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坐在餐桌前,水岛祈远远地盯着不远处一起吃饭的两个人。
她心里想着事,没注意到身边有人靠近。
“呜哇,老大,你的眼神好可怕。”
水岛祈转眼看向在自己身边坐下来的下属:“干什么?”
下属平时就和水岛祈关系不错,这会儿也顶着水岛祈的冷脸嬉皮笑脸:“看你一个人,过来陪陪你嘛。”
她知道水岛祈在盯着谁,因此格外地好奇:“太宰治做了什么,你现在竟然抢不过他了。”
“……阴险小人。”水岛祈不欲多说,叉子在餐盘里反复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但下属的问题也同样是她所在意的点。
太宰治现在这样太像个正常人了。
就因为太像正常人,才显得他很不正常。
水岛祈很担心他的精神状况,各种意义上的。影响到他自己倒是没什么,心见天天跟着他,要是他哪天发病了别伤害到心见才好。
一早就注意到了水岛祈看他的眼神,太宰治并没有放在心上。
那天晚上的三澄心见和当年一样,眼中透过他在看并不存在于那里的某个人,除了战栗就是害怕。
无论他用什么手段试图窥探少女的心结所在,三澄心见都闭口不提。那件事似乎是某种禁区,只要有人试图接触,就会用层层荆棘将自己包裹。
探寻病因不得,太宰治又换了个角度尝试。
像三澄心见这样的应激性自我保护情节的人,大多是经历过暴力或是虐待,不少经历过家.暴或曾经被什么组织拐走的受害者都会出现类似的状况。
但三澄心见对这两种情况毫无反应。
太宰治少见的一筹莫展。
他本以为只要三澄心见再一次进入这种状态他就能轻易将她的心神完全拿捏住,所以一力促成了她所亲近的两个人在她照顾不到的地方站到对立面。
而宫澄透和水岛祈也确实如他所安排的那样入局,只是那天晚上的电影加快了……
等等。
太宰治隐约觉得自己抓到了关键。
按照他原本的计划,宫澄透和水岛祈的消息传过来之后,他还会在三澄心见面前挑拨水岛祈的居心。然而那天的三澄心见并没有让他做到这一步。
在他做出什么之前,少女已然溃不成军。
起因就是那部电影。
他原本以为是三澄心见在电影期间还心心念念着港口mafia的宫澄透和水岛祈,却忽略了最关键的东西。
在他看来毫无趣味的电影在三澄心见眼中或许是另一个角度。
电影里的某个点一定触碰到了她所深埋的病因所在。
《我最亲爱的》讲姐妹亲情爱情、讲男女爱情,男女……太宰治至少可以肯定三澄心见绝对没有。他当年遇见的三澄心见才12岁,这要是有男女爱情那是畜生到可以直接人道毁灭的程度。
那剩下的就是……
太宰治若有所思。
他从来没听说过三澄心见有个姐姐或是妹妹,调查显示的三澄夫妇也确实只有三澄心见一个孩子。
难道是关系很好的女性朋友吗?
太宰治查不到心见有关于宫澄家的过往也很正常,因为宫澄家最终并没有将三澄心见认回去。在社交世界里,她仍然是三澄心见。
宫澄夫人向心见坦白的那天晚上,宫澄夫人希望心见可以回归宫澄家,和原本应该是三澄熏的宫澄熏成为一对真正的姐妹。她怜惜从小不在自己身边的亲生女儿,但同样也无法割舍养在自己身边多年的养女。
她已经和三澄夫妇谈好了,以后逢年过节寒暑假,宫澄姐妹都可以去陪他们。这段关系的开始是大家都意料之外的孽缘,但她们可以选择将之变成一段美好的缘分。
因为身份置换敏.感,宫澄夫人也担心影响到宫澄熏的心理健康,所以在接回三澄心见之前就已经和宫澄熏谈过。她仍然是她们宫澄家的孩子,一切都不会变,她只是多了个可以一起生活一起玩耍的妹妹。
为了让宫澄熏不会心存芥蒂,在宫澄葵刚回到宫澄家时,她甚至克制着自己常常在情感上冷待小葵。
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那时候的她绝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到最后那种近乎惨烈的地步。
那天晚上得知真相的心见还没有缓过神来消化突如其来地重磅炸弹就看见了门后幽幽注视着她的宫澄熏。
宫澄熏没有半点偷窥被发现的窘迫,她面色如水,沉静地心见有些害怕。
从她回到宫澄家开始,宫澄熏就一直是和善温柔的姐姐形象,这是宫澄熏第一次用那么骇人的眼神看她。尽管这时候的心见还小,但她的大脑本能疯狂地向她发出警报。
不能答应宫澄夫人。
不能在这里答应她。
否则就会有什么东西开始变得面目全非。
面对宫澄夫人期待的眼神,心见最终没喊出那句她所期待的“妈妈”。比起这几个月来和她并不算太亲近的宫澄夫人,她更不想失去一直陪伴着她的姐姐。
结果如她冥冥之中所预感的那样,第二天的宫澄熏对她仍如往常和煦。
“姐姐。”
“嗯?”
“我们周末一起去野餐好不好?”
宫澄熏漂亮的金色长发被不知从何而来的微风吹拂,她撩起碎发别到耳后,笑意温柔:“我们小葵想去哪里都可以,姐姐会陪着你的。”
心见看着姐姐漂亮如天使般的面孔,心里愈发的确定。
她的选择是正确的。
有了这个概念,即便从那之后宫澄夫人开始亲近她,心见也一直恪守着她所把握到的这个度。
她可以喊宫澄夫人一声“妈妈”,也可以做这个家里被宠爱着的“小葵”,但唯独不能成为“宫澄葵”。
没关系。
小小心见从来不在意这个。
她是宫澄葵还是三澄心见都不要紧,只要能和姐姐、能和两边的爸爸妈妈永远这么生活下去,她是谁都可以。
就因为这个缘故,是以无论是身处横滨的太宰治还是位于东京的松田等人都没能查到这段过往。
松田阵平倒是跟着墓碑主人的名字“宫澄熏”查到了宫澄家,宫澄家的男主人宫澄先生是一名职业棋手,而宫澄夫人则是一名音乐家。宫澄家世代都出顶尖棋手,唯独到了宫澄熏这一代断了。
宫澄夫妇只有宫澄熏一个孩子,他们似乎也没有要再培养一个弟子延续宫澄家荣耀的打算。
松田阵平将这理解为夫妻的丧女之痛太过深刻,作为一个旁观者只能发出一声遗憾的叹息。心见所说的姐姐,大约是她和这位宫澄熏小姐曾经是关系好到可以姐妹相称的闺中密友吧。
这不是三澄心见留给她们的求救信号,而是少女隐秘在心底的伤口。
“真是让人遗憾。”松田阵平送上了宫澄熏小姐喜欢的大岩桐,保持对着对逝者的敬意:“她现在……过得也很辛苦,不过请你放心,我们一定会照顾她的。”
心见本人尚且不知道两边的动向,现在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摆在她的眼前。
她在港口mafia蛰伏将近三年,公安从不大材小用地让她做些小偷小摸。而这次对接她的上司却明确告诉她,她该动了。
“不惜一切代价,让港口mafia去解决mimic。”
“不惜一切代价?”心见有些惊讶:“即使有被发现的风险?”
“是的。”
任务的重要性无需多言。心见有了些紧迫感,人也时常焦躁不安。
这个叫mimic的组织是一个境外团伙,据说原本都是被送上战场的士兵,只是他们被他们自己的国家背弃,至今流离失所。
谁也不知道他们如今在寻找什么,又在等待什么。
但放任他们流入横滨是极为危险的,无论是异能特务科还是公安都不希望mimic在日本扎根。
然而mimic能在无依无靠地情况下存活如此之久,正是因为他们超乎寻常的战斗能力。
如果动用军警的力量,或许会造成不小的损耗。而军警内部正值权力交接的动荡不安,谁也不愿意、也不能分出自己手下的战力去处理mimic。
因此他们想到了三澄心见。
这颗已然在港口mafia埋藏多年的暗钉。
要是三澄心见能让港口mafia主动招惹上mimic,不仅能让两个组织互相消耗牵制,他们也能隔岸观火。
港口mafia刚刚拿到了异能开业许可证,不给他们找点麻烦,他们也太得意了。
接到这个任务的心见犯起了愁。
首领先生是一个很会趋利避害的人,遑论现在mimic没有威胁到港口mafia,即便是mimic有可能侵害到港口mafia的利益,只要mimic能带来远高于此的好处,首领先生一样能化敌为友、免动干戈。
让港口mafia主动出手的可能性太低了,她得从mimic入手。
有关于mimic的情报,或许她该去拜访一下坂口先生。
那个被誉为对mafia无所不知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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