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热身赛结束后一周,夏野收到了格斗场发来的邀请函。
说是邀请函,其实是一枚金币。纯金制造,雕刻着精美的花纹,跟夏野之前混入格斗场时的银币如出一辙,遥相呼应,说是同一个人设计的都没什么问题。
“哇,这东西搞这么好看啊,”林恪知感叹道,“说是收藏品都有人信吧。”
他觉得稀奇,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对着阳光一阵研究。
送信来的小机器人呆立在他们面前,嘴巴里念叨道:“信件已送达,请确认签收!请确认签收!”
“你好烦,”林恪知白了它一眼,“怎么那么多话啊。”
小机器人顿时露出一脸委屈的表情,嘀咕道:“我的工作是高尚的工作,我热爱我的工作……”
夏野对它招手:“过来。”
小机器人眼珠一动,滑到了夏野面前,举起了手中的平板:“请签收您的信件。”
夏野接过它递来的笔,在平板上签下自己的名字,顺手拍了拍它的脑袋:“签好了。”
“谢谢您!祝您一帆风顺!”小机器人整个脑袋埋到胸前,在夏野面前转了两圈,举起粗短的小手,对他以示感谢。
林恪知打开智脑,咔咔咔拍了好几张照片,感叹道:“好蠢。”
小机器人骤然抬头,委屈巴巴的反驳:“我的工作是高尚的工作!”
“好了,”夏野摸了摸它的头,指着门口,“你的工作是高尚的工作,我们都知道,快回去吧。”
趁着小机器人没反应过来,夏野在它的面板上轻点几下,输入了“离开”的指令。
小机器人本来还想说什么,指令一输入后,顿时愣了几秒,随即转过身,一摇一晃的走了,模样活像只呆头企鹅。
林恪知看得叹为观止。
小机器人走后,他忍不住再次感叹:“真的好蠢。”
“确实不太聪明,”夏野说,“但你不要真的说它蠢,尤其是当着它的面。”
“呃,它会难过?”林恪知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夏野点头。
“可它是个机器人啊,”林恪知一脸我的天哪你不是吧的表情,指着小机器人离开的方向嘟囔,“我怎么觉得你对机器人比对人温柔多了。”
夏野:“我有吗?”
“怎么没有,我听说薄苏现在还在心碎,”林恪知两手一摊,“真是个幸运儿,好歹还有心碎的资格,看看这些哥们,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他弯下腰,从桌子底下拉出一个鞋盒,哗啦啦的翻了一遍里面信,幽幽的感叹:“哎哟,七十三颗破碎的心啊。”
夏野朝他伸手,林恪知一愣,随手抓出一封信,双手捧着递到他眼前,问:“皇上,现在准备翻牌子了?”
夏野:“……”
他指了指被林恪知扔在一边的金币,无奈的说:“我是想要邀请函。”
“哦,你要这个啊,”林恪知大失所望,啪叽一下把信又扔了回去,“是臣多虑了。”
夏野拿起那枚金币,仔细端详了一遍,金币的表面凹凸不平,看似只是普通的雕花,实际上却像是一把钥匙,可以与特定的凹槽契合。
“怎么样,看出什么来了?”林恪知好奇的问。
“没什么,跟之前的银币一样,是开门的钥匙。”夏野一边说,一边将它收进了抽屉。
“哎,有个事儿我一直没想明白,你是从哪里弄来那个银币的?”林恪知刚问了一句,抬头看见夏野的眼神,就把后面的话憋了回去,“不该问这个是吧。”
夏野没回答,只是问他:“你要去看比赛吗?”
“看啊,怎么不看?”他这么一问,林恪知就来劲了,“我要是不去看,那个季方欺负你怎么办?那家伙肯定看我们不爽好久了,那天晚上在饭店,他那个眼神真的是,啧啧啧。”
“好,”夏野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袋筹码,扔进他的怀里,“全押我。”
“哦,哦哦……等会,我们又去骗钱啊?!”林恪知怀里抱着那袋筹码,显然有点崩溃。
他一想起那天上校的眼神,就觉得汗毛倒竖,这次他再去全押夏野,那不是送上门的兔子吗?上校都不用问,就知道他们俩肯定有诈了。
“这怎么能叫骗钱呢?”夏野淡淡的说,“这叫合理规划。”
—
地下格斗场。总决赛。
“方先生,这是您的休息室。”兔女郎笑容可掬,将夏野带到一间装潢舒适的房间,温柔的替他拉开房门。
“上校特意交代,要给您安排最安静的地方,您看这里还满意吗?”
兔女郎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身姿婀娜的走进房间,为夏野介绍道:
“这间休息室是我们的王牌专属,独立于所有休息室之外,您不会被任何人打扰,可以舒心的观赏比赛,为出战做准备。”
“如果您需要和其他选手交流,可以前往公共休息室,出门拐角走二十米就是了。”
说罢,她轻轻对夏野鞠了一个躬,保持着职业性的笑容,说:“我会在您的隔壁等候,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叫我。”
夏野点头:“好的,麻烦你了。”
兔女郎微微一愣,小心翼翼的抬起眼,观察着夏野的表情。
她在地下格斗场工作已经三年了,在这期间,见过的格斗场王牌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几乎是每隔两个月就会换一次人。
这位方先生,是她见过最有礼貌的人。
甚至不像个格斗场选手。
在她的印象中,格斗场选手是粗野无礼的代表。他们野蛮、粗暴、崇尚以武力解决问题,身上几乎不存在什么人类的美德,像是一只只没进化好的野兽,只能用铁链拴住,不然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事情。
她是在下五区长大的姑娘,本来以为自己对这些事情已经免疫了,为了混口饭吃,毫不犹豫的进入了地下格斗场。
然而,格斗场选手的野蛮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
她亲眼看见他们的上一位王牌班磊调戏她的同事,那是个胆小腼腆的姑娘,被他那样一吓,眼泪都要落下来了,班磊却愈发来劲,甚至欺身向前,要对她动手动脚。
她顾不得多想,冲上去踢了班磊一脚,班磊恼羞成怒,狠狠给了她一个嘴巴,为此,她一周没能工作,直至嘴唇消肿。
更不要说这次总决赛了……
热身赛期间,她真是不知道看了多少恶心的事。
为了赢,那些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但是,眼前的这个人好像有点不一样。
“方棋”长着一张清秀的脸,眉眼浅淡,如同天上的月光,他不像那些选手一样,一进休息室就四处乱翻,甚至想对兔女郎动手动脚,他只是坐在沙发上,专注的看着格斗场内的比赛。
兔女郎悄悄注视着他,“方棋”很明显还是个少年,穿着一身白色的衬衫,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
“怎么了?”沙发上的人回过头,以询问的眼神看着她,声音温柔,“你好像有话想说。”
兔女郎轻轻颤了一下,她确实有话想说。
在发现“方棋”有种不谙世事的天真后,她的心开始悬了起来。
这次的总决赛跟往年有点不一样,让她感觉很可怕。
前两天,她路过公共休息室的时候,正好听见几个选手在谈话。
他们说这次的格斗赛里混进来一个向导,那家伙瞒过了上校的眼睛,但总决赛的体检是做不了假的,他们一定会把这个向导揪出来,给他点颜色看看,让他知道格斗场是谁的地盘。
她很好奇是什么人会做这样的事,伪装哨兵混入格斗场,怎么看都不是明智之举。
都说好奇心害死猫,但她就是忍不住,几乎是每次路过公共休息室,她都会故意磨蹭几下,听听有没有人再说起这个向导的事。
很快,她就知道了他们说的人是谁。
是他们格斗场的新任王牌,驾驶着破破烂烂的老式机甲“铁骑”打败了班磊的那个少年。
“方棋”。她最近无数次在格斗场听见的名字。
公共休息室里,他们每每聊起这个名字,总会露出奇怪的笑容,她很熟悉那些眼神,下/流而黏腻,时常落在她和她的同事上。
有一次,她甚至听见一个选手说,他特意为“方棋”准备了一份大礼,随即露出了猥琐的笑。
想起那个笑容,她就觉得心底发寒。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一道声音在她的身边响起,清冷中带着点关心,“需要帮你叫医生吗?”
兔女郎抬起头,发现“方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她身边,正在担忧的望着她。
“没……没有!”
兔女郎连忙摆手,她下定的决心,看了一眼墙角的监控,发现它正好转过了头,正对着另一边。
是机会!
她压低了声音,飞快的对夏野说:“方先生,小心第三区的选手。”
第三区的选手?
夏野正准备询问,却看见兔女郎像是担心会发生什么一般,迅速推开房门,消失在了走廊之中。
不远处的公共休息室里,传来一阵喧闹。
夏野的唇角勾起一丝冷笑,看来,想在比赛上找他麻烦的人,不止季方一个。
—
落地玻璃窗外,一场比赛正好进行到尾声。
黑胡子敲响了他的门,微微弯下腰,恭敬的说:“方先生,您可以准备上场了。”
夏野淡淡的回答:“好。”
黑胡子飞快的抬头,好像在顾忌着什么一般,只是看了他一眼,就再次低下了头。
只是一眼,夏野便认出他正是之前收了他的钱,帮他加了四倍黑金机油的人。
“劳驾,”他慢慢的笑起来,“这次还是四倍,不,六倍吧。”
“六倍?!”黑胡子惊叫出来,不可思议的瞪着他。
他太过震惊,脸上的肌肉都挤到了一起,正在微微颤抖着,开门开到一半的手僵住了,半天没有动静。
“怎么,不可以吗?”
夏野摊开手,掌心里躺着一卷纸币。
“我出双倍。”
黑胡子的喉结一动,明显是心动了。
“六……六倍,这可是真的玩命,”他连连摆手,“这我可不敢,上校要是知道了,非把我杀了不可。”
“是吗?”夏野笑道,“他警告你了?”
黑胡子咽了口唾沫,神情紧张了几分,他有种奇怪的感觉,在夏野的面前,他的一切都无所循行。
正如夏野所说,上校警告了他。
他们的老板看似铁血,其实是个慈悲的人。对于他们很多举动,上校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收些小钱,为选手加上双倍的黑金机油,在格斗场里根本不算什么事,他们一直都是这么做的,格斗场里最不缺的就是为了钱不要命的年轻人。
为夏野加上四倍黑金机油的那天晚上,上校请他喝了一杯酒。
不是什么好事,格斗场里工作的人都知道,喝完这杯酒,上校会请你离开,但他不愿意丢了这份好工作,在上校面前痛哭流涕,求他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上校只是冷眼看着他,问他,你知道他是谁吗?
黑胡子不知道“方棋”是谁,只知道他成为了格斗场的新任王牌,是他再也不能惹的对象。
他没管那么多,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跟上校保证以后一定不会再做这种事。
现在,他们的新王牌又站在了他的面前,掌心里躺着一卷诱人的纸币,提出的要求变本加厉。
六倍啊,那真的是在玩命。
加上四倍黑金机油的铁骑,已经变得像是出笼的野兽,那天的比赛场上,他心惊胆战,生怕下一秒钟,铁骑就失去了控制,冲上格斗场的观众席,造成难以挽回的恶果。
但是,他担心的画面一直没有出现,反而是班磊倒在了地上,久久起不了身,驾驶着铁骑的那个小疯子,成了他们的新王牌。
“呃……”黑胡子支支吾吾了半天,眼睛都黏在了那卷纸币上,却迟迟不敢伸手去拿。
“放心吧,”夏野将手翻过来,捏着那卷纸币,扔进了他的怀里,“上校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走出房门前,黑胡子听见他说:“这笔钱足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言外之意,他什么都不用担心。
黑胡子怀里抱着一堆纸币,六倍就六倍,这么多钱,够他花到下辈子了,为什么不加?
他心里一横,问:“要哪台机甲?”
眼前的人仿佛早就料到了他的答案,气定神闲的开口:“铁骑。”
—
十五分钟后,季方在候场区见到了自己的对手。
“是你!”只是一眼,季方已经火气上涌,撸起袖子冲了上来。
眼前这个单薄纤瘦的少年,不就是那天在酒馆释放了精神威压,让他连话都说不出来的人吗?!
季方想起那天的经历,就觉得心里一阵不爽。
在第九区,他季方怎么说也算是个人物,格斗场里就没有不知道他的人。
别说那些客人了,连格斗场里的选手都为了他疯狂,一口一个季哥的叫着,把他视为偶像,还有几个兔女郎为了他争风吃醋,闹得不可开交,他表面上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其实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来了第一区后,他连着吃了好几次瘪。
酒馆是格斗场的据点,他作为参赛选手,当然可以无条件住在里面,但季方想不明白的是,他们对他的态度是那么普通,几乎到了有点冷淡的地步,跟在第九区完全没法比。
怎么回事儿?老板不是说过了吗,他这回去第一区,是一区的格斗场请他去的,给他安排了最好的待遇,结果就这样?
他跟那些侍应生们聊天,她们都不愿意搭理他,哪有这样的事?
季方憋了好几天,本来就一肚子火气,再遇见林恪知和夏野的时候,鬼使神差的就走了过去。
向导。他一直想拥有,但是又无法拥有的事物。
作为哨兵,季方当然知道什么是向导,不过,他也就是停留在知道而已,第九区这种地方,哨兵都见不到几个,更不要说向导了。
老板告诉他,他们第九区是没有条件,要是有向导见到了他,一定会对他动心。
到时候,他的精神阈值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只要让向导帮忙梳理一下就可以了。
见到林恪知和夏野的那天,季方觉得自己机会来了。
本能促使他走了过去,本来以为向导就像老板说得那么温和,不需要费什么劲就可以得到他们,没想到那个少年看起来单薄,实际上却是一个眼神就压倒了他。
被酒馆的安保人员带走的时候,季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丢脸。
现在在候场区看见了夏野,他简直气血上涌,恨不得立马跟他一决胜负。
“不是说好了打一架吗?别怂啊!”季方一边说,一边冲了过去,“我这次可不会让着你了!”
夏野站在原地,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淡笑道:“你说上次?那是我让着你。”
季方本来就憋着气,现在被他这么一激,火气更是控制不住。
他的肩膀上肌肉暴起,一块块凸了出来,上面青筋密布,可以清晰的看见他的血管,模样分外可怖。
“现在就五感全开?”夏野依旧平静,甚至对他笑了笑,“是不是有点太早了?”
“看不起我?”季方将自己的手指捏得咔咔作响,“这就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很奇怪,夏野的笑容清淡,反而令他更觉得愤怒,间或夹杂着几分怪异的嫉妒,不明白为什么同为哨兵,别说这样的笑容了,他连向导都无法拥有。
“没人看不起你,”夏野语气平静,“我只是陈述规则。”
他指了指墙上的海报,说:“比赛开始之前,禁止私下斗殴。”
季方往地上啐了一口:“管他呢!早点儿开始不好么?我在这儿给你打趴下了,等会就不用比了。”
夏野垂下眼:“不好。”
他的话音刚落,几个黑胡子就从旁边蹿了过来,七手八脚的按住了季方。
“季先生,比赛即将开始,请您遵守规则,”黑胡子板着一张脸,手往出口处一指,“您可以去调试机甲了。”
被他们按住的瞬间,季方想起了自己在酒馆的经历。
妈的,又是这一招!
“玩儿我是吧?”季方恶狠狠的瞪着眼前的人,“你等着!”
夏野点头:“好啊,等着你呢。”
语气极其敷衍,惹得季方顿时喘了两口粗气,差点从黑胡子手里挣脱出去。
他再抬头一看,夏野竟然没了踪影,显然已经先走一步,去调试机甲了。
—
格斗场上,钟声已经敲响。
主持人跳上舞台,一把抓起话筒,兴奋的喊道:“女士们,先生们,本次机甲格斗大赛即将迎来精彩一战!下一轮的两位选手都非常的——强!”
观众们早就在海报上看过预告,对每一场的选手了如指掌,现在一听见主持人说即将开场,立即激动了起来,纷纷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方棋!方棋!方棋!”
他们呼喊着夏野的假名,对着场内叫嚷,鲜花和帽子不断的从观众席上落下,很快就铺满了看台下的草坪。
“铁骑撕碎他!我们一区永远是最强的!”
“天才格斗手不可能会输!我押方棋!”
“给他点颜色看看!让他知道你的厉害!”
欢呼声不绝于耳,一直传到了机甲调试区。
季方脸色难看,抱臂站在自己的机甲旁边,从鼻子里嗤了一声,满脸不耐烦。
“看什么看?还不快点调试,”他火气没处发,朝着机甲助理吼了一声,“一会儿耽误了比赛怎么办?”
小助理顿时缩起了脖子,手上动作都变得快了起来,生怕让季方抓到自己的把柄,又给他好一顿教训。
季方又哼了一声,其实,他倒是希望这小助理犯点什么错误,让他再骂上两句,发泄一下心里的不爽快。
“出来打比赛,连个调试师都不带,”季方嘀咕道,“黑胡子懂个什么,真是外行。”
听见他的话,夏野只是抬起头,不咸不淡的看了他一眼。
季方莫名其妙的噤了声,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觉得继续说下去会惹出祸端,自觉自动的不说了。
舞台上,主持人还在继续渲染氛围:“大家都知道,我们的天才格斗手——方棋!从来不使用自制机甲,只凭借一台老旧的铁骑,就可以打败所有人!今天,他仍旧会驾驶铁骑,迎战第九区选手季方的自制机甲‘恶虎’!”
兔女郎手中拿着礼帽,从观众席上穿行而过,等待着观众们将筹码扔进帽子。
林恪知环顾左右,这一场的情况,跟他们上次过来的时候,已经完全不同了。
观众们争先恐后的将筹码塞进属于夏野的那边,信誓旦旦的说:“方棋肯定会赢!听我的!”
难怪夏野让他全押,这样一来,就等于是跟百分之九十九的观众押了同一边,根本不会有什么风险。
他真是白担心一场。
—
在观众们的欢呼中,铁门终于缓缓洞开。
季方驾驶的恶虎足足有三米高,跟他本人一样是个大块头,光是一步踩在地上,都让格斗场的地板微微一震。
巨型机甲震慑住了观众们,场内一时寂静无声。
为了显示自己的力量,季方狠狠挥舞手臂,一柄流星锤重重的砸在了地上,留下一个浅浅的坑。
“哦!恶虎不愧是第九区的格斗场之王,光是出场就非常震撼人心啊,”主持人在一旁解说道,“三米高的机甲,这在整个联盟都是绝无仅有的巨无霸!不知道我们的铁骑该如何应对呢?”
出口的另一边,迟迟不见夏野的身影。
钟声已经敲响了三秒,铁骑连影子都没有出现,趁此时机,恶虎冲进了格斗场,在中央区域找到了一个绝佳的狙击位,等待着铁骑出现。
观众席上,在夏野身上下注的人们已经快疯了,不停的张望着:
“铁骑呢?怎么还不出场?”
“出什么事了,该不会弃赛了吧?”
“三米高!铁骑被这玩意碰一下都得散架吧!”
他们的心里打着鼓,刚刚兔女郎过来收筹码的时候,他们将所有的筹码都押在了夏野身上,如果铁骑直接弃赛……
他们会血本无归。
铁骑久久没有出场,恶虎更是耀武扬威,在格斗场内高高的举起了自己的手臂,不停的挥舞着手中的流星锤。
被季方这么一激,观众们的情绪更是忐忑。
“不会吧?我上次看过方棋的比赛,他不是那种会弃赛的人啊!”
“谁知道呢?他也就打了一场!平时根本不上场,算什么王牌啊!”
“糟了,早知道我也压季方好了……这恶虎看着真是气势十足。”
听着这些讨论,林恪知又有之前看夏野打比赛的那种感觉了,心里七上八下,特别担心夏野会在这场比赛里吃亏。
“这么紧张?”
一道声音在林恪知身边响起,他回头一看,竟然是戴着假面的池昼。
“池老师,”林恪知惴惴不安的问,“您怎么来了?”
“夏野的比赛,我为什么不能来?”池昼诧异的问。
林恪知干笑了两声,迟迟没有说话,池昼看着他一脸纠结的表情,略一思索后,问道:“怕我说你们违反校规?”
“呃……”林恪知点头,“那当然了,您可是我们学校的荣誉教授啊。”
“我陪他来看过好几场了,”池昼瞥了他一眼,“要说你们违反校规,还用得着等今天?”
“也是啊,”林恪知放下心来,顿时又紧张起来,扒着栏杆不停张望,“池老师,夏野怎么还不出来?”
格斗场上,季方显然有点不耐烦了。
他操控着恶虎,在格斗场的中央来回转了好几圈,试图找出夏野是不是藏在什么地方了,不过,他心里很清楚,这行为是徒劳的。
再怎么说,铁骑也是一台机甲,以它的体积,是不可能藏在什么地方的,唯一的可能,就是夏野真的至今没有出场。
他在那扇铁门后面,静静的看着他,不知道在谋划些什么。
季方握着恶虎的操纵杆,有点拿不准主意,只能让恶虎一圈又一圈的甩着流星锤,气势十足的吓唬着未出场的对手。
—
看台上,池昼对林恪知说:“他在等。”
“在等?”林恪知迷惑的问,“在等什么?”
他不明白,恶虎在场上耀武扬威了这么久,观众们都快等得失去信心了,他们本来是支持夏野的,但现在观众席上已经有人站了起来,对着场内大喊:
“怂包!出来啊!你不是很能打么?不是三招打败班磊么!给我出来啊!”
情绪激动,言辞激烈,挥舞着双手,一副要从看台上面冲下去的架势。
两个黑胡子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的身后,架起他的手臂,将他带离了观众席。
“在等一个时机。”
池昼从那人身上收回视线,满不在乎的说:
“看见没?那种人就是机甲考试不及格的,不要跟他学。”
林恪知应了一声,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不敢开口了,生怕池昼问他考试成绩。
池昼倒是没问他什么,一直注视着那扇铁门,铁门下的阴影中,隐约可以看见铁骑的一点颜色。
林恪知意识到,池昼对他的考试成绩估计没什么兴趣,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那扇门的后面,比任何人都更加紧张。
他放下心来,再次问道:“什么时机啊?”
池昼忽然摇头,对他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他看场内。
恶虎仍旧站在格斗场的中央,长时间的等待后,季方的戒心几乎已经烟消云散,他觉得那些观众说得对,夏野就是怂了,在恶虎的气势面前败下了阵。
他操纵着恶虎,像是甩杂技一样把流星锤扔来扔去,逗得观众们哈哈大笑,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就在这时,一道灰色的光,从铁门之内冲了出来!
夏野的动作极快,快得像是一道突如其来的闪电。
恶虎没有动作,观众们没有声音,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仍旧沉浸在恶虎的杂耍之中,但仅仅是一秒钟之间,场内的局势已然天翻地覆。
铁骑手中的长刃,精准的没入了恶虎的膝盖。
三米高的巨人颤抖了一下,像是一座山一般倒了下来。
驾驶舱内,恶虎的反应神经与季方紧紧相连,他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便觉得腿上传来了一阵剧痛,忍不住嗷的一声叫了起来。
叫声通过驾驶舱内的系统扩散出来,回荡在格斗场的上空,久久不曾消散。
观众席上,人们下意识捂住了耳朵。
他们从未听过这样的惨叫,格斗场引入神经反应系统机甲不过是近两年的事情,大多数人都是在一招一式中慢慢击败对方,那些人只是不断发出闷哼,痛呼是一阵一阵升级的,从来没有哪个人像是季方一样,上一秒还沉浸在自己必胜的快乐之中,下一秒就被砍断了膝盖。
机甲将痛觉诚实的反馈到了季方的身上,他在驾驶舱中蜷缩起身体,怀疑自己的膝盖是不是真的受了伤。
“不是说要打一架么?”
透过驾驶舱,夏野的声音传了过来,带着点凉意。
季方咬住了牙,恶狠狠的喊道:“你以为我会怕你么!”
他强迫自己忘记痛楚,在脑中无数次背诵老板说过的话,机甲受伤不等于自己受伤,你只是感觉到了痛苦,但是身体并没有问题,站起来,去打败你的对手,让他也尝尝这种滋味。
让他也尝尝这种滋味!
季方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恶虎的膝盖被砍断后,他立即启动了断尾求生程序,令恶虎的小腿齐齐卸下,在接口处使用滑轮移动。
这样一来,恶虎虽然失去了身高优势,但不至于直接倒下。
“真是滑稽。”
夏野注视着恶虎的举动,话语里带着点嘲讽。
“这是什么?壁虎系机甲?”
观众席上响起一阵哄笑声,方才在夏野身上下注的人们重新激动了起来,一击必杀!多么令人兴奋的瞬间啊,他们将赌注下在铁骑的身上,果然是正确的选择。
“刚刚还在给我们玩杂耍,可不就是小丑!”
“说得对!就是滑稽,太好笑了,自己卸了自己的腿,算什么格斗手!”
“上啊铁骑,直接砍断它的脖子!”
场上的气氛再次热烈起来,林恪知忍不住转过头,问:“是这个时机吗?”
“是,”池昼的表情却显得有些严肃,“这家伙居然留了后手……”
“后手?”林恪知问。
“它卸掉小腿,保持了活动能力,重心变低之后,上半身反倒更灵活了,”池昼指着场内的恶虎,“热身赛的时候,季方没有用这一招。”
“好阴险的人啊!”林恪知不禁紧张起来,“夏野能招架得住吗?”
他急得抓耳挠腮,恨不得直接下场,把这个发现告诉夏野。
池昼看了他一眼,回答:“他不会输。”
—
场地的中央,恶虎与铁骑正在对峙。
失去了小腿之后,恶虎甚至比铁骑更矮上一截,像个可笑的侏儒。
驾驶舱中,夏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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