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当时看到图书馆的黑影真的是你。”温思黛听他说完, 长眉也不禁皱起,看见他身上的风衣,连连咋舌,“你这都能把衣服带回来, 能帮我把知返带回来吗?”
“好问题, 我问问它。”
事实上, 树并不是很想搭理钟洵, 但钟洵确实能够威胁到他。
钟洵是第一个能自由收放精神力的宿主,依靠短暂切断沟通就能让它体会到生命流逝, 甚至于在他只有一半融合时,钟洵情绪的暴走和潜意识的反抗就能让他茂盛枝叶顷刻间折断。
它不情愿地回应;不能。
物品的消失对过去的影响微乎其微, 只要与人一同被观测到,它就可以存在。而人的消失会破坏过去的一切观测状态。
“它就是这样说的。”
钟洵给温思黛翻译了树言树语, 摸了摸自己胸前的项链:“难怪路易斯的东西也能带出来。”
温思黛掩去眸中落寞, 耸了耸肩:“好吧。那你还要继续吗?”
“当然。”钟洵擦去脸上的水珠, “过去的我是在曙光二中的第一次节目遇见姜简的,多试几次就……”
声音戛然而止。
钟洵猛地扶着心口, 嘴角渗出了血。
温思黛从口袋里掏出一方手帕递给他:“悠着点,有无限的生命也经不起这么造作。”
钟洵胡乱擦了擦, 又一头扎了进去。
这一次, 他醒得很快,整个人穿着风衣浸没在水里, 身后是茫茫大海。
他一眼就认出了Tarina小镇港口熟悉的景象。
黄唯唯创造的那个世界正在崩塌, 他被一道海浪打到岸边。为了防止退去的浪潮, 钟洵眼疾手快地扒上了旁边的一艘破渔船。
不是这里, 他要回去。
周围的船体坍塌的瞬间钟洵闭上眼, 心念一动, 重新回到了水池边。
殊不知,在他离开前,有一双眼睛捕捉到了他的衣摆。
温思黛在一旁洗着他吐过血的手帕,看到他回来,吓了一跳:“虽然不能说男人太快,但你这次是真的挺快啊?”
钟洵翻了温思黛一个白眼,继续屏息入水。
这一回是他从未见过的景色,如田间花园一般的室外桃园,小径两侧开满了野花,路的尽头是一座三层小别墅,而他恰好站在别墅的花园中,乐声在空中飘荡,而后渐渐消失。
沿着鲜花小径走到房前的荆棘花丛前,钟洵停住脚步。
熟悉而悠扬的音符敲打在他的心尖上,透过窗,远远看见盛开的鸢尾花在阳关下摇曳,房间里隐约响起微弱的求救声。
是姜简,是他的姜简,他的心尖!
浑身激灵,记忆回溯时令他绝望的画面扑面而来。
他回到了姜简的童年!回到了他失去全部家人也失去全部感情的那一天!
这一刻,他忘了自己连同躯体都来到了过去,忘了他不能插手过去不然就会改变未来,身体先于大脑动了起来。
荆棘花丛将后墙围得死死的,他只好快步从花园绕到前院。
姜繁千方百计让他们逼杀他的那天,一字一句地描述了这一天的经历、感受。他的话像恶魔的耳语缠绕着钟洵,宛如毒蛇吐信,獠牙一寸一寸没入他的皮肤。
心脏砰砰直跳,他抛却了一切,满心想把姜简从姜繁的魔爪中救下。
可就在他转过弯,试图从正门破门而入时,却发现在门口有一位正准备按门铃的先生。那位先生帽檐压得很低,他没有看清,只看见他被突然出现的自己吓了一跳,转身就跑。
钟洵没空理他,重重敲在门上。
求求了,他还那么小,不要让他一直在窒息和绝望!
他疯狂砸门踹门,门被踹开,钟洵红着眼睛冲进去,却看见客厅空荡荡的。
周梓趴在地上,保持着往前爬的姿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孩子们消失的沙发,血几乎要流干了,却没有瞑目。
他蹲在地上轻轻为姜简的母亲合上眼。
收回手的瞬间,周梓化为一缕青烟,消失在原地。
是了,他们连死都是死在树创造的世界里,尸骨无存。
钟洵攥起拳头,砸在墙上。
姜繁那天在直播里当着全部嘉宾的面所说的话一点一点落进他的脑海。
——唯一遗憾的就是,要不是那天有人敲家里的门,我就可以弄死你了。可惜,只能把你带出去。可谁知道第一次离开这个世界,我和你的落点都出现了偏差。
原来……是他自己。
原来就差一点点。
他靠着墙,在明快的小提琴声中缓缓闭上眼。
“你哭了?”
温思黛看着钟洵这次从水里抬起头眼睛红红的,上下打量着他:“怎么,看到你活着的老婆了?”
话音刚落,就见钟洵咬着流血的嘴唇再次入了水。
“喂喂,不要命了……”
钟洵再次睁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消毒水的气息缭绕在空中。
他起身环视一圈,很快便认出了这个曾有过血腥凶案的医务室。
他又回到曙光二中了。
就是不知道,这回是第一次还是第二次。
“妈的,真是什么破角色,老子又不是医生,怎么当医务室的老师啊?给人看病吃死人了咋办?”黄不行自言自语径直推门走进来,钟洵连藏都没办法藏。
“谁啊你!”老黄惊呼道。
钟洵脑海里飞速想着怎么狡辩,忽然有人冲进医务室,拽着他往外跑:“抱歉老师,男朋友非要我早自习溜出来和他约会,我这就走!”
钟洵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手腕上,握着他的那双手冰冰凉凉。
他的腿仿佛不是自己的,亦步亦趋,怔怔地看着走在前面的人。
“姜简?未来的?”尾音颤着,藏了几乎要宣泄而出的委屈和思念。
姜简没有回应他,只身拽着他走进图书馆。
他顺手预约了一间单人自习室,走进后锁上门,歪着头道:“怎么,分开这么久连我都认不出来了?……唔!”
话音悉数被堵在喉中。
他的怀抱和吻的温度是同样的。
同样用力。
同样炽热。
好像要永远将他融进自己血肉一般,好像要证明着他还存在一般,不安而急切。
“我要怎么才能留住你?”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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