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征的醋坛子和留守的小没良心
景兴四年, 二月初四。
圣上于京城北安门,率百官为北征大军壮行。
安亲王虽未至城门处,却在王府中久久立于院中, 望着北方默默的为自己的爱人和好友祈求平安凯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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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少堂主他们已经出发了。陛下也已从北安门回宫了, 您也回去歇会儿吧。”
十一和尘墨都跟着去送北征军,回到王府瞧见自家小王爷还立在院中, 便上前劝道。
“好。”
燕穆宁冲着十一笑了笑,“我乏了, 去睡一会儿,午饭晚些时候再用吧。”
回到暖阁中的小王爷,窝在榻上很倦,却睡不着。
他手指无意识的在裘毯上划拉着——如今他最喜用的这一方狐裘,就是当初从津州离开时带走的云江离的那一方。
昨夜二人依偎着未眠。
清晨不过丑时正, 云江离便要起身往军中去,小王爷倔强的挺着小肚子, 亲手给自己的爱人取了温水洗漱、束发、换衣, 一件一件的穿上轻甲。
往日里都是云江离照顾他,这还是小王爷第一次替大美人做这些。
身批轻甲、束高发的云江离俊秀的眉眼一扫平日的慵懒,取而代之的满是凛冽英武之气,燕穆宁轻轻的凑上前去, 抱住云江离笑着道:“我的阿离,怎么这样好看。”
……
燕穆宁醒来时唇角还挂着笑,睁开眸子时被透过窗子照进来的暖阳晃了神,他抬手遮了遮光, 心想:今日出征, 这样好的阳光定是好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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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帅上将军尉迟彻领军北上的同时, 西境和南境也分别在尉迟老王爷与陵南军甄格将军的安排下,进入了战备状态,以防着西祁等宵小之国行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之计。
尉迟彻他们到达北境时,才知这边的情况比他们预计的稍微要棘手一些。
其他的倒也罢了,北征军到达邯州后,便已顺利的接过了城中的防卫和事务。只是乌王府的宅院已经空了,听说是大淳一首领听闻大晟朝廷派军来援,便将乌家的老王爷与乌家众人先行掳走了。
如此一来,在接管北境原驻守军的事情上,便要比先前麻烦了许多。
邯州驻扎营地的大帐内。
云江离与尉迟兄弟二人正在听着阿骁和尘檀汇报着今日才收到的各路情报,商议着该如何应对眼下的情况。
尉迟昭最直接,不屑道:“要我说掳走了正好,还省了咱们的事了!”
他话音刚落便被自家二哥斜了一眼,尉迟彻抬手敲了下他的脑袋,道:“你真当我想救那老东西?只不过他如今还是我大晟的藩王,手上还握着兵符!如今罪名尚未确定,如何能……”
云江离蹙眉思索了片刻,打断了尉迟兄弟二人的争论:“我倒是觉得,乌老王爷不似被掳走的,而像是他自己主动去的。”
说着,他指了指舆图上的一处:“按咱们收到的消息,说老王爷从这处被掳走的。可你们看,这位置,只有正面一条进出的路。”
“可乌家府上的护卫却没有任何阻拦和打斗的痕迹。”
听着云江离的话,尉迟彻稍加琢磨,便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简单了!这叛国的罪名一定,这事儿可就要另说了。”尉迟彻冷笑道,“若真是这样,咱可就当真无所顾忌了。”
有了新的方向,尉迟彻迅速派出了一明一暗两队人前去探听消息。
不过半日,便有消息传了回来。
果然如他们所料,那乌家老小,表面上说是被掳走了,实际上正在大淳的营地内好吃好喝的自在快活呢。
当初圣上任命尉迟彻为上将军之时,便许诺了他全权处理北境事宜之权,尉迟彻听得了最新的消息后,立刻着手开始写着折子准备派人将目前北境的情况上报京城。
随后又召集了两位统领,与他一道前去接管北境的常驻守军。
由于云江离和尉迟彻先前做好了充足的应对之策,这之后的战事进行的异常顺利,可谓是捷报频传。
尉迟彻坐镇后方,沉稳老练,与云江离的配合更是默契无间。两位前锋统领也皆是骁勇之将,次次出兵都打的敌军节节败退。而初次上战场的尉迟昭则是年轻气盛,有勇有谋,凭借着一股子机灵,出其不意的几次带精锐小队奇袭敌军。
到达北境不过半月余,便已将先前侵入我朝北境的大淳和湘陇联军尽数剿灭。
至此,大晟北征军气势大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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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穆宁坐在嘉月阁的书房中捏着云江离送来的书信,已经反反复复的看了不知多少遍,心中盘算着还有几日便可再次收到来信。
“主子,老堂主来了。”
小九从门口探头,出声打断了小王爷的思绪。
不知是不是因早已被云江离养的娇了,小王爷竟一时之间无法适应没有大美人在身边的日子。
自打云江离出征到现在将近一个月的时日了,他夜里总是睡得不太安稳,白日里的精神就跟着不是太好。
老堂主前些日子得知之后,便开始每日固定时辰来给小王爷诊一次脉。
“哎呦,孩子,这几张信快让你瞅出花儿来了吧。”老堂主人还在门口,这气势如虹的嗓门儿都已经响彻整个小院了。
燕穆宁被说的耳尖瞬间红了两分,他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的嗔道:“您就会取笑我。”
一老一小玩笑了几句,老堂主还惦记着正事,只用手指点了点桌案,小王爷便乖乖的将手腕放在了脉诊之上。
“江离给你配的安眠香,你可用着呢?”老堂主一边细细的诊着,一边和蔼的问道。
十一立在一旁帮着答:“每日入夜前便会点上。”
老堂主点点头,接着问:“近来可是总有些疲累之感?睡起也不见缓解?”
燕穆宁有些诧异,他的确最近总觉得累,但又没有其他的不适,便只当是自己睡得不太好罢了。
“这小崽子啊,磨人的很。他长得倒是好,就是辛苦你了啊,好孩子。”
老堂主指了指燕穆宁的小腹继续道:“男子有孕多半等不到足月生产,眼下这情况依我瞧着,许是比江离先前算的五月中旬还要再早些天,约莫五月初就得准备了。”
“后头这两个来月啊,你许是会愈发疲累,更是不可再多劳神忧心了。”老堂主耐心的开导着小王爷,“有什么事也别憋在心里头,记着没?”
燕穆宁都乖乖的点头应着。
等送了老堂主出院子,十一返回来蹲在燕穆宁身前。
“主子,北边儿传来的都是好消息,你莫要忧心,少堂主和世子爷很快就能凯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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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如所有人所盼望的那般,北境的战事在三月中便开始进入了收尾的阶段。
大晟北征军在尉迟彻的带领下,愈战愈勇,而敌方的联军早已节节败退,军心涣散,尽数退回了边境之外。
因敌方的军队本就是临时组建的利益联盟,表面上瞧着齐心协力,实际上都在暗地里偷偷打着自己的算盘。
此时不但没能在大晟讨着半点儿甜头,反而折了大量的兵力,自是已不愿再战,便开始派使臣前来与尉迟彻进行和谈,企图用乌家的老王爷做筹码。
“哥,你说他们是不是脑子不好?”
尉迟昭挑着眉,瞧着那谈判的使臣出了帐子,便忍不住道,“都这会儿了还瞧不清楚形势么?竟然还想用乌家那老不死的来谈条件?”
尉迟彻冷嗤一声:“不,我倒觉得,这指不定是哪家有脑子的出的馊主意呢。”
云江离和尉迟彻的想法差不多,态度也相对强硬,不和谈。
不但不退让,反而还要接着此次的机会扬大晟国威,好好敲打敲打周边这几个不安分的小国,让他们不敢轻易再来招惹大晟。
最好是此战之后,能保北境百年安定才好。
几人统一了意见之后,便召来了使臣。
那使臣是个笑面虎,装傻充愣的打太极,似是打定了主意要讨些好处才肯罢休。
左前锋统领荆远是个暴脾气,听那使臣叨叨半晌,终于憋不住火气拍着桌子怒骂:“有什么可谈的?你可知先撩者贱?”
“本就是你们不自量力的先来挑衅,难不成现如今打不过还要我等让着你们不成?这是何道理?你在我大晟随意寻一三岁小儿都能懂得的道理,如今却要装不知么?”
尉迟昭其实早也烦得不行了,听到荆远这话,瞬间觉得舒坦的很,竟是好不收敛的直接笑出了声。
那使臣被骂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最终只能灰溜溜的甩袖而去。
至此,这敌方想要和谈的企图算是彻底被怼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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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中旬,京城早已入了春。
几场春雨过后,天气一日日暖和了起来,万物也都被滋润的朝气蓬勃。
这会儿小王爷不情不愿的被十一搀着手,在小花园中慢慢的溜达着晒太阳。
自打进了三月,这肚子里的小崽子长的飞快,如今小王爷身子已然笨重了许多,多走上几步便腰酸的厉害,便愈发懒得动弹了。
前两日,老堂主例行的诊脉之后,特意严肃的叮嘱了他,不可再日日这样懒怠。每日阳光好时,都要在院子里慢慢走上小半个时辰才好。
无法,小王爷这才被十一和尘墨轮番盯着出来溜达。
“老七!”
诚亲王站在小花园的亭子下冲着燕穆宁招手。
小王爷眸子忽地就亮了起来:“快快快些走两步,五哥来了,许是阿离的信到了!”
“哎呦,小主子,平日里求着您快走两步都不成,也就这会儿能积极些……”
十一小心翼翼的护着小王爷抱怨道。
小王爷回眸瞪了他一眼:“我瞧着你是愈发没大没小了!”
诚亲王看着他摇摇晃晃的走着,几步迎上来:“你慢着点,我现在次次瞧见你这肚子,都替你慌。”
小王爷抿着唇笑:“五哥!阿离来信了吗?他们快回来了吗?”
“你见着五哥就没别的话了?只惦记着你的阿离。”诚亲王故意逗他,从怀中摸出信递给他:“你自己看,我可不瞧你们小两口那酸溜溜的信。”
小王爷美滋滋的接过信,坐在亭子中的石凳上直接拆开看了。
“小主子,怎么了吗?”
十一瞧着自家小王爷看完信后,不似往日那般开心,反而皱起了眉头,忙俯身问道。
燕穆宁将那薄薄的信举到诚亲王眼前:“五哥,不是说战事顺利吗?怎的阿离依旧只字未提回京之事呢?今儿这信还写的这样简短!”
小王爷不高兴了,捏着那信抖啊抖的。
诚亲王接过信瞧了一眼,并未瞧出什么与以往的不同,只不过的确是比先前的短了些。
“你啊,真当他在北境清闲么?”诚亲王戳了戳自家老幺的脑门儿,“尘檀那小子也跟着去了这么久,也只给你嫂子递过一次信罢了。”
诚亲王自是知道自家老幺又思念云江离了,便笑着哄他。
“对了,我与你嫂子说了,她过些日子来你府上帮着你给崽准备东西。”
诚亲王想起自己王妃的叮嘱,又道:“她还替你从我府中挑了两位有经验又稳重的女使,等到下月末吧,带来你府上用着,这些事你自不必再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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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江离这阵子在北境当真是忙的很。
战事暂歇,眼下到了开始要动脑子的时候,他这位军师便比那几位将军还要忙碌,日夜整理分析着各条线上收到的情报。
这会儿虽没有了什么大的战役,可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小股小股的队伍总是不厌其烦的骚扰着边境。
尉迟昭鬼心思最多,领着右前锋统领葛俞旻去对付那些跳梁小丑,荆远带着两位参将整顿着近些年被乌家腐坏了的北境驻守军。
云江离与尉迟彻在明线暗线的情报汇总下,很快便抓住了敌方的最大漏洞——
利益不均。
这次四个联手的小国,本就实力不均,在前一个多月的战事中,因损伤不一,在内部已经产生了不小分歧。
据「雪竹」的一条暗线来报,四国中滇溱最为蛮横,前日曾在商议退军之事时,一言不合直接杀了大淳两位将领,严重引起了其余三国的不满。
大淳已经与滇溱直接翻了脸,湘陇和西祁表面上看起来实力是弱了些,有些唯唯诺诺,可实际上却是最能隐忍的。
云江离与尉迟彻决定先从那个没脑子却还跋扈的滇溱下手,彻底瓦解掉他们这早已离心的联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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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小王爷的信。”
入夜,云江离疲惫的揉着肩膀回了自己的帐子,老齐迎上来递着热帕子,又从怀中摸出一封信递上。
他所有的倦意都在瞧见小王爷那信之后散了个干净,小王爷那娇憨又带着些任性的小模样仿佛就在眼前。
“哎……”
云江离笑着摇摇头,无奈的对着老齐道:“取纸笔来吧。”
老齐递上纸笔,又研了墨笑着问:“怎的这次小王爷的信这样短?”
“唔,小东西记仇了。”云江离含笑宠溺的道。
先前每一次小王爷的信都厚厚的一叠,恨不得把每日的事都细细讲与他知道。
可这次连一张纸都没写满,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对上次云江离信中有些敷衍的不满,末了竟还用很小的字写到:云江离,不哄哄我,下次便不回信给你了。
于是,云江离此次也认认真真、事无巨细的写了些自己在北境的情况,还用同样的小字写了些哄人的情话,最后又写到:小七,你可知我夜夜都是捧着你的信方能好眠?
老齐在一旁瞧的都觉得牙根儿直泛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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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敌方的联盟在尉迟彻和云江离的计策之下已然瓦解,几乎已无一战之力,根本无需他们再出兵,对方也已然面临溃不成军的局面。
大淳已率先求降,主动送来了降书,大淳的王在降书中承诺了往后绝不再犯大晟边境,并愿每年主动纳铁矿岁贡。
余下三国虽还未有主动求降之意,似是还想要再挣扎着做最后的困兽之斗。但正如云江离所言,这样的联盟,只要有一家退出,这联盟便自然会瞬间土崩瓦解,再也成不了气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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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京城是多雨的季节。
京中下起雨来,虽不会似津州那样雨势连绵不断,却常是白日晴天,夜里阵雨。
可这夜里若赶上下雨,淅淅沥沥的声音便会扰的小王爷更是睡得不太安稳。
这日收到了云江离的平安信,小王爷反反复复的瞧了许多遍,又拿出来与先前的每一封信做了比较,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可不论是北境的战报,还是诚亲王带来的消息都没有什么异样,而且今日尘白特意来告诉他,北征大军没几日便可凯旋来。
眼下瞧着这信,也说不出什么原因,就是觉得莫名其妙的心神不宁。
小王爷格外心事重重,精神便有些不济,这日用了晚饭后便早早的睡下了。
他方睡下不久,一声春雨炸雷骤然在寂静的夜响起,照亮了半边天的闪电划过天际。
燕穆宁被雷声惊醒,心跳如鼓,连同腹中的崽子也似是被吓的不轻,不安的大力翻腾了起来。
小王爷有些艰难的撑着床榻坐起身,努力平缓着剧烈的呼吸心跳,单手抚着小腹,尝试安抚着腹中惊慌的崽子。
“十一?”
小王爷颤着声音唤人,却没得到回应。
“尘墨?”
他皱了皱眉,提高了些声音。
窗外时不时响起的闷雷和密集的雨声交替砸在燕穆宁的心上,他胸口闷的厉害,怎么也稳不下来。
那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在此刻已然达到了顶峰,小王爷掀开床帐,趿着鞋撑着腰,慢吞吞的向屋外走去。
今夜本该在外间值守的人都不在,小王爷抿了抿唇,推开卧房的门继续朝外面走去。才转过廊下,他忽然听到了几名近卫压低了声音在争论着什么——
“不可能!我不信……”
“你先冷静一些,小点声!”
“这……怎么办……小王爷怎么办……”
……
燕穆宁怔在了原地,什么怎么办?
雷雨声中,那些话一字一句断断续续的传近他的耳朵里,他似乎倏然间失去了理解能力,每一个字他都好像听懂了,连在一起后,却又似是不知道他们再说些什么。
少堂主……
哦,这是在说阿离呀。
阿离怎么了?他们在说谁忽然失去了踪迹?
是阿离吗?
燕穆宁呼吸越来越急促,心跳震的他耳朵中嗡嗡直响。他抬手撑着墙,试图稳住自己有些颤抖的双腿,阖了阖眸子,开口问道:“你、你们……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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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名近卫惊慌的回头瞧着不知何时站在转角处的燕穆宁,闪电划过天际,照亮了他煞白的脸。
“殿下!这么大的雨,您怎么出来了。”
十一大步扑过来,想要扶着小王爷。
燕穆宁倔强的推开了十一的手,颤抖、却格外坚定的再次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几人面面相觑,面露难色。
最终还是尘墨应道:“殿下先莫着急,眼下这消息还不确切,尘白已经带人去追查下落了。您……”
“云江离怎么了!”
小王爷打断了他的话,他不想思考,也无力思考,他现在只想要一个明确的答复。
尘墨一顿:“有、有消息传来,称少堂主与右前锋统领先行带领两万人返京,路过连塞啸山附近时……暂时、暂时失去了踪迹。”
“轰——”
惊雷再次炸响。
小王爷脑中似是也响起了雷声。
他好像听到有人大声唤着自己,他努力的想要摆摆手说没事,可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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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穆宁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榻上,头似是炸开一样疼着,腹中也一阵阵的抽紧,他忍不住轻哼出声。
他刚想要动,便发现自己身上正扎着毫针,老堂主正面露担忧的坐在榻边。
“老堂主,我、我方才是做了个梦,他们说……说阿离他……”
小王爷眸子里染着红,噙着泪。
“那消息许是假的,传信之人已被诚亲王扣押,正在审着,你先莫要吓唬自己。”老堂主沉声道。
燕穆宁一听这话,眼泪止不住的从眼角滑落,他挣扎着便要起身。
立在一旁的十一忙上前摁住他的肩膀,急声唤道:“主子您这是要做什么啊!”
“我、我要去北境……我要去连塞寻阿离……”
小王爷呜咽出声。
老堂主瞧着这平日里冷静的孩子,此刻什么也听不进去了,抬手一针利索的扎了下去——
燕穆宁软绵绵的倒在了床上。
十一吓坏了,指着床榻磕磕绊绊的问:“老、老堂主,这、这是……”
“不碍事,安眠穴罢了。”
老堂主长叹一声,“让他好好睡上几个时辰,再这么折腾下去,崽子就要提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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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之后,连续三日小王爷只要醒着,便不依不饶的惦记着要自己出去找云江离。
诚亲王特意带着尘白赶过来告诉他那传信之人是湘陇在京中的细作,眼瞅着湘陇已败,心有不甘。
不知听谁说了云江离是此次北征军师,又联想到云江离是安亲王妃之事,有意要报复,才故意让湘陇的暗线去截断了云江离那边两万人的消息,特意送了假消息给安亲王府。
燕穆宁昏昏沉沉间,听了这些话,竟是不敢相信。
眼下他一日未亲眼见到云江离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便一日不敢相信任何消息。就连这些话,他都觉得是自己五哥担忧他才编了谎来安慰他罢了。
腹中的崽子似是也惦记着爹爹,连着闹腾了几日不肯安生,老堂主已然严格禁止小王爷下床,只让他卧床静养。
这日午后,崽子更是变本加厉的翻腾了起来,扯的小王爷腰腹疼的要断了一般。
老堂主在一旁施着针,不停的劝着他。
十一和尘墨在一旁都急的满头汗,小九更是吓得都哭了起来。
“好孩子,你听我说。”
老堂主行完针,握着小王爷的手认真道:“你忍一忍,这崽本还有十日才该出生,你若再这样用力,这崽子今日就要直接生了!”
燕穆宁惨白着一张脸,忍着一阵阵撕扯的疼,咬着牙含泪点点头。
老堂主接着道:“你信我,江离不会有事,等他回来了,老头子我亲手替你好好揍他一顿让你解气。”
小王爷忍过一阵疼,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可才睡了不过半个时辰,便又被那不肯消停的崽子折腾醒了。
崽子动静大的很,似是要撑破他的腹一般,顶的他腹中翻江倒海又胀又痛,小王没忍住撑着榻边呕了几声。
又疼又委屈的小王爷,抬手用力捂着自己的小腹,一边哭一边抽抽嗒嗒的念叨着:“崽你莫要闹了……”
叨叨了半晌,崽子却一点不听话。
腹中疼得愈发难忍,小王爷都疼的快犯迷糊,哭到哽咽。
积蓄了这么久的小脾气一股脑的涌了上来,小王爷咬着牙骂骂咧咧道:“云江离!你、你个王八蛋……你有本事就、就别回来……”
“老子明、明日,不,今日就娶上十几房侧妃!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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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
卧房门口,风尘仆仆赶回京城的云江离,一只脚刚跨过门槛,兜头劈下来的便是这样一句话。
他怔在原地,颇有些迷茫。
骂自己也便罢了,这娶十房侧妃又是怎么一回事?
云江离这几个月的思念与心疼在心中纠缠交错,却最终没抵得过让醋意先占了上风——
小没良心的,都这时候了,竟然惦记的还是娶侧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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