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色不自在地眨了眨眼,这帕子上的香气不艳不俗,偏显清冽,分外好闻,看着像是这骚包的随身之物。
她自然没胆子摘下试试,反正盖着也算舒适,便乖巧地一动不动,转回正题道:“世子,那我继续……”
颜元今坐回桌边,扫她一眼,只瞧见帕上好看的桃花纹,便也扫去乌云,懒洋洋道:“你若是想跟我谈条件,现在就可以叫人将你抬出去。”
李秀色当即一震,连连摆手:“也不算条件!”
“哦。”颜元今点点头:“既是不算,那待会儿再说。”
他身子歪在椅背处,无比从容道:“先说说看,前夜里,你都见到了什么?”
这人纯粹是仗势欺人,四两拨千斤地让她先说线索,等说完了后,便可以直接翻脸不认人。李秀色头疼得很,又不敢顶嘴,暗暗忖道,眼下只能指望下他不见得会有的良心了。
广陵王世子见她半天没说话,倒是想起什么,好心提醒:“啊对了,若是有半个假字,便叫人将你舌头割了。”
“……”
手帕是上等蚕丝做的,染了朱色,却极为纤薄,显得通透。李秀色透过这丝绸看出一丝光影,不难勾勒出面前那厮讨人厌的轮廓,暗骂了两声,方道:“前天夜里,我归家途中,在巷中遇见了那位老娘子,也就是游尸所害的第五人。她身上背了包裹,里头应当是些衣物、鞋袜。”
“我亲眼所见,她当时脚上穿的……是一双纯黑色的棉布鞋。”
颜元今抵额的指尖一顿:“继续说。”
“听闻她次日被人发现尸首时,虽也在现场发现了红鞋,却不是穿在其脚上的。我想,这红鞋应当是她被游尸突袭时挣扎,不小心从脱落的包裹中掉出的,而她脚上原本穿着的那双黑鞋恰好也甩到了一边,现场混乱,大家自然会觉得她是因为穿了红鞋才遇的害。”
见颜元今没反应,她便继续道:“所以,合理推测,要么根本从来便不存在穿红鞋方遇害一说;要么……就是它已经变换了目标。”
“正如它如今毫无章法的作案地点、以及昨夜罕见的没有出现……总之,这游尸眼下恐怕已然无常,是要随机杀人了。”
李秀色一口气说完,见面前的广陵王世子似乎陷入了沉思,只好主动提醒道:“我说完了。”
颜元今“嗯”了一声,没说话。
李秀色咳了一咳,试探道:“那我说说我的请求?”
眼见他未置可否,她便立马趁热打铁道:“世子,其实也无他,不过想烦您举手之劳,就是……”她斟酌了下措辞,颇为温顺且饱含商量意味地小心道:“您今日能不能也看下我的信?”
信?
颜元今有一瞬间的怔仲,脑中不经意跳出昨夜那一句“今今胜皎月”,眉头忽然一动,抬眼看她。
哦,是那鬼爬的字。
李秀色不知道他在琢磨什么,当即鼓足勇气,再接再厉道:“或者,您今后可以都收一下我的信吗?”
广陵王世子:“。”
沉默一瞬:“陈皮,拖下去。”
“……”
他果然没有良心!
李秀色脚下一抖,忙解释道:“不不不,我昨日的信……”
“你昨日的信,”她倒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颜元今想起背面那行写着‘明日之信世子也须看’的小字,慢条斯理地打断:“要挟我。”
李秀色:?
她被这厮非常人所能理解的脑回路气得不轻,想来正常的法子都行不通了。走投无路之际,便只好咬咬牙,另辟蹊径道:“世子,我知晓我今日的要求有些得寸进尺,但!我也是情有可原,迫不得已。”
她脑海中飞速窜过扬州亭外柳儿那楚楚可怜的姿态,便抬起袖子,学模学样地假意擦擦眼下无形的泪珠,嘤嘤哭道:“不瞒您说,小女自幼体弱多病,奄奄一息,好在通些天象之法,前几日我夜观天星,替自己占得一卦,挂上说,我需得日日送信给一位贵人,方可稳住来年寿命。我掐指一算,那贵人正住在这广陵王府中……”伸出兰花指朝他方向颤巍巍一点:“正是殿下。”
一旁的陈皮看傻了眼。
这么些年,见过死缠烂打的、也见过欲擒故纵的,这么一而再三把主子当傻子诓的还是头一个。
广陵王世子:“拖下去。”
“……”
李秀色立马后退两步,高喊道:“等等等一下!殿、殿下若是实在不愿意,我也可以换一个请求。”
广陵王世子头一回让人在自己面前说这么多废话,还是个貌侵,他自幼对此类人反感,眼下好脾气俨然已经超出了限度。偏偏她今日确实线索提醒了他,他再不耐烦,也到底耐住了性子。这么一番折腾下来,眼下闻言,竟是被气笑了:“换个请求。怎么,不用看信,慷慨赴死了?”
李秀色没成想这厮如此咄咄逼人,被他言语一噎,面色登时红了半分,但好在她有所准备,一本正经道:“自然不是,天象尚有破解之法,如若信属实送不出去,那便还有一个法子。”
颜元今耐心用尽,气得不轻,面上倒是和颜悦色:“嗯,说。”
“那就是,能否让我每日都能与您见上一面?”
广陵王世子这回没说话,他只是撑起脑袋,仔细打量起面前看不见脸的丑不啦叽的小姑娘,像是在思考一会儿到底该先卸了哪条胳膊好。她身板瘦弱,似是发育不良,打残了估计会更难看……他这么想着,忽然好似反射弧极长般问了一声:“为什么?”
李秀色想也未想:“自然是因为天……”
她见颜元今眉头轻蹩,暗忖是否自己这谎扯得太没诚心了?话到嘴边便立马拐了个弯,正色道:“自然是因为我想日日都能见到你。”
颜元今托下巴的手一顿。
“叮——”
【恭喜宿主,完成第四次倒贴任务,任务进度4/100。情话缠绵,多多益善哦!】
等等。
李秀色被这突如起来的惊喜砸晕了一瞬。
没有摘星星摘月亮,也能算情话?
她还未来得及高兴,便听等候多时的陈皮已然擦了擦额上冷汗,吼出一句:“大胆!”
他将她剩下的话头全数扼杀在主子发火的预兆之前,忙不迭上前拽住这小娘子的胳膊,碍于礼数没当犯人伺候,只尽力朝外拖:“竟敢对世子无礼!广陵王世子岂是你说见就要见,你想见就能见的!世子心善,今日饶你一回,以后莫要再这般疯癫,满口胡言……”
颜元今头也未偏,原地静默了一会儿,任凭陈皮将人拖走,才好似刚刚回过神来,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
她刚才说什么?日日想要见他?
啧。
走得真是好时机,若再听上这么一两句,他属实有点忍不住想给些苦头吃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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