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郁溪醒来, 的确如江依所说,什么都没变。身边人鼻梁秀挺,红唇莹润, 浓密黑发散落在脸上衬出雪肌, 像是察觉到她的注目, 带着点迷蒙的睡意睁眼微笑:“早安,女朋友。”
晨起的心跳,如枝头鸣唱的鸟。
却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江依为了演好倪未莲熬夜之后的状态, 熬了大半夜温习剧本, 只浅眠了一个小时来保障演戏精力,洗漱完接到剧组电话, 温声应:“嗯, 好。”
挂了电话告诉郁溪:“他们派车来接我, 怕打车过去会比较麻烦。”
麻烦的点在于,网大上线后,江依又会是人气爆棚的当红演员了,处处都可能被人认出来。
郁溪不好跟她同路, 自己打车, 琢磨着是不是该买辆车了。
司机是位年轻女性, 在和朋友打电话:“什么?你还没看?快去看!这都没看你还好意思出门跟人聊天么?太A了我的妈, 姐姐咬死我吧!”
一听就是在说江依。
郁溪带着口罩, 脸默默转向窗外,那些高大楼宇间女明星的护肤品海报, 是不是很快就要换成江依。
老实说她心里难免有不安蔓延, 大二那年在邶城影院脊背发寒、又在影院后门不管不顾追着江依车跑的情景, 给她冲击太大, 像梦魇。
可等她来到航天院, 在片场望见人群中的江依,江依找了个借口过来,与她笑语两句,擦身而过时,凝脂的手指擦过她掌心。
等江依伴着一阵香气走开了,她低头去看,唇角上扬。
江依往她掌心塞了颗糖,就像在山城时所做的那样。
含进嘴里,心又定了。去食堂吃完早饭,发现同桌的年轻研究员一路震惊的盯着她。
摸摸鼻尖:“我脸上沾东西了?”
研究员忙不迭摇头:“只是在想,郁工,你脾气变好了。”
“啊?”
“饺子啊,今天的饺子!”研究员道:“这样要放以前,煎糊成这样,你要发脾气的!”
今天不仅没发脾气,从食堂出来时,还走到窗口以资鼓励:“煎得不错,以后别那么大火了。”
郁溪挑了下眉:“夸张了,我又不是倪太后。”
心里却知道这是真的。
剑收进剑鞘,锋芒敛起。她从小到大鲜有这么平和的时候,总担心自己步上她妈的老路,是以无比享受现在的状态。
在办公室忙了大半天,打着现场指导的旗号,溜去看江依拍戏。
一个多月过去,拍摄将近尾声,江依所扮演的倪秀莲已在航天院的工程组中担任重要角色,年轻坚毅的脸上多了稳重。
她在和其他研究员探讨一组公式,带着熬了一夜的倦怠,布满血丝的眼底,却闪着灼灼兴奋的光。
计算机就是她的战场,她像手持长剑的将军,为战斗而激越,所向披靡。
郁溪默默看着,直到贺其楠站到她身边默默流泪:“呜呜呜演得太好了!”
郁溪:“……你也不至于哭啊。”
这又不是什么感人肺腑的场景。
贺其楠哽咽着:“呜呜呜我哭是因为我饿!”
郁溪按了下太阳穴:“还减肥呢?你倒是去吃点啊。”
贺其楠:“呜呜呜江依姐演这么棒我不能给她拖后腿,等演完你我就不减了,呜呜呜都怪你那么瘦,胸前跟平板似的。”
郁溪:“关你什么事!”
虽然昨晚任性说希望江依只她一个人能看,其实理智回来,她又实在喜欢看聚光灯下的江依。
自信,充盈,光芒四射。她是天生的演员,镜头给她无上宠爱。
想起求婚时江依温声应她的话语:“我们最高处见。”心里胀满满的。
忽闻一声低喝:“别拍了!”
显然不是导演,导演都是带着感动喊“卡”,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就见贺章带着一行人过来,点点江依:“她的戏先别拍了。”
陈文寻赶紧跟过来:“老贺,你别急……”
贺其楠上前:“怎么了?”
“你站一边,这不是你该管的事。”贺章手一指,对贺其楠少见的严厉。
郁溪见江依也一脸茫然,心砰砰乱跳起来,直觉这事跟昨晚上线的电影有关。
她把贺其楠拉到墙角,低声:“手机拿出来。”
贺其楠哆哆嗦嗦掏出,被她抢过,指尖发颤在搜索框打上江依名字。
满屏的关键词,让这颤意没消融反而更甚。
贺其楠睁大双眼:“怎么会这样?”
“媚男”,“物化女性”,“女性耻辱”,“滚出娱乐圈”。
好多截图,都是江依在电影里那身戏服,紧身皮衣身段妖娆,踩着高筒皮靴,前期武器是插在吊袜带里的双刀,后期变成绕在腰间的皮鞭。
这身造型昨晚引来“又A又飒”的满屏尖叫,全没想到,评论怎么一上午间变了方向。
这时贺其楠的手机响,居然是孟辰辰。
接起,按扬声器:“郁溪跟我在一块儿呢。”
孟辰辰义愤填膺:“网上那些人怎么能那么说呢!这网大分明有内核的啊!女性信任女性、女性帮助女性啊!”
贺其楠:“在网上乱带节奏的人到底有没有看过这电影?”
她俩在电话里同仇敌忾,想到说江依“媚男”、“舔”的那些话语,一时又觉得找不出好的辩驳。
都是一吵架就忍不住飙泪的那种人,这会儿一起呜呜呜哭上了。
郁溪沉着脸:“别哭。”
又叫贺其楠:“你去陪着江依。”
自己大步流星往外走。
“哎你去哪?”
郁溪不答她。
制服都没换,套了件外套戴上口罩,打了辆车。
司机瞟着那身藏蓝的航天院制服,又瞟到口罩上方露出的那双眼,总觉得就是现在正当红的郁工本人,可车内的低气压让他失去搭话勇气。
郁溪下车时,冷眼望着眼前耸立的高楼,反射着临近正午的阳光,像一只巨大的玻璃麒麟。
她冷着脸走进去,没有门禁卡被保安拦下。
理都不理,直接单手撑着越过门禁系统,系统报警鸣笛,保安慌了:“你怎么硬闯?”
她已大步走到电梯,照楼层提示按下“总裁办公室”所在的一层。
身后追着她的保安,在对讲机收到提示:“没事,叶总说让她上来。”
郁溪在轿厢里低头看自己的手,那股颤意来自涌上大脑的血,一路过来非但没冷静,怒气反而越攒越多,不断发酵。
贺其楠一句“带节奏”提醒了她。
事情发酵得太快,和当年江依涉药那事一样,透出一股人为操纵的味道。
她猛一把推开办公室的门,叶行舟坐在办公椅上瞧她:“我就猜到你……”
她手里盘着两个文玩核桃,办公桌上端端正正摆着一只貔貅,形制有点像玉玺,配上她阴郁的神情,让她有点像个暴君。
这里是她的律政和商业帝国,衬着她的权势熏天。
然而嘴里那句话还没说完,郁溪已两步跨到她桌边,揪起她衣领,一拳抡下去:“是不是你?”
叶行舟踉跄两步仰躺在地,郁溪被她带着倒下,直接跨坐在她身上,再次揪起衣领:“是不是你?
文玩核桃狼狈滚落于柔软地毯,叶行舟扭头看了眼,还是一脸冷笑。
郁溪喘着粗气起身:“不是你。”
叶行舟:“蠢得很。”
她虽阴郁,却是个敢做敢认的人,此刻坦然的神色说明了一切。
郁溪大跨步离开,听到动静赶来的助理瞧见躺倒在地的叶行舟,吓了一跳,却在叶行舟的眼神示意下没有去拦。
郁溪打车回航天院,远远看见贺其楠陪着江依,径直过去:“我先带你回家。”
却被贺章叫住:“来我办公室。”
语气甚至比刚才叫停江依拍戏时更严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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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溪站在副院长办公室,背着手,还是那副浑不吝的劲头。
“如果问我对江依那件事的意见,我的意见是,不理会无意义的网暴,继续拍下去。”
“好好好,你尽可以命令我。”贺章脸上带着冷意:“我问你,你家到底什么背景?”
郁溪一愣:“什么意思?”
她家什么背景?一个一穷二白的早逝外婆,一个投河自尽的疯子妈妈,小镇里的舅妈舅舅不管她死活,连大学生活费都是自己打工挣出。
贺章直接把手机扔给她:“好大的本事,这样的热搜,五分钟内撤得干干净净。”
视频截图里是郁溪刚才冲进叶行舟办公室打人的一幕,虽然戴着口罩,外套下的藏蓝航天院制服却让她的身份不难推断。
贺章又道:“撤也没用,领导已经看到了,影响恶劣,你先休假一段时间。”
郁溪抿唇,研究项目已到吃劲的时候,她哪能休假。
“你这副表情也没用,你家到底什么背景?真够厉害的话,直接找上面的人去。”
郁溪摇头:“没背景。”
她其实能在脑中大致还原这件事——应该是嘉宁集团某员工把这视频截图发到了网上,很快被叶行舟发现,撤了热搜。
当然不是为了郁溪前途,多半还是为了自己面子。
郁溪从贺章办公室退出去,陈文寻等在一旁,实在没忍住一掌轻拍在郁溪后脑上:“你啊你!让我怎么说你好!”
郁溪默默走回片场,立于江依身边,动动嘴唇,不知如何开口,这时剧组副导拿着手机过来:“江老师,有人找。”
这是剧组在航天院拍戏时用来与外界联系的唯一手机,签了保密协议。
“谢谢。”江依接过:“什么,她被打了?”
郁溪站在一旁手插着口袋,心想:果然叶行舟想找江依的话,无论怎样都能找到。
江依问:“被谁打了?”
全没想到身边的郁溪说:“我打的。”
她睨郁溪一眼,脸上神情不辨别喜怒,交还手机后,匆匆往片场外走去。
郁溪低头拦在她身前:“你去哪?”嘴角挑起嘲讽弧度:“去看她?”
江依直视她双眸:“对,她进医院了,我去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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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溪换了制服、交了工作证,走出航天院,默默坐到路边一张长椅上。
没想到一个上午的时间,她的世界天翻地覆。
从前只觉得草木春荣,空气里都带着复苏的香,恋人在侧,前途大好。
现在坐在这里,却觉得枝头碧意不够,仍然透出枯败。
她终是为自己的冲动付出了代价。
不想回江依的出租屋,航天院宿舍也没法再住,她无处可去,索性去酒店开个房间。
仰面躺倒在床,后脑压着手臂,想象江依去医院探病、和叶行舟相处的模样。
越发烦躁起来,枕头压着头,也无法把那些画面从脑海中摒除出去。
这样过了三天,江依一次也没联系过她。
她没法做饭,不想社交,窝在酒店吃泡面,悲哀的发现自己一点兴趣爱好也没有。
她前二十六年的人生里只充斥两件事——航天,和江依。倏然之间,她好像同时失去了。
无聊到去翻微博,却不敢搜索江依的任何消息。
现在遭遇的事,叶行舟应该会帮她处理吧。
倒是刷到同城的另一则新闻,一位国内新锐画家即将举办个展,预告图片很独特,只见斑斓色块,好像某幅画作的冰山一角。
这时手机震一下,郁溪心里砰砰两跳,赶忙凝眸去看——
不是她想象中的人发来消息,竟是好久没联系的舒星:“明天是对我很重要的一场个展,有兴趣来看么?”
郁溪没回,五分钟后,舒星又发来:“如果你有空,明天个展前,我想找你聊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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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溪说不上自己是带着什么心情,去赴了舒星的约。
她总想起舒星送给她的那个相框,嵌着祝镇山上摘来的不知名小黄花,曾被舒星戴在她耳旁,后来摆在大学宿舍桌上看着也干净,像来自那个盛夏的一点念想。
舒星约她在咖啡馆见,头深深埋下去:“对不起!”
抬头起来的时候,一脸诚挚:“这么久没联系,是因为我心里有两件事一直过不去,我想,我不能再逃避,还是得郑重的跟你道歉。”
郁溪瞧着她。
“第一,”她从钱包里小心取出泛黄纸页:“当年冉姐……”
郁溪轻声道:“不要再叫她那个名字。”
舒星一愣,点头:“当年依姐离开祝镇时,曾给你留了这样一张字条,是我私自藏下了。”
郁溪低头去看,江依的字和她的人一样透着清妩——
“我不是你以为的那个人,别找我,好好去上你的学。”
郁溪看得心暖,很想伸手抚过那些历经岁月的字,江依当年,到底是对她有交代的,这是她第一次亲眼得见。
却又心酸,兜兜转转十年,现在的江依,还是陪在叶行舟身边。
讽刺得像个玩笑。
“还有第二件,”舒星咬唇道:“当年我们出发去英国,在机场时,依姐给你发过一条短信,也被我删掉了。”
郁溪嘴唇蠕动:“她发什么?”
一字一句,说不上是愧疚还是什么心理作祟,这么多年过去,舒星却记得很清楚——“如果我变回你记忆里的那个人,没了束缚,你要不要试试和我在一起?”
郁溪无措端起桌上咖啡杯。
她喝不惯咖啡,此时却庆幸咖啡够苦,盖过她一阵鼻酸。
这么多年,她一直以为是自己追着江依、缠着江依,执拗不肯放,这也导致了她内心带着惶惶的自卑,又因着本性冲动,做了不少伤人伤己的事。
却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江依早已主动向她迈出了第一步。
只是。
郁溪又喝了口咖啡,苦涩腻在舌尖。
她被她的冲动制约,江依则摆不开叶行舟,她俩都受往事的桎梏,好像再怎么兜兜转转,也只有走向死局。
舒星看样子快要哭出来:“你能原谅我么?”
郁溪长出一口气:“算了,这些事别再提了。”
舒星揉揉眼,带着眼尾的红,强挤出一抹笑意:“别说你,我都很讨厌我自己,想不到自己是这种人,只是……”
她带着泫然欲泣的哭腔,又染着故作坚强的笑意,头埋下去:“我真的很喜欢你。”
像挤出一句多年来埋藏心底的话,真心似黏在植物根系上的土壤。
郁溪跟着埋头,掩藏心底微微的震撼。
她和江依这么多年,之间到底隔着茫茫不可追的往事,隔着叶行舟。
她也值得被另一个人这样深刻的惦念十年、完整的喜欢十年么?
舒星不停拿纸巾压着眼角,不再说的出话。
倒是郁溪先开口:“别把眼睛揉肿了,待会儿个展上不好看。”
“我,和你一起去吧。”
******
相较于国内同期的年轻画家,舒星的画展很有排面。
门口安保制度严格,必须持邀请函才能入内,各界名流,衣香鬓影。
郁溪跟着她进去,扫视:“这次安保怎么这么严,有名人?”
舒星安抚她:“放心,叶总还在医院,这次我没邀请她。”
言外之意,江依这次也不会来。
郁溪抿嘴不接话,舒星贴心的转个话题:“保障名流安全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这次个展我要发布一幅作品,不想不相关的人入场看到。”
郁溪想起微博上管中窥豹的色块:“就是那一幅吧?”
舒星眸子闪亮:“对,原来你看到了啊。”
那样的光彩,好像她是真心热爱着绘画。
郁溪点头:“在微博上刷到了,有点好奇,好像跟你以前的风格不太一样。”
以前舒星用色清雅,这次却格外浓烈。
舒星道:“花了点心思,做了点改变。”
“那为什么不想更多人看到?”
“我不贪心。”舒星浅笑:“画这东西,给能理解、能欣赏的人看就好了,更多不相关的人看到,不过多些口舌。”
这时有人唤:“小星。”
舒星扭头去看,脸上笑容终于明朗起来,拉着个年轻女孩到郁溪身边介绍:“这是我闺蜜。”
郁溪淡淡点头。
女孩笑道:“郁工程师吧?早不知听小星提你多少次了。”
舒星带着羞,直捅她胳膊。
郁溪注视她的样子忍不住想:自己在江依面前也是这样么?
千回百转,患得患失。
女孩叫舒星:“大画家,这次个展开完你该一炮而红了,还叫得动你陪我去洗手间么?”
舒星轻拍她:“别笑话我了。”又挽起她胳膊:“走吧。”
郁溪默默望着展馆最深处的墙上,挂着红丝绒遮盖的画框,那便是舒星即将发布的大作。
她走过去,立于墙前。
一位白发老者,不知何时踱步过来:“你喜欢画?”
郁溪望他一眼。
现在她也能判断出,老者身上低调不惹眼的衣着,反而是最高的矜贵。莫名让她想起一个人——江依回邶城后,第一个赶来献花的温涵空。
追溯起来,江依身边围绕的一直都是这些人,叶行舟、温涵空,与她的随性外套加牛仔裤那么不一样。
瞥见老者打量的目光,郁溪淡道:“我不喜欢画。”
老者却像是满意这答案,点点头,兀自走开去。
郁溪不知这老者是何人,为何来与她搭话?是看她与今日来画展的其他人格格不入么?
此时,洗手间。
舒星闺蜜锁上门,一边补妆,一边对舒星压低声音笑道:“我觉得你这人也挺厉害的,世界上还真没有你要不到的东西。”
“这么多年过去,你到底还是要把小狼狗搞到手了。”
舒星笑得乖巧,那份乖巧却像罩在她脸上的面具,眼底透出蓬勃的欲望。
她站在窗口透进的光里,干净得像个天使,手指却抵着盥洗台的暗纹摩挲,陷入一片阴影。
她内心充斥着一股奇异的满足。
展厅里挂着的画,将把她推上职业生涯的高光时刻。而展厅里站着的郁溪,离开了江依走到她身边。
这两件事物都与她家庭无关,是她自己筹谋许久,好不容易得到手的。
她笑挽住闺蜜的手:“好了,够美了,我们回展厅去吧。”
她迫不及待,去收割自己的胜利果实。
回到展厅,却发现郁溪不在原处,她心里一慌:难道郁溪又走了?
视线游走,却发现郁溪立于她那幅压轴画作前,头微仰,拉出颈间锋利线条,还似当年野蛮生长、带着少年气的少女,挺拔得像棵树。
舒星走到她身边:“你难得对画感兴趣。”
郁溪扭头:“这幅作品,什么时候揭晓?”
舒星望着她笑,像是独给她一份温柔许诺:“现在。”
作者有话说:
别慌,有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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