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惑神术的影响下，陈子行毫无防备隐瞒的意思，对着顾清玄就开始大吐苦水，诉说起心中的幽怨和无奈，想来这些吐槽的话憋在他心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只是之前无人可以吐露罢了。
“来到大景后，我最先想的当然是攫取权力做人上人。”
“但很快我就发现这条路走不通，我虽然出身定远侯府，勉强算是权贵，但有权有势的是定远侯、是陈子元，不是我这个庶子。我本人无权无势，就连借侯府的势力谋个官职往上爬都做不到！”
陈子行不受定远侯看重，嫡母又面甜心苦，世子陈子元更是嫉贤妒能。指望他们好心的拉自己一把，让他借力往上爬，还不如指望母猪会上树，太阳打从西边出来。
提起这条计策的夭折，陈子行眉宇间仍有怨怼浮现出来，显然对定远侯府的薄待耿耿于怀。
情绪沉郁了片刻，陈子行又闷闷地续道：“借不到侯府的力，那我就只能靠自己了，我思来想去也只想到科举这一条路。”
“科举？”长眉高高地挑了起来，顾清玄眼神怀疑地上下打量陈子行几眼，毫不客气地嘲讽道，“就你还想靠科举？你哪来的勇气，靠剽窃抄来的诗词吗，可科举主要考的是经义、策问，诗赋占的比重很小甚至没有！”
陈子行深深地埋下头去，脸上的表情也讪讪的，他小声说：“所以我最后放弃了科举这条路。”
虽然陈子行心里没什么逼数，总认为自己靠着蓝星的见识一定能在大景飞黄腾达、青云直上。但在考科举上他还是颇有自知之明的，知道靠他自己根本没可能考上，就连秀才的功名也不是那么好获得的。
接连阐述了自己曾设想过的两条错误道路，陈子行郁闷得无可复加，但在惑神术之下，他却还是不得不继续说下去：“无论是权力还是地位都不是那么好获取的，我只能退而求其次，想着多赚钱发家致富了。”
“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如果我能成为富可敌国的大商人，就算我只是定远侯府的庶子，一样有的是人来巴结我，照样飞黄腾达，走上人生巅峰！”
听到这里，顾清玄总算提起了一些兴致。
陈子行之前说的两条路都只对他个人有利，于治国却没有多大的益处。但他发家致富的主意如果能实现，如果能推广开来，却有可能造福天下的黎民百姓。
稍稍坐正了一些，顾清玄双手搁在红木太师椅的两侧扶手上，俯视着陈子行饶有兴致地细问：“那你说说，你有哪些发家致富的点子。”
提起这个陈子行可就不困了，他骄傲地挺起胸膛，胸有成竹、志高气扬地大声说：“那当然是玻璃、肥皂、水泥、盐糖、酿酒还有冶铁了！”
“这些都是赚钱的买卖，只要能做出来不愁卖不出去赚不到钱。”
顾清玄唔了一声，颇为赞赏地点了点头：“这些法子听起来很不错，所以——”
半侧过头笑睇了陈子行一眼，顾清玄轻笑出声，语调轻缓、不紧不慢地反问：“你为什么没有这么做呢？”
陈子行：“…………”
为什么没有按计划做玻璃、肥皂等东西发家致富？这说来全都是泪啊！
陈子行表情微僵，神情极是尴尬苦逼。
他吭吭哧哧半晌，才在顾清玄的目光下声音低微得好似蚊呐一样地坦白道：“陈子行的生母只是个通房，且早早病逝；他不得父亲重视，在侯府没有依靠，被嫡母打压得喘不过气来。”
“我身无余财，身边也没有靠得住、派得上用场的心腹。不管我的主意有多好，不管我掌握着多少超越大景的先进技术，没有本钱和人手，我根本没有余力去鼓捣玻璃和肥皂，任凭我有百般手段也施展不出来。”
说起残酷的现实，陈子行刚才的志得意满和骄傲自信全都一扫而空，只剩下满满的无奈和郁闷，他真的怀疑他是世界上混得最惨的穿越者。
顾清玄险些被陈子行的哭诉给笑死，这么可怜的吗，混到陈子行这个地步也着实是非常苦逼了，不过——
“不只是这些原因吧。”顾清玄一眼就看穿了陈子行仍有隐瞒，毫不留情地直接戳穿道。
陈子行心虚地干笑了两声，抓了抓头发语气干巴巴地小声交代道：“当然，最重要的是我其实不太记得制作玻璃和肥皂的方法。额……我倒是记得盐田晒盐的法子，但具体怎么操作也不太清楚。”
他是文科生，不是理科生啊！
这方面的知识储备陈子行一向很匮乏，就这些做玻璃肥皂、冶铁酿酒的点子还是他看小说学来的套路。
他作为一个文科生，真正由他自己想到的发家致富的点子其实是考科举和做文抄公！
这很真实。
想在古代混得开、混得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穿越到古代随随便便就能飞黄腾达、平步登天的美事，梦里想想就好，现实多半不可能发生。
顾清玄被陈子行的苦逼经历给逗乐了，险些闷笑出声。
但他虽然没有直接笑出声，可也没有多同情陈子行。
面对郁闷不已的陈子行，顾清玄不仅没有安慰的意思，反倒还落井下石地嘲笑道：“你该庆幸自己没来得及发家致富，不然你早就没命了。”
“你其他的那些点子，什么做玻璃、做肥皂还有做水泥也就算了，难道你没有听说过‘盐铁官营’这四个字吗？私下铸铁煮盐是杀头大罪，你敢伸手碰盐铁，官府就敢砍你的头！”
陈子行的脸霎时变得毫无血色，苍白一片。
他嘴唇翕动，嗫嚅着喃喃自语：“盐、盐铁官营？”
他以前在蓝星，好像、也许、可能听说过盐铁官营吧。但他万万没想到，在古代私人插手盐铁是会死人的。大景怎么这么专.制啊，还让不让人活了！
没去管心有余悸、胆战心惊的陈子行，顾清玄抬手摩挲着下颌，若有所思地自语道：“私人不能铸铁煮盐，但官府来做就没问题了。”
陈子行想得没错，贩盐是暴利，若是能提高产量必定可以赚回巨额财富；而冶铁的技术若是能得到改进，兵器、农耕具、铁锅等铁制品的质量都会大大提升，这对大景的建设无疑是件好事。
瞥了惊魂未定的陈子行一眼，顾清玄随手解开了惑神术：“你还是挺有用的嘛。”
这不就帮上大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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