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水上路程后,快艇终于在水流中两块大岩石之间的缝隙前停下。缝隙仅仅不到两人宽,快艇要挤过去自然不可能。
“我们这次探险地就在这后面的丛林。大家现在需要下船,直接游过去。”
前方的总导演用喇叭喊完,自己身先士卒,第一个跳下水。
紧接着,其他工作人员也跟下饺子似的,纷纷扛着机器和背包也跳进了水里。跟着他们一起跳下水的,还有这一路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周定!
“嚯,开始就这么刺激啊!”吴元洲兴奋地拍了下储博森肩膀,“最小的弟弟都下水了,我们不能落年轻人后啊!走着?”
“走。”储博森二话不说,背上背包和吴元洲先后下水。
三个女嘉宾也没什么好犹豫,各自背上自己行李,沿着船舷滑进水里。
一下水后,阵营也很快分得清晰明确。
此时水中的摄像有一半都在储博森和吴元洲那里,剩下一半则分别跟着周定和程秋筠。梁韵捷很快便选择游到程秋筠的身边。
只有两个出发前,被分配固定跟拍游乐乐的摄像师,在队伍末尾划着水,跟她一起慢吞吞地龟速游动。
游乐乐水性其实很好。何况这水并不深,稍稍下沉就能踩到底的深度而已。
只是顶着自己这糊穿地心的口碑,从工作人员对待自己和其他嘉宾的微妙差别里,她就感受出来自己在这个节目组的尴尬位置。
她完全不打算强行融入到任何一个嘉宾的社交圈里。
过了一会儿,前方的程秋筠倒像是记起什么,忽然在水中回过头。看见游乐乐落后,大声叫她:“游乐乐,你还行吗?”
“嗯,我游得慢,水性一般。”她稍稍提了些速度,让自己看起来是在努力追赶,“不用管我,我能跟得上。”
“那不行。大家来了就是一个团队。万一上岸一回头发现少了你,这还得了?”
程秋筠说罢,打算朝她游过来。她身边的梁韵捷发现后,迅速靠过去,悄悄和程秋筠说了些什么。
程秋筠听完,看了游乐乐一眼,便继续往前游了。
最后是梁韵捷朝她游了过来……
“游不动可以跟我说一声啊,这么多年队友,跟我客气什么。”梁韵捷声音里,压抑着十足的幸灾乐祸,“慢慢游,可千万别呛到了。”
水下的那只手将游乐乐紧紧拽住,看似是为帮忙而伸出的手,实际却是在水下拉着她往下拽!
幸好游乐乐对她的到来早有准备,感到身体下沉的一瞬间,她迅速屏住气,整个人沉入了水里……
“怎么了?!”跟拍梁韵捷的摄像见情况不太对,立刻大喊一声。
但很快,游乐乐又从水中浮了上来。
“没事,她就是太紧张呛了水。”梁韵捷极力制止那几个想要游近的摄像师,“你们过来她会更紧张,就待在那里!”
游乐乐抬起手摆了摆,也向那几人示意不用过来。
摄像师都是男性,心大得没边,压根没有多想,都老实浮在原位。
“梁韵捷,这样很有意思吗?”
她试图拉开两人距离,可梁韵捷依然紧紧挨着她不放。
“当然有意思了。我就是让你时刻别忘了,自己以前对我们做的那些事!”梁韵捷的声音贴到她耳边,像阴魂不散的幽灵,轻飘飘的,却带着浓重的厌恶和憎恨,“真以为代替时也上个节目,你就是什么重要嘉宾了?也不看看自己配吗?你不过就是恶臭的垃圾……”
梁韵捷有些得意地扬起嘴角,可话没说完,她感觉到游乐乐在水下反抓住了她的手!
两个人在水中靠得极近,几乎快要贴上脸,游乐乐挂满水珠的脸上还带着和潭水一样的清冷。
“我是恶臭的垃圾,你现在还要主动贴过来,那你自己是什么?下水道的蟑螂,还是阴沟里的老鼠?”她学着梁韵捷,用气声说,“就算想泄愤也挑个私下无人的时候,现在是工作。别忘了摄像机不仅对着我,也在对着你。”
“你……”
“卓哥让你来,不是给公司丢人现眼的吧。”
出乎意料的质问,让梁韵捷脸上的得意顿时凝固……
就在她和梁韵捷说话时,水中的几个摄像大哥也陷入迷茫,举着机器,不知道该拍什么。
“哎,谁去问问吧,这什么情况啊?”其中一个摄像对同伴提议。
“我不,你去呗!我可不想被这些臭脾气的明星喷。”
“就是,这我们怎么开口啊。”
几人互相推诿,最后还是拱了个胆大的出马,对着不远处两人喊道:“两位老师,你们还游得动吗?要不我们叫人过来啊?”
这声催促让梁韵捷回过神。
她狠狠看了游乐乐一眼,然后像躲瘟疫一样甩开游乐乐的手,扔下她往岸边游去。
几个摄像师一脸莫名其妙。
“没什么事。我一个人游得动,所以让她先走了。摄像老师你们跟她走吧。”
那两个摄像觉得有些不对劲,可不敢说也不敢问,跟上梁韵捷的方向游了过去。
虽然现在是夏季,大雨过后山谷里的水却格外冰凉刺骨。
下水不到十分钟,游乐乐感到体温在直线下降。在梁韵捷也上岸后没多久,她没再磨蹭,尽快游上了岸。
“我看刚才梁韵捷去找你,后来她怎么又先上岸了?”梁韵捷就在周定身后不远,周定说话都不敢大声,靠过来悄悄问她,“我刚才问她怎么没有等你一起,她也不理我。为什么啊?”
游乐乐看他一眼,一时竟不确定他到底是真的傻白甜,还是扮猪吃老虎。
于是她没接这茬,转移话题问:“你不冷吗?”
“冷啊,我快冻死了,腿都在抖。刚才向导说我们要先到集合点才能生火烤衣服。”
游乐乐听他说话,一边拧了拧衣服里的水,顺便抬头环顾四周。
山涧后的这片原始丛林,全然就是另外一个世界。
遮天蔽日的树冠连成一片,几乎完全盖住头顶的天空。茂密不见头的丛林里,偶尔有不知道是什么的鸟类不时发出的声音,一晃神就让人觉得是误穿到了哪个远古的时代。
这里已经看不到一丝文明世界的影子,原始杀戮场有的只是优胜劣汰、物竞天择。
上岸后的一路,所有人都走得小心翼翼。
“大家注意下,带刺的植物小心避开。别说刺深的扎到肉里容易感染,就算是毛茸茸的小刺,像荨麻这种植物,一旦被它扎了,皮肤立马会又痒又肿。”年轻的男向导提醒道。
储博森正好走在向导身后,顺势问:“这种山里有大型猛兽吗?”
“要说野兽吧,这里有黑熊,还有野猪。但我们人这么多动静大,野生动物一般都会自己避开,而且我们也会根据动物的行动痕迹提前避开它们,保证双方不碰面。”
“所以我们来这里,不会是要跟网上那种野外求生视频一样,在这里自己抓什么土拨鼠兔子野猪之类的杀掉烤着吃吧?”周定露出一个恐惧的眼神。
“那可不是!捕猎野生动物既不卫生还违法,我们可不会让大家干,我们是呼吁环保的公益节目!”小峰说着,又想到什么,强调道,“对了,这山里反而是越不起眼的才越有危险。树干大家要看清了再下手摸,走路动静要大,更不能随便就席地而坐。不然藏在草丛和落叶下的那些毒蛇、毒蚁,还有毒蜘蛛,威力可不是开玩笑的!”
原本都没人注意过这茬,现在被小峰这么一提,大家都小心翼翼,用登山杖扒拉着脚下的草丛。
然而这个带着头巾的年轻男向导,游乐乐总觉得他有点眼熟,但又想不起到底是在哪儿见过。
她正在脑海里努力搜寻回忆,却被一道尖叫声打断思绪。
“那边……不会是蛇吧!”
周定这一声,惊得所有人都瞬间定在原地,不敢乱动。
“啊?哪儿有蛇,在哪儿?”
小峰顺着周定指的地方,小心翼翼走过去,只见他弯下腰,然后在草丛若隐若现的缝隙里,捡起了一根扭曲的藤条……
“周老师,你该不会是说这个吧?”
程秋筠没忍住,最先“扑哧”笑出声。
“它弯弯曲曲的在草丛里……我一看还以为是啊。”
“没事,老师们警惕是好事,不过也别过度紧张。”小峰说着,扔掉手里的藤条,“我们加快速度去集合点吧,今天太阳下山前大家要到达今晚的宿营点,不然天黑后,这山里可真就危险了。”
大部队走了几分钟后,终于到达丛林中一片相对宽阔的空地,这里早已经等候着一批先行的工作人员。
小峰找了一圈,没看到程亦行,对蹲在地上的女生问:“领队呢,去哪儿了?”
这个身材精瘦的女生看起来比小峰大个几岁,她正用手里的打火石朝着户外篝火筒内打火花,随口回他:“就附近吧,在最后确定所有人的定位系统。”
说话的同时,几串火星“噼里啪啦”地在细碎的木屑上缀出星星点点。女向导收起打火石,捧起堆木屑不断吹气,没一会儿,那一撮木屑就冒起了丝丝青烟。
游乐乐不由得多看了女向导几眼。
明明前两天刚下过雨,连空气都像是能拧出水的湿润,就算能点起火,这些树枝能燃得起来吗?
游乐乐盯着篝火炉里那堆树枝看了一会儿,终于发现了哪里不一样。
她一下明白过来,随手捡了一小捧脚边的树木断枝。
正抱着这捧树枝想找个地方先实验一下,争执的声音却把包括她在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
“凭什么要自己生啊?我们是嘉宾!一路从水里游过来的,现在浑身都湿透了,这儿有现成的火为什么不能用?我们要是病了你们负责吗?!”
没想到那个女向导态度也十分强硬:“可以发放的物资在节目一开始就发过了。除此之外嘉宾的任何生存需要,都要通过你们共同努力合作完成,不可以向节目组索取,这是节目的规则。”
“规则?”梁韵捷转头问其他人,“我们有这规则吗?”
储博森显然不屑卷入这种惹事精后辈挑起的无聊口角,轻笑一声,根本不说话。
主持人的职业素养让吴元洲临危受命,主动出来缓和尴尬:“进山前好像是有过这么一说。不过我们才刚到丛林,你们就放水这一次也不行啊?”
那个年轻的女向导铁面无私:“从各位老师登船的那一刻开始,就表示你们已经加入这场挑战,就要遵守规则。”
“行吧。大家既然都来了,接下来肯定还得面对各种各样的意外。现在无非是生个火,我不信我们这么多人办不到。”程秋筠说着,故意看梁韵捷,“是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梁韵捷要是再听不出话音就真是个棒槌了。
她烦躁地踹了一脚旁边的树根,用并不小的声音骂道:“哪个傻.逼定的节目规则,有病!”
显然她笃定,工作人员即便拍下了自己爆粗口也不敢往外传播,声音一点也没控制。
“我定的,有问题吗?”
一个身影,伴随这声清冷的声音,从斜坡下走上来。
程亦行戴着黑色鸭舌帽,帽檐压得并不低,那张孤傲的面孔大白于众人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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