹了一下。
似乎不太行，起身找来纸巾，慢慢擦拭。
常帆打完篮球回来，见有包子吃，捏起一个塞嘴里。
高超问：“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常帆咽下嘴里的包子，灌了半杯水，唇角挂着水渍，定定道：“别提了，打到一半金融系那孙子跑了。”
高超随口问：“为什么跑？”
常帆骑到椅子上，下巴抵着椅背，振振有词道：“还不是那傻逼做了件很傻逼的事。”
高超最喜欢听八卦，“什么傻逼事？”
“那哥们在品牌店给女朋友买了双鞋，在女朋友生日的时候送了出去。”
“这不是挺好的事吗？”
“事是好事，但人女朋友不乐意了。”
“为啥？”
“因为送的礼物是鞋子。”
“不能送鞋子吗？”高超一脸求学好问的表情。
“好像，送鞋是把对方送走的意思。”常帆说。
高超笑笑，“那他还真挺傻逼的。”
说完，他对着程遇挑挑眉，“我遇爷这辈子不会做这么傻逼的事。”
程遇正在玩游戏，高超这么一吆喝，手机里的小人死了，手机屏幕映出他模糊的脸，眉梢皱着。
他好像…
也挺傻逼的-
苏菲雨正在图书馆写作业，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她从书下翻出手机，点开，显示有人给她发了微信。
看头像，是陈遇。
一分钟前。
程遇：[给你的鞋呢？]
苏菲雨眼底的光就是被这条微信搅合没的，他这是后悔，不想送了？
心里好像坠上了石头，沉甸甸的，任何一个不经意晃动都能引来酸痛。
明明之前还觉得阳光很好，现在去看，突然有些冷。
说不上哪里冷，感觉手指在不由自主的颤抖。
指尖在屏幕上落下少许时间，她回回神，刚要回复，又有微信进来。
苏菲雨没敢看，手机扣在桌子上，脑中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他应该是后悔送给她了吧。
或者，这双鞋本来就不是送给她的，是他觉得面子上过不去，不得不送。
他是想送给那个和她穿情侣装的女生吧？
其实也对，那个女孩子很漂亮，他们眉宇间还有几分相似。苏菲雨不记得从哪里看到过这样一句话：相爱的人，会慢慢变得相似，一如程遇和那个女生。
想到那个女生，苏菲雨心情顿时变得沮丧起来，再也没心思写作业。她从背包里拿出画卷，低头画起来。
刻在心底的身影，即便不用看到本人，她也能一一画出来。
脸部轮廓很快成型，他眼睛斜挑，视线落到别处，眸底隐约倒映出一个女孩子的身影。
苏菲雨手顿在那，想起了高中时期，有段时间的周末，她悄悄跟着程遇外出。
他们去划船，她躲在暗处拿着画板画出他们嬉闹时的身影。
他们去河边骑车，她会在树后画下少年肆意昂扬的身影，发丝被风吹乱，身上的T恤鼓起一个大大的包。
他展开双臂，任车子独自滑行。
初见这幕时，她心脏差点停跳，生怕他从车子上摔下来，后来见的次数多了，那份担忧才慢慢减少。
她欢喜着他的欢喜。
惆怅着他的惆怅。
可少年眼中，那抹炙热的光泽从未属于过她。
“嘶——”笔在画纸上划出长长的线，少年的脸被线切割开，这道线像是划了她心上，莫名酸楚。
放下笔，她才注意到食指上沾染了黑色的笔油，拿起手机起身去洗手间清洗，清洗完后，她记起，有微信没看，颤着眼睫戳卡屏幕，映入眼帘的是微信聊天界面。
程遇又发来两条信息，第一次显示撤回。
第二条：[没事，想问你鞋是否合脚？]
苏菲雨紧抿的唇角渐渐扬起，原来，他不是要回去的，只是问问是否合脚。
她回：[合脚。]
又回：[谢谢你的生日礼物。]
程遇收到微信的时候，游戏已经输了七局，他今天莫名的没有什么耐性，烟也吸了半盒。
手指时不时从游戏界面切换到微信，看之前眉梢挑起，看后，眉梢蹙起。
下一局，又死透。
反复几次后，连高超都注意到他的不对劲，“有事？”
程遇单手打开啤酒盖子，仰头灌了一大口，淡淡道：“没事。”
手机忽地响了一下，他放下酒瓶，戳开微信，看着上面的回复，心情蓦地变好了。
踢踢高超的腿，“走，去打球。”
高超说：“你不是不打吗？”
刚才叫他半天也不动，那副神情像是死了人。
程遇散漫笑笑，“现在想了。”-
苏菲雨正在写作业，手机连着震动了好几次，孟琳在群里刷屏。
“程遇他们今天和医学系打篮球，你们要不要去看？”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
“听说这次医学系的男神也上场。”
“两大男神PK，你们不想看吗？”
孟琳见没人理会她，开始挨个艾特。
宋慧回复：“好。”
刘淼：“OK。”
轮到苏菲雨时，她好久没反应。
“菲雨，菲雨，你在干什么？”孟琳急呼她。
苏菲雨把语音转换成文字，一一看完，刚要回复，孟琳又说：“菲雨你今天不是不用做兼职吗？一起去吧。”
苏菲雨：“好。”
把书本装起来，离开之前她特意看了眼袋子里的鞋盒，鬼使神差去了卫生间。
出来时，脚上已经不是之前的皮鞋，而是一双崭新的白色运动鞋，她踮起脚仔细看了看，还真挺合脚的。
抱着书走在林荫小路上，苏菲雨只觉得阳光是暖的，风也是暖的，脚上的鞋子，更暖。
孟琳对她挥挥手，“菲雨我在这。”
苏菲雨走过去。
孟琳拉上她的手从人群中穿过去，小声说：“你怎么才来？”
苏菲雨淡声回：“还书耽误了些时间。”
高超投进一球，孟琳失声尖叫，“啊——”
除了孟琳外，也有其他女生叫起来，但更多的叫声还是给了程遇。
程遇运球中，眼神无意间朝场外扫了一眼，场外尖叫声四起。
“啊啊啊，男神是在对我笑吗？”
“男神是在对我笑。”
“不对，对我。”
“行了，也不看看你们的长相，程遇当然是对着我们爱爱笑了。”
“许爱站在最前面，一副很得意的样子。”
有人轻哼出声。
苏菲雨没理会她们，视线始终落在程遇身上，心也随着他的跳跃而颤动。
程遇再一次扬起漫不经心的笑，下一秒，球落进球框里。
苏菲雨提着的心也随着球落下去，欢呼声传来，“程遇加油，程遇加油。”
程遇摆了下手，除了他自己外没人知道他是在对谁摆手。
忽地，苏菲雨耳畔传来女生惊呼声：“程遇穿的鞋子是什么牌子的？”
“程男生不是一直穿耐克吗？”
“好像这次不是。”
“欸，确实不是。”
“杂牌子的吧？”
“我不管我要跟他买同款。”
“我也要。”
苏菲雨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男生的脚上，起跳间他她看清了上面的标识，和她脚上这双是同款。
这个瞬间似乎有什么从心尖冒出，呼呼呼，带着很浓很浓的热意。
苏菲雨的心一下一下快速跳起来，垂在身侧手悄悄攥紧，脸颊以肉眼可见速度变红。
平舒的唇角缓缓翘起，再翘起。
虽然，他们没有情侣装，但，这双鞋子，应该也算吧。
“砰”
篮球砸上栏杆，滚了出来，正好落在苏菲雨脚边，程遇小跑着过来，脸上是张扬的笑。
他个子高，胳膊轻而易举搭在操场围栏上方，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一勾，“给我。”
苏菲雨看着近在咫尺的他，大脑宕机一片空白，脱口而出：“给你什么？”
程遇抬手抓了把被汗水浸湿的发丝，唇角勾起，笑得懒散：“要什么都给？”
苏菲雨心漏跳一拍。
第26章 蜜吻喜欢啊，喜欢就去追……
口哨声起哄声,此起彼伏。
苏菲雨一下子更紧张了，绯红着脸低下头，不敢和程遇对视。
许爱冷哼一声，弯腰先一步捡起球,递给程遇的时候还撞了下苏菲雨的肩膀,苏菲雨侧眸看她。
许爱挺挺胸,梗着脖子说：“看什么看。”
苏菲雨是乖,但乖的人也不是随便谁都能欺负的,刚要怼人，程遇冰冷的声音传过来，“许爱你有病是不是？”
许爱敢跟任何人呛呛,但程遇不敢,她一下子扮起了柔弱，“程遇，我不是。”
程遇伸手，不耐烦道：“球给我。”
许爱笑吟吟问：“我这里有两张演唱会门票，今晚咱们一起去看吧。”
为了买这两张票她费了好大一番功夫,还是找黄牛买的，用了她将近一个月的生活费。
她就指着这场演唱会同程遇和好呢。
程遇手指一勾，把球从许爱手中拿过来,脸色沉沉道：“不去。”
周围起哄声再次传来,许爱面子挂不住，但依旧不想错失这次机会,撒娇说：“这是你最喜欢那个乐团，今年只来莱城一次，去吧。”
“喜欢？”程遇唇角上扬，勾出一抹玩世不恭的笑,“知道我的喜欢时效多长吗？”
许爱不知道他话里什么意思，一时语塞，没答上来。
后方高超摘下眼镜，撩起T恤抹了把脸上的汗，高声喊道：“一个月。”
程遇和人交往最长一个月，多一天都不可能。
“所以，”程遇顿了下说，“许爱，咱们已经是过去式了。”
许爱知道程遇无情，但没想到他这么无情，当着这么多同学的面让她下不来台，脸上好像着了火，羞愧的无地自容，低头跑走的时候还差点撞了人。
程遇食指转着球重新回到场上，少年肆意张扬的身影再次在操场上飞腾，新一轮尖叫声响起。
苏菲雨凝视着程遇的身影，眼底升起莫名的异样，为着他口中的时效。
她和他又有着怎样的时效呢？
这个问题刚冒出头，又被尖叫声打乱，众星捧月如他，又怎么会跟她有牵扯。
是她妄想了。
暗恋就是这样，一个极小甚微的变化都能让人雀跃好久，一个不经意间的话语也能让人如坠深渊。
这天晚上临睡前，刘淼抱着小熊玩偶跑到苏菲雨床上，拉过她的被子盖住腿，两人倚着墙聊天。
苏菲雨问：“心情还不好？”
刘淼把小熊玩偶抱在身前，轻叹一声：“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好了。”
孟琳侧身看过来，见刘淼颓废的样子，叭叭道：“刘淼我要是你才不会管那个男生有没有女朋友，我都要跟他表白。”
刘淼问：“那要是被拒绝呢？”
孟琳说：“拒绝就拒绝，起码要让他知道我喜欢他，我的喜欢从来都不是自己的事。”
苏菲雨静静听着，心底像是被投进了一颗细小的石子，石子落下瞬间，激起一阵阵涟漪。
孟琳那句“我的喜欢从来都不是我自己的事”深深印在她脑海中。
她想，她也可以试一试。
苏菲雨做事向来有规划，既然决定了试试，就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她从喜欢的歌曲中选了支最拿手的，工作课业完成之余她都会到学校东边科技楼楼顶去练习唱歌。
周三下午课少，做完兼职的工作后她抱着书去了科技楼楼顶，风打在身上有些许的凉，她紧了紧身上的针织外套，找了个避风的地方开始吟唱。
边唱边拿出画本，纸张上传来沙沙声。
少女整张脸像是晕在霞光中，眼睑下方映出淡淡的影，光影交织绵延间生出多样的色彩，映得她五官越发的好看。
风吹来，裙摆时不时拍打出声，一旁倒影随风摇曳。
霞光，美少女，歌声，当真是一副最美的画卷。
周轶听到声音寻过来，看到楼顶这幕，霎时愣住，心隐隐沸腾。他没敢上前，静静躲在暗处听着。
傍晚的时光似乎过得很快，天边彩霞消失，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孟琳在群里疯狂艾特苏菲雨，要吃晚饭了。
苏菲雨看了眼天色，急忙收起画本。
周轶见她下来，也悄悄溜下来-
程遇今天又赢了球赛，说请客，一行人从寝室走出，穿过操场浩浩荡荡朝门口走去，走着走着，高超挑了下鼻梁上的眼镜。
马辰催他，“愣着干什么，快走啊？”
高超没理会，拍了下程遇的肩膀。
程遇正懒懒翻看手机，视线落在和苏菲雨微信聊天的界面上，眼尾垂着，看不出在想什么。
让高超冷不丁一拍，脱口骂了声：“滚。”
说话的时候还哈出淡淡的白气。
莱城隶属北方，入冬早，十一月初的天气，室外温度平均值十度以下，白天还好，温度高些，晚上就不行了，说话都能哈出白气。
高超又拍了程遇一下，指着远处科技楼方向，说：“那个是小美人吗？”
程遇刚要发火，听到他的话后，缓缓抬起头，远处，少女穿了件开衫，里面搭配着长裙，长裙裙摆很长，直到脚踝处。
暗夜里他眼神极好，一眼认出那个人便是苏菲雨。
还没说什么，高超又卧槽一声：“她旁边那个男生看着很面熟啊，是谁来着？”
“哦，是他们班的班长。”高超诧异道，“不是，他们两个怎么一起从科技楼下来了？”
常帆拉上外套拉链，下巴缩在衣领里，哪壶不开提哪壶，“还能干什么，当然是约会呗。”
马辰也顺着他们的眼神看过去，啧啧道：“还挺配。”
“配个屁。”程遇的声音听着有些冷，和平时玩世不恭的样子判若两人，之前他们也拿女生开过玩笑，还都是对程遇表示过好感的女生，也没见他怎么样。
今天这是抽什么疯。
“操，说降温就降温，冻死老子了。”常帆受不住冷，跺脚说，“走了走了，去吃饭。”
高超和马辰抬脚跟上，走了两步回头一看，程遇嘴里叼着烟朝科技楼方向走去。
“遇爷你不吃饭了。”高超喊了一嗓子。
程遇头也不回的说：“你们先去。”
烟夹在手指间，星火忽明忽暗，连带着他脸色也晦暗不明。
今夜无月，风比白天时候冷，A大学校里每隔五米有盏路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路走来只亮着一盏。
程遇的身影被灯光拖曳的忽有忽无，偶尔和树影交缠在一起，如果不仔细看真的很难看到。
他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前方，漆黑的瞳仁里一丝光泽也没有。不知何时指间的烟已经快燃完，烟头烫到手指那刻，他微蹙了下眉。
随手把烟扔在脚下，脚尖用力碾压，直到全灭。
单手抄兜继续朝前走。
苏菲雨静静聆听着周衍讲话，偶尔答上一句，周轶脸上扬着笑，心情似乎很好。
他本意只是想偷偷听她唱歌，谁知下楼的时候被她看到，索性把两人的相遇说成巧遇，这样还能顺理成章陪她走一路。
苏菲雨不太擅长和男生聊天，尤其是对她有想法的男生，她早在周轶主动和她讲话时，便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什么。
这也许就是暗恋一个人多年养成的小习惯，能准确从对方眼神里看出什么。
她不玩暧昧，不想给人错觉，走着走着停下步子，转身看向周轶，柔声问：“周轶同学你喜欢我是吗？”
周轶没想到她会直接问出来，心悸过后，红着脸点了下头，“是。”
苏菲雨轻叹一声，“可是对不起，我不喜欢你。”
拒绝的很直接，没给周轶任何机会，周轶的脸刷一下变得惨白，“为、为什么？”
苏菲雨说：“我现在除了学习什么都不考虑。”
这个理由似乎让周轶松了一口气，许久后，他说：“好，我知道了。”
两人继续前行，苏菲雨没注意前面的路，脚忽然一崴，身体向一侧倒去。
周轶急忙伸手扶住她，一脸担忧道：“苏同学你还好吧？”
还没等苏菲雨说什么，几步外先传来一道清冽的男声。
“苏菲雨。”有人唤她。
苏菲雨顺着声音看过去，就着远处的灯光，和程遇的视线对视上，男生眸子微眯，眼神很冷。
那一秒，她心停跳一拍。
周轶还没有松开手，程遇脸色更沉了，又说道：“你有东西落我这了，快点过来拿。”
苏菲雨站直，和周轶拉开一些距离，对着他清点下头，“周同学谢谢你。”
话落，没等周轶说什么，快速朝程遇跑去。
少女轻跑的样子像是蝴蝶飞舞，有一瞬间周轶在程遇的眼神里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企图。
心似乎被什么捏住，他张嘴想说话，已经被程遇抢了先，“吃晚饭了吗？”
苏菲雨乖巧回答：“没有。”
程遇抬抬下巴，“那一起吃。”
苏菲雨跟着他的步子朝前走，“你不是说有我东西吗？是什么？”
程遇舌尖顶顶牙槽，眼角余光朝后瞥了一眼，回答的漫不经心，“哦，放寝室了，吃完饭我再给你。”
苏菲雨实在想不起自己有什么东西落在程遇那，再三确认，“真是我的东西？”
程遇停住，转身看她，上半身冷不丁前倾和她的视线持平，抬手摸上她的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摸头杀来的太突然，苏菲雨征愣住，呼吸都不会了，脸变红再红再红，没多久耳后根和脖颈都是红色的了。
眼睫一点一点扬起，眸底那抹身影挂着抹散漫的笑，那一笑，再次夺了她的呼吸。
恍惚间四肢都是麻的了。
苏菲雨默默吞咽下口水，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寝室的舍友也都没吃，我答应要陪她们——”
“叫她们一起来。”程遇打断苏菲雨后面的话，定定说，“我请客，吃火锅。”
孟琳和刘淼最喜欢吃火锅，收到苏菲雨的信息后，叫上宋慧急匆匆赶了过去。
高超见孟琳来，立马来劲，嘴毒道：“蹭饭的来了。”
孟琳也不憷他，抬手给了他背一巴掌，“就是蹭。”
高超叫着倒向后方，“欸，你能不能淑女点。”
“我就不淑女，就不淑女。”孟琳连着打了他好几巴掌，直到高超叫姑奶奶她才停手。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座位安排的也很巧妙，高超正好挨着孟琳，苏菲雨正好挨着程遇。
程遇习惯吃饭前先吸根烟，刚要拿出来，似乎想起什么，转头往嘴里塞了块口香糖。
薄荷味道的，很好闻。
苏菲雨一时愣在那抹香气里，直到孟琳唤她，“菲雨，菲雨。”
苏菲雨看她，“嗯？”
孟琳努努嘴：“你喝啤酒还是果汁？”
苏菲雨看了大家眼前一眼都是啤酒，又看了程遇眼前一眼，也是啤酒，张开说：“我喝……”
刚吐出两个字，面前来了一杯果汁，她用手摸了下，还是温的。
苏菲雨笑着说：“老板，谢谢。”
火锅店老板笑得别有深意，“别谢我，我只是受人之托。”
他离开的时候瞟了程遇一眼。
苏菲雨有一瞬间的错觉，难道是……
她眼角余光偷瞄程遇，只见他气定神闲的端起啤酒杯仰头喝了一大口，喝完便跟高超他们说浑话去了，看上去和平常无异。
苏菲雨抿抿唇，可能是她多想了吧。
程遇去拿柜台前拿餐巾纸，老板身体斜倚着柜台，胳膊搭在台面上，挑挑眉，“喜欢呀，喜欢就去追。”
程遇视线落到那抹纤细的身影上，喉结微微滚动，想起了方才在科技楼前听到的话。
——我现在除了学习什么都不考虑。
舌尖顶顶腮帮子，捞过餐巾纸，转身时说：“什么眼神，谁喜欢了。”
老板是过来人，笑眯眯说：“等着吧，有你吃瘪的那天。”
饭后，一行人往回走，灯光把他们的身影拉扯得很长，苏菲雨习惯了跟着程遇的影子走，不由自主来到他身后。
走着走着，头不小心撞上前方的人。
苏菲雨摸着鼻尖抬起头，撞得有些疼，她眼底泛起水雾，氤氲蒙蒙的。
程遇今晚喝得有些多，眼尾腥红，看人时眼神多了一丝柔和。
他盯着苏菲雨说：“以后离周轶远点。”
苏菲雨放下手，红着鼻尖问他：“为什么？”
程遇眼睑半垂，似乎沉思了一下。
“耽误学习。”
第27章 蜜吻追人
路旁两侧是新换的路灯,白炽灯光泽耀眼，兜头落下，映出少年那张俊逸的脸。
许是喝醉酒的原因，眸子不似平时的漆黑,像是水洗了一般,氤氲蒙蒙的,背也不若平常笔挺,肩头松垮垂着。
说话的时候,舌尖还有些卷。
伴着从后方来的风声，苏菲雨听到他说：“耽误学习。”
可能是觉得没有说服力，他又说道：“你期中考下降了三名。”
苏菲雨从微愣中回过神,眨眨眼,对于程遇说的话竟然无法反驳，她期中考试成绩确实比之前测验成绩下降了三名。
不过……
程遇怎么会知道。
苏菲雨疑惑时，高超卧槽一声，提到考试他最有话说了，同样是不按时交作业,上课不认真听讲，下课玩游戏，怎么程遇考了个第一,他却刚及格,简直太他妈天理不容了。
“遇爷，你那脑袋是人脑袋吗？”高超冷哼着说,“里面装了什么APP软件吧，操，你这记忆力也太牛逼了。”
程遇转身对着他说了声：“滚。”
接着又问苏菲雨：“记住了吗？”
苏菲雨还有些懵，反应有些迟疑,“啊，记住了。”
“你记住什么了？”程遇原本懒洋洋站着，蓦地身体前倾，半弯腰，脸一下子凑到了苏菲雨眼前。
一张放大到若干倍的脸。
苏菲雨甚至能看清他双眼皮上的褶皱，还有他细密的长睫，冷不丁就这样跌进他眼底。
呼吸都忘了。
垂在身侧的双手慢慢攥紧衣摆，任这张好看的脸在自己脑海里翻腾，扰了一池平静的春水。
她大气不敢出就这么看着他。
程遇等了好久没等到她回答，抬手摸上她的头，用力揉了一下，“嗯？记住什么了？”
苏菲雨思绪回笼，顺着她的话说道：“离周轶远点。”
程遇满意笑笑，手抬起落下，随后抄在了口袋里，转身朝前走。
高超还在和孟琳宋慧刘淼抱怨程遇变态的脑子，“我真怀疑遇爷脑袋里装了东西，不然那些法律条文他是怎么背过的。”
“太他妈变态了。”
话落，程遇给了他一脚。
马辰常帆在一旁嗤笑。
高超捂着屁股跑远。
苏菲雨站在原地，好久后才能正常呼吸，她抬手摸了摸头顶，那里似乎还留着少年掌心的暖意。
她摸完，攥拳，想把那抹暖意留下。
程遇走着走着，见她没跟上来，停住，转身，挑眉说：“还不走。”
“哦，来了。”苏菲雨抬脚跟上。
程遇走着，后脑好像长了眼睛，在脚步声靠近时，悠悠道：“来这走。”
苏菲雨抿抿唇，小心翼翼来到他身侧，眼角余光偷瞄一眼，这才发现他真的好高，她好像只到他肩膀处。
想起不知道从哪里看到的最萌身高差，她代入一下，嘴角隐隐翘起。
刚扬起，一抬头对视上程遇探究的眼神，又抿唇收回，低头走了好一会儿，那道灼热的视线还不曾移开，苏菲雨慢慢抬起头，问：“有事？”
程遇视线在她身上打量一下，说了声：“小。”
苏菲雨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但直觉不像好听的话，张嘴反驳，“我哪里小了。”
程遇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笑得有些散漫。
苏菲雨自动解读，他是觉得她身高矮，心里莫名升起一抹惆怅，比起他交往过的女生，她好像真的有些矮。
其实她也不算真的矮，一米六二的身高，只是程遇太高了，一米八五，和他一比，她确实娇小些。
接下来，苏菲雨一句话也没说，高超最会撑场面，一路上说个不停，偶然看到前方几个高挑美女，撞了下程遇的肩膀。
“遇爷，那几个女生身材不错吧。”
程遇懒懒掀起眼皮，说了句：“屁。”
高超不服：“你以前可最喜欢这种身材高挑性感的美女。”
程遇漫不经心道：“你也说了是以前。”
高超侦查能力很强，立马从他的话里听出什么，“怎么？现在换口味了？”
程遇眼神轻飘飘扫视一圈，笑得有些散漫，扬唇说：“嗯，换了。”
高超跳起来，缠着问他，又看上谁了。
程遇往嘴里塞了块口香糖，边吃边说：“要你管。”
苏菲雨看着他们嬉闹，心突突快速跳了几下，总觉得程遇话里有话。
换口味了？
不喜欢高挑的了？
那他……
苏菲雨勾唇偷笑，怕被看出什么，头垂得很低。
进入校门后，一行人在操场分开，苏菲雨走了两步被程遇叫住，“苏菲雨。”
苏菲雨转身，颤着眼睫看他，“嗯？”
“东西还没拿。”程遇说。
苏菲雨想起来，把书交给宋慧，朝程遇走去，“到底是什么？”
程遇说：“等着，一会儿给你拿下来。”
苏菲雨第一次来男生宿舍楼，有些拘谨，没靠太近，在几米外站着，光影拖曳出她的影子，纤细绵长。
美女谁都喜欢，有男生看到她，忍不住上前搭讪，“同学，哪个系的？大几？叫什么名字？”
“方便留下微信吗？”
“不方便。”程遇打断对方的话。
男生看了程遇一眼，认出他，笑笑说：“男神，又唤口味了？”
程遇瞪了对方一眼。
男生摸摸鼻子走远。
风吹来，卷起苏菲雨身上的开衫，她隐隐打了寒颤，程遇眉梢轻蹙，脱下夹克披她身上。
苏菲雨一惊，下意识拒绝：“我不冷。”
程遇看了眼四周的男生，见还有人盯着苏菲雨看，舌尖顶顶牙槽，沉声说：“我热。”
苏菲雨轻哦了一声，乖巧的没再说话。
程遇看她拘谨的样子心里骂了句粗话，压下莫名的火气，从口袋里翻找出一张卡，递给她，“你的。”
苏菲雨接过，一脸诧异道：“怎么在你这？”
借书证丢好几天了，她一直没找到，原本打算明天去补办一张的。
程遇没说捡到的过程，只说：“以后离周轶远点。”
也不知是此时的氛围有些暧昧，还是其他，苏菲雨胆子突然大起来，反问：“你很介意周轶？”-
苏菲雨路上还在回忆方才发生的事，程遇听到她的话后，顿了几秒，说：“干我屁事，我介意什么。”
说完，也不等苏菲雨反应，转身回走。
苏菲雨摸摸身上的夹克，感受着独属于少年的气息，一时迷惑起来，程遇到底什么意思？
想问题想的太投入，也没注意看路，不小心撞上了人。
“对不起。”苏菲雨道歉。
“你眼瞎呀。”女生趾高气昂道。
苏菲雨缓缓抬起头，刚要和对方说什么，旁边又有人开口：“你身上的衣服是怎么回事？”
这次说话的是许爱。
许爱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质问道：“程遇的衣服为什么给你穿？”
苏菲雨睨着她，不卑不亢道：“是他借我的，怎么了？”
“借你？”许爱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程遇为人什么样她最清楚不过了，别看平时吊儿郎当，其实骨子里很傲慢，也从来不把女生放在眼里，他们交往了一个月，他都没这么殷勤过，怎么可能会主动把衣服借给女生穿。
“说，是不是你偷的。”
“许爱同学请注意你的措辞。”苏菲雨冷声说，“随意侮辱诽谤人严重的话是要坐牢的。”
“你少吓唬我。”许爱冷哼一声，“这件衣服肯定是你偷的，你快点脱下来。”
说着她开始动手抢。
旁边女生也加入争夺中，不知谁推了苏菲雨一把，她朝后倒去，不其然倒进一个温暖的胸膛里。
她慌乱间看到了他的脸。
剑眉星目薄唇，下颚线紧绷。
然后，她听到他说：“够了。”
许爱拿着衣服走上前，眼里放光，“程遇是她偷了你的衣服对不对？”
她眼底还有最后一丝期翼，希望程遇回答，是。
苏菲雨站直，拉开和程遇的距离，不知是衣服突然脱了冷，还是风太冷，身体忍不住轻颤起来，牙齿也跟着打颤。
不过这些细节并没有人注意到，程遇视线一直落在许爱身上，上前走两步，从许爱手里拿过衣服，眸色暗沉道：“我给的。”
“不可能，怎么可能是你给的。”许爱完全不信，“就是她偷的。”
说着说着，委委屈屈扑进了程遇的怀里，程遇不打女生，对于强上的女生也保持着起码的尊重，这反而让许爱钻了空子。
她知道程遇不会真对她动手，遂抱得更紧了，脸贴着他的胸口，给了苏菲雨一个挑衅的眼神，然后开始了她的哭戏，“程遇我错了，我以后听话还不行吗？比别生我气了，我不想跟你分手……”
哭得很是可怜。
苏菲雨看着这幕，完全没了方才被他拦腰抱住的喜悦，眼底神情落寞，即便知道这一切都是许爱故意为之，心还是不免抽痛。
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
之后，苏菲雨回了寝室，洗了澡，出来时关于程遇和许爱的事传遍了整个宿舍楼。
她没听见前半段，只听到了结尾。
孟琳轻叹一声：“程遇真是个祸害。”
“欸？对了，程遇干嘛突然来女生宿舍楼，他要找谁？”刘淼问。
“听说服装系的系花正在追程遇，还有那个医学系的系花，还有那个计算机系的，说不定程遇就是来见她们其中哪个的。”孟琳说。
苏菲雨握着毛巾的手一顿，眸子里的雾气更重了，她眼前时不时浮现许爱抱着程遇的那幕。
心又酸又胀。
原来…
她现在连亲眼目睹的勇气也没有了。
熄灯音乐响起，她掀开被子躺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忽地，手机震了一下。
她从枕头下拿出手机，有人给她发了微信。
程遇：[刚才为什么走的那么急？]
第28章 蜜吻哄人
很简单的一句话,苏菲雨反复看了很多次，眼睛比方才还红，涩涩的，还有些许疼。
心底有个声音冒出来：不敢看,太痛。
熄灯音乐停止前,她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以为是程遇打来的,她拿着手机坐起时不小心撞了下上铺的床。
孟琳探头问她：“没事吧？”
苏菲雨摇头：“没事。”
掀开被子下床,趿拉着拖鞋去了卫生间，卫生间隔音效果还算好，深吸一口气她看向手机屏幕。
上面的来电显示让她轻蹙眉,方方才升起的悸动就这么没了,她没接，而是倚着墙呆愣起来。
那端太执着，打了一次又一次。
最后，苏菲雨按下接听键，她还未开口说话,里面传来女人抱怨的声音。
“怎么这么久才接？你干嘛呢？”
“没干嘛。”苏菲雨淡声问，“这么晚打电话有事？”
“哦，我是想对你说生日快乐。”苏母的声音传来。
“哦,知道了。”苏菲雨语气还是那样淡,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还有事要说吗,没的话，我挂了。”
“你这孩子，和妈妈怎么说话呢。”苏母忍不住责怪，“越大越没规矩。”
“规矩？”苏菲雨音量隐隐提高,“我从小没爹没妈，谁教我规矩。”
“苏菲雨！你非要这样阴阳怪气是不是？”苏母扯高嗓门说，“我好心给你打电话祝你生日快乐，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不懂什么叫尊老爱幼吗，书都读哪去了。”
“生日？”苏菲雨嗤笑，“你还记得我生日是哪天吗？”
“我，”苏母顿了下，“我不就是晚了几天嘛，又没差。”
“嗯，晚了一周，确实没差。”苏菲雨冷哼，“比起去年晚了一个月，其实今年还算早的了。”
“苏菲雨！”苏母厉声说，“行了，我打电话也不是只为了你生日，听说你这次考试成绩退步了，奖学金没问题吧？我可告诉你，你要是拿不到奖学金，后期费用凑不够，我可不会多出一分钱。”
钱钱钱，又是钱。
“我说了，不用你出钱。”苏菲雨真的不想再听苏母说下去，“我的学费生活费我自己挣，好了，挂吧。”
“你这孩子——”
苏菲雨没等苏母说完，径直挂了电话。卫生间窗户没关严，有风进来，打在身上一阵冷，可更让她冷的是苏母的那席话。
她倚着墙缓缓蹲下身子，双臂抱膝征愣了好久。
眼皮越来越重，眸子又酸又涩，不多时有泪水从眼角溢出，沿着脸颊流淌下来。
似乎连老天都看不下去，风突然变大，一道惊雷，雨从天降。
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寒，因为这场大雨，莱城的气温直降六度，好像昨天还穿着夹克、开衫，今天外出只能穿羽绒服了。
风依旧，雨也还下着，不过大雨转成了雨夹雪，打在脸上生疼。
606寝室里，除了苏菲雨以外都是北方人，自小长大的地方，对这样的环境也习以为常，雨夹雪倒是也没什么过多感触。
苏菲雨不同，南方小姑娘，怕冷，畏寒，气温一低，四肢的反应最明显。
宋慧无意中碰触到她的手，惊讶道：“好凉啊，你很冷吗？”
苏菲雨拉了拉羽绒服帽子，淡笑说：“还好。”
“我给你暖暖。”宋慧热心肠，拉过苏菲雨的手边搓边哈气，“真不知道你一个南方人干嘛跑北方上大学。”
她本是无意嘀咕一句，可却勾起了苏菲雨很多往事。
高中初到莱城那年，正好是冬季，那是她第一次见雪，兴奋之余唯一的感触是，好冷，手冷脚冷，全身冷，羽绒服穿在身上像是包裹起来的粽子，行动很不方便。
但这么多不方便加起来，都抵不过一件，那个印在她心上的少年，每每看到他的身影，即便再冷，她也不觉得冷。
书上有句话是这样说的，身体冷没关系，只要心是暖的就行。
她的心因他而暖，即便他不知道她存在，她也甘之若饴。
都说初雪那天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迎雪，那么未来才有可能真正走到一起。
她为了能见到程遇，那天一大早起来，早饭都没吃，坐上公交来了学校，当时学校还没开门，她在外面等了好久。
期盼着巧遇。
老天垂爱，在她全身几乎要冻僵时等到了姗姗而来的少年，他外面穿了件黑色羽绒服，里面搭配着一中蓝白相间的校服。
那个时候一中要求严格，只要在学校必须穿校服，同学们只能把校服穿里面。
她守在大门一侧静静看着他，看着他慢慢走近，看着他跨进校门，看着他朝教学楼走去。
虽然程遇看都没看她，但她还是窃喜，他们算是……一起迎初雪了吧。
在外面冻得时间太长，回到教室后成了雪人，雪融化落在身上，打湿了羽绒服，同桌一副很惊讶的神情，“你干嘛了，去雪里当雕塑了。”
她笑笑说：“没，看风景去了。”
同桌知道她是南方人，以为她说的风景是雪景，啧啧道：“莱城的冬天几乎隔几天就能看到雪景，你不用这么拼。”
她没搭腔，因为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口中的风景指的是什么。
后来她又用同样的方法好几次早起等程遇，但可惜的是，都没等到。
也不是一次都没等到，有次还是等到了，只是那次她比较难过，因为和程遇一起走来的还有一个女生，他们边走边聊。
进门时女生不小心滑了一下，程遇一把搂住了她的腰。
那天她很失落，课堂测验也没考好，上课走神，被老师赶出教室，站在走廊里时心情莫名低落。
只是当视线落到操场上，无意中看到那抹飞扬的身姿，她心情又好了起来。
他向来是她眼中最美的风景。
她唯一留在北方的理由。
“好些了吗？”宋慧问。
苏菲雨点点头：“嗯，好多了。”
她挽上宋慧的胳膊，边走边和她商量一会儿吃什么，只顾着交谈没注意到迎面走来的人，或者说，注意到了，但她不想理会。
就这么一次…
她不想让他当那独一无二的风景。
高超抬手打张嘴要打招呼，苏菲雨和宋媛从他们眼前走过，连个眼神也没给。
“遇爷，苏菲雨她们怎么了？”高超收回手，梗着脖子，一脸诧异道。
程遇也看到了苏菲雨，还想着她会像以往那样笑着走过来，谁知她竟然理都没理，径直走过去，心里说不出的烦躁。
嘴里叼着烟，冷声说：“我哪知道。”
“昨晚不还好好的吗。”高超蹙眉，“我也没惹她们呀。”
程遇瞟了他一眼，那一眼含义颇深。
“你这什么眼神？”高超说。
程遇吐出一口烟雾，双手插进羽绒服口袋里，怼人道：“别把自己看的那么重。”
言下之意：跟你没毛的关系。
高超心灵受到一万点暴击，“操，你这话可太伤人了啊。”
程遇没理会他，抬脚朝前走。
高超还在纠结她们为什么不理人，走着走着突然顿住，“不会是你吧？”
A大学校里屁大点事便会传得风风雨雨，昨晚程遇和许爱那幕早被人拍下发到了校论坛网上，一晚上的时间盖了几千层的高楼，说什么的都有。
有说许爱死缠烂打没意思。
有说程遇是个祸害的。
还有人深扒，程遇之所以去女生宿舍楼是为了见建筑系的系花。
也是巧了，建筑系那位系花也留言了，说的挺含蓄，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姑娘也喜欢上程遇了，正愁没机会追人呢，这不机会就来了。
还在帖子里留言一定要把程遇追到手。
许爱看到后气死了，和建筑系系花在帖子里掐了起来，高超早上无意中一看，帖子已经盖到了一万层高，还被管理员标注了。
高超掐着下巴，问：“欸，遇爷，你这到底唱的哪出呀，我之前看你又是为小美人解围，又是请客吃饭的，还以为你对她有意思，难道不是？”
他抬肘撞了下程遇的胳膊，“你要是不喜欢小美人，我可——”
程遇拿下烟随手扔后方的垃圾桶里，笑得有些狂傲不羁，“你，做梦。
高超：“操。”-
苏菲雨不想理会程遇，可又控制不住不去看他，眼角余光时不时朝他偷瞄一下，见他低头咳嗽了两声，心也跟着紧了一下。
他这是感冒了？
昨晚冻感冒的？？
孟琳见苏菲雨没吃饭，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欸，菲雨，看什么呢？”
苏菲雨思绪回笼，摇摇头：“没什么。”
说着低头吃了一口菜，菜还没咽下去，眼神又飘到了程遇身上，他前面的餐盘上摆着一大堆挑出来的葱姜蒜末，还有香菜，碗里的豆腐脑一动未动。
油条也没吃。
孟琳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隐隐明白了什么，悄悄凑近，垂下眼睑问：“菲雨，你不会是喜欢程遇吧？”
“咳咳咳。”苏菲雨被豆浆呛到，咳嗽的脸都红了。
孟琳轻拍她的背，悄声说：“没事，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话落，苏菲雨咳嗽的更厉害了，不只脸涨红，连眼底都是红的，比教学楼前挂的那道红色条幅还红。
程遇转头去看，眼底流淌出异样。
片刻后，视线收回，看着桌子上的早餐，更加没了食欲，心情也愈发不好。
让他心情不好的还有一件事。
他站起身离开食堂时，随意朝苏菲雨看了眼，真的是很随意，只是这一眼后，整个人不好了。
双眉骤然蹙起，眼眸微眯，眼神好像要吃人。
几步外，苏菲雨正在和人交谈，一个男生，板寸头，戴着眼镜，不是别人，正是周轶。
昨晚才提醒她不要离周轶太近，她也答应的好好的，会离他远些，这才过了一晚上，什么都忘了。
程遇心情坏到极致，下颚线紧绷，脸上再也没了那抹玩世不恭的笑。
本来心情已经很不好，谁知还有补刀的。
高超啧啧两声：“小美人看着和那个男生挺配啊。”
程遇神色阴戾，语气冰冷，“我看你那眼镜该扔了。”
说完，朝苏菲雨走去。
苏菲雨在程遇走来时已经看到了，匆匆结束了和周轶的聊天，说了句：“我去画插图，你们先吃。”
抱上书本离开了食堂。
她走的很快，没多久到了小花园那处的石子路上。
“苏菲雨。”程遇在后面唤她。
苏菲雨佯装没听见，继续前行，步子迈得似乎更快了些。
“苏菲雨。”程遇追上，拉住她的胳膊。
苏菲雨被迫停下，转身看他，眼睫轻颤，眸底翻滚着莫名的情绪。风冷，吹得她脸一片通红，连鼻尖都是红的。
冷不丁看上去像是被谁欺负了似的。
她低头，没说话。
半晌后。
程遇舌尖顶顶腮帮子，声音清冷说：
“你在闹脾气？”
第29章 蜜吻别气了，给你打好不好？……
苏菲雨抽了抽自己的胳膊,见抽不动，缓缓抬起头，语气恹恹道：“没有。”
小姑娘眼睫颤着，鼻尖红着,直直看过去眼底似有雾气溢出,氤氲蒙蒙让人心颤。
程遇垂眸睨着,喉结微微滚动,心像被揉了一把,舒展开的时候微不可闻的动了一下。
频率不大，但还是让他生出一丝异样。
他没哄过人，也不知道怎么哄人,把手瘫在苏菲雨面前,笑得散漫，“给你打好不好？”
笑容里夹杂着温柔，冷不丁看过去能要人命。
苏菲雨被他的笑容吸引住，抬高下巴凝视着他，许久未动。
程遇见她没说话,只能继续哄，手再次往前伸了伸，掌心向上,“打多少下都没关系,只要你能消气就行。”
他说话的时候，身体前倾,漆黑的眸子里浮着光，光芒耀眼，似乎一个不经意的瞬间都能把人吞噬掉。
可他本人好像没察觉到，倾完,再倾，两人距离骤然拉近。灼热的气息拂上苏菲雨的额头，随后落到她脸上。
她眼睫颤动的更快了，视线飘忽间落到他下巴处，下颚线条完美到无懈可击。
苏菲雨有些看傻，心里小鹿飞撞，垂在身侧的手悄悄移到身后，无人注意时，攥紧再攥紧。
程遇久久等不来她的动作，干脆自己行动起来，拉过她的右手，在自己掌心拍了两下。
唇角扯出一抹勾人的弧度，漫不经心道：“解气了吗？”
苏菲雨的脸比方才更红了，眸子里氤氲的雾气消散，宛若星辰般的眸子漾着光，程遇就这么直直坠进光影最深处。
“还不够？”他噙笑说，“好，再打。”
纤细的手指落在男生宽大的掌心中，相贴那刹暖意袭来，不知是不忍还是其他，苏菲雨下意识的绷紧了力量，没砸的很重。
程遇偏头睨着她说：“怎么不用点力？”
苏菲雨抿抿唇。
程遇脸上的笑容放大，唇角扬起的弧度更加招人，扬眉问：“舍不得？”
苏菲雨微愣，下一秒抽回手，左手右手都藏到了身后。
程遇垂眸扫了眼泛红的掌心，上面有片浅浅的红晕，是她留下的，不知为何，他心底的阴霾一扫而光，笑得越发肆意。
清爽的笑声从头顶上方传来，苏菲雨抿抿唇，转身要走，胳膊忽然再次被拉住。
程遇用力一带，苏菲雨身体一个趔趄，跌进了他的怀里，耳边传来铿锵有力的心跳声。
有她的。
也有他的。
苏菲雨一紧张，推了推他，“放手。”
程遇没松，而是弯腰凑到她耳畔，轻吐声说：“还生气吗？”
好像只要苏菲雨说生气他便会一直这么搂着。
苏菲雨垂眸看了眼腰间的手，炙热的气息好像隔着羽绒服传到了腰上，她心跳得更快了。
僵持几秒后，她妥协：“不、不生气了。”
程遇头又偏了些，呼出的气体正好落到苏菲雨侧脸上，她耳后根不可抑制红起来。
然后。
她听到程遇说：“声音太小，没听到。”
后方传来脚步声，苏菲雨一紧张，头转向一侧，唇险些贴上他的脸，眼睫狂颤，她说：“不、不生气了。”
程遇松开手，视线落到她脸上时，还有些意犹未尽。
苏菲雨后退两步，拉开两人距离。
程遇手抄进口袋里，轻咳一声，解释：“我那晚是去找你的。”
“嗯？”苏菲雨愣住。
“手机放夹克里了，是去找你拿手机的。”程遇解释，“和其他人没关系。”
见苏菲雨愣着没反应，又说：“校论坛帖子上说的那些不许信。”
苏菲雨征愣许久后，找回自己的声音，头垂下，低声说：“啊，没信。”
无人注意时，唇角偷偷扬起。
程遇抬手摸摸她的头，“嗯，真乖。”
苏菲雨愣住，心跳在这一刹停跳一次。头顶的温度很高，让她无法忽略，身体忍不住轻颤，为了缓解心悸，她问：“兼职的事，是你帮我的对不对？”
这次换程遇不说话了。
苏菲雨仰头看他，眸子像是被水浸过，眼底一片涟漪，“校图书馆工作的事。”
程遇舌尖顶顶牙槽，笑问：“怎么？你要谢我？”
苏菲雨点点头，“谢谢你。”
程遇笑得有些漫不经心，“不接受口头谢意。”
“嗯？”苏菲雨一脸诧异。
程遇又揉了把她的头，躬身凑近时说：“请我吃饭。”
说完想起什么，补充道：“就咱们两个。”-
苏菲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答程遇的，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教室的，思绪回笼时，人已经坐在了教室里，前方老师正在讲课，可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心砰砰砰跳个不停。
眼前浮现的是男生那张好看到让人窒息的脸，还有他吊儿郎当的浅笑声：“请我吃饭，就咱们两个。”
苏菲雨的脸像是染了色，红通一片。
宋慧叫了她好几声，她才回过神，“嗯，干嘛？”
宋慧努努嘴：“老师叫你回答问题。”
顺便把问的问题告诉给了苏菲雨。
苏菲雨怎么说也是学霸，即便没认真听讲，但专业知识还是难不倒她，她站起身，慢条斯理回答完。
教授手指戳着黑板说：“注意听讲，行了，坐下吧。”
下课后，苏菲雨和宋慧一起去卫生间，刚出教室门口被男生拦住，“你就是绘制校刊插话的苏菲雨吧？”
苏菲雨点点头，“是，有事？”
“你好，我是建筑系的，大一，能和你交给朋友吗？”他刚说完，有人挤进来，“我是服装系的，能交给朋友吗？”
“我是计算机系的，大二生，苏同学能交给朋友吗？”
苏菲雨看了眼后面，还有几个人举着手机往前挤，全是要跟她交朋友的。
“不好意思，我没谈恋爱的打算。”她拉着宋慧折回教室。
宋慧看了眼某口杵着的那些人，啧啧两声：“菲雨，行啊。”
苏菲雨不太能应付这种场面，抬手扶额，“快帮我想办法把他们支走。”
宋慧问：“一个都不喜欢？”
苏菲雨：“不喜欢，都不喜欢。”
宋慧：“行，我帮你把他们赶走。”
不知道宋慧说了些什么，反正没多久，那些围坐在教室门口的男生都走了，宋慧还带来了猛料。
“菲雨，快登录校园论坛。”
苏菲雨登录，第一个映入眼帘的便是那条最醒目的告白帖子，很不幸，她就是被告白的人。
原来是她绘制的校刊插图获了奖，有人把她侧颜照发了上去，众人纷纷向她表白。
宋慧拍拍苏菲雨的肩，“行啊菲雨，都能男生收割机了。”
苏菲雨问：“怎么删除帖子？”
宋慧说：“干嘛删除呀留着多好。”
苏菲雨心突突跳几下，小声说：“不好。”-
高超最近太闲，考试结束作业也懒得做，没事便在网上冲浪，冲着冲着，冲进了校论坛，看着被置顶的告白贴，卧槽一声。
程遇正在玩游戏，被他吓得手抖了一下，“有病啊。”
高超把手机怼他眼前，“有人向小美人告白了，还不是一个噢。”
程遇手机里通关的小人在下一秒死翘翘，他抬起头，狭长的眸子里翻滚着不知明的情绪，拿过高超的手机看起来。
每一条留言都没放过，比考试还认真。
高超幸灾乐祸：“小美人快被别人抢走了。”
程遇抬眸白了他一眼，手指用力戳戳屏幕。
高超抿抿唇，“你瞪我干嘛，又不是我发的帖子。”
话刚落，常帆也卧槽了一声，“程遇你那个小跟班今天被好几个人求爱了。”
小跟班说的是苏菲雨。
程遇把手机扔还给高超，拿起自己的手机点进了朋友圈，不知谁发了一段十秒的视频，正是苏菲雨被男生们堵在教室门口的那幕，舌尖顶顶腮帮子，脸色更臭了。
他拿着手机边打电话边走出寝室，隐约传来清冷的声音，“……校论坛管理员是谁，把他联系方式给我。”-
宋慧正看得津津有味时，下一秒，帖子没了，她点进去退出来，刷新了一遍还是没有。
抬手碰碰苏菲雨，“没了。”
苏菲雨问：“什么没了？”
宋慧说：“帖子。”
“……”苏菲雨顿住。
宋慧问：“你说谁删了？”
苏菲雨：“管理员吧。”
“我知道是管理员。”宋慧解释，“我是问谁让管理员删了？”
苏菲雨摇头，“不知道。”
晚上睡觉前大家讨论起这件事，孟琳神神秘秘跟着苏菲雨进了卫生间，悄声说：“菲雨，帖子是程遇删的。”
苏菲雨刚要刷牙，听到孟琳的话停住，眨眨眼，“你怎么知道？”
孟琳倚着墙说：“我有个师姐在校论坛当管理员，她告诉我的，说程遇让删的。”
说着她凑过来，挤眼问：“你说程遇为什么让删呢？”
苏菲雨回头看她，“不知道。”
孟琳歪着身子撞了她一下，“你说，会不会是程遇喜欢你？”
话落，苏菲雨手里的刷牙杯子掉到了地上，心突突快速跳起来。
怎、怎么会？
那样出色的他，怎么会喜欢她，肯定不会。
苏菲雨不想让自己乱想，捡起杯子，管理好狂跳的心，颤着眼睫说：“不会。”
孟琳睨着苏菲雨，有那么一瞬间也觉得不可能，程遇那样的浪子怎么会喜欢苏菲雨这类型的。
太乖，太听话，一点挑战性也没有。
孟琳走出去。
卫生间只剩苏菲雨一人，她打开水龙头，掬起一把水撩到脸上，心跳还是太快，又掬起一把水撩到脸上。
水有些冷，让她纷乱的思绪平静了不少。
眼睫上挂着的水珠恍惚间垂落下来，低落到她的唇上，随后隐匿在唇齿间，那双被水洗过的眸子腥红一片。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刷牙杯，洗干净后重新接满水，把牙膏挤牙刷上，慢条斯理刷起来。
刷完，手又伸到了水龙头下，当水泼脸上时，她才想起，方才已经洗过脸了。
走出卫生间的时候，她们还在讨论帖子的事，刘淼说：“我看之前发的关于程遇的那些帖子也都没了，会不会是学校的净网行动？”
宋慧附和：“除了程遇的，还有对建筑系系花的求爱的帖子也没了。”
“那估计是学校的要求。”孟琳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飘向苏菲雨。
苏菲雨走路不看路，不小心被椅子绊了下，稳住后，上了床，没加入她们的讨论，掀开被子躺下。
忽地。
枕头下的手机震了一下，有人给她发来信息。
是程遇，她之前把程遇的备注改成了CY，简单的缩写，即便被人不小心看到，也不会想到是程遇。
算是她一点小小的隐藏。
她把所有的喜欢，藏在这两个缩写的字母里。
CY：[学校附近新开了家素食餐厅，我们明晚去那里吃。]
苏菲雨：[好。]
不知谁把话题扯到了吃上，孟琳说：“学校附近新开了家素食餐厅，听说里面的菜色很多，有时间咱们去吃。”
刘淼搭腔：“我怎么听说那里是家情侣餐厅，只接受情侣入店。”
苏菲雨听到这，手指颤了一下，随后，心也跳起来。
砰、砰、砰。
她抿抿唇，给程遇发去了微信。
[素食餐厅只接待情侣？]
彼时，程遇嘴角叼着烟，手里打着牌，看到苏菲雨的回复，眉梢隐隐挑高，喉结连着滚动了两下。
扔下牌，他拿着手机出了寝室。
楼道里的灯坏了一盏，晕黄灯光落下来，映得他脸朦朦胧胧，像是拂了一层薄薄的纱，眸底的色泽也不甚清晰，像是藏着什么。
他穿了件黑色卫衣，胸前有两个字母：FY。
当初决定买下这件卫衣时，也是因为看到了这个两个字母。
他低头扫了一眼，脖颈弯出一个浅浅的弧度，衣领倾斜，恍惚间现出他迷人的锁骨。
很勾人的那种。
苏菲雨正盯着手机看，灼热的气息拂到屏幕上，模模糊糊的。
突然，手机连着震动起来，有人打进电话。
来电显示：CY。
她心一下提到嗓子眼，在接与不接之前犹疑。
震动声一直响，每一下都像是敲在她心上，她掀开被子握着手机跑进了卫生间。
跑得太快，还撞了下门。
宋慧说：“菲雨，你没事吧？”
苏菲雨关上门，回：“没事。”
吞咽下口水，颤着手机按下接通键，里面传来程遇好听的声音。
他说：“嗯，是只接待情侣。”
苏菲雨呼吸一滞，正紧张不知说什么时。
他又说：“所以，去吗？”
第30章 蜜吻初雪一起过吗？
卫生间的灯光很柔和,暖黄色的，铺散下来落到苏菲雨脸上，她眼睫半垂，眼睑下方倒映出一排淡淡的影,清澈明亮的眸子里缀着光点,头微低着,细长的脖颈弯出一抹浅浅的弧。
耳边不时回旋着那道勾人的声音,“嗯,是只接待情侣。”
纤细的手指无意识的蜷缩，手机壳上现出重重的指纹痕迹。
窗户开着，有冷风吹进来,可她却不觉得冷,相反还有一丝燥热，脸不知不觉变红，心砰砰跳个不停。
他……什么意思？
红唇轻抿，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忽地，听筒再次传来声音,夹杂着漫不经心的笑意，似春风在她心尖拂过，吹得她心神荡漾。
声音拉扯得很长。
“所以——”
“砰砰砰,砰砰砰。”外面传来砸门声,刘淼弯腰捂着肚子说：“菲雨，你好了没,我肚子疼坚持不住了。”
苏菲雨吓了一跳，按下马桶冲水键，抬头说：“好了。”
开门之前，先挂断了电话,是以，她并没有听到程遇后面说的什么。
门打开，刘淼弓着身子进来，和苏菲雨侧身而过时，她说了句：“菲雨你脸好红，没发烧吧？”
苏菲雨摇摇头，“没。”
随后贴心的为刘淼关好门。
孟琳和宋慧还在说吃饭的事，宋慧说：“那没办法了，咱寝室一个脱单的也没有看来吃不成了。”
孟琳嘿嘿笑了下，挑挑眉：“想吃饭有的是办法。”
宋慧不解，“什么意思？”
孟琳说：“找人假扮情侣啊，反正老板又不知道是真还是假，最近去那里吃饭的都这么搞。”
“这也行？”宋慧诧异。
“当然行啊。”孟琳边敷面膜边说，“我们系上有同学已经去过好几次了。”
假扮？
原来程遇是这个意思。
心底的那点小雀跃瞬间荡然无存，苏菲雨弯腰坐到床上，脸上的红晕就这么一点一点消失不见。
心底的悸动也没了，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失落，就好像寻觅了许久的欢喜终于呈现在自己的眼前，你打算去接时，才知道是幻想。
耳畔的痒意慢慢消失不见，寝室里明明没有风，可她突然觉得冷起来，吹得后颈一阵凉。
手机轻动了一下，程遇给她发来微信。
CY：[所以，去吗？]
苏菲雨拉过被子盖住腿，脚趾用力抠了抠床单，唇轻抿，低头凝视着手机，眼底酸涩感加重，她回：[还是去吃火锅吧。]
程遇那边可能是有事，没立马回复，苏菲雨睡得迷迷糊糊时，手机再次震了一下。
CY：[好。]
这晚，苏菲雨梦回高中时期，晚自习下课回家，她默默跟在程遇后面，之前连影子都不舍得踩，这次她踩了上去，一脚落在了他心脏的位置。
脚落下那刹，她睨着前方少年的背影，无声问：痛吗？-
本意打算第二天请程遇吃饭，谁知次日醒来，苏菲雨接到了一个学姐的电话，学姐觉得她插图画得好，正好朋友工作室招助理，问她去不去。
苏菲雨和这个学姐有点渊源，两人是在图书馆认识的，借了同一本书，后来学姐借书证丢了，苏菲雨主动把自己的借给她。
所谓好人有好报，学姐记得苏菲雨的好，给她介绍了这份工作。
苏菲雨接到电话后，愣了几秒，回过神来后说：“谢谢，学姐。”
学姐笑着说：“不用谢我，好好工作就行。”
苏菲雨忙的时候，程遇也很忙，几天没来学校，孟琳忍不住打听，“欸，高超，程遇呢？”
高超喝了口豆浆，挑挑鼻梁上的眼镜，“请假了。”
“什么事请假？”孟琳又问。
“他妈病了。”高超说。
孟琳脱口而出：“他妈好像一直在生病，很严重吗？”
高超刚要说什么，头上挨了一巴掌，他回头去看，一脸惊喜，“遇爷你可算回来了。”
程遇抬脚勾过一旁的椅子弯腰坐下，后背倚上椅背，捏了捏眉心，撩起眼皮淡淡扫了一眼，“怎么就你们三个，苏菲雨呢？”
孟琳：“菲雨去工作了？”
程遇微愣，抄在口袋里的手指缩了下，“周末也工作？”
“啊，去工作室当助理了。”宋慧说。
程遇随口问了句，“她很缺钱？”
孟琳和宋慧对视一眼，笑眯眯说：“世上有不缺钱的人吗？”
模棱两可的回答，说了和没说一样。
程遇心情不佳，也没心思在和她们说下去，站起身，抬脚朝食堂外走。
高超把餐盘放回收处，急匆匆跟了上去，边走边问：“你这几天都没睡吗？脸色白的吓人。”
程遇这几天确实没休息好，一脸憔悴，眼睛里布满红血丝，眼睑下方有片熬夜所致的黑晕，不大，但颜色有些深。
下巴处隐隐冒出一片胡茬。
平时挺拔的背脊，今天微微有些弯，抬手揉了把后颈，从口袋里拿出烟，边吸边朝前走。
“程姨没事了吧？”高超问。
程遇不太想谈这个话题，轻点了下头，“嗯，没事了。”
抽烟的时候顺手拿出手机，冷白指尖落在屏幕上，点进微信，戳开了最上端的头像。
聊天记录停在五天前，苏菲雨说去吃火锅，他回复说好。
后来两人再也没有联系。
有的人啊，看着柔弱，其实…
心挺狠的。
高超太燥舌，程遇脸上爬起一抹不耐烦，没管住手指，给苏菲雨发了信息。
[你在骗我？]
语气里含着控诉的意味。
彼时，苏菲雨正在打印文件，手机震动，她从口袋了拿出，点进一看，是程遇发的微信。
CY：[你在骗我？]
指控有些莫名，苏菲雨手指颤了一下，回：[？？什么骗你？]
程遇走着走着突然不走了，斜倚着后方的树发起信息来，下颚线的弧度终于不似方才那样紧绷，侧眸看过去还微微上扬。
有人给高超打来电话，他说了句话，转身跑远。
程遇只顾着发微信，根本没注意听高超说了什么。
阳光从他头顶略过，折射到地上，映出他颀长的身影，影迹和树影交缠，蔓延出几个多样的图形。
风吹来，枝叶晃动，吹乱了程遇一头短发，现出他额前那块青紫的红痕，应该是被什么打的。
不过痕迹不太重，看样子是有几天了。
他嘴角扯起一抹散漫的笑，回：[吃饭的事。]
苏菲雨还以为他要说什么，长吁一口气，[今晚吧，好吗？]
程遇手机微信提示音响起来，高中群里有人在疯狂艾特他。
胖大海逼逼道：“遇哥没忘了吧，今晚聚会的事。”
胖大海：“前几天班级聚会你就没来，这次说什么也要来。”
胖大海：“你要是不来我去你们A大哭灵。”
胖大海：“有一说一，校友会你都去了，不可能班级聚会不来，对吧。”
……
胖大海嘴碎，一下子发了十来条。
程遇淡淡扫了一眼，吐出袅袅烟雾，回：[不去。]
胖大海：“你真要让我在A大裸/奔吗？”
程遇没理会，切换到了和苏菲雨的聊天界面，明明她发的每条信息他都看了，这会儿忍不住又看了一遍。
CY：[好。]
突然想起什么，又发了一条。
CY：[就我们两个。]
苏菲雨看着程遇的回复，脸莫名烧起来，指腹轻轻摩挲着手机屏幕，嘴角扬起一抹笑。
很浅，不细看根本看不出。
她想起那日，他握着她的手，打他掌心的事，男生骨节分明，砸下后有些硬，但，又很暖。
莫名让人心慌意乱-
这天下午，苏菲雨特意请了一个小时的假，坐地铁回到寝室后开始打扮，黄色高领毛衣，紧身裤，白色羽绒服，头发随意散下来，脸上画着淡淡的妆，眼影也是浅色系的，不细看看不出。
站在镜子前满意点点头，拎着包走出，到换鞋的时候顿了下，她视线在黑色短靴和运动鞋上来回穿梭，最后穿上了白色运动鞋。
程遇送的那双。
今天莱城的气温又降了几度，夜间温度已经是零下，天气预报说有雪，但看着夜空中的月亮实在不像下雪的样子。
苏菲雨走得很慢，心跳频率随着和饭店距离的缩短在变快，插在口袋里的手慢慢攥紧，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紧张什么，但就是很紧张。
A大为了月底的校艺术节每隔六米拉了一条红色条幅，上面写着不同标语，苏菲雨随便看了一眼，上面写着“不负青春不负韶华勇往直前”。
她目光落在最后四个字上，勇往直前，也不知想起什么，眼底的光泽似乎更亮了些。
昏黄灯光透过红色条幅折射到苏菲雨脸上，映出浓重的红，和她身上的白色羽绒形成鲜明对比，衬得她更加明艳动人。
唇轻抿着，上面的口红印记似乎淡了些，她在出校门后，从包里找出化妆镜，对着照起来。
镜子晃动，无意中映出后方的影。
苏菲雨借着镜子看清了身后的人，剑眉星目薄唇，眉梢微扬，眼底光泽熠熠。
唇角勾着，笑得有些招人。
刹那对视，她跌进他的眼中，迷失在他如星辰般的眸子里，连他什么时候走到面前的也没注意。
程遇双手抄兜倾身凑近，灼热的气息涓涓而至，冗长的眼睫高高翘起，眼神炙热，似乎要把人吞掉。
距离太近，苏菲雨眼底那张俊逸的脸放大了数倍，呼吸一滞，心莫名停跳一拍。
她颤着眼睫看向程遇，悄悄吞咽下口水，“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程遇刚要回答，瞥见她泛红的脖颈时，眉梢轻蹙了一下，稍纵即逝，随后又松开。
他站直，取下脖子上的毛围巾，攥上苏菲雨的胳膊，把人扯到身前，把围巾一圈圈套在了她脖子上。
套好，在身前打了个结。
端详了几眼，勾唇点点头。
围巾上带着独属于他的气息，还有阵阵暖意，苏菲雨脸更红了，说话的声音有些颤，“干嘛给我？”
程遇睨着她，凸起的喉结微微滚动两下，抬手揉揉她的头，眼神有几许柔和，“戴着。”
见苏菲雨手搭在围巾上，又说：“不许拿下来。”
苏菲雨停住，指尖微缩，片刻后，手垂下来，无措得扯着羽绒服衣摆，眼神扑朔迷离像个误坠人间的小鹿。
尤其是那双眼睛，水汪汪的，特别勾人。
程遇眸光在她身上游走一圈，收回时看到了她脚上的那双白色运动鞋，心情忽然大好，嘴角扬起得弧度更大了。
苏菲雨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顿时明白了什么，双脚向后退了退，想遮挡。
程遇笑得更开怀，抬高下巴说：“走吧。”
苏菲雨点点头，默默跟在他身后，前方男生背影修长，她盯着瞧了好久，这才注意到，他们今晚又不约而同穿的同款。
同样的白色羽绒服，同样的黄色毛衣。
眸光落在他脚上，他穿的是和她同款的运动鞋。
心里沉睡的小鹿瞬间清醒过来，在胸腔撞个不停。
砰砰砰。
心跳加速。
她掌心溢出汗。
她和他…
这次算情侣装吗？
应该算吧。
嘴角抑制不住得慢慢扬起，一点一点。
程遇冷不丁回头，苏菲雨立马收住笑，头微垂了些，乖巧得让人心颤。
“你打算一直走我后面吗？”清冽的声音悠悠传来，带着极强的压迫感。
苏菲雨抬起头，“嗯？”
程遇停下，努努嘴，示意她跟上来。
苏菲雨抿抿唇，加快步子跟了上去，怕暴露心里的秘密，没敢靠太近。
程遇眉梢轻蹙，吊儿郎当问：“我身上有毒？”
“嗯？什么？”苏菲雨慢摆拍反问。
话刚落，后方有人骑着电瓶车冲过来，程遇眼疾手快把她拉近怀里，苏菲雨脸撞上他的胸口，隐约听到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很快。
同她的心跳一样快。
她是因为被他搂着的缘故，程遇是什么呢？
苏菲雨缓缓抬起头，眸光落在他脸上，光影浮动中，她看到他一脸担忧的神情。
心跳再次莫名快了些。
半晌后，苏菲雨挣了挣，程遇松开手，两人位置交换，她在里侧，他在外侧，并肩走着。
程遇没走直线，几步后，靠向了苏菲雨这边，胳膊摆动时，手背无意中贴上。
苏菲雨悄悄睇了眼，嘴角淡淡扯起，随后收回视线，放平唇角，像是之前的事没有发生过一样。
程遇眼神落到她头顶的发旋上，眉眼勾起，笑得有些肆意。
走了没多久，过马路去对面，这次驶来的不是自行车，是汽车，程遇扣住苏菲雨的腰，把人按怀里，声音有些打颤，“不会看路吗？”
苏菲雨头顶传来灼热的气息，人都是懵的，脸上一副很委屈的神情，眼睫垂着，没说话，推开出了他怀抱。
光影映得她脸一片黄，程遇伴着那抹黄看到了她眼底氤氲的雾气，心好像被揉了一把，拉上她的手，径直朝前走去。
苏菲雨征愣跟着，眸光落到两人交握的手上，脸以肉眼可见速度红起来，全身一阵燥热，围巾下的脖子隐约溢出汗。
风吹来，打在脸上，她竟然不觉得冷。
程遇解释：“这样走安全。”
他说的太过随意，打断了苏菲雨那些不切合实际的迤逦想法，是啊，他只是在做好事。
高中时期的他也爱做好事，不然，他们也不会相识。是他给她找回了钱包，让她不但减少了损失，还找回了爸爸唯一留下的遗物。
她的心动就是从那个时候埋下的种子-
火锅店生意很火爆，只剩一间包间，程遇来了后，对着老板摆了下手，老板笑得一脸深意，点点头，“准备好了。”
随后交代服务员把人领过去。
点餐的时候，服务员问：“要虾吗？”
苏菲雨脱口而出：“不要谢谢。”
程遇转头看过来，眼神里含着探究，挑眉问：“不吃虾？”
苏菲雨愣了半秒，点点头，“嗯，不吃。”
程遇换了个坐姿，双腿伸到桌子下，似是无意道：“我也不吃。”
苏菲雨取围巾的手微顿，头垂下，没说什么。
不知是包间里温度高，还是身边人的气场太强大，苏菲雨脸上的红晕不但没减少，反而增多了。
口感舌燥，她抬手去端茶壶，手指刚落下，又有手伸过来，覆在了她手指上。
她下意识退开，手垂在身侧，扯了下毛衣衣摆，刚刚就是这只手被程遇牵的。
程遇倒好茶水，放到她面前，抬眸间瞥见她脸上贴着的发丝，情不自禁伸出了手。
指尖拂过苏菲雨的脸，她莫名一颤，缓缓抬起头。
四目相对。
程遇说道：“有头发。”
说着指尖还轻轻绕了一下。
这一绕似乎绕进了苏菲雨心里，心跳陡然加快，跳的不能自已。
端起茶杯时，手还抖了一下。
程遇递上纸巾，苏菲雨接过，柔声说：“谢谢。”
简简单单两个字，可声音很撩，程遇喉结轻轻滚动，身体斜倚着椅背，手指叩击桌面，懒撒问：“苏菲雨你拒绝追求者都是那个理由吗？”
苏菲雨看他，神情是恍惚的，“什么？”
程遇凑近，笑得有些漫不经心，“眼下只想学习，别的不想。”-
苏菲雨回到寝室后人都是懵的，脑海中不时闪过程遇问的那句话“你拒绝追求者都是那个理由吗？眼下只想学习，别的不想。”
心突突突跳个不停，连洗了脚都不记得，端着盆再去接水时被孟琳叫住，“菲雨，你不是刚洗了吗？”
苏菲雨看了眼手里的洗脚盆，点点头，“哦”了一声，放下盆去了卫生间。刷牙的时候不小心咬了舌尖，疼痛感传来，她眼前浮现出两人分开时的情景。
光影绰绰，浮上男生的肩头，他脸一半浸润在影中，一半映在光里，眸子也是一样，明暗参半。
暗的看不清神情，但落在光里的却灼灼绽亮。
他站得笔直像是一株挺拔的松。
旁边有女生看过来，说了声：“是程遇欸。”
另一个女生拿着手机走上前，“男神，加个微信吧。”
程遇手抄在口袋里，笑得有些玩世不恭，“不能。”
女生问：“为什么？”
程遇直勾勾锁着苏菲雨的眸，声线诱人道：“会有人生气。”
女生好像明白了什么，走前瞪了苏菲雨一眼。
苏菲雨没敢问程遇什么意思，在他炙热的眼神中，说了声“晚安”转身跑了。
“嘶。”又不小心咬了下舌尖，苏菲雨蹙起眉。
忽地。
外面传来阵阵欢呼声：
“下雪了，下雪了。”
“是今年的初雪欸。”
“初雪要和喜欢的人一起。”
……
没多久楼道里传来纷乱的脚步声，还有打电话的声音。
女孩子娇羞问：“你干嘛呢，快出来。”
这是给男朋友打的。
苏菲雨从卫生间走出，刘淼一脸兴奋道：“下雪了。”
孟琳附和：“这可是初雪。”
刘淼神情莫名伤感，她刚才翻看了男生的朋友圈，他好像又换女朋友了。
苏菲雨放下洗脚盆，边擦头发边走到阳台，轻轻推开窗户，宿舍楼前出现好多的情侣。
男生搂着女生的肩膀，女生仰起头，伸手接住从天而降的雪，雪花很大，像是鹅毛般，落在掌心。
男生偏头，亲了女生的脸颊。
隔得远，苏菲雨看不清女生脸上的表情，但她想，她一定很开心。
不知是楼下太热闹，还是一地的雪扰了她的心。
她心悸难耐，鬼使神差拿出手机给程遇发了条微信。
[下雪了。]
初雪，一起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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