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等人,为了高考,所有人都在争分夺秒。
既然想清楚了怎么做,贺宴与林怀东便也没耽搁,吃完晚饭,趁着外面天色还留有余白,拎着一摞书籍,去了旅长家。
却怎么也想不到,还没踏进刘旅的家门,远远就听到了一道略尖细的声音:
“旅长,也不是我们不讲理,实在是童晚跟韩慧慧她们太不团结,如今大家伙儿为了高考到处找书本资料啥的,她们明明有,却掖的死死的,不就是自私吗?咱们家属院里可不能有这样的资本主义...”
“是啊,早上我已经跟韩慧慧借过了,人家看不上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旅长,政委不在部队里,所以这事还得劳烦您出面做个公道才是...”
“就是啊,旅长,咱们也不是跟她们索要,就是借一借,等高考完就还给她们。”
“你这话说的新鲜,书本都借给你们了,我的妻子拿什么学习?再一个,等高考完了还回来,还有用吗?”贺宴将手上的一摞书放在墙角藏好,才黑着脸走进旅长家的院子里。
他看着院子里的七八个因为自己跟林怀东到来,心虚不自在的军嫂们,眸底的温度几乎结成了寒冰。
当利益有冲突的时候,人就会露出皮囊下的丑陋面孔,见识过太多黑暗的贺宴从来不怀疑这一点。
只是,他见识的,都是一些任务中遇到的亡命之徒。
实在是没想到,仅仅因为一个高考,家属院里的军属们就换了张皮囊。
再联想到妻子的善意,贺宴只觉的讽刺。
“这...咱们说的也是实话,本来就是童晚跟韩慧慧自私,有好东西大家伙儿不应该分享吗?”许是背后捣鬼被人撞破,王丽又羞又恼后,干脆不管不顾的梗着脖子道。
说到后面,她觉得自己说的很是有道理,态度也强硬了几分。
这次贺宴没说话,倒是林怀东冷笑了声,他长的俊美温润,往日就喜欢带着笑,是军属们最喜欢的军官。
只是这会儿他的笑容瞧着与往日无异,却不知为何,无端叫人脸上火辣辣的疼,连视线都下意识的闪躲了起来。
“这位同志,我听你的意思,谁家有好东西,都得拿出来跟大家分享,不分享就是自私,就不是革命战友,就是资本主义是吗?”
林怀东一连撂下几个问话,声音并不大,传到几个嫂子耳中却如惊雷炸响,有人直觉不好,想要反驳,却被身边的然按了下去,不让出头说话。
倒是王丽,事情已经这般,她也顾不上最后一层遮羞布,干脆破罐子破摔:“当然,咱们大家伙儿都是这么认为的,吕小敏,你说是吧?”
王丽不傻,说起来,这事也是吕小敏挑的头,两人又花了半天的时间,动员了家属院里的几个爱挑事的嫂子,想着聚集大家的力量后来寻旅长,再让旅长给童晚她们试压。
谁能想到,到了旅长家里才刚说几句,贺宴跟林怀东两人就出现了。
本来想要打的童晚跟韩慧慧两人措手不及,却不想现在被动的一方成了自己,王丽知道这事下去肯定不好,所以想着将挑事的吕小敏给推了出来。
吕小敏本来已经藏在人群后方了,因为上次丈夫被收拾了一顿,她怵贺宴的很,这会儿恨不能原地消失才好,哪里会想到王丽个蠢货直接点她。
感觉到贺宴跟林怀东锋利的视线,吕小敏怎么个人都快要气炸了,却又不得不应合,毕竟今天动员大家伙儿,她可是下了大力气,赖都赖不掉。
既然已经这般了,她只能咬牙顶上,怎么也要将书本要到手,不让童晚考上大学才行,这般想着,她硬着头皮道:“王嫂子说的对,咱们都是一个大家庭,书本这种东西,大家伙儿都急需,所以理应分享。”
“对,她们说的对!”见带头的两人都认可了,其余几人立马应和上。
贺宴就在等这句话,林怀东之前开口,他就知道什么意思,所以等几个军属话音落下后,连一句嫂子都懒得称呼,便寒着脸道:“行,我们家上缴书籍可以,但是既然你们说好东西大家分享,那么王丽同志,你家珍藏的人参也贡献出来给大家用吧,还有你叫吕小敏是吗?我记得你家刚买了自行车,也拿出来吧,还有你是唐菊花吧?我记得...”
随着贺宴不客气的点名,并且精准的说出各自家里的好东西时,七八个军属们脸都绿了。
王丽最沉不住气,她尖声叫道:“凭什么?那人参是我花大价钱买的!”
“就是,我家那自行车也是我们攒了几个月钱买的...”吕小敏已经发现了不妥之处,却也不愿自家的车子被赖走。
“...”
刀不扎在自己身上不疼,刚才还一个个理直气壮的索要旁人的东西,一旦涉及到自己的身上,便坐不住了。
看着她们面容狰狞的模样,林怀东轻笑了声,温和的眉眼底下掩藏着阴郁,他讽刺道:“凭什么?这话不是你们自己说的?好东西...大家一起分享,就比如我们家慧慧花钱买来的书,就比如你们家的人参...或者你家的自行车?哦...让我再想想,你们家里还有什么好东西,要贡献大家一起来,你们说...我这个建议好不好?”
但凡是人,总有逆鳞。
林怀东看着清风朗月,其实是个极其淡漠的性子。
除了在意的家人与好友,平日里,他还真是个好说话的。
谁叫这些人触碰了他的禁区呢,那比得罪了他本人还要叫他恼恨,他要是不扒下她们的一层皮,可真是对不住今日之仇。
林怀东这话一出,本来还气的脸红脖子粗的几个嫂子,瞬间像是被扼住了喉咙,再也发不出声音,只能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瞪着贺宴他们两人。
贺宴本也不欲跟这些人拉扯太多,见她们被噎的无话可说后,便看向旅长:“旅长,这事儿既然已经闹大了,我希望能有个说法,也好约束大家,省的再犯相同的错误。”
旅长姓刘,五十出头,之前一直没吭声,只是面色平静的看着,这会儿听到手下得力的干将说话,他抬了抬手,做了一个下压的动作:“不急,说起来,这事本来应该老苗这个做政委的解决,他不在,你们既然找来了,我也不能当作没听到...所以,就直接点,我已经让人去通知你们家里的男人了,咱们一是一,二是二的当面说清楚...”
听得这话,贺宴嘴角翘了翘,来这边的部队一年多,对于刘旅的手段,他们早已摸透,这是位典型的军人,做事雷厉风行,完全不留余地,他既然说出这话,那代表着这事不好善了了。
不过,相较于贺宴跟林怀东的高兴,军属们却如同被雷劈了一般,尤其有几个瞒着家里丈夫过来的,这会儿整个人又慌又悔,眼神更是时不时的往外看去,就怕自家男人突然冒出来。
就在这时候,贺宴转身出了院子,十几秒后,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中,将厚厚的一摞书本给提了进来。
他不去看懵逼了的军属们,而是走到刘旅跟前,颠了颠手上的书,笑出一口白牙,懒懒道:“这是我媳妇上午整理好的,让我交给大家伙儿用,我想着咱们战士也有需要的,便跟怀东商量了下...”
接下来,他便将之前做好的打算说给旅长听。
刘旅抽了口烟,视线扫了眼被打击的不轻的军属们,心里嗤笑了声,便没再看她们,而是等贺宴说完后,对着他跟林怀东点了点头:“你们有心了,我替所有人谢谢童同志跟韩同志。”
贺宴摇了摇头:“我家晚晚这么做,也是出于一颗善心,她没想着要别人的道谢。“
这话,如同一记火辣辣的巴掌,扇在已经静如鹌鹑的几个军属身上。
刘旅笑了出来,心道这小子够狡猾的,不过他就欣赏这样有血性的,如果连妻小都护不住的男人,还谈什么报效国家。
也正是因为实在欣赏这两个年轻人,刘旅算了下,这些军属们的男人到来的时间后,便抬手点了点贺宴跟林怀东:“行了,你俩先回去,这事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贺宴与林怀东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眸底看到了了然。
心知旅长这是担心两人因为这事,被其余的同僚记恨上,提前打发他们离开呢。
两人只思考了几秒钟,便有了决断。
只见林怀东笑着说:“那我们回去了,您老可要悠着点。”既然领导一心向着自己跟贺宴,他们也不能叫旅长太难做了不是。
刘旅听出了林怀东的言外之意,笑骂:“用得着你小子说,赶紧回去陪媳妇儿去,对了,你俩明天早上去我办公室一趟,有事情要安排你们做。”
“是,首长!”两人同时敬了个礼,便转头离开。
只是走出几步后,林怀东似是想到什么一般,他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脸色惨白的几个军属,笑着格外清风朗月,说出的话却如刀尖扎入心口一般疼痛:
“啊...差点忘了,其实...你们要是不受有心人的挑拨,当了出头鸟,或者,晚一天来找旅长,说不得就皆大欢喜了...毕竟,童晚跟我家慧慧可是做好了无私奉献的准备了...啧...真可惜,也不知是谁带的头...”
林怀东的话,就如同那恶魔的低语,成功的在几个军属心中扎了根刺。
然而,当事人像是没看到脸色瞬间扭曲了的军属们,撂下这句明晃晃的挑拨离间话语后,朝着目瞪口呆的旅长笑容温煦的点了点头,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啧...狗咬狗什么的,多好看呐,他还就不相信,经此一事,这些人以后还能再聚起来生恶念。
刘旅...黑啊,真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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