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以为怀锦已经有了名号，排到第九位，还独自执行监视他这么重要的任务，应该已经有了一定的地位。且怀锦还是培养了十余年的，这次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任务，如今皇帝已经达到了他的目的，怎么会对怀锦下这种狠手？
不会是他随口说要抓贼，才让他们为了做得逼真些，把怀锦给打成这样子的吧？
舒昱又是心虚，又是心疼，他好像为了把人留在自己身边，办了错事。
他不由得迁怒系统：“不是要你留意怀锦的情况吗？你怎么没有发现？”
系统扫描了一下怀锦的情况，不清楚舒昱为什么动怒，只好据实答道：“他的数据并没有太大波动，这并没有伤及性命。”
略带着稚气的机械音，显得十分平静无情。
舒昱气结，说不出话来。他确实不应该对系统发怒，都是他自己太疏忽了，不够融入，忘了怀锦受了伤时也是有痛觉的，受过的罪是实打实的。
他看着新来的名叫叶长逸的太医，慢慢解开怀锦的衣服，露出十分单薄又皮开肉绽的脊背。那一片红，令人触目惊心。
舒昱还是坚持着没有移开目光，他要自己记住这一幕，今后要好好护着怀锦。
或许怀锦是因为他的缘故才在不明所以的情况下，被牵连进这个副本的，他有责任要护怀锦周全。
如果怀锦因为在副本中有个好歹，在现实中也会所对应，那他真的是万死难辞其咎。
小叶太医检查了一遍，说：“皮肉伤，没有伤及筋骨。上了药，好好休养便是。”
舒昱直接伸手接过药，“我来就行。”
小叶太医：将军占有欲这么强的吗？他可是大夫，就只是个背部而已，医者眼中无男女，更何况都是男子。
可他只敢在心里吐槽，手上乖乖把药递过去，还不忘嘱咐注意事项。他能被调出太医院，就是因为得罪了宫里的贵人，万一再惹了将军，他可能小命儿都不保了。舒将军可是胆敢假装受伤欺君的人，他又在将军的威慑下帮着隐瞒，上了贼船，可就下不去了。
不过舒将军果然好男风啊，传言如风起，又迅速转了方向。真相果然掌握在像他这样的少数人手中，只可惜不能对外人言。
其实舒昱只是觉得这时候处理伤口的方法不够专业，不检查伤口中有没有脏东西吗？不清洗杀菌吗？万一感染了怎么办？
有系统在，就直接让它处理好，对它来说，只是改变一个指令的事情。
舒昱没让系统直接把那满是伤的背恢复到原来的模样，而是只治愈了七八分，意在让怀锦长个记性。
系统更仔细地扫描了一遍，发现怀锦体内有一种毒，就告知了舒昱：“他被下了一种毒，需要半月内服一次解药。”
舒昱冷笑，“就知道那狗皇帝不会这么轻易把怀锦送回来，你一道解了吧。”
他还没有意识到，他向来喜欢靠自己，可如今却要系统开了几次外挂，都是为了怀集。
舒昱不知道的是，怀锦如今只是装昏迷，其实他意识是清醒着的。
舒昱和系统的交流怀锦不知道，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背上的伤没有用任何药就好转了不少。如此诡异的事就发生在自己身上，若不是他定力不错，恐怕就装不下去，而是直接被吓得跳起来。
他心中疑窦丛生，舒昱此人身上处处是疑点，但别人似乎都没有发现。
他向队长玄一汇报，怀疑这个叫舒昱的是冒名顶替的，他甚至有一种模糊的感觉，将军似乎不叫“舒昱”这个名字，但玄一却说是他记错了。
莫非这人是什么魅惑人心的妖怪不成？
怀锦虽没有记忆，对自己的认知有点偏差，但他的意识和思想都是自己的。系统也不会太干预他，如果在副本中强行改变他的记忆，怕在现实中会影响到他的神经和脑域。他本来脑子又不笨，有所怀疑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因为背上不疼了，且怀锦这两日都没有休息，现在脑子里思考着事情，反而慢慢沉睡了过去。
这一睡就到了第二天，醒来时迎面扑来食物的香气。
为了给怀锦调养身体，也是为了自己吃好点，舒昱之前特地请了个厨娘，结果一顿饭还没做，怀锦就逃了。
今天早上，舒昱特意嘱咐厨娘张嫂，早早用上好的粳米小火慢慢熬着。柴火熬的粥更加香浓，米几乎熬化了，上面浮了一层油，便是只有一碗白粥看着也十分可口。
玄九一清醒就要起来，他手撑着床就要翻身。
舒昱连忙去扶，“你背上的伤还没好全，好歹慢些。”
“我的伤……”还处在变声期的声音，粗沉又带着几分才醒来的沙哑和伤病中的虚弱，莫名给人一种脆弱感。
舒昱冷哼一声，手上的动作却依旧轻柔，“还好意思提你的伤？逃回去就是为了挨打吗？现在不还是被送了回来……”
“伤还没长好，就暂时不要穿衣服了。你是不是将这里的经历都老实交代了？包括你被我识出是皇帝的暗卫？”
舒昱一边给他递湿毛巾，一边询问情况。
玄九接过，缓缓摇头。
他没说自己被舒昱识出了身份，不然他就应该被直接处死了。即使这样，他没有完成任务，还露了脸，就应该受罚。
而且他至今想不明白舒昱为什么知道了他的身份，还会特意向陛下讨要他。但舒昱这样不寻常的做法，自然引起了怀疑，他又受到了拷问。如今还被喂了毒要求潜伏在舒昱身边，每十日回去汇报一次，能得一丸解药。
他接到这道命令的时候，心里五味杂陈，还有一点抗拒，他并不是很想接触这个有些奇怪的人，尽管这个人看似对他很好。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他不想死，更不愿违抗主子的命令。但要他去接近舒昱，他也不知为何会心生抵触。
许是这个人行事太过诡异，而他在这人面前已经无所遁形了吧。
“我……”
舒昱直接制止：“先洗漱，吃饭，这些事之后再谈。”
因为照顾怀锦这个伤患，除了白粥，几个小菜也是极为清淡的。甚至为了伸手避免他夹菜会扯动伤口，舒昱把菜另夹在一个干净的碟子里，放在他面前。
这些无微不至的照顾，让玄九难得地有点心虚，他是带着任务回来的……
他心不在焉地吃完了饭。
饭后，舒昱漫不经心道：“你身上的伤是我给你用了特殊的伤药，你的毒也已经解了。皇帝把你送来，今后你就老实跟在我身边。”
然后语气中渐渐多了几分警告：“别想着偷偷溜走，知道吗？能把你抓回来一次，就有第二次，若是有下一次，哼，可就不会对你这样宽容了。”
若是再逃走了……就再抓回来呗，还能关起来不成？又不是真的小猫。
玄九却像受惊的小猫一样，陡然睁大了眼睛，自己身上的毒被发现了，还被解了？那可是极为罕见的秘药……
他嗫嚅着唇，“为什么？”
明明知道了他是皇帝派来的，还要对他这样好？莫非……
“你问我为什么？应该我问你才是。你为什么要偷偷溜走？为什么要回去做一个任人宰割的暗卫？”
舒昱每一个字都含着控诉。
“那些人简直不把你们当人看，玄九？这只是一个代号，一个玄九死了，还有别人顶上。要记住，你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有思想的人，你要随心而为，为自己而活。”
在舒昱眼中，怀锦是和他一样的人，不应该受设定的影响活得不像自己，他要做的就是让怀锦慢慢醒过来。
为自己而活？
从来没有人给玄九说过这样的话，他自小被灌输的理念就是：他被救下被养这么大，是因为他对主子有用，他的命是主子的。
能为主子效力，主子的奖赏就是他们这些暗卫的追求，若是在执行任务中死了，那便是死得其所。他从籍籍无名，到如今排在玄字队末位，有了名号，一直都把这些奉为真理。
然而这次，他暴露了身份还活着。还在逃回去之后，第一次有所隐瞒，他没说舒昱帮他处理伤口，也没说自己被识出了真实身份，更没说他似乎与舒昱的某个故人长相相似。
他不想被再送回来，不愿意故意模仿别人以便继续任务。所以他在有机会将功折罪的情况下，主动承认任务失败，自请受罚。
当时他一边受刑，一边在心底暗暗警告自己：这是第一次，也将是最后一次。今后他依旧是最尽职忠心的暗卫玄九，他会一步步走到玄一的位置，成为玄队的队长。
但没想到刑行到一半，就听到玄一带了主子的命令。说是舒昱当他是贼，现在要皇帝帮忙拿人，命他就顺着舒昱的误会，被当成贼送回去。
他背上的伤只是看着吓人，若是正经的处罚，可比这个狠多了。
他心里抗拒，却不敢违抗命令。
甚至还有青一这个最擅长调/教人的，用了近两天一夜教他如何不动声色套话，怎么察言观色顺着对方的喜好行事，以及怎么散发自己的魅力勾/引人。
因为时间有限，最后一项是用时最多的。青一说：“若是直接把人勾到手了，还用得着套话或是讨好？”
可是玄九以前做的都是跟踪、潜伏之类的任务，连脸都不露，更甚少与人交往，这样的急训根本就是毫无用处。
甚至对方连他的毒都知道了……这人果然神秘莫测。
随心？为自己而活？
如果不当暗卫，他又能做些什么呢？玄九阖了眼，作为一名暗卫，原本他的目标就是成为主子最好用的那把刀。如今若是顺从自己的心意，他还是想做玄一的位置。
不就是扮演好一个替身吗？他顺着这人就是了，不就是互相利用，各取所需吗？
最多，日后尽力保住这人性命。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