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节灯会
云江离刚把小王爷喂饱, 尉迟昭就闻着味儿摸到小厨房来了,扒着门框子探进一个脑袋,讨好的笑道:“好香啊, 少堂主我也想吃……”
燕穆宁双手正捧着小碗喝汤,闻言扭头, 幼稚的护食道:“没有!”
尉迟招才不理他这一套,大大咧咧的走进来站在灶台边上往锅里瞧。
云江离似安抚般的笑着抬手揉了揉少年的发顶, 偏过头问尉迟:“去问问诚亲王吃不吃, 再算上尘檀的, 我一道下锅煮了。”
于是,半柱香后,几个王爷、世子的就随意的披着外袍,围坐在并不宽敞的小厨房,分享着一锅热乎乎的小馄炖。
诚亲王连连赞着云江离的手艺, 放下碗长舒一口气:“要说这吃饭,还真是人多抢着吃的最香!”
尉迟在一旁被烫的直哈气, 倒还不耽误他说话:“要我说也不是抢着吃才香。就是一群人端端正正的往那一坐, 做什么都先讲究个礼数,再好吃的东西也不香了!”
已经吃饱了的小王爷就坐在一旁捧着小肚子笑咪咪的瞧着他们,时不时跟着夸几句自家的大美人,得意的不得了。
来的快, 吃得也快。
几个人热火朝天的吃了顿宵夜后,便纷纷打着饱嗝儿回了自己的卧房。
燕穆宁有些犯困,云江离却不许少年就这么睡下,生怕他刚吃饱了, 直接睡再积了食, 愣是拉着人在窄榻上坐着下棋。
小王爷在下棋这件事儿上, 从来就没有赢过自家大美人,今日亦然。
悔棋不成的小王爷只能耍赖,往大美人身上一歪,软乎乎的撒娇:“哎呀,不下了不下了,一点都没意思,阿离,你陪我说说话嘛。”
云江离顺势将人搂进怀中,调整了个能让少年靠的更舒适的姿势道:“正好,我也有事要与你说。”
小王爷仰起头,瞧了他一眼问道:“你终于要跟我说说你在忧心什么啦?”
云江离一怔,他没想到少年竟如此敏感的察觉到了自己的忧虑,难得的有些无措:“小七你……”
小王爷捏着大美人的手指把玩着道:“我日日陪在你身边,旁人发觉不了便罢了,我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呢?”
说完,小王爷还小声的补了一句:“我又不傻……”
云江离唇角微扬,用下巴抵着少年的头顶亲昵的蹭了蹭:“嗯,我的小七最机灵了。”
“哼,别以为夸夸我,我就能不计较你有心事独自为难却不与我商量了。”
小王爷傲娇的撅了撅嘴。
云江离没再多说别的,直接与小王爷坦言道:“今儿诚亲王来,说是乌家老王爷过几日就要回北境了。”
小王爷蹙眉:“嗯,皇兄没说些什么?”
云江离摇摇头:“诚亲王没多言,但皇兄前几日已然敲打过乌家了,也驳了他要乌椋满一道离京的要求。”
小王爷琢磨了一下,不太确定的问:“那、这几日,难不成你是在忧心乌家会破罐破摔狗急跳墙?”
云江离再次惊叹于少年的敏锐,这小东西瞧着心大,其实当真是比谁考虑的缜密。
“对,这是一方面吧。”
云江离颇有些赞赏的语气,“另一方面我总觉得乌家这段时日的动作有些反常……”
“不像是那老东西能做得出来的对吧?”
燕穆宁再次接过了云江离的话,还颇得意的眨了眨眼。
“是,我虽还未查到实证,但乌椋满被人利用了的可能性很大。”云江离的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捏着少年的脖颈,“这些我都与诚亲王提到过了,他应该也会多留意的,你也不必太担忧。”
“嘁,说着不要我担忧,你自己还不是惦记的很?”
小王爷又捏着大美人的一缕发丝开始绕来绕去的编小辫玩,口中还不忘了絮絮叨叨:“乌椋满我虽不熟,但那个人又自大又蠢,被人利用了也很正常。”
“这乌家呢,从我父皇那时就开始不安分了,总背地里搞些小动作。你也知道这些藩王的势力也并不可小觑,已然暗中削弱了这么些年,如今若当真有个机会能彻底解决掉他家倒也不算是个坏事。”
“反倒是你呀,别太忧心。我皇兄真的很厉害,相信他一定可以处理好的。”
燕穆宁仰着头亲了亲大美人的下巴。
是了,这个成长于权利势力中心的少年,自幼便跟在当今圣上身边,耳濡目染之下,又怎么可能心思不通透?
云江离摇着头笑了笑。
自己也不知是关心则乱,还是因小王爷表露出来的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让他总觉得自家少年是个不谙世事的小东西。
实际上小王爷不是不懂权术和人心,只是更重情谊,也更善良罢了。
“我也相信。”
云江离笑着也亲了亲少年的脑门儿,“尉迟少将军也在京中查寻外域人的情况,都……”
小王爷抬起爪子“啪唧——”摁在了大美人的嘴上:“全大晟最美的王爷眼下就在你怀里,你难道就只想谈国事?”
云江离被逗笑了,拉开小王爷的手凑到人的耳边:“全大晟最美的小王爷肚子里揣着我的崽呢……哎,眼下我也做不了什么呀……”
“哼!”
小王爷耳尖一红,心中暗骂这个不正经的人,垂眸继续编小辫儿玩,不再理人了。
静了许久,久到云江离都以为他已经睡着了时,小王爷忽然出声:“阿离。”
唤完人,燕穆宁撑着榻吭哧吭哧的爬起来,面对面端端正正的跪坐在云江离面前,歪了歪脑袋颇为严肃的问道:“你给崽取名字了吗?”
云江离顿了一下:“还真没有。”
崽的两个傻爹大眼瞪小眼了半晌,终于意识到,他们不光没给崽取名字,好像……崽的一应物品都没准备。
“你、你有经验吗?”小王爷拧着眉问道:“都要给崽准备什么东西啊?”
大美人同款拧眉表情:“我哪来的这种经验?”
这俩人都从来不习惯用侍女,安亲王府中的侍从,除了厨房有位厨娘,余下的一个全是大老爷们儿,估摸着这经验想问都没人问。
紧接着,小王爷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崽是跟我姓还是……你?”
这个云江离倒是没什么犹豫,笑着逗他:“跟你啊,毕竟我是王妃嘛。”
小王爷立刻仰着下巴露出了招牌式的得意,还未来得及嘚瑟两句,就被大美人的下一句话直接冻结了表情——
“下一个崽肯定是跟我姓。”
云江离一本正经的说道:“至于老三,就不急了,就随意些吧。”
小王爷久违的炸毛了:“老三!?”
指着小肚子凶巴巴的道:“老大还没出生,你都惦记上老三了?!云江离,我不生,要生你自己生!哼……”
云•老狐狸•江离把炸毛的小王爷抱进怀里开始顺毛,温热的大手搭在圆滚滚的小肚子上问道:“宁宁,皇室玉碟下一辈行哪个字?崽的大名还是要问过皇兄才好,不如先取个乳名?”
小王爷眨着眸子琢磨了下:“也对……”
老狐狸继续忽悠着人:“你看,一个崽多寂寞,我这仁济堂也得有个下一代的堂主不是?老二还是得生的……名字也不用你取,云家的名字都是草药,简单的很。”
小王爷听着又觉得有道理,点点头:“好像也是。”
云江离继续体贴道:“老二倒是不急,你还小,怎么也得好好养养身子。说不好,能一胎双宝……”
小王爷这才反过味儿来了,敢情这人还是惦记着老三呢?
气哼哼的燕穆宁从大美人温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气势汹汹的留下一句:“你想得美!”
便自己从窄榻上爬下去,挺着小肚子跑回了床上,把床帐一放冲着云江离吼:“你今天就睡窄榻,不许过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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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惦记三个崽的事,云江离连着被小王爷瞪了好些天,直到上元节的前一日回安亲王府的时候,老狐狸都还没能把人哄顺毛。
尉迟老王爷还在世子府中,尉迟昭从庄子上直接就带着尘檀,跟燕穆宁回了安亲王府,说什么也不肯回自己府上。
大晟京城的上元节灯会年年都办的热闹非凡。
这几年的不单单是各色彩灯做得种类繁多,舞狮子的也愈发多了花样儿,就连猜灯谜的都多了许多彩头,引得全城的百姓都在这一夜前来看灯,喜庆极了。
往年小王爷定是也要跟着在街巷上挤着瞧热闹的,但今年他毕竟不是自己一个人,顾及着肚子里的崽,再加上如今京中也并不那么太平,小王爷一早便订下了凤阳坊观灯位置最佳的雅间,只在雅间的观景台上,便能将整个灯会的热闹尽收眼底。
入夜后凤阳坊便会拥挤起来,那时候马车定是进不去的。颇有经验的小王爷早早便吩咐了周管家在未时末就备好车。
要出门玩,那爱臭美的小王爷必是要好好打扮上一番的,用过了午饭便径直拉着尉迟昭回卧房中挑挑拣拣的开始选衣裳。
云江离没跟着过去打扰这两个少年臭美,径直去与尘墨商量着今夜小王爷出行的护卫安排。
眼下,除了尘墨这一小队人和小王爷的几个近卫以外,余下的侍卫有一部分已经先行出发,分散在了凤阳坊的各处。
尉迟彻会也会带着元韶允前去与他们一道观灯,是以,尉迟府上的侍卫也尽数跟着去了凤阳坊,被尘墨安排在了最外围。
而云江离手下的人,会直接混在人群中,瞧上去与普通的观灯百姓无异。
简而言之,就是今日的京城灯会,明里暗里几乎被保护的如一个铁桶般严密。再加上一众近卫,云江离、诚亲王、尉迟彻这三个武力值顶峰的人,直接召开个武林高手大会都不为过了。
若是当真有人不开眼,想要在这上元节动手做些什么,那就只能说是自己撞进了网里,倒省了四处探寻他们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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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穆宁到凤阳坊的时候,才知道当时他出事的萍水楼已经换了老板也改了门匾,如今唤做登陵阁,听起来倒是雅致了几分。
小王爷还未来得及多瞧几眼,眸子上便被云江离的大手遮住了视线:“小七,别看。”
扯下挡着自己的那只大手,小王爷对上了一双有些冷冽的凤眸。
他已经许久没见过云江离在他面前露出这样的眼神了,原本还在为着三崽暗戳戳生气的小王爷,忽然就心软了。
“我不害怕的,你不用这样小心。”
燕穆宁捏了捏云江离的指尖,小声的安慰他。
只见云江离摇了摇头,垂眸哑声道:“是我怕。”
“你不知道的,我根本不敢去回忆弄丢你的那天。”云江离微微蹙眉,“我怕,所以,别看了小七。”
小王爷没想到在他眼中强大的云江离,竟然会因为自己而出现害怕的这种情绪。
燕穆宁也不顾周围会不会有其他人看到,直接踮起脚尖搂着大美人的脖颈,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唇角。
“嗯,不看。我们去看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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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灯会果然比往年更热闹。
燕穆宁、尉迟昭和元韶允三人兴奋的不得了,倚着观景台的围栏连蹦带跳的,云江离在身后瞧的胆战心惊,恨不能把人拴腰带上。
“阿离!”
小王爷自己乐也不忘了叫上自家大美人,“你快来看!你看那个兰花灯!做的好漂亮!”
云江离揽着人,心里终于踏实了些,就听着自家少年指挥着小九一会儿去买个小兔子灯,一会儿去买个花儿……
游灯的队伍第一拨走过去之后,猜灯谜的都亮了起来,这一帮人就更热闹了,吵的云江离耳朵直嗡嗡。
“喝口水,嗓子都哑了。”
云江离端着温茶喂到少年嘴边。
尉迟彻立刻有样学样的端了杯茶准备喂元韶允,是不过他那过于高大的身型,初次做着这样的事,瞧着颇有些笨拙,直接招来了其他几人无情的嘲笑。
灯会进行到戌时初,尉迟府上的一个侍卫传了消息上来,还当真是让他们逮住了几个企图趁乱搞事情外域人,意外的是竟在其中两人身上发现了那个纹身。
尉迟彻冷着脸吩咐下去,让他们加紧防卫,将逮到的人暗中送到尉迟世子府上先关起来,不要走漏风声,等着他和诚亲王回去审一审。
“呵,这么早就沉不住气了。”诚亲王冷哼道:“再等等,搞不好今天能有大收获。”
小王爷和尉迟昭这时候才知道,原来他们出来玩儿这一趟,竟然还做了诱饵。
“哥!你拿我钓鱼?”尉迟昭目瞪口呆的质问。
尉迟彻颇为嫌弃的白了他一眼:“快闭嘴吧,哪有你这么蠢的鱼饵。”
与这兄弟二人对比分明的是另一边,云江离正在温柔的小声给燕穆宁解释着:“只是提前预备着,比正常的防卫略严格了些,并没料到竟真的有人敢闹事。”
燕穆宁因先前在京郊庄子时,都跟云江离聊过,所以并不感到惊讶,乖乖的点点头。
反倒是尉迟昭竖着耳朵听完了,立刻转头去搂着元韶允:“你瞧瞧人家少堂主,再瞧瞧我哥!你跟他这个棒槌做什么,太亏了!”
“嗷——”
尉迟昭话音刚落,屁股上就挨了自家哥哥的一脚。
……
从灯会回到王府的时候,小王爷的兴奋劲儿还没过,一路上跟尉迟二人叭叭个没完。
进门时,各个侍卫的手上都没空着,真可谓是满载而归,各式各样的灯笼差不多都被拎了一个回府。周老管家乐呵呵的迎上来,全都接过来,安排着人热热闹闹的在府里各处都挂了起来。
然而,让所有人都没能料到的是,在今夜抓到的闹事人中,竟然有一人是当初在津州刺杀燕穆宁时逃走的那个小头目。
与此同时,「雪竹」截到了一封乌椋满写给西祁的信件——
其中附着一份标注了京中至少一半防卫详点的京城舆图。
作者有话说:
耶耶耶,准备搞事情!(兴奋•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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