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我、我该怎么办呢?”
宁星阮看着坐在房间里唯一一张椅子上的道长,表情忐忑道。
道长温声安抚:“这次我既然来了,自然要帮你将问题彻底解决,放心吧。”
听他这么说,宁星阮脸上的忐忑散去,看着他的目光带着崇敬和信赖:“谢谢您,您真的帮了我太多了。”
“你我之间又何必说这些呢。”道长表情温和,“毕竟我们是朋友,对吗?”
宁星阮脸上露出笑意,心里越发的感激他,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将自己被一只很厉害的鬼缠上的事情说了出来,他怕自己如果隐瞒了这件事,道长没有防备之下会出什么事。
“……他好像没有伤害我的意思,但一直缠着我,也……”宁星阮有些难以启齿道。
道长眸色微闪,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那么,你想怎么解决他呢?”
宁星阮犹豫了许久,才鼓起勇气道:“道长,如果可以的话,您能送他去轮回吗?孤零零飘在这世上,也一定很不好受吧……”
“是啊……”道长幽幽地叹了口气,表情似乎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即又重新挂上了笑容,“既然你这么说了,我自会尽力。”
“谢谢您!”宁星阮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再一次认真的道谢,同时一直像是压了块石头一样沉甸甸的心里也轻松了许多。
送他去轮回,也算是一个好结果了吧。
按照道长的计划,想要彻底解决宁星阮身上的问题,要做一场持续几天的法事,他们需要找一个足够空旷和安静的场地。
宁星阮看了看自己的小出租屋,正发愁时,道长又开道:“我有个朋友在这边有一栋别墅,现在刚好没人住,去他那里吧。”
道长朋友的别墅位于临海的片区,简单收拾了一下两人便动身出发来到了别墅区,别墅区内环境幽静,在他们来之前,那个朋友已经联系了家政,两人到达时,里面刚好已经打扫干净。
法事需要的用具道长也已经准备齐全,寻了个空着的房间,将包袱随意放好,道长看了一眼窗外笑道:“剩下便等着夜里时辰到了,不知小友可否陪我出去看看,我还从未来过海边呢。”
宁星阮自然是欣然应下。
出了别墅区,平直偏僻的大路两边的树荫在头顶连接缠绕,路面洒满了碎星一样的光点,宁星阮此时卸下了沉重的包袱,心情很好地和道长介绍这座小城有意思的特色景点,虽然他也来这里没多久。
道长眼含笑意地看着他,一阵风吹来,几片树叶打着旋儿吹来,落在宁星阮的头发上,他十分自然地伸手拂落了树叶,顺手轻轻揉了揉宁星阮的头发。
这条路尽头通着另一条横向的公路,公路边上立着栅栏,有几处缺口顺着坡度设了台阶,沿台阶下去往前走便是一片干净的海滩。
踩着湿软的沙滩往前走,幽蓝的海面一望无际,海浪一层叠一层拍打在沙滩上,又迅速退下去,不留痕迹。
两人踏上更靠近海边的几块岩石上,宁星阮摇摇晃晃走上去,回身笑着朝道长伸手,道长看着他递过来的手,表情温柔,抬手搭了上去。
并肩站在岩石上,看得更远,然而更远处也还是看不到边际的蓝。
“很壮观。”道长赞叹道,“喜欢这里吗?”
宁星阮笑着点点头。
“喜欢住在这里?”
宁星阮轻笑一声,微微摇头:“再喜欢也不是我熟悉的地方,短住一段时间可以,常住就算了。”
他扭头看着道长,又笑道:“自己住这里,连个陪着一起出来走走的朋友也没有,没意思啊。”
道长目光落在他脸上,柔声道:“那便不住这里,这次过后,你就回曲召市吧。”
宁星阮不知怎么回事,被他这样看着,心头酸软了一下,慌忙扭头看向大海胡乱应了一声。
两人在海边顺着沙滩随意走着,一直到夕阳西下,火红和碎金洒遍了天际和海面,艳丽又壮观的落日让宁星阮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他忽然又想起那次,那只男鬼牵着他走到一处山巅上,看到的落日也如同眼前一样震撼人心,深深印在他脑海里,让他难以忘怀。
天际还残留一丝红色时,两人便转身回去了。
有人送了饭菜来,两人稍稍吃了一点,收拾好之后,就来到地下室那间空房。
道长从带来的包袱里拿出一个红色的漆盒,打开,里面是深红发黑的粘稠液体。
他让宁星阮站在角落里,用一支笔沾了漆盒里的液体,在地上慢慢画出一条条有些凌乱的线条。
宁星阮静静地看着地上逐渐成型的图案,直到深夜,一个看着十分玄奥的图案印完整地印在地板上,道长才起身长舒了口气。
又从包袱里拿出八块颜色各异的锥形石头,八块石头被道长轻松插入地面中,宁星阮仿佛看到又血色流光沿着那图案的线条迅速流过。
他使劲眨了一下眼睛,再看过去,却又一切如常。
道长向宁星阮要了几根头发,缠在一根线香上面,插入地面,然后转身捡起包袱,递给宁星阮,笑容莫名:“去换了这身衣服吧。”
宁星阮点头,接过包袱出门,随意走进隔壁的房间。
打开包袱,红色的布料滑出来,他将衣服拿出来,双手提着肩部提起来,是一件大红色的长袍。
长袍上用金色的细线绣满了花纹,宁星阮看出来,这些花纹和道长在隔壁房间地上画的那个图案有些类似。
他脱了衣服,将长袍穿好,对襟的扣子扣上。
有些凉,衣服一上身,他就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明明很薄的布料,他穿着却猛然觉得肩上一沉。
穿好衣服回来,推开门宁星阮就见房间里灯已经关上,仅有两根蜡烛点在墙角处。
烛光摇曳,房间里气氛有些诡异。
宁星阮心里忐忑,小声朝背对着门的道长叫了一声:“道长?”
道长转过身来看着他,眉眼含笑,走过来拉住他的手腕,将人拉到房间正中的位置,让他坐下。
宁星阮听话地坐在地上,扯扯身上的衣服,有些不自在道:“这衣服看着好像婚服啊。”
说完他有些尴尬地笑两声。
道长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从袖子里另拿出一盒朱砂,还有一只细笔,并指成剑剪了宁星阮一束头发,然后混在毫毛中。
他蹲下,手轻轻推了一下宁星阮的肩膀,宁星阮便朝后倒了下去。
一躺在地上,冷意就透过薄薄的布料钻进他的皮肤里,他打了个寒颤,忍住没有出声。
地上越来越冷,宁星阮觉得自己好像躺在了千年寒冰上,他身体慢慢开始发抖,牙齿止不住地打颤。扭头看了一眼背对着他不知道在做什么的道长,宁星阮忍不住小声叫了一声:“冷……”
道长回过头来,俯身将手搭在他的额头,眼神带着怜意:“撑住,很快就好了。”
宁星阮微微动了一下头表示自己还可以撑得住,然而他的意识却随着体温的流失慢慢变得沉重起来。
迷糊中,他似乎看到自己呼出的气息都在空中变成了白色,道长转过身来,宁星阮撑着朝他露出一个笑意,然后便感觉到一只手落在自己胸前,他吃力地低头看去,就见道长修长的手指,正搭在他锁骨处的衣扣上,灵巧地解开了扣子。
有些不明白,他困惑地看向道长,却看到一条黑色的纹路弯弯曲曲,在道长额头的皮肤上浮现出来。
张了张嘴,他却没有力气问出自己的疑问,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条纹路从道长额头慢慢朝下蔓延,越过眉间,至嘴角,最后没入他的衣领中。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道长此时看起来,更像是一个邪道。
他不会是像电视剧里演的一样,要用自己练什么邪功吧?
不过害怕归害怕,虽然脑子里浮现出这样的念头,他内心深处仍然无理由地信任着眼前这个人不会害他。
他更害怕的是道长为了救他,自己出了什么问题。
意识越来越疲惫,宁星阮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下,直到胸口处一凉,他才又睁开眼努力朝下面看去。
苍白的指尖点在他胸口,轻轻一按,就按出一个红印,他听见一声叹息,然后那只手又落在了一个衣扣上,继续解扣子,直到衣襟上的口子全部解开。
手指勾着衣服边缘,轻轻一挑,便露出了大片白皙的胸膛。
宁星阮有些害臊,甚至想伸手将滑落的衣服再拉回去,可惜他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最终也就手指动了两下。
“还是瘦了,以后记得要好好吃饭。”道长温声嘱咐。
宁星阮动了动嘴唇,心里应道,他会好好吃饭的。
道长轻叹了口气,视线落在他脸上,目光深深,与他对视间,宁星阮眼睛一热,然后眼泪不受控制地顺着眼角滑落下来,止也止不住。
又叹了口气,道长伸手帮他擦了擦眼睛,随后便收回视线不再看他,而是拿出刚刚的朱砂和毛笔。
笔尖沾了朱砂落在宁星阮身上,宁星阮被突如其来的凉意冰得打了个寒颤。
随着道长手腕转动,木盒中朱砂一次次减少,宁星阮感觉到身上慢慢不冷了,只是仍然十分疲惫,提不起力气来。
他一直看着道长的脸,移不开视线,然后就看着道长脸上的黑纹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宁星阮心里焦急,他不知道这些黑纹是什么,但本能地感觉到,它们的出现对道长来说肯定不是好事。
他想要说话,想要提醒道长,想让他赶紧停下来先别画了,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纹路占据了道长的半边脸,组成了诡异的图案。
随着这些黑纹的出现,宁星阮看到了道长眼眸中时不时会闪过一抹猩红,他心里害怕,却连话都说不出来,惊惧之下,也只能发出微弱的啊啊声。
他接受不了道长为了救他,自己却出现危险。
烛光猛然跳动了一下,火焰微弱了一瞬,又慢慢恢复,房间里光线跟着变暗,又慢慢回转,宁星阮眨了一下眼睛,等再次能看清道长的脸时,他真的害怕了。
那张脸上表情痛苦,仿佛压抑着什么,时而扭曲狰狞,时而压抑隐忍。
握着毛笔的手在颤抖,宁星阮感觉到笔尖滑到了肚脐处,然后停了下来,而眼前的人脸上的表情也停止了变换。
黑色的眸子彻底变红,眉毛上挑,唇边的笑意带着邪气,道长看着他,伸手捏住他的耳垂。
“宝贝,又看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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