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虞宓给虞志海回了信,信中言明让他不用担心自己,一心科考才是要紧,一切等她的信。
虞宓将信交给兰兰,兰兰又将信交给小喜。两人对于信之事都只字不提,还和从前一样做好姐妹。
虞宓和虞志海通信的次数并不多,一两个月才一封,虞宓却是能从虞志海为数不多的信中感受到了来自兄长的关爱。偶尔虞宓会想起下虞庄的亲人,想必家中的兄长已经娶亲,爹娘应该也生活得很如意了。
今日是除夕,虞宓又收到了虞志海的信,这次随信来的还有一份礼物,一支玉钗。原来虞志海不知从哪打听来的,今年是虞宓的及笄之年,且及笄之礼因为老夫人的丧礼而没办,便补了这一份礼物。
虞宓摩挲着玉钗尾端的祥云纹,茫茫人世,也是有人真心待她的。尽管这份真心是她算计来的,但这又有什么不好呢。
“姑娘,夫人身边的巧云来了,说请您今日去正院用晚膳。”兰兰进来道。
“嗯,知道了。”虞宓将玉钗收好,淡淡地应了声。
自从乔幻芝那事过后,侯夫人一次都没有见过她,今晚她可得好好表现。
午后天忽然变阴,风裹着雪花,不一会儿便下起了鹅毛大雪。
虞宓烤着火,在窗边赏雪景。忽然想起前世她飘在安王府的日子,也是一个大雪天,安王让府里的美人们身穿红衣在雪中起舞,看谁跳得最美……结果安王对众美人皆是不满,还对身边的小厮说:可惜了成王府那个,要是她的话,肯定更好看。
虞宓便迎雪而舞,可惜安王却看不到。想到安王府那些美人背后把安王骂得狗血淋头,虞宓便忍不住笑了。
“姑娘,你又笑了。”兰兰一边拨着炭火一边道。
虞宓转头看兰兰:“我不是每日都笑。”
“那不一样。”兰兰道,“别人瞧不出来,奴婢可一眼就瞧出来了。”
虞宓手托香腮,轻声漫语道:“是嘛,那我还是道行不够啊。”
傍晚时分,雪停了,齐嬷嬷来接虞宓一起去正院。
虞宓今日穿着打扮比往日喜庆,让人瞧着便心生欢喜。
“今日穿得好,府里又喜事,你穿这样,夫人也会开心的。”齐嬷嬷见状笑道。
“喜事?”虞宓道,不就是新年,还有别的喜事不成。啊,对了,世子夫人,应该是世子夫人有孕了。可惜这孩子后来没能出生,所以虞宓给忘了。
齐嬷嬷小声道:“天大的喜事,世子夫人有喜了。”
果然,虞宓也面露喜色:“果然是天大的喜事。”
二人到正院门口,正好碰到了虞欣,虞慧两个。这两人如今还是做一模一样的打扮,眉眼间瞧着比虞宓多了媚态,行动处也更为妖娆,虞宓知道,这两人与她走的是不同的路。她是色艺双全,而虞欣两个则完全是香艳新奇了。
因着很少见面,如今两人对虞宓倒是没什么敌意了,简单招呼了一声,便一同进了正院。
几人去给侯夫人见礼,世子夫人也在。两人面上都是藏不住的笑意。
“宓儿今日穿得倒是喜庆。”侯夫人笑道。
虞宓笑笑:“过年嘛。”
对于世子夫人有喜的事,侯夫人一个字都没提。虞宓瞥了两眼世子夫人,这也是个可怜的女人。世子无能,压根生不出孩子,如今世子夫人怀的,不过是借的虞家本家子侄的种。
侯府已然是一艘破船,风雨飘摇,随时都会翻沉。
晚膳时,侯府主子一桌,虞家族亲和侯夫人的娘家子侄们一桌,虞宓和虞欣、虞慧还有齐嬷嬷一桌,下人们围成团,倒也热热闹闹。
用过晚膳,虞宓陪侯夫人摸叶子牌,未到子时虞宓便困得不行,告了罪带着兰兰回自己小院。
出了正院才发现又下雪了,风雪中,虞宓困意全无。本该是团圆的夜呢……
“下雪了,姑娘可要回去拿伞?”兰兰问道。
“不必了。”虞宓道,“我们走快些便是。”
“哎!”兰兰脆声应下,一手提着羊角灯,一手拉着虞宓,走进风雪中。
瞿执已经躲在虞宓回去的路上好久,风雪冻得他浑身打颤。
好不容易见到一盏灯火,瞿执立马觉得血液又燃烧起来。今日见到虞宓,见她已经出落得那样绝色,他再也忍不住了。姑母对他好,就算他强占了虞宓,也不会把他怎么样的。以前他不敢,现在不一样了,他手上捏着侯府的把柄呢!世子找人借种的事,可没瞒得过他。
虞宓耳聪目明,远远地看到前方似乎有黑影闪了一下,立马拉住兰兰:“别吱声,往回走。”
兰兰立马紧张起来,本来牵着虞宓的手,改成揽住了她的腰。低声问:“姑娘怎么了?”
“前面有人。我们快点往回走。”虞宓说着加快了脚步。
“跑!”虞宓走了几步便对兰兰说。
兰兰还没反应过来,虞宓已经拔腿跑出去好远!兰兰连忙追上去。
瞿执看着本来靠近的灯,竟然渐渐远了,心知今日不能得逞,便悻悻地离开了。
虞宓一口气跑到有人的地方,轮值的婆子见虞宓跑得气喘吁吁的,忙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
“我,瞧见了一个人影,怪吓人的。这会儿惊着侯爷夫人也不好,要不请嬷嬷领两个人,跟我去瞧瞧,若是真有人再来禀报,没人……可能就是我看错了,请嬷嬷送我回院,可好?”虞宓温柔地说道,婆子听了觉得虞宓说的在理,便叫了两个强壮的丫头,跟在虞宓身后。
有了婆子几人,虞宓心里已经不怕了,不过对那黑影是谁,心里一时没底。这条路只有去她的小院,那人必定是等她的,还是个男子。会是谁呢?
婆子一直把虞宓送到了小院门口,虞宓有些难为情地道:“许是我看错了,大冷的天,难为嬷嬷送我回来。今日过节,嬷嬷买点酒吃。”虞宓说着从袖兜里取了一小块碎银子,塞进了婆子手里。
婆子高兴地收下银子,他们府上主子少,平日里难得有赏赐,笑道:“我还是领着人四处看看,免得真进了贼人。姑娘请回吧。”
虞宓回了小院,落了锁,又叫院里的丫鬟们夜里都警醒着些,才带着兰兰回房。
回到房里,虞宓发现自己内衣湿透了,斗篷上也落满了雪。
“去叫人打些热水来,再取一身干净的衣裳。”虞宓吩咐道。
虞宓擦了身上的汗,换了衣裳,躺到暖暖的被窝里,长长地叹了口气。今日太险了……
兰兰心里也怕,今日若不是姑娘警觉,只怕她这会儿已经死了。
昨夜那么一折腾,虞宓着凉,发烧了。
大年初一,虞宓烧得躺在床上起不来,却不能向侯府禀报。
齐嬷嬷去给侯夫请安后便回到自己院子,一直等着虞宓来给自己拜年,等了许久都没到,便来到小院。
见虞宓竟病倒在床上,齐嬷嬷忙上前探了探虞宓的额头,这一探,齐嬷嬷吓了一跳:“怎得这么热!请大夫没?我去求夫人请太医来!”
虞宓拉住齐嬷嬷:“嬷嬷,不行的,今日初一……”
齐嬷嬷这才反应过来今日大年初一。
“已经吃了汤药,没事的。”虞宓虚弱地道。
齐嬷嬷看着虞宓,心疼得不行:“我再去找找我那有没有药。”
虞宓点点头。
齐嬷嬷很快就回来了,手上提着两包药。
虞宓这边已经昏睡了过去,齐嬷嬷一直守在床边,时不时地帮虞宓换一下湿帕子。谁料一整天过去,热度却一点都没下来,虞宓自己已经迷糊了。
齐嬷嬷看着烧迷糊的虞宓,想到了自己早夭的闺女,咬着牙道:“我去求夫人。”
虞宓这会儿已经昏睡,自然阻止不了齐嬷嬷。
齐嬷嬷来到正院,见侯夫人正和世子夫人还有娘家的子侄们开心地说笑,心一横道:“夫人,老奴有事禀报。”
侯夫人笑道:“什么事,这么要紧?”
“虞宓姑娘,烧得快不行了,奴婢想着是不是请大夫来看看。”齐嬷嬷低头说道。
侯府人闻言果然脸色微变:“嬷嬷,你如今越发不稳重了,今日是什么日子?”
齐嬷嬷想着躺在床上可怜兮兮的虞宓,扑通往地上一跪:“虞宓姑娘确实病得严重,老奴只是不想白费了侯府对她多年的栽培,怕有个万一。”
侯夫人想想确实是这样,若真的烧傻了,或者死了,就太可惜了。
“罢了,你领了对牌去请吧。”侯夫人摆摆手道。
齐嬷嬷颤颤巍巍地起来,亲自领了对牌出去请大夫了。
到底是侯府的面子,齐嬷嬷很快便请了大夫进府,来到虞宓的小院。
“怎么烧得这么厉害。”大夫一见虞宓脸烧得通红,人失去意识,便道。
“快请大夫看看。”齐嬷嬷心都揪到一处,生怕虞宓和自己闺女一样就这么没了。
大夫给虞宓把了脉:“还好她底子好,吃些药,无大碍。”
听大夫这么说,齐嬷嬷才放心。
重新熬了药,齐嬷嬷亲自把虞宓扶到怀里喂药。
齐嬷嬷照顾了虞宓一整夜,天亮后,虞宓的热度终于退下去了,人也清醒过来。看到合衣半躺在她身边的齐嬷嬷,虞宓心里触动,齐嬷嬷对她是尽心尽力了。人心,真是经不起算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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