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给港口mafia的园艺师一篇命题作文,题目是“记最难忘的一次工作”,那他可能会选择把眼前的这一幕记录下来。
这一层是花园景观层,考虑到鲜花所需的日照,这一层的采光面积非常大,最大限度的让日光渗透进来。
连绵成纱的阳光轻拢在倚靠而眠的两个人身上。
在太阳升起之前,他们能用以御寒的东西仅仅只是少女油画柄的披帛。并不算长的披帛完全张开后恰恰好能盖住两人的肩膀。
这个画面远比这个耗巨资精心打造的花园景观层更具美感。
园艺师现在很纠结。
他究竟该不该喊醒睡在这里的太宰先生和三澄小姐呢?
喊醒的话,好脾气的三澄小姐倒还好说,万一太宰先生有起床气呢……?而且三澄小姐不是一直苦苦暗恋太宰先生吗?这是追到手了?无意间撞破高级干部的恋情,他会不会被灭口啊?
可是如果不喊醒他们的话……他是园艺师,上班时间会和其他人完全错开,因此才会提前来到景观层发现这一幕,很快就要到正式的工作时间了。到时候有人来景观层的话……如果太宰先生不希望被人这样围观,那岂不是又要怪罪提前发现却没有喊醒他们的他?
打工人好难。
就在他考虑要不要就这件事请示森首领的时候,和少女脑袋相贴的太宰治眼皮微微震颤,缓缓醒来。
他眨了几次眼睛用以使自己清醒,紧接着就对上了园艺师猝不及防的眼神。
他像是知道对方心里的慌乱纠结,低低地笑了两声后向园艺师比了一个嘘声的动作。
昨天晚上他们睡得很晚,以致于心见到现在还没有醒来的迹象。
太宰治动作地轻柔地将少女横抱起来,披帛半遮半掩,长长的拖尾如裙摆般坠在两侧。
这是完全不避讳被其他人撞见啊。
园艺师在原地啧啧称奇。
看来三澄小姐是真的得手了,真不容易啊。
等三澄心见再醒来时,整个港口mafia上下已经流言如沸,就连森鸥外都从红叶的嘴里听说了这个令人意外的消息。
和其他看热闹的成员不同,森鸥外最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可惜的一声短叹:“真是让人遗憾。”
“你也这样认为吗?”即使森鸥外没有明说,尾崎红叶也意会到了他未说之语:“希望不会出事吧。”
他们都知道了,水岛祈当然也不会不知道。
她听说这件事情的时候正在给出任务受伤的宫澄透包扎手臂,听到太宰治和心见在花园景观层一起度过一晚时没控制住手中的力道,将绷带的结打得死死的。
宫澄透另一只自由的手颤颤巍巍地举起:“……水岛小姐,打这么紧会让血液流通不畅,我还年轻,我的手臂……”
“……闭嘴。”自知理亏的水岛祈摸了摸鼻子,转身招呼了一个下属来接替她手中的工作。
她要去问问心见这是怎么回事。
水岛祈直奔心见的办公室,敲了两声门才发现对方不在这里。给心见发的短讯也没能得到答复,这让她有些焦躁不安。
“水岛小姐?”刚刚还和她在医疗部面对面的宫澄透从电梯下来后面露疑惑:“你是来找心见小姐的吗?太宰先生喊了人开会,心见小姐现在应该在会议室。”
水岛祈得到了心见的下落抬脚就要走,电梯门开的瞬间她想起了什么,又几步退了回来:“太宰治召手下的人开会,那你怎么在这里?”
“心见小姐忘带了一份资料托我来取。”宫澄透甩了甩手中的钥匙。
等水岛祈走了,刚才还声称是替三澄心见回来取资料的宫澄透就转身进了安全通道。
医疗部里他看水岛祈的反应就知道她一定会来找三澄心见。
太宰治和三澄心见在一起这件事,不止她奇怪,他也奇怪。太宰治并非善类,也完全不是三澄心见能驾驭的人。他怕这个突兀的恋情是因为他和三澄心见的卧底关系被太宰治察觉,因此太宰治要利用三澄心见来窥探一二。
水岛祈虽然也是港口mafia的人,但他看得出来,水岛祈至少是真心对三澄心见的。水岛祈一向反感太宰治。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水岛祈能代替他劝三澄心见回头。
少女好歹也喊他一声学长,他当然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对方从垃圾桶里找男朋友。
这将来要是被外面那几个人知道,他岂不是要被吊起来唾弃?
风风火火杀到会议室的水岛祈正好撞上了会议中间休息的点,其他成员都相继出门,最后只有太宰治和三澄心见还留在里面。
心见背对着门口,并不知道她来了,反而是太宰治先看到了她。少年眯起眼和她遥遥对视,然后神色温柔地对心见说了什么。心见转身就进了茶水间。
太宰治推门走了出来,数秒之前还挂在脸上的温和之色消失殆尽:“水岛小姐怎么来了?”
“我来找心见。”水岛祈并不想和太宰治多说什么。
太宰治笑:“不好意思,小心见现在没空。”
“我可以等,你们的会开多久都行。”听出了太宰治的推诿,水岛祈冷笑:“我等着心见一起去吃饭。”
“水岛小姐总这么霸占着小心见是不是有些过分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吗?”
人人都以为水岛祈和三澄心见友谊深厚,但太宰治很早就知道水岛祈所求的不仅仅是这些。
她看三澄心见的眼神里有欲.望。
并非□□,而是独占欲。
被太宰治骤然点名,水岛祈手脚冰凉,她紧张地握拳,强撑着回:“你以为心见会信你吗?”
“她会不会信我,你不知道吗?”太宰治嘲笑她的软弱。
在三澄心见从茶水间出来之前,水岛祈离开了这个楼层,以至于心见自始至终都不知道好友来找过她。
想要彻底掌控一个人,大体就是这样。
太宰治抿了一口少女冲泡的咖啡,鸢色的眸子投印出少女的面容。
折断她的羁绊,孤立她的处境,最后——
成为她唯一能做的选择。
忙忙碌碌一个月,心见总算是得空了一点。之前交给透さん的那个市议员也被透さん用公安的门路完美解决,接下去的两个月里她就能分出精力来全力帮助透さん染黑,完成一份合格的黑色履历了。
不过在那之前,她有另外一件事要做。
不知道是因为她这段时间工作太忙了还是因为她和阿祈的时间不凑巧,她有很长时间没有和阿祈一起聊天休憩了。就连之前说好的餐厅都一直没有机会一起去品尝。
趁着今天难得有空,她想约阿祈出去玩。
水岛祈确实在躲心见。
上次会议室门外被太宰治警告之后,她一直害怕太宰治会把她的心意告诉心见。她不确定少女得知真相后会如何看待她,也不敢承受预想中坏的那一种结果,所以一直躲着心见和太宰治。
听到下属说三澄心见来找她,水岛祈高兴之余也惴惴不安,但看到心见的第一眼她就明白她一定还什么都不知道。
否则她不会用那么清澈明媚的眼神看她。
“阿祈。”少女和以前一样挽起她的手臂:“等你结束工作,我们一起去吃饭吗?”
水岛祈暗暗松了一口气,不由自主地回握住心见的手背:“好,我马上就好。”
她们去的这家餐厅以环境清幽著称,就连大堂内,景观面积也是远远大于餐位数量。每两桌之间都是大簇大簇的花墙,在美观的同时保障了食客们的独立空间。
心见有些担心总是频频出神的水岛祈,终于在她又一次望着花墙发呆的时候忍不住问道:“阿祈,你好像精神不太好。是工作太辛苦了吗?”
其实她不问也知道,水岛祈是医疗部的部长,除了森鸥外,谁敢给她找活干。她分明是有心事。
水岛祈原本打算把这个秘密捂死,但她看着少女关心的样子,突然有了另外的想法。
她斟酌几度,以一种惆怅的口吻向少女开口:“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
心见睁大了眼睛,一时间没消化这个消息。
阿祈竟然有喜欢的人了。
她问:“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他’人很好,是个很温柔的人。外表看上去并不强大,但异常地坚韧。”说到喜欢的人,水岛祈的神色肉眼可见的温柔了下来。
心见被她的情绪感染:“那很好呀,他对你好吗?”
“‘他’……很好。”
看出阿祈的难言之处,心见不由得对她话中的那个“他”产生了些许恶感。
在阿祈口中,那个人什么都好,唯独对阿祈不好。作为阿祈的友人,她天然地敌视那个人。
心见抿了抿唇:“他知道你的心意吗?”
“不知道哦。”猜到心见是为什么面色不虞,水岛祈无奈地笑笑:“我和‘他’……有一些身份上的差距,我喜欢上‘他’大概是一件很糟糕的事吧。”
“怎么会呢!?”心见愤而拍桌,她虽然克制着手上的力道没有重击,但杯中的液体还是摇曳几度。
这原本只是水岛祈的一句自怨自艾,她完全没想到会激起心见这么大的反应。她指尖下压了两下想要安抚对面的少女:“心见,你先冷静一……”
“真心的喜欢上什么人怎么会是一件糟糕的事?”
少女起身,越过餐桌欺身到她面前,水晶般晶莹明亮的瞳仁清晰地印照出她的样子。
“珍惜这份喜欢的心情,这才是喜欢所带来的意义吧?”
盛开或者不盛开,花都是花。
因为结果而去否定本心,那就是本末倒置。
就像她自己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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