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亭实在很迷惑。


    他一边在手上治疗这些中/毒的衙差,一边让自己像个高手一样——维持表面冷漠。


    他绝不能让别人看到他的表情失控!


    陆小凤叹息道:“你总是离我们很远,因着你不适应,我们也都很照顾你。”


    花满楼没有说话。他也总是很体贴的,但这次他不愿直接指出晏亭的游离,但也没有说话,显然是默认的态度。


    要不是因为晏亭受不了别人离他太近,游龙生恨不得整个人扑上去,他勉强维持着一个山庄少庄主的矜持与礼仪:“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可你也不必把所有事情一个人担,更不用做着好事还想让我们疏离你。”


    追命连酒葫芦都不摸了,也很不赞同,他见三位老臣打得正狠,他便分心与这位晏神医道:“挑断一位恶贯满盈的恶人脚筋,可算不上是心狠手辣,归根结底是因为我们没能第一时间追上,为什么你帮了忙还想让众人误解你?”


    晏亭犹豫了两息,张了张嘴,竟不知道说什么!


    是说他没有这么想过,还是说也没有疏远他们,或者说也没让别人误解他?


    他只是看到血有一点兴奋……也是觉得有仇报仇,典型的野/兽本能反应与修仙者思维,这两个理由他哪个都不能说。


    算了,他又不在意他们的看法,完全影响不到他,他们说什么便是什么好了。


    可他的沉默在其他人看来正是说到了点上,人们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只会相信自己脑补的东西,便是晏亭说了真实的理由,他们也可能会用‘你编了个这么离谱的理由真是辛苦了’的目光看他。


    还有可能的是:原来他还会开玩笑啊?


    陆小凤不敢靠近,也无法靠近,但他实在是很想给晏亭一个拥抱。游龙生大概也是这么想的,而且只要晏亭还戴着面具,他总不至于爆发的!


    游龙生运起轻功落到银白长发青年的面前,他犹豫了一息,猛然上前跨了一大步,瞬间越过对方的安全距离,给了青年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晏亭整个人僵的像一块木头,他在反应过来后连忙收起尖利的折扇,又艰难地抬起手去摸了摸自己的面具还健在,立刻恶狠狠道:“放开!小心我剁了你的手!”


    可他面无表情的模样与恶狠狠的语气配在一起,简直是分外好笑,哪怕是几个中/毒还未被治好的衙差也忍不住发笑,愉快的氛围环绕着这里。


    而他的恶语相向,每一次都是在别人靠近时候才会说的,游龙生自认已然看明了,他得意道:“你别想这么轻松摆脱我们,我们都与你是朋友了。”


    陆小凤也见缝插针道:“没错,都已经是朋友了,抱一下不为过!”然后他也厚着脸皮环住了晏亭。


    晏亭的手发抖,也不知道是气得还是羞耻的。


    他说:“我和你们不同!”


    他是长生种,是修仙者,于他们不过一过客尔,如何能深/交?待他离开那日他们又该如何?徒增伤悲罢了。


    陆小凤笑:“是是是,晏神医医术高明,自然与我们不同。”


    晏亭:“……”


    他气结。


    他带着自己不是那么合群的舌头,更是说不出反驳的话,最后只憋出一句:“不是,这个不同!”


    花满楼等陆小凤松手,也过来给了他一个拥抱,不过是蜻蜓点水一般的恰到好处,很快便松开了。


    倒是游龙生在他身上腻腻歪歪,死活不松手。


    追命也凑了热闹,嘴上说着自己并不习惯与人亲近,然后手上却给了他一个炙热的拥抱——这位糙/汉的胸膛比游龙生的宽广,也比少年人体温要高——如果说他是火山,游龙生便是温泉,花满楼可就是那清晨花瓣上的露珠。


    晏亭的手垂了下来。


    最可恶的是,他们都是好人,还都该死的不让人讨厌!


    啊,这样也未尝不好……他可是试图推远他们了的。


    青年手上仍旧是医治衙差,可他对其他几位拥抱过他的同性露出一个微微的笑——嘴角只上扬了一点点的那种——他轻缓而清晰的说:“莫要忘了,我可是男女不忌的。”


    这次,他很快便推开了粘在他身上的游龙生,这让他十分欢欣,因为这代表着他们中间总会有一小层隔阂的,他们听进去了。


    然后专心医治。


    事实上呢?也当然不是如他所想的那么回事!


    青年的笑容实在炫目,眉眼都比往常弯了一点,眼神中还有着调侃的笑意,如同流星般一闪而逝,他金色的眼眸竟在此刻如同天上那轮耀眼的日轮,几乎让人无法直视。


    他的美有一点雌雄莫辨,却能够让他人认出他是一名男子,如此矛盾,笑时昳丽,不笑时又冰冷的宛若高岭之花。


    不得不说,即便是方才手刃叛徒的两位老臣都不免走神了一息。


    这种模糊的性别的美,是每一个人都能体会到的一种美丽,无关审美,只要见到就不会忽视,总要被摄走心神的。


    哪怕隔着那黑色的、占据了小半张脸的狐狸面具。


    晏亭不知道的是,他看似没有的魅/惑天赋,对那些修仙者是一点用都没有,可对这些普通人,先天便有了一层好感。


    他此刻还傻乎乎的为自己的‘威胁’成功而沾沾自喜。


    ——不过这点也分外可爱便是了。


    *


    金鹏王朝的事情已经结束,追命也在此处盯着后续,晏亭见无他事了,追命又走不了,他决定先与花满楼回一趟花家,取了他的报酬,陆小凤想想最近也没有其他的约定,便兴高采烈要一同去。


    七童的父母便是他陆小凤的父母!


    花满楼笑着说:“我可没有你这样一个兄弟!”


    陆小凤也不生气,嘿嘿一笑,到底还是跟他们一起回去了。


    当然,游龙生这个尚且年轻的少侠一心只想跟着晏亭,他发觉晏亭这个人十分有趣,而他又美其名曰:“不能让晏亭再疏远我!”


    几个人都拿这小少爷也无甚办法,只能接受了他跟着——反正他们其实也不在意他跟着,多了不少乐子。


    上官瑾的住所最终被充公,里面有太多的无价之宝,他的那栋小楼,机关与毒众多,被众人合力打散,里面挖出了许多宝藏,青衣楼也被六扇门想方设法打散,有的看能不能充军,有的便被当做死士训练,更有一些被放了自由,只是若官家需要还是要召集的。


    那些钱财最后被两位大仇得报本该快意,但实际上是心灰意冷的老臣点头,充了国库,他们俩本来保存的那一笔,也都被他们交出来,倒是让官家最后能记他们一功。


    不知道金九龄得了什么风声,作为六扇门的捕头,他在场倒也正常,得知了前因后果后,仿佛事不关己一般,又去查别的案了。


    但是比那更可怕的事情是,这些因为数量庞大而分为很多批次运送,甚至特意挑月落星沉那时押送,走得更是官道的财宝,在进行最后一批押送的时候,失窃了。


    并非是脚步杂乱、人物繁多的失窃,反倒是在极短时间内失窃、并且没有任何脚印的失窃!


    没有人死亡,只是来窃的不知是几方人,只知道是至少两方人起了争执,而其中一人,有着络腮胡子,还在道路中间绣着花。


    更是绣出了整个押运队伍的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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