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对了,等会到学堂给你们介绍位同窗,我与他聊得甚是投机。”
江辰海作为先一步入甲班的学子,亲自领着兄弟们到达新领地。
陆轩也挺感兴趣:“就是你时常提起的陈平易?”
“嗯,他是寒门弟子,学识不错。为人热心,我刚到甲班那会就是平易兄主动来结识。”
江辰海最欣赏陈平易的情深和记恩。
虽出身清贫,却从不抱怨。
时常与他聊皆是感念寡母的辛苦,心疼妻子的付出。
本人也自强不息,几年来一直不曾掉出甲班的范围。
然而这样一位品行高尚的人物在甲班却颇受排挤。
因此他希望能引荐到他们的小圈子当中。
马永辉和牧明宇相视一眼,意味深长的笑了,但他们并没有打断,只是保持沉默。
陆轩见此深知谈论的那人或许并非好友了解的那般。
江辰海被保护得太好,在看待人性方面不够透彻。
若有心之人的刻意接近,确实容易上当受骗。
牧明宇难得一本正经的说道:“这段时日多亏诸位知己好友的鼓励和鞭挞,我请客,散学后福心楼任吃。顺便叫上这位那位新同窗。”
后面一句语气加深很多,马永辉了然的点点头,有好戏看喽。
“那太好了,平易兄常说想试试福心楼的酒菜如何,无奈囊中羞涩一直不得实现,这下他总算能得尝所愿。”
江辰海激动不已,他倒是有那个闲钱,但他没空呀。
回到住处得抓紧温习所教过的功课,过后与好友取长补短互相讲解。
再就是练武,强健体魄。
所以哪怕陈平易再三明示想一同外出相聚的意愿,他都没同意。
陆轩:看来要让好友练就识人之能,任道重远啊。
如此明显的伪善心思,愣是没发现。
马永辉对着牧明宇吐槽道:“你在自家酒楼请什么客,付银子吗你?”
一点诚意都无,这样还不如直接到牧府吃得了。
牧明宇摊摊手,一副无奈的样子:“哎,身无分文,只能如此,见谅见谅。”
“你入甲班,牧伯伯不是奖励你百两银子吗?”马永辉直怼。
反正没能让他肉疼到,就是不爽。
牧明宇调皮的眨眨眼:“亥,那不是担心哪天他又抽风克扣我月例嘛,得存点备用。”
陆轩称赞道:“不错,吃一堑长一智,都学会未雨绸缪了。”
“那是,我如今怎么着也是才子一枚。以后前途无限,不早作打算怎么行。”牧明宇骄傲的挺起胸膛。
江辰海乐滋滋的表示:“我的小金库存有很多银两,你们谁需要跟我拿。”
牧明宇眼神贼亮,正准备答应,就被损友拎走。
马永辉一点面子都不给:“走吧,牧大才子,希望你预感的未来不是白日做梦。”。
牧明宇那叫一个气,从小损到大就算了,还见不得他舒坦。
几人到达甲班后并没有受到多少关注,大家都忙着用功呢。
因为整个甲班多数学子都将参考八月的院试,时间紧迫。
陆轩自知还达不到那个高度,压根没打算去凑热闹。
而江辰海也许有希望,也有可能落榜,得看他的学识和运气。
没见府试分到挨近臭号都发挥失常。
心理承受能力不过关真很难预算结果。
四人组先前谈论过这个话题,一致决定两年后再考,十拿九稳。
甲班院外,陆轩终于得见陈平易,肉眼看上去确实感觉人不差。
在其他同窗都埋头苦学时,他却热心肠的介绍着甲班的一切。
不过焦点集中在陆轩和江辰海身上,似乎对另两位有所忌惮。
当日散学后,福心楼雅间。
前一刻还在高谈阔论的陈平易突然坐不平稳,嘴里开始说起糊话。
陆轩闻了闻茶杯,不解道:“这是醉了?我们不是没要酒吗?”
“我点的,不喝醉怎么露出真面目。”马永辉直接承认,淡定的摇着折扇。
牧明宇无语道:“你这是想再来一次?”
事情还得从几年前说起,他刚到县学时特别傻,对学识渊博的人很有好感。
和陈平易结识过一段时间,见他过于贫困,帮过几回。
马永辉时常劝他眼睛放亮点,别叫人骗了还帮着数钱。
想想那会他真是脑子有病,居然为了一个相识不久的人,跟好兄弟闹到差点绝交。
哪知有的人就是虚有其表,一次酒后吐真言,他才知是他识人不清。
“眼见为实,更能达到效果。”马永辉轻飘飘刮了他一眼。
牧明宇心虚不已,这说得是他呗。
性子倔起来,非得对着干,越劝越难搞,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典型。
连心机深重的兄弟都拿他没辙,只能想出灌醉的办法,好让他亲眼看看交的都是什么玩意。
果然在江辰海不可置信中,陈平易开口大吐真言。
不但骂养他长大的寡母没用,连给他换件新衣衫都办不到,害他在同窗面前抬不起头。
又说他媳妇,黑得像块炭,明明从小长得白净可可人。
哪知生娃后一直偏胖,没了以前的姣好身段。
双手粗糙,皮肤干巴,跟香宜院的花魁简直一个天一个地,他碰都不想碰。
再一脸狰狞辱骂舅家,明明好几个壮汉去码头做工。
一月下来赚的银子也不够他买本书,没用。
还指望他报答,呸,等他有朝一日功成名就,必先抛掉这些累赘。
江辰海最听不得对家人不敬的话,气得火冒三丈,握紧拳头就想打上去。
“忘恩负义小人行径,有甚脸面活在世上。”
陆轩赶忙拦住:“辰海,冷静点。没必要打痛自己的手。”
况且真揍上去,把柄太明显,若闹大,有理也说不清。
江辰海恶狠狠盯着那个滩在地上口吐芬芳的伪君子。
一想到他与这种恶人相谈甚欢的过往,便压抑不住自己想揍人的冲动。
牧明宇嗤笑道:“有些人自以为聪明,仗着学识不错,经常蹭吃蹭喝,偏偏还假清高。一边接受好处,一边又鄙视出身。把别人当傻子耍,次数多了谁不知道。”
江辰海:难怪甲班的同窗对陈平易都不假辞色,赶情是被骗多了,终于看清人品。
而他一个新学子,可不就成为待宰的对象。
亏他还以为自己运气不错,到哪都能遇上至交好友。
马永辉行如流水的泡着茶,嘴里却忍不住开怼:“你说若是我当时冷眼旁观,你会等到何时才醒悟。”
牧明宇尴笑,不肯正面回答,反正某人会想办法救他出火炕。
陆轩有些于心不忍,说道:“是否将其真面目告之被他所骗的亲友?”
理所当然践踏别人的心血,他觉得作为苦主有权知道真相。
牧明宇无奈耸肩:“永辉已经做过了,灌醉后把人直接扔给他舅家带回。”
釜底抽薪的一招,原以为能彻底解决,哪知与预想的相差甚远。
“然后呢?”江辰海急忙询问,他只想知道有没有得到应有的教训。
“似乎并无作用,因为他的束修大半是舅家出的。”
如今还能安稳的在县学蹦跶,就足以说明一切如常。
陆轩摇头叹息:“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寡母和妻儿都得依附他而活,将他的生命和成就看得比天还高。
就算听到直言伤心难过,依旧会选择原谅。
但舅家那边就无法理解了,在知晓无怨无恨的付出,反被埋怨时,真的能无动于衷?
马永辉想了想道:“应该是要看陈平易这次是否能过院试,毕竟有了秀才功名,不但能免税,还有其他好处。”
若说之前尚有温情在,在得知之后就只剩下利用。
当然他猜测,要是不中,陈平易的好日子便到头了。
都是供人科举,与其帮一个外人,倒不如先紧着自家小辈。
牧明宇决定奋发图强:“走吧,回去温习。”
他的小目标要超越马永辉,大目标过院试。
都是刻不容缓的大事,哪能将时间浪费在一个小人身上。
“地上这人咋办。”江辰海有点顾虑,毕竟是他们带过来的。
马永辉淡淡的道:“他不是喜欢香宜院的姑娘吗,送他一程呗。至于明日无银两结账,是叫他亲友去赎人,还是被毒打一顿躺个十天半月名声尽毁,就看他的选择了。”
“高”陆轩竖起大拇指。
一次失望可以安慰自己,但次次失望,也许能让人疯魔。
江辰海默默离危险人物远点:“那个永辉兄,我应该没得罪过你吧。”
有的话赶紧道歉,他可不想得到同样的待遇。
马永辉微笑,别有深意的说道:“放心,知己好友不在算计行列。”
“那就好!”江辰海拍拍胸膛,放心了。
牧明宇哭丧着脸:“你别信他,我从小到大都被他玩在鼓掌里,一次都没赢过。”
“你好惨!”两人拥抱着,瑟瑟发抖。
陆轩忍俊不禁,默默跟马永辉碰杯,喝完最后一杯茶。
福心楼门前,道别后,牧明宇和马永辉先一步离开。
也不知陈平易是否将人得罪狠了,牧明宇宁愿绕远路都得亲自送他去温柔乡不可。
陆轩:无法想像明日某人醒来后,将做出何种死亡选择。
这边好好站在原地的江辰海差点被人撞倒。
“抱歉公子,小人无心之失。”中年男子惊慌失措的道歉。
江辰海没有为难的意思:“无碍,下次注意点。”
那人点头哈腰的谢过,正准备离开,眼神扫过陆轩后,讨好的笑意僵在脸上。
“陆轩,我们也回吧!顺便消消食。”
“好”
“你是陆家村的陆轩?”中年男子眼珠子瞪得老大,仔细打量了会后,突然撒腿就跑。
江辰海好奇的询问:“怎么,认识?”
陆轩皱眉:“有点眼熟。”
应该是他认为的那人,几年不见瘦了两圈,差点没认出来。
走回院子的路上,陆轩莫名不安,有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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