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未莲的青春时代, 和郁溪有些像。
小镇出身,环境闭塞,家里很穷。跟郁溪不同的是她长在自己爸妈身边, 但这也算不上多大一件幸事, 因为她还有四个弟弟。
伴着第四个弟弟出生, 家里用钱越发紧张,她爸把她叫到身边:“你一个女娃娃,家里供你读到高中, 已经很对得起你了, 现在你给我退学,结婚。”
倪未莲说:“退个锤子。”
她爸一巴掌呼在她脸上。
第二天到学校上数学课, 数学老师正是夏岚, 夏岚平时走上讲台, 目光扫过全班同学时,只会在倪未莲脸上多停留两秒,这天却深深看了她一眼。
放学后她把倪未莲叫到办公室:“脸怎么了?”
倪未莲一脸不忿也没什么难过的样子:“我爸打的。”
夏岚:“干嘛打你?”
倪未莲挺倔的笑了下,肿着的腮帮子牵着一疼:“他让我退学结婚, 我说退个锤子。”
夏岚问:“家里没钱了?”
倪未莲抿嘴不讲话。
夏岚握住办公桌上的红笔:“那, 我帮你出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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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未莲愣了。
在这之前, 她跟夏岚是什么关系呢。
她一直觉得, 是她单向暗恋夏岚的关系。
她是班里最聪明的学生, 她觉得夏岚对她的偏爱也大抵因为此。
比如闷热夏天她在办公室做题,背后蒲扇扇起的一阵风。
比如冬日清晨的无人教室, 她抽屉里放着一颗糖。
比如自习课她举手提问, 夏岚走过来微微俯身作答, 垂在她手背的一缕发。
可这些关系都不足以让夏岚说出一句:“那, 我帮你出钱。”
她的意思是, 倪未莲高中剩下的学费和大学的学费,她来出。
那是一个盛夏傍晚,微暗的空气里有萤火虫漂浮,把少女心中隐约模糊的东西,点亮到通明。
她鼓足勇气对上夏岚的眼睛:“那,等我大学毕业了,我来还你钱。”
夏岚也温柔对住她的眸子:“好。”
那是一个万物含蓄的年代,两人事关人生方向的承诺仅仅隐晦至此,什么都没说,又什么都说了。
倪未莲相信夏岚什么都懂了,她拿着那笔钱考上了邶城的大学,毕业后如约返回小镇。
没想到夏岚失踪了。
倪未莲留在小镇当了好几年高中老师,再没见过夏岚。
她失望回到邶城,专攻学术,一直没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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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未莲讲到这里止住话头,惹来郁溪追问:“然后呢?”
夏岚笑道:“然后,时间就过了四十年。”
郁溪不是不惊讶。
在她刚刚走过二十六年的人生里,四十年,几乎是个过分漫长的概念。
夏岚告诉她:“过了四十年,我已经六十多了,那年我查出一个肿瘤,怀疑是癌,才想着到邶城找小莲。”
她也一辈子没结婚,当年她把她妈给她当嫁妆的钱给了倪未莲当学费,她妈知道了她这份心思,做了一份倪未莲写来绝交的假信。
夏岚温柔,但骄傲,她的骄傲不允许她去找倪未莲求证,直到今天她才终于可以笑着说:“我为我的骄傲付出了代价。”
四十年人生在掌心蹉跎。
再见面,她们已是两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夏岚四十岁时遭遇一次重大车祸,从此不再能离开轮椅。
人生遗憾了什么,又圆满了什么。
包裹着奇迹发生的那个内核,始于她们从未忘记对方。
郁溪觉得感慨:“这故事在电影里都不能被提及?”
“是不能。”倪未莲道:“但有一幕。”
倪未莲在小镇当高中老师时,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她教鞭点着黑板上的数学题,敦促着讲台下昏昏欲睡的学生。
小镇的教室外有虫鸣,有蛙鸣,惹来倪未莲眼神瞟向窗外。
瞬时愣住。
窗外是曾经教过她的高中老师,透过窗口对她笑,再一恍神,老师的身影又消失了。
倪未莲感慨:“我看到剧本中这一幕时惊讶极了,编剧不知道我的故事,只把这当作乡村教育事业代代相传的缩影。”
“总结起来,我和夏老师的故事,浓缩为电影里我望向窗外的那一眼。”倪未莲转向江依:“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吧?”
江依点头:“我明白。”
若那一眼讶异、缱绻、怀念,闪动崇敬又莽撞的光,会不会让银幕之外的有心人,敏锐捕捉到这两人之间曾发生过什么故事。
倪未莲点点自己的眼睛:“我要找一个眼里有故事的人,而你有。”
江依:“我会尽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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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倪未莲家出来,郁溪牵着江依的手,格外沉默。
江依轻晃晃,应和身后小院的藤蔓摆动:“在想什么?”
“我们的故事、倪教授的故事。”郁溪道:“分明都改变了几人的一生,在电影里却竟不能有展现,真荒唐。”
“环境如此,需要更多代人去努力。”江依柔声安抚:“但至少现在,倪教授在电影里留下了那一眼。”
“那我们呢?”郁溪闷道。
“我们也会找到自己的方式,在电影里留下痕迹。”
本以为这大人捭阖式的话语,不会让年轻莽撞的郁溪满意,但郁溪点点头听了进去:“嗯。”
她们听完故事,在倪未莲家消磨了一天,喝茶吃饭,甚至下了几盘棋,看倪未莲和夏岚相处,慨叹时间是残酷的游戏,却又给人留下千回百转的温柔。
这会儿夕阳斜斜映在两人头顶,美得像曾经的遗憾故事。
江依指尖在郁溪手背一点,几乎有电流滑过。
郁溪在那阵隐约的酥麻里听江依问:“真哭过?”
“什么?”
“我是说以前。”江依问:“你真被倪教授骂哭过?”
郁溪咧嘴:“怎么可能,我跟她对吵,比她还大声。”
江依轻轻摇头,蓬如云鬓的浓密卷发贴着脸颊舞动:“呵,小孩儿。”
郁溪把人抵在小院转角的藤蔓架下:“除了高三以为被退学、在你面前哭的那一次外,我只为你哭过。”
她拉下口罩,露出轻咬的下唇,委屈里透出些不忿。
江依跟着拉下口罩,唇贴上去,柔软得像晒在郁溪背后的夕阳,一点一点,晒化坚冰。
她轻吮郁溪唇角,让她放松,放弃抵挡,最后抵不住诱惑,追过来,两人唇齿交叠。
夕阳下的吻被染出不一样的温柔,江依双眸湿软,手轻抚郁溪侧脸:“是我不好。”
“以后,换我为你哭。”
郁溪想起十九岁在邶城甫遇江依,满心满意只当她是坏女人,想让她为自己哭,甚至故意带她去路边摊吃辣。
此时换来这样的承诺,却只是摇头:“不要,舍不得。”
江依轻笑,额发被晚风吹成雾,包裹住一整个即将到来的春天。
她带着一种了然,知道郁溪极有食言的可能。
当郁溪在床上,汗浸浸的背下俯拉出利落线条,去吮她眼睫上的水雾,那又是另外性质的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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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郁溪回院里上班,贺章找她谈了一次话。
“这几年下来,陈文寻和倪未莲算是把你惯坏了。”
郁溪挑眉:“有吗?”
“这次的电影,是上头下达的宣传任务,哪容得你想怎样就怎样?”贺章跟她拍桌子:“还有,你去跟倪未莲说,让她别一起闹。”
“你怎么不自己去说?”
“你……”贺章心想我要是敢说,还找你干嘛。
郁溪正色道:“贺院,环境和政策我们不是不理解,所以我们最想讲的故事,也没要求一定加在电影里。只是这次的两个要求,一,遵照人物本身的形象,二,选一个自己满意的演员,不过分吧?”
“不过分?”贺章直瞪眼:“你知不知道这两要求一提,我要扛多大压力?”
“贺老头儿,你看你那俩眼珠子瞪得跟铜铃似的。”陈文寻慢悠悠,跟散步似迈进来:“你是不是没喝我给你的下火茶?”
贺章连他一起瞪:“别打岔,你又来袒护她。”
“不是袒护。”他把一张打印纸往贺章面前一放:“你先看看这个。”
两组人攻坚克难半个月的一组数据模型,跃然纸上,不用说,又是郁溪解决的。
陈文寻故意问:“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也就给院里省了大几千万吧。
陈文寻笑眯眯:“老话讲恃才傲物,我这关门弟子傲是傲了点,谁让她有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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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剧本调整完毕,《逐空》剧组拿着宣传部特批,进驻航天院开拍。
贺章背着双手过来看,一腔不满发泄在江依的形象上:“娇弱的样儿,哪像个女航天人?”
陈文寻端着茶缸嗤他:“老古板,我就觉得挺好!”
江依是娇柔的模样,但陈文寻觉得她真是个好演员,走路的姿态挺肩收腰,眼底透着坚毅,跟《撞击》里浑身没骨头的沈桃相比,完全两个人。
郁溪跟过来看拍戏,陈文寻问:“厉害啊,她怎么做到的?”
郁溪低声回:“住了半个月健身房。”
航天院里军人多,郁溪和倪未莲这样的工程师,从入职以来受其影响,难免沾上军人习性。
江依在健身房练仪态练行走,烟酒全戒掉,饮食低脂高蛋白,半个月内浑身紧一圈,穿着短袖制服时露出流畅的肌肉线条。
倪未莲也来看,美滋滋对郁溪说:“是不是跟我年轻时挺像的?”
郁溪:……
她还是对贺章做出一步妥协,不在剧组公开她与江依的恋爱关系,她也怕因这层关系让江依被指成“关系户”,遂应允。
剧组工作人员里年轻小姑娘多,她一现身就引起骚动。
化妆师小姑娘推推发型师小姑娘:“是郁工!啊啊啊啊她本人也太好看了吧!”
“气质好冷!我好迷!你说我去跟她说话,她能搭理我么?”
江依正由这两人补妆,温和道:“妹妹,你的粉扑快捂死我了。”
化妆师赶紧移开:“对不起,江老师!”
却还在往郁溪那边瞟。
发型师鼓励她:“去啊!你以前不是校花么?多少人想追你追不上,这会儿怂什么?”
“行。”化妆师放下粉扑,理理衣角跑过去。
江依眯了眯眼,望着小姑娘兴奋到双颊微红,从口袋里掏出块巧克力递给郁溪,仰脸说着些什么。
郁溪一脸清冷,倒也低头耐心听着。
“咳。”
两人一起回头,看江依柔和笑着,抱双臂而立。
“郁工,请问洗手间怎么走?”
化妆师:“江老师,就在……”
“我带江老师去吧。”郁溪道:“江老师,关于倪教授这个人物呢,我还有点粗浅见解想跟你探讨。”
江依在前头走得快,听郁溪在她身后闷笑。
一回头,对上清冷人少见的笑眸:“江老师,我还以为你真忘了洗手间怎么走,你这不是很清楚吗?”
远离了拍摄场地那一块,她快走两步与江依并肩:“找我有事?”
“是有点事。”江依拉开洗手间门:“进。”
郁溪带着笑依言进去,看江依靠在盥洗台上,从口袋里摸出烟和打火机:“抽根烟,找你帮我看着。”
窗户开着,倒不用担心在洗手间留下烟味。
郁溪问:“不是戒了吗?”
“平时不抽,演起戏来压力太大,抽一根醒神。”
郁溪不懂演戏,却也能看出江依演起戏来,情绪调动跟其他人不是一个量级,好些看剧本时原本以为的过场戏,江依演起来却能令现场人目不转睛。
是沉稳的奋进。是激越的深情。
倪未莲年轻时为航天事业不眠不休的劲头,化在她的举手投足里。
这时见她揉着太阳穴,明显倦乏,双手握门把手抵住门:“好,你抽,我帮你看着,”
江依把绑头发的皮筋解开,束在手上,拨了拨一头浓密的发,为了演年轻时的倪未莲,卷发夹直了,垂在脸侧,却犹显出风情万种。
侧头,点烟,红唇间悠悠吐出一缕白雾,像时光般环绕住她,连带着双瞳都变得悠远。
若不是对身体不好,郁溪实在很喜欢看江依抽烟。
连细瘦手腕弯折的弧度都像艺术,偏头是一撇,扬手是一捺,举手投足化为一笔一画,生动书写着“美”这个字。
她在郁溪十八岁的夏天倏然降临,重新定义美和奇迹,到现在近十年过去了,郁溪望着她,仍有这样的触动。
听她微眯着眼叫:“小孩儿。”
声音穿过缭绕的烟雾传来,像钩子勾在人心上。
尾音拖长:“刚才你和化妆师聊什么呢?”
郁溪只当她抽着烟闲聊解闷:“哦,她问我女航天人化妆有什么讲究,我说她问错人了,我从不化妆。”
江依没绷住一声笑,随即敛了眉眼:“还说什么了?”
郁溪回想了下:“没什么了。”
江依再次眯了眯眼,她那神态很迷人,像只从桃花洞钻出来的狐狸,一寸一寸,款步轻摇走到郁溪身边,挥手赶开缭绕到郁溪身边的烟雾:“你再想想?”
郁溪一脸迷茫,听她笑了声把手伸进自己裤子口袋,隔着布料一掐。
郁溪吃痛间,就见她已把手缩了回去,柔白掌心多了块巧克力,抛两抛,眯眼对着外包装念:“百分之七十黑巧。”
“哦。”郁溪想起:“她刚才给我的。”
“她?”江依又笑了声,一手夹烟,一手把玩着那块巧克力:“喜欢黑巧么?”
“还行。”郁溪答:“我不喜欢太甜的,黑巧还行。”
江依纤指一挑,解开两颗她制服纽扣,修长脖颈露出来,江依指尖轻划,不似往日用柔腻指腹,反而控制角度刻意用了点指甲,在过分静谧的洗手间,能听到擦过皮肤的声音。
她声音压低,像下蛊:“吃黑巧呢,就有一点不好。”
轻扫的指尖,让痕痒漫遍全身,郁溪脚趾在鞋里蜷两蜷,强作镇定问:“怎么?容易过敏?”
江依又笑,眼尾上挑。
郁溪只记得她指尖最后划过的是颈间血管,随着脉搏汩汩跳动,之后她的动作那样快,郁溪还未来得及反应,就感觉颈间一阵熟悉痛觉。
江依偏头咬了上去,比上次又更多两分力道,细细密密的疼,却又鼓噪着血管兴奋。
江依仰头,潋滟水波间带着些怨:“不许对其他人用第三人称代词。”
“也不许要别人的巧克力。”
郁溪陷进一种晕眩:“那又不代表什么。”
江依纤纤指尖一下一下点在她胸口:“我,吃,醋。”
在郁溪教她别太瞻前顾后,她终于也肯放下那些成熟和自持,一点小女儿情态露出来,令人迷醉。
忽然外面有人敲门,咚咚咚。
郁溪在一阵紧张里脊背发麻,可她莫名并不想让,怀里搂着江依,看江依翻起眼皮睨她,也没催,反而再次埋首于她颈窝。
这次不是咬,而是吻,舌尖刮过红肿皮肤的表层,轻舔,带来泛着潮润的快意。
外面的人还在敲,咚咚咚砸在郁溪脊骨:“有人在吗?”又自言自语:“这门是坏了么?”
郁溪后脑靠着门阖眼,嘴里几乎忍不住要低吟出声。
好在失控边缘,江依放过了她,门外的人也宣告放弃,脚步离去。
郁溪的喘息凌乱掉在脚边,换来江依低头笑。
最后她一颗一颗,把制服扣子复又帮郁溪扣好,拍拍她胸口:“郁工,好自为之。”
轻推开郁溪,灭了烟,一边拢着头发重新束起,一边踏着轻巧脚步飘远。
郁溪站在原处听自己的心跳。
心想:让姐姐吃醋,是这么刺激的体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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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依回到片场,调整吐息,双颊的绯色消下去。
她很专业,过去只是被往事桎梏了光芒,所有人沉溺于她的演技,没任何人发现她的异常,发现她为了一个小孩儿,当真心烦意乱,甚至没忍住抽了根烟。
化妆师也没发现。
只是又一轮补妆时,见江依舔唇而笑:“有点饿。”
“江老师。”化妆师问:“我叫人去给你买点吃的?”
江依现在的情况,不讲排面,没请助理。
她笑着摇头:“不用,我有这个。”
从口袋里摸出那块黑巧,慢条斯理撕开银箔纸:“可惜,郁工说她不爱吃黑巧,怕疼。”
化妆师睁大眼:“吃黑巧怎么会疼呢?”
“谁知道,可能是过敏。”江依笑吟吟道:“你以后要是有吃不掉的巧克力,还是给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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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戏进展顺利,贺章每天背着手来巡场,看江依演戏,默默不说话。
陈文寻悄声对郁溪:“他心里满意着呢,对着江依又夸不出口,呵,老顽固。”
半个月后,导演宣布休整一天,他要看看前期片段,认真反思下是否与他剪辑思路相符。
正好江依接到之前网大剧组的电话,邀她去看做完后期的成片效果。
江依柔声应好,正被来看拍摄的郁溪听到:“我今天处理好工作,明天陪你一起?”
“你忙你的。”
郁溪掐一下她指尖:“别装。”
江依笑起来:“好,我承认,的确想你陪我去。”
只是过往坏习惯作祟,让她第一时间掩藏自己真实心意,成熟稳重不添麻烦。
其实反向想想,若郁溪这样对她,她也觉得不快。
郁溪抱住双臂靠住墙:“那,求我。”
江依偏头好笑:“什么?”
“别总在我面前摆出姐姐样,真想我陪你去的话,”她佯作镇定:“求我。”
其实心跳如雷,一下一下透过薄薄背脊往墙上砸。
她羞愧于自己的坏心思,却又忍不住——
总想起除夕那夜江依醉酒,带着未曾见过的天真懵懂神情,唤她“主人”。
让平时又御又媚的姐姐对自己臣服,原来是这样感觉的一件事,像压不下头的春芽,不停从心间土壤里冒出来。
江依抿唇思考了下,好像觉得这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一件事,在剧组的避人角落,轻攥住郁溪衣角,贴在她耳边:“求你。”
郁溪脊背冒汗,手背着,手指暗暗抠墙:“我是谁?”
“小孩儿。”
“有求人的时候叫人小孩儿的么?不尊重,不礼貌。”
“那……”江依轻晃她衣角,声音越发娇软:“求你了,郁工,郁老师。”
她声音越像羽毛似撩人,郁溪那句话越梗在喉头说不出口——
【想听你用这样的声音叫我“主人”。】
最后她红脸偏过头:“好了,答应你。”
既然无论如何说不出口,这愿望到底什么时候能实现呢。
像雪白的小猫爪子不停踩在心里,得不到的念想,让人又软又痒。
作者有话说:
是谁在雷区边缘疯狂蹦迪?哦,是手也不巧、躺也不行的郁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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