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民除害又失败了蟑哥吐血吐得厉害。听说没大事,明天就会回来上课】
【你们发现没,咱群女侠雷声大雨点小噢,蟑妹蟑哥都没啥事,当初谁说新闻见啦】
【谁叫她拿三次元的事情装呢?不过也可能蟑家人就是生命力强[赞]】
……
昏暗的房间中,对话框如同沸水气泡,从屏幕底下飞快冒出。面对群里人的阴阳怪气,罗纯蕾意外沉得住气,并没有回复。直到——
【我懂了,这事就这要这样不了了之了对不对?答应别人的事情做不好,女侠总得说两句吧。】
罗纯蕾:【我什么时候说要结束?你们真以为灭蟑一天就完呀[心]】
殷刃的视线从手机上移开,看向窗外的夜色。
趁校医室无人,他偷偷给钟成说喂了点凶煞之力。钟成说的肉.体损伤显然不如掉脑袋大,他很快就恢复了原本的状态。黄粱的幻象中,少年钟成说安安稳稳倚在床上,正在按部就班地猛塞能量棒——以“张叁”的状态,今天名义上不能进食。
殷刃掰了一小块识安特制能量棒,巧克力和糖分给的十分足,他还挺喜欢,也就是钟成说的脸越吃越皱。
“确定今晚不回据点?”钟成说咽下最后的食物,悄声提问。
“我和卢小河商量过了,从今天开始,我一定得……”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殷刃眉头一皱,闪身到墙角。钟成说立马闭眼装睡,不忘尽职尽责地皱起眉毛。
咚咚咚,咚咚咚。敲门声久久不止,带着不把人弄醒不罢休的执着。半晌,钟成说才哑着嗓子答了声“请进”。
罗纯蕾“啪”地开了灯。她打扮正式,提着一小束花,眼睛红肿,一看就是哭过。确定室内只有钟成说,她轻轻把门关上,咔哒一声反锁起来。
钟成说“吃力”起身,恹恹地靠上床头:“有什么事吗?”
罗纯蕾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随手拿起校医办公桌上的花瓶,将新买的花插了进去,又把它放在了钟成说的床头柜上。做完这一切,她又从最漂亮的花朵上揪了两片花瓣,攥在手心揉捏。
花束精致昂贵,审美有点过于成熟,看着更像是她母亲的品味。
“现在你高兴了?”罗纯蕾拉过来凳子,气呼呼地一坐。
“你在说什么?”钟成说熟练装傻。
“我爸妈知道你的事情了,非得让我和你打好关系。他们现在盯我盯得特别紧,老师也老注意我,我什么都做不了。”
罗纯蕾翘起二郎腿,口气就像背书。
“我就是个倒霉催的,好心办坏事。你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
“听你的意思,汽水下毒跟你没关系。”
罗纯蕾哼了声:“肯定没关系,我才回来多久,到哪里去弄毒药啊。要我说,肯定是害张贺君的凶手干的。他们发现我和你都在调查,正好一箭双雕。”
钟成说:“……”要他真是个脑袋发热的少年,说不定真被这丫头带到沟里去。
然而事实上,并不会真的有人费这把心思暗害小孩。受害者还没死呢,就开始拿小朋友杀人灭口,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此时,他只好默默看罗纯蕾表演。
“你还不明白吗?我把吴城的线索刚给你,就出了这种事情。”罗纯蕾抹了把眼睛,声音里的愤恨十分生动,“是学校里的暴力小团伙,他们想要害我们!”
她甚至把自己都加入了这个幻想故事。按照通常的套路,少年少女该握手言和,共同找出凶手了。
可惜钟成说最擅长视气氛为无物。
“那只是你的推测。”钟成说推推眼镜,“我会自己调查的。”
罗纯蕾攥紧拳头,手心里的花瓣差点被攥成花泥。
钟成说适时咳嗽两声:“还是说你又打算给我线索?按照你的说法,你对我说了个吴城,后果就这么严重。罗同学,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我看你根本不想找凶手!现在大家都疯了,我们又被盯上了,他们肯定到死都不会放过我们的……明天早上六点半,我在后山的水池亭子那等你,我把证据藏在那里了。”
罗纯蕾恨恨说道。
“你不来,我就不走。”
钟成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而且我知道,你肯定会来的!”最终她丢下这么一句,状似委屈地跑掉了。
钟成说瞬间看向殷刃,殷刃摇了摇头,寸步不离病床。只有一缕发丝蜿蜒着追出去——罗纯蕾哒哒哒跑下去一层,脸上的委屈愤恨一扫而空,只剩下灿烂的笑容。
走廊无人,她悄悄拿出贴身镜子,脸上带着一点小小的得意:“我按你说的布置好了。”
“人家能用超能力骗吴城,我也毒不死他,还要怎么办嘛……我愿赌服输,反正只要我能亲自动手就行啦。”
“嗯嗯,我知道,不会有问题。什么?看天花板?”
罗纯蕾面色一僵,猛然抬头。黑影之中,她看到一只暗红的眼球。它似乎想要缩回去,却被少女看了个正着。
一只鬼眼两只人眼,在黑暗之中沉默对视。
罗纯蕾没有尖叫或呐喊,眼里反而全是兴奋:“搞什么,我还以为是人呢。”
说罢,她继续饶有兴趣地打量那只鬼眼,那股无忧无虑的快乐再次挂上她的五官。确定那只眼球消失在阴影深处,罗纯蕾才哼着歌踏入走廊,朝校门外走去。
即便有路灯,校门还是偏暗。冬青被修成圆滚滚的球状,又被夜色掩得漆黑,如同横在花坛之中的一颗颗头颅。罗纯蕾忍不住伸出手,蘸着灯光,在那些“头颅”上虚虚比划笑脸。
“罗纯蕾,住手吧。”
罗纯蕾即将离开校园的那一刻,一道熟悉的声音从罗纯蕾背后传来。
阴影之中,半透明的“张贺君”面带苦笑,一半身体被冬青丛淹没。她垂着头,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可声音无疑属于张贺君本人。
“你不该碰那些东西,更不该听它们的指挥,现在住手还来得及。”
罗纯蕾停住哼唱,她眯起眼,看向这个险些被自己害死的女孩。看了没几秒,她翻了个白眼,鼻子里轻蔑地出了口气。
“哎呀,你是鬼魂吗?”罗纯蕾拍拍手,脸上没有半分愧疚的神色,“我想想我想想,还是你快死了,魂魄出窍?”
她面前的幽魂沉默了。
“同学一场,我是在认真警告你,明天不要去后山。”半晌,“张贺君”轻轻叹息,“我确实讨厌你,但你也可能被镜子里的鬼影响,我……我觉得你不应该因为这种事死掉。”
昏黄的路灯下,罗纯蕾的脸上阴影深重,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奇特的老气。
“笑死人了,我这可是货真价实的超能力——脑袋被我爹敲了,我才能看见你们,哪来的什么鬼影响。”
罗纯蕾笑起来,脸上阴影越发深了。
“啊不过某人现在自己是鬼,也能看到鬼吧?人家和你比不算特殊呢蟑螂妹,还没死的话,你记着赶紧死啊!”
“张贺君”摇了摇头,身影终于消散了。
同一时间,校医院病房里的殷刃睁开眼睛。
“你不打算强行救她。”钟成说抛出个陈述句。
“如果符行川在这,可能会按规矩办事吧。”殷刃坐去病床边,往钟成说肚子上一靠,“但有的路,确实只能自己选——我可是邪物,忘了?”
“记得。卢小河那边……”
“她不会出纰漏。”
殷刃在恋人的肚子上伸了个懒腰。
“我相信她。”
……
“九组两人设备失联。九组卢小河并未呈上报告,这还是总部检查的时候发现的。”
项江把报告书往李念书桌上不轻不重地一摔。
“只是调查弱污染源,九组就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后方指挥知情不报?”
李念拧开保温杯,喝了两口,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看不出你还挺上心。”
“葛听听和黄今都是黑印,理论上是我的部下,他们的情况需要我来负责。”项江拉长一张脸,“这是九组作为乙级调查组的第一个任务,我自然要盯着。都快年底了,难道你想要事故率再涨涨?”
李念移开目光,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卢小河不报,九组可能有自己的计划,他们那个组的风格一直就是这样。规章上给的默许时间是二十四小时,就按二十四小时来。”
项江:“……这不是简单的信号消失!他们手机上的术法标记全失效了,连凶煞都做不到抹得这么干净。”
他的身后,项海呼出一大口带着血腥气的鬼煞。
“什么,术法失效?”
李念喝茶的动作停了,眉头微蹙。
他匆忙滑动鼠标,调出了九组今天的汇报,迅速看起来。项江抱着双臂,眼珠顺着李念的鼠标转动,时不时转向李教授的脸。
“确实有点不对劲,卢小河给我的报告写得一塌糊涂。”
数分钟过去,李念仔细读完了报告。
“这样,我联系下卢小河,你让符行川去学校那边看看。”
“符行川?你理论上的搭档是我,我去就不行?”项江冷笑,“葛听听和黄今都是涉案员工,压根不重要。要是符行川去,指不定会有什么判断……为了大局舍弃小角色,他可比所有人都熟练。”
“他算你半个老师,说话注意点。”
李念的表情冷了下来。
“符顾问实力强,方便调动,我才让他去。如果你这个部长这么不放心,你要跟,我不拦着你——记得报告给出来,我会签字。”
隔着办公桌,两人对视良久。
李念的扑克脸一如既往,而项江死气沉沉的五官中多了点怒气,竟显得鲜活不少。
“详查申请,我今晚就给出来。”项江一字一句地说道,“之后海谷市中学区域,全权由我指挥负责,没问题吧,李部长?”
“符合流程。”李念轻声回答。
项江哼了一声,立刻开始填写报告。李念瞥了他一眼,接通了卢小河的联络频道。
“葛听听和黄今去哪儿了?”李念单刀直入。
卢小河:“他们出门了,不在。”她的声音有点冷,尾音拖得很长。
“他们的通讯全断了,术法失灵,属于危险程度最高的失踪……卢小河,下午你到底有没有按照规定按时确认?”
“我母亲也是危险程度最高的失踪。”卢小河语气平淡,“那两个人失踪还不到十二小时。”
“卢小河。”李念的语气里多了几分警告的意味。
“嗯,他们出门了,不在。现在是下班时间,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联系我。”
说罢,她直接断掉了通话。
“……看来我得和你一起去。”
李念缓缓旋紧保温杯。
“那边状况不对劲,我们在周围布置好防护,确保安全再接触。”
项江翻了翻眼皮,权当回应。
“你有没有需要特殊调配的特调组?没有的话我自己定了。”
申请写到一半,项江突然发问。
“没有,你定。”
……
次日清晨。
嘀嘀的电子提示音响起。通宵一整晚,卢小河睁大酸痛干涩的双眼,将剩余的能量饮料灌入喉咙。
黄今和葛听听的设备再次出现了定位信号,位置是在后山的水亭池子。卢小河抹了把脸,看向显示器上贴着的两张符咒。
两张奇异的符咒静静贴在一个熄灭的显示器上,上面的朱砂痕迹鲜艳如血。
卢小河虚弱地笑笑,手伸向通话按键。她的动作有点虚,一边堆积成山的饮料罐被她碰了一地,叮呤咣啷四处乱滚。
“怎么了?”殷刃的声音里还混着咀嚼声。
“葛听听和黄今的设备反应突然消失,昨晚也没回来。结果刚才他们的定位突然出现在后山,可能有情况。”
卢小河瞟了眼“识安公共频道”的标识,她清清嗓子,捏捏喉咙,用极冷淡的声音说道。
“没回来?昨天你怎么不告诉我们?”殷刃停住咀嚼,瞬间提高声音。
“我以为是你安排好的,你确定要现在讨论这件事?”
“算了,他们俩离后山的水池亭子多远?”殷刃的声音陡然严肃,混着恰到好处的焦急,“昨晚那个小姑娘又来胡闹,说早上要去后山——”
“就在后山的水池亭子。”
“……我们这边准备下,这就去。你赶快把情况上报。”
“知道了。”卢小河不咸不淡地表示。
末了,她挂断通讯,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又看向那两张符纸。
而在那两章符纸边,静静立着一个移动黑板,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
【1与他人接触的前提下,5分钟内情绪出现无预兆剧烈波动,波动持续30分钟以上。
2情绪波动导致对当前工作出现大量负面念头。
3负面念头特别涉及对组员、同事的强烈仇恨与怀疑。
以上全部符合,高度怀疑受到精神类干扰。最好按照被影响的风格行事,并立刻私密联络最为仇恨的同伴并说明情况。记住,身边同伴永远比陌生人值得信任。】
【身边同伴永远比陌生人值得信任。】
这行字一遍遍重复,写满了白板每一个角落。字迹开始无比凌乱、犹如幼儿练字,其后那些字句却越发工整,颜色浓重,看得出书写者用足了力道。之后的水性笔又淡下去,字迹变成了可疑的棕红血色。
“我还是第一次被影响……这感觉简直要命。”
卢小河伸直包扎好的右手食指,撕开一袋面包,狠狠咬了口。她斜了眼识安的任务用公共频道,又开了罐能量饮料。
“精神脆弱的情况,真的不适合通宵。”
她吞咽着柔软的面包,禁不住闭上眼,昨天中午的画面似乎还在眼前——
来自医院的通讯断掉后,卢小河的心脏如坠深渊。她草草看完校工的资料,关闭页面,可那股对于殷刃的恨意犹如猛毒,时时刻刻腐蚀着她的神经。
痛苦与担忧充斥脑海,什么都不想做,什么都不想……不对。
眼下她的状态绝对不对。
卢小河咬紧牙关,她挣扎着站起身,拿起白板旁边的笔。
她几乎挤压出全部理性,才总结完当前的状况。书写过程中,那股澎湃的排斥像是攥住了她的大脑,逼迫她放弃书写,沉浸回对亲人的担忧之中。
【身边同伴永远比陌生人值得信任。】
可是张贺君描述的特征那样准确……
【身边同伴永远比陌生人值得信任。】
但殷刃现在的注意力不在彼岸探索,这也是事实,那人救助母亲的承诺本来就是口头约定……
【身边同伴永远比陌生人值得】
写到不知道多少遍,水性笔没了墨色。卢小河攥紧笔身,喘息不止。她全身汗水,整个人活像刚从水里爬出来。
她狠狠咬破指尖,借着疼痛,用力写完了最后两个字。
【信任】
写满一整张白板,卢小河用发抖的手拍上通讯器。嘴刚刚张开,看到“识安公共频道”的印记,她又把没出口的话吞了回去。
“殷刃,你来下据点,肉俑的中毒事件需要你签字。”卢小河压抑住声音的颤抖,语气平板的说道。
屏幕上,她再次打开那位校工的资料,强迫自己一遍又一遍地阅读。
“签字?”
没过多久,殷刃便风一般钻回据点。他特地显出身姿,没什么正形地飘在空中。
“我来了,东西哪儿呢,我得快点签完快点回……”
话还没说完,少年殷刃那双红眸突然一转,死死盯住卢小河。
“少见啊,能在你身上看到杀意。”鬼王大人飘到卢小河面前,语气里轻松一扫而空。
没等卢小河回答,殷刃直接一只手按上她的额头。乍一看真人出现在自己面前,心中憎恨奔涌,卢小河下意识想要躲避。结果那只手的力道下,卢小河双脚仿佛成了千斤重,整个人活像一具石雕,连手指都无法挪动一下。
殷刃嘴里低声吟诵晦涩不明的咒文,周围逐渐亮起温暖白光,柔和得如同初阳。
下一刻,卢小河只觉得自己从一间闷热恶臭的房间踏到户外。凉风吹过,仇恨与痛苦顷刻淡去,她昏沉沉的头脑瞬间清醒许多。
那些带毒的情绪像是隔着厚厚的障壁,它们仍能触动她的心脏,却再无法干涉她的思想。
“……放在一千年前,你这个状态就是标准的‘走火入魔’,会要人命的那种。”
术法完毕,殷刃并未露出解脱的神色。他凑近卢小河的脸,轻轻嗅了嗅附近的气味,声音又重了几分。
“但是附近没有术法痕迹,手法干净过头了——卢小河,你刚才接触过谁,对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全部告诉我,一个字都不要少。”
卢小河长长吁了口气,她打开冰箱,拿出两瓶冰镇饮料,顺手丢了一罐给殷刃。
“巧了,我正打算这么干。”
卢小河把冰冷的饮料贴上太阳穴,心有余悸地表示。
“哦对,待会儿你记得帮我联络葛听听和黄今。我不敢用公共频道,万一打草惊蛇……”
“刚才我看见他俩了,他们正往食堂那边走。放心,在他们出食堂前,我保证能拦下来。”
殷刃停在她面前,顷刻间变回成人的模样。长长的黑发流水般落地,宽大的校服幻化为暗红长衫。曾经的大天师钟异满脸肃穆,双手有意无意地动着,像在掐诀。
“现在你可以说了。记住,任何细节都不要漏下。”
……
又是一阵嘀嘀声响起,卢小河匆忙结束回忆。扑回桌子前——
代表殷刃标记已经移到了后山的水池亭子,与代表葛听听与黄今的标记距离极近。虽然监测不到,但那个叫罗纯蕾的女孩八成也在现场。
“开始了。”
卢小河攥紧十指,再缓缓松开。她长舒一口气,派出了无人机。它们将在后山附近巡回,将一切变化转换为数据,呈现在她的面前。
“千万要赢,四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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