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的医院,人依然不算少。
各行各业的陌生人都为不同的原因聚集于此。
林汐侧身躲开一个喝醉的男人,挂了号来到了急诊室,经过一天时间她的伤口又愈合了不少,再不拆线恐怕明天线都会长在肉里。
看到急诊的大夫换了一位,她放心大胆的走了进去。
医生稍微检查了下她的伤口,按流程询问她养了多久伤,林汐模模糊糊的回答:“半个月左右吧。”
将就诊卡放在读卡器上,医生打开她的资料想给她输上病例,却不知发现了什么一下子愣住,他转头很奇怪的看了眼林汐。
“为什么电脑上显示你昨天才来缝合过伤口?”
林汐正在旁边挽袖子,闻言霎那间双眼瞪大,手上的动作停了一拍。
原来换了卡也可以看到以前的记录?
那她刚才特地重新办了一张诊疗卡岂不是在掩耳盗铃?系统竟然是互通的!
曾经林汐很少生病,压根没来过几次医院,就算来身边也一定会有爸妈的陪伴,所以完全没有这种常识。
现在可好,她简直骑虎难下,伤和病例都已经被医生看了,哪还有后悔的余地?
医生看她的眼神越发奇怪,林汐冷汗一层一层的往上冒,她脑补了一千种被解剖的可能,目光下意识的落在读卡器上,她估摸着把它抢过来逃跑的可能性。
身后传来说话的声音,应该是下一位病人在门口排队,林汐心慌意乱的咽了口口水。
完了完了,后退的路也被堵死了。
突然间,她灵机一动,将慌张的表情放大了数倍,夸张的做出了一副“哎呀被发现了”的模样。
在医生费解的目光中,林汐神神秘秘靠近他,压低声音道:“嘘,您得帮我保密,我昨天来找我叔叔让他帮忙开了个假条,最近公司团建我实在是不想去,就晚了半个月让他开的病例方便请假。”
说着她摆出可怜巴巴的表情,尽可能的让眼神充满真诚,忽闪忽闪的眨巴着大眼睛。
医生疑神疑鬼的打量了林汐几眼,最后还是没说什么,谁敢逼问一个刚自杀过的女生呢。
况且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甚至还不少,他看了眼昨天诊断记录上的那位医生的名字,寻思了下,老刘好像确实有个侄女,只是没想到他侄女会这么漂亮。
林汐暗暗松了口气,这关算是混过去了,只希望医生不要好奇去问,不然肯定露馅。
不过也没关系,她下次跑得远远的换家医院不就好了。
想到这林汐安心了不少,瞬间有了底气,直到拆完线往外走都是挺胸抬头的,毫不畏惧医生的探究的视线。
离开了急诊,她的腰板瞬间垮了下来,吓死了,差点就要被当成了外星人。
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她进入这个世界后撒的谎都快赶上以前小半辈子的了,现在简直熟练到张口就来。
一步三回头的走向自助打印机,林汐确定医生没跟来才从包里找出条形码凭条。
在红光下一扫,机器的屏幕显示正在打印。
大概十几秒的时间检测报告就热乎出炉了,林汐没急着看,把它放在了包里。
刚才来的路上她和廖然约好去找他,这会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她得赶快去他所在的医院。
往大门口走着,远处忽然闪过一个熟悉的背影,林汐停下脚步眯着眼盯他看了一会,直到那人消失不见。
这人怎么那么像是陆炳辰呢?
应该是看错了吧,林汐仔细一回想,刚刚那个人一身黑衣服,陆炳辰从来不穿黑,何况他才来过医院怎么会又来,估计就是看错了。
走出医院,林汐很贴心的给廖然买了晚餐,晚上的风很大,去买饭的路上她还差点被吹成个鸡窝头。
林汐决定等会把头发扎起来再见他,大黑天的在医院这种地方还是得注意一点,别吓到人家。
两所医院的距离不近,林汐开了二十多分钟的车才到,按照廖然给她发的短信,她还算顺利的找到了住院部。
今天廖然没出门诊,他下午有两场手术,这会应该还没结束。
她来到休息室的门口,先整理了一下衣服,扎起了被风吹得乱糟糟的头发,然后才敲了两下门。
意料之中的无人回应,林汐打开门先把脑袋探进去看了一圈,确定没人才进去。
休息室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气味,和廖然身上的相同,屋内开着暖黄色的灯光,不知是谁走时忘记了关。
廖然在短信里和她说了他坐的位置,不过就算他不说,林汐也一眼就能看出来。
怎么说呢,每个医生的桌子都很整洁,但是只有靠窗的那一个桌子,干净的有点奇特。
它太整齐了,甚至可以说整齐的很怪异。
桌角的笔筒里的所有笔都是朝着一个方向存放,书本按照字数排列,旁边堆积的病历像是标兵一样没有一张纸是乱的,对比其他医生桌子上随便摆放的病例简直差别太过明显。
除此之外,桌上其他的东西也是按照从小到大摆着,商标统一外露,就比如最显眼的那两瓶咖啡,像是双胞胎一样,无论从哪个方向看站立的角度都是一模一样的。
傍晚的休息室很冷,即使关了窗林汐还是被冻得一哆嗦,又或者是被眼前的场景瘆的。
她不是没有见过强迫症或者是洁癖,但这种如此极端的还是第一次。
原本林汐是想趁廖然不在翻找一下他的位置,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收集的线索,但这会她直接打消了这个念头。
就凭廖然的强迫症,如果她碰了他的东西哪怕只有一点点没还原,绝对都能被他一眼看穿。
说实话林夕现在挺想跑的,她从廖然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危险的气息。
郁闷的把饭放下,林汐眼巴巴的看着桌子上的笔记本和没上锁的抽屉,她可真想翻翻看。
要不……只把抽屉打开看看有什么,别翻乱不就没事了?
林汐立刻来了动力,她轻手轻脚的走到桌子旁,研究了一下怎么打开才能不留痕迹。
好不容易找到完美的角度,林汐的手刚放在抽屉前准备拉开,背后忽地传来一声巨大的开门声。
她以为是廖然回来了,立刻做贼心虚的站好,像是没事人一样望向窗外看风景,心脏疯狂跳动个不停。
脑海里面直接来了个三连问:我现在很自然吧?不假吧?真的像是看风景吧?
只是没成想摆了半天造型,林汐一直没听到背后有脚步声,她略带好奇的回头看。
不远处的休息室门大开着,外面是黑乎乎的病房走廊,就像个能吞噬一切的黑洞。
穿堂风吹过林汐的黑发,同样也吹凉了她的心。
为什么……没人呢?
休息室的空间并不大,林汐一眼就能扫过全部,但凡是她看到的地方,什么东西都没有,别说是人了,连只猫都看不见。
问题是,猫也不会开门啊。
医院很安静,静的林汐能听见走廊尽头洗手间的滴水声,钟表秒针的走动声,还有自己愈发沉重的呼吸声。
又是一阵冷风吹过,林汐的汗毛竖了一身,手脚冰凉,或许是身处在拥有各种怪谈的医院,心里的那丝恐惧一下被放大了数倍。
林汐攥紧袖口,下唇被咬到有些苍白,前不久她还在心中诽谤的廖然瞬间成了救命稻草。
求求了,廖然快回来啊!
僵硬的站在原地,林汐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外面依旧一点声音都没有,她安慰自己,兴许是刚才门没关好被风吹开了呢。
林汐深呼吸了好几口,发软的腿渐渐找回了点力气,她要把门关上,一直开着面对黑漆漆的病房她的小心脏实在承受不了。
不知道为什么,林汐下意识的从廖然的笔筒中抽出一只笔来,摘了笔帽藏在袖子里,大概是想给自己多点安全感。
她抬起发麻的脚,一步步的往门口走,寂静的空间里,只有她的脚步声时不时响起。
持续到靠近门口都无事发生,林汐稍微放松了些一直紧绷的神经。
害,都是自己吓自己,门肯定是被风吹开的,身为唯物主义她怎么能胡思乱想呢。
就在这时,林汐突然看到了左手边的位置有什么闪烁了一下,她眉头紧皱,那是个什么东西?
这会林汐就没刚开始那么害怕了,她鼓足勇气往前走了一步,踏出门槛,伸手猛地拿起地上的东西,飞快的重新回到了门槛内,仿佛在暗处多待上一秒就会看到黑白无常。
将东西拿在手上,她算是彻底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块镜子碎片,不知道是谁把镜子打碎落在这里了一小块。
门是外开的,林汐得探出身子关门,期间她还特地探头出去左右看了两眼,除了这小块镜子什么东西都没有。
什么呀,林汐都快被自己气笑了,这么大个人能被风吓个够呛。
她想也不想的关上门,正准备趁廖然还没回来赶紧去看一下他的抽屉,却在看到门上挂的东西一愣。
上面是一块长方形的小镜子,镜子的右下角缺了一块。
很明显,她手里的镜子碎片就是从这上面掉的,应该是刚才被震碎的。
这倒没什么奇怪的,只是……
林汐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出了神,她记得刚才进门的时候自己把头发扎起来了。
可为什么镜子里的自己是披着头发呢?
她的呼吸顿住,一股寒气从脚底蔓延至全身。
除非……她的身后有个紧紧贴着她站的人。
一个披着长发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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