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节
南国对于读书识字非常看重,外加没有其他国家那些男尊女卑,女尊男卑的习俗,故而男女皆可读书识字。
小宋潋月今年已经十岁了,别说是这皇宫中的皇子与公主,就算是在宫外,平民百姓家的孩子也都开始读书识字了,可她却不识几个字。
她的母亲是行宫的宫女,自幼家庭贫困,没有能力读书识字,自然也就没有教过宋潋月。后来进了个宫,没人管她,也就拖到现在小宋潋月连字都不认得。
沈凌琛看着觉得心酸又心疼,开口道:“这三个字,读宋潋月。”
“宋潋月?那不是我的名字吗?”小宋潋月惊喜的看着地上的名字,小声地喃喃道:“原来我的名字是这样写的。”
说完,她又看向沈凌琛,带着期待的问道,“小将军,你可以帮我写一遍我阿姐的名字吗?我阿姐叫宋逐月。”
沈凌琛没有拒绝,在地上写上了“宋逐月”三个字。
“小将军你的字写的真好看。”小宋潋月的脸上是遮掩不住的笑容和崇拜。
“日后你若能好好练字,也可以写的这般好看。”
小宋潋月抿了抿嘴唇,蹲下身子,抱住自己的小膝盖,看着地上的两个名字,委屈道:“我怕是不会写的如小将军一般好看了,我连读书都不能,又怎能识字写字呢。”
“你想读书识字?”
“谁会不想呢。”
知道这小丫头在宫中的难处,沈凌琛不知该如何安慰,故而没有说话,只是摸了摸她的头。
一经多年,曾经那个瘦瘦小小的丫头长大了。虽然还是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但是那张小脸却已经出落的肤白貌美。
又是一阵清风,桃花摇曳,花枝烂颤,宋潋月抬手将细碎的的发丝揶揄耳后,依然认真的写着什么,好似并没有注意到一旁有人注视她良久。
她也想起了十岁那年在碧湖花园偶遇沈凌琛的事情,那个时候她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她还记得当时沈凌琛问过她想不想读书写字,她毫不犹豫地就回答了想,可对方却什么都没说。
那日,她在碧湖花园待了许久,她将“宋逐月、宋潋月”这两个名字谨记在心,并多次模仿,总算是能够将两个名字写出来。晚上,回到汐澜宫,她用手沾着水,在地上写下这两个名字,跟阿姐一番炫耀。
阿姐温柔的摸着她的头,夸她厉害,还问她是怎么会写这两个名字的。
宋潋月说:“是小将军教我的!”
“小将军真是个好人,你可有谢谢她?”
小宋潋月皱着一张脸,“唔,我忘了……”
“小糊涂虫,人家帮了你,你该说谢谢的。下次若再遇见小将军,可要记得。”
“好!月牙儿会记得的!”
“真乖。”
之后,宋潋月以为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了,谁曾想到,不出三日,忽然有一太监来跟她说,即日起,她和阿姐便可以随其他皇子、公主一同去听先生授课。
这可把宋潋月高兴坏了,即便是去了学堂,她和阿姐被宋昱堇和宋瑾安这对兄妹好生羞辱,但也不妨碍她想要读书识字的热情。
直到后来宋潋月才知道,原来她和姐姐之所以能够去到学堂读书,全是沈凌琛的功劳。
据说沈凌琛之后再进宫就和皇太后沈氏提了这件事情,然后由皇太后的嘴说于景昌帝。虽说景昌帝也不喜这对女儿,但听说她们连字都不识,实在有辱皇家脸面,于是便下令让宋逐月、宋潋月一同去听讲。
其实,宋潋月早就察觉到沈凌琛来了。她故意没有出声就是想看看沈凌琛会作何反应,可是等了一会儿,她的余光就看到那身影一直没有动过。
宋潋月无奈,只能假意抬头,装作才看到沈凌琛,脸上露出欣喜的笑意,“小将军~”说完,她扔下枯树枝,用掩了掩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纠正道,“沈将军。”
那脆生生的一声儿“小将军”就好似铜板砸在琉璃瓦上发出悦耳的声音,又好似一团棉花撞在沈凌琛的心上,又绵又软,还有点痒痒的。
一瞬间,眼前的少女与曾经那个碧湖花园的丫头重合了,让沈凌琛为之一颤。
不得不承认,比起如今的“沈将军”,她貌似更喜欢听少女喊她“小将军”,这会让她恍惚的觉得一如当初年少时。
“公主。”沈凌琛忍不住向前走了几步,离得宋潋月更近了一些,却在对方抬头看向自己不多时,就垂下眼眸,忍着不多看。
“沈将军这是在巡视吗?”
“是,臣不放心,便出来走走。”沈凌琛一如既往的恭敬有礼,“公主,您怎一人在此?”
“阿姐在林中赏花,我便出来等她。”宋潋月缓步来到沈凌琛身边。
伴随着她的靠近,少女身上独有的芳香立刻盖住了周遭的桃花香味,充斥着沈凌琛的鼻观。她的身体僵了僵,却没舍得后退半步。
宋潋月也没有靠的沈凌琛太近,开口说道:“刚才我在那树下用树枝写字,忽的想起十岁那年与将军在碧湖花园相见得场景。”
刚才的那一刻,她们竟心意相通的想到了同一件事情。沈凌琛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只觉得有一股潮流从心底划过。
“现在想来我真是太没礼貌了,当初多亏了将军我和阿姐才能去学堂听讲,但却一直没能跟将军道一句谢谢。”
“公主不必多谢,臣只是做了臣该做的事情。”
“哪有什么该做的事情,不该做的事情,将军置之不理那是本分,雪中送炭是情分。不仅而且这些年来也多亏了将军的照拂,我和阿姐才能在这深宫之中有一角可容身。这份情分比天高,似海深,哪怕是一辈子,我都还不清。”
“公主言重了。”沈凌琛心思晃动,“与臣之间,不必言谢。”
宋潋月说了一番煽情话,半真半假,自己也有些分不清楚,不过她很快调整好心态说道:“对了,我刚才也正用树枝写字呢,将军可有时间来帮我看看,与十岁那年相比,如何?”
“臣遵命。”
沈凌琛说着,迈开步子越过宋潋月来到刚才那棵树下。只见底下写着三个名字,“宋潋月、宋逐月”。
待看到第三个名字的时候,沈凌琛那一直波澜不惊的眼睛经泛起了涟漪,反映出她的万千思绪,那竟是她的名字,“沈凌琛”。
宋潋月也走过来,看到沈凌琛貌似是在盯着她的名字的时候,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赶紧用脚将那名字抹掉,窘迫的开口道:“我、我就是随便写写,随便写写,将军别、别介意。”
宋潋月这此题无银三百两的说辞拉回了沈凌琛的思绪,她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公主的字比以前好了很多。”
沈凌琛想要夸赞宋潋月,却不知该说什么。这字确实比以前好很多,但也没有好到哪去。
知道她话里的意思,宋潋月有些泄气,“哎,这些年我也一直想着练字,可怎么写都不好看。练来练去,也比不上将军,我大概是没这方面的天赋吧。”
“公主再练上几年,定能比臣写得好。”
“将军这是在安慰我吧。”宋潋月憋着嘴,一副小可怜的模样,“我自己写字如何我自己清楚,六年都没进步,再写六年怕也很难进步多少了。”
“公主可信臣?”
宋潋月点了点头,急忙说道:“我当然信将军了。”
沈凌琛说:“那会更好。”
有了沈凌琛的安慰,宋潋月的心情好了许多,她眨了眨柳叶眼,嘴角洋溢出笑意,“将军说会好,那就一定会好,因为将军从未骗过月牙儿。”
一句话表现了少女对自己的信任,让沈凌琛更加动容。
宋潋月继续说道:“将军,月牙儿可否厚着脸皮向将军讨要一样东西。”
这些年,沈凌琛没少救济汐澜宫。那些东西都是她自愿送来的,宋潋月从未开口主动要过东西。
如今开了口,沈凌琛又怎会拒绝,“公主请说。”
“我曾见过先生写字、见过圣人写字、见过其他皇子、公主写字,可看来看去,月牙儿觉得只有将军的字最好看。月牙儿想讨要的便是将军的字帖,日后可拿回去临摹,以求写的更好。往将军赠与。”
“承蒙公主厚爱不弃,臣献给公主。”沈凌琛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别说是一副她的字帖了,就算是宋潋月想要说什么大家名家的字帖,她也会为之寻来。
“不是献给,是赠与。”宋潋月强调道,说完,她拿出藏于怀中的那株桃花,递给沈凌琛“月牙儿身无贵重之物,无以言谢。刚巧在这桃花林中寻得一株最美最盛的桃花,便以此为谢礼,折枝赠将军。将军不会嫌弃吧。”
怕她会误会,沈凌琛赶忙伸手去接桃花。二人一递,一接,手指就不小心碰到了对方的手指。
感觉到手指处出来的温度,沈凌琛惊得赶忙收回了手,说道:“多、多谢公主美意。”声音有些慌乱。
宋潋月也有些害羞,脖颈连着耳根都开始泛红,“应该是我谢谢将军才是。”
沈凌琛只觉得口干舌燥,下意识的咽了咽嗓子,“臣还要去巡视,先告辞了。字帖日后,会让人送去汐澜宫。”
“多谢将军,将军慢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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