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魏期,我听说了,你们家嘤妹这次也会一起去。”
说话的是三级跳那边的张朋。
因为都是跳跃大组的缘故,张朋和魏期还算熟悉。他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消息,摆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又是伸手捂嘴又是压低声音,凑到魏期耳边透给他听。
魏期很惊讶:“真的假的?直接就上世锦赛了?”
魏期口中的“世锦赛”,是世界田径锦标赛,今年八月份在英国伦敦举办。
“名单都报上去了,怎么可能还会有假!”张朋撇撇嘴,“也不知道是老周实在对他太有信心还是怎么样,什么大比赛都没参加过,直接就去世锦赛……”
张朋说到这里,忍不住啧了一声。
倒不是嫉妒。毕竟项目不同,也没什么好嫉妒的。只是这一上来就直接参加世界锦标赛,难免会让人心里嘀咕。
都没什么大型比赛经验,就直接参加世锦赛这样的顶级大赛,心理端不端得住啊?
“喏,巧了。”张朋眼尖,瞅见了不远处的身影,“这不是来了吗,你要是不相信,自己问问他去?”
魏期也看到了。他冲那边摆摆手:“嘤妹——来来来,过来一下,有事问你。”
被魏期喊做嘤妹的并不是一个女孩,而是一个看上去十六七岁模样的少年。
他大概一米八左右的个头,穿着红白相间的运动服。皮肤很白。黑色的短发在头顶扎起一个不太规整的小揪揪,将精致的面孔整个露了出来。
那无疑是很好看,甚至称得上美丽的长相。即使五官已经长开,也有一种超越性别的魅力。不过漂亮归漂亮,却丝毫不显得女气,反而因为过于锋利的美,给人一种很不好接近的感觉。
沈应朝两人走来,脸上的神色淡淡的。没有对魏期的“嘤妹”做出反应,也没有应承:“什么事?”
“哎,张朋说你今年夏天要和我们一起去伦敦啦?”魏期一把揽过沈应。他们俩是一个省队上来的,从小认识,关系很好。“周教练真的打算让你上啊?”
“怎么可能,选拔赛都没比过。”沈应摇了摇头,“不过教练确实有跟我说,最近可能会安排很多比赛让我参加。”
“积累积分啊。”魏期了然,“这么说周教练确实打算让你试试了。”
沈应没有把话说死,仍然否认:“还要看选拔赛。”
一旁的张朋闻言,没忍住追问:“哎,沈应,你说你,别说亚运会和亚锦赛了,成年组的比赛,就连全运会和全锦赛也没去过。一上来就去世锦赛,没问题吧?”
“也不一定就能去。”
张朋听他总是不愿给个准话,问了半天自己也觉得没劲,摆摆手走了。
走廊上只剩下魏期和沈应两个人。魏期拉着沈应往自己房间走,进去以后立刻把门关上,摆出一副“别想蒙我”的架势。
“到底怎么回事啊?要真想让你参加比赛,怎么四月份的亚锦赛不去,真的就一点大赛经验都不攒,直接冲boss点啊?”
魏期是跳高的,比沈应大两岁。
别看只大两岁,但放在一年前,十八岁和十六岁的年轻运动员,差距还是很大的。十八岁基本开始出成绩了,十六岁嘛,稍微还小了点。
再加上去年又刚好是田径大赛年,全国田径锦标赛,亚运会,世界室内田径锦标赛,再加上今年四月份的亚洲田径锦标赛,魏期都跟着去了。虽然没拿到什么特别拿的出手的名次,也算是刷了不少经验。
面对什么成年组大型比赛都没有参加过的零经验选手沈应,就忍不住带出了一点老大哥的口吻。
沈应熟门熟路的在床边的小沙发上坐下。
“我也是前几天才刚跳过5米60。教练说我接下来成绩应该还会涨一波,可以去世锦赛试试,万一发挥得好说不定还能拿个牌。”
“5米60?”魏期吓了一跳,“怎么我印象里你还是只在5米徘徊啊?难道是我太久没关心你了?”
这还真不是。
“我也是这一个多月才提上来,四月份的时候也才5米10呢。”沈应说。
“嚯,那确实是涨的比较快。”魏期凑上去,对着沈应挤眉弄眼,“来,嘤妹,分享一下,是得到了什么秘诀,一下子变这么强!”
“就是刚好到出成绩的年龄了。”沈应抿嘴,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七姐去年年初不是也有一阵子飞涨?”
“那也没嘤妹涨得狠啊,直接升了半米,好家伙,周教练不得乐坏?”
“去年七姐也很猛啦!”
“还是嘤妹更猛啦,猛的我都不敢相信!”
“去年的时候我被七姐的进步吓了一大——跳。”
魏期和沈应你一口“嘤妹”我一个“七姐”的互相伤害了一阵,最终两人对视了一眼,决定暂时鸣金收兵、握手言和。
“你要是真的还在飞速往上涨,等八月份世锦赛确实有希望,说不定真能给周教练拿块牌子回来呢。”魏期把自己摔到了床上,整个人大字摊开,“这样的话,我、你、还有海哥,就可以一起去伦敦啦!”
“还得看选拔赛的情况。”沈应也跟着扑,把魏期往旁边推了推,“给我让点位。”
“得了吧,对着你七哥老实点,别整那些虚的。”魏期毫不客气地翻了一个白眼,不过还是给沈应挪了点位置出来。“你要是连选拔赛都过不了,周教练能指着你去冲世锦赛?”
沈应也不答话,就抿着嘴笑。
他长了一张距离感十足的漂亮脸蛋,看上去又冷又傲,性格却完全不是那回事。
魏期跟着也笑,伸手搓了搓沈应的脸:“我们嘤妹长大啦!说不定过几个月就是世界冠军了!”
这老气横秋的语气把沈应彻底逗笑了。
“哎,七姐……七姐要升级当妈啦?”
“去你的!我才不跟海妈抢女儿。”
两人说话间,宿舍的门被打开了。傅海之走了进来,看见沈应也没太惊讶:“小应来了啊。”
这是间二人宿舍。
魏期和傅海之都是跳高的,彼此年龄也算接近,两年前魏期刚进国家队的时候就被安排了和傅海之一起住。
开始只是让小萌新魏期适应一下的,结果魏期和傅海之出乎意料的投缘,等适应期过了也没人提出要分两个宿舍,于是就这么一直住着。
至于沈应,他是一个人住。
男子撑竿跳也有老大哥,不过是真的比沈应大了很多。沈应和魏期是同一批加入国家队的,那时候男子撑竿跳还有三个前辈——其中一个今年年初的时候退役了——两个二十六,一个二十八,恋爱的恋爱、结婚的结婚,实在不适合接收后辈。
中国的撑竿跳选手好像一直不怎么多。在省队的时候跳高组来来去去,大体上总保持在五六个人。撑竿跳只有沈应一个,就他还是从跳高组转过去的呢。
没有同项目的老大哥关照,沈应索性就和魏期一起行动。他们两个从小就一起训练,哪怕后来沈应转去练撑竿跳,也基本和跳高组在一个训练场,还算同进同出、经常腻歪在一起,关系确实是很亲近。
傅海之呢,脾气也很好。接手了魏期之后,又顺便把“半个附赠品”沈应也一起接手了。搞到后来,魏期和傅海之的宿舍都快成为沈应半个家了。
“在说什么呢?”傅海之一进门把身上的运动服外套脱了下来,随手挂在了门后的衣钩上,“怎么又闹起来了,小七你别老欺负小应。”
对年纪比自己小的后辈加一个“小”,是傅海之的习惯。刚认识的时候傅海之是“小沈”、“小魏”这样称呼的,后来熟悉了之后,就从姓变成了名。
小沈小魏还好,换成小应小七就总感觉有点怪怪的。等后来魏期听着听着,想起沈应小时候跳不过杆就哭鼻子的事情,开始称呼沈应“嘤妹”之后,更是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但傅海之感觉不到这种微妙,他喊得很正直,就和以前小沈小魏没什么两样。沈应和魏期也就不拿这个来闹他。不过沈应和魏期彼此之间偶尔会“七姐”、“嘤妹”的叫,确实是被傅海之带出来的。
“谁欺负他啦?谁能欺负他?”魏期给自己叫屈,“明明是嘤妹说我要升级当妈!”
沈应告状也很快:“七哥还说他要和你抢女儿。”
“去!你搁这儿告刁状呢!”魏期义正言辞地给自己正名,“我说的明明是我不和海妈抢女儿!”
傅海之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那个“妈”和“女儿”分别都是指谁。
“你们怎么还冲我喊妈啊。”他挠了挠头,有点无奈,“而且就算这个说法,也该是抢儿子吧?”
沈应和魏期都笑起来。
“海哥你好天然。”
“真的哈哈哈,而且重点完全错了!”
傅海之就由着他们笑。等两个小崽子笑够了,才很有前辈风范的、很沉稳地问到了重点:“今天这么兴奋,是发生什么好事了吗?”
“是嘤妹——嘤妹说不定要和我们一起参加世锦赛啦!”魏期快活地说,“周教练打算让沈应去攒积分了,之后几个月的钻石联赛还有挑战赛什么也都会让他一起去。”
他爬起身,直接站在了床上,神采飞扬,一副挥斥方遒的架势:“从此以后!我们一家三口就可以一起行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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