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清醒的瞬间,难以言喻的疼痛传遍了全身。师雨萱在心底骂了句脏话,忍着痛动了动小手指,顿时倒吸了口凉气,脏话直接在脑内刷屏。
草草草草疼死了疼死了!
她不是在公司加班因为连续熬了几天夜实在忍不住睡着了吗?这仿佛浑身被大货车碾过的感觉是什么鬼?她大半夜的梦游到公司外被车给撞了?
等到痛楚稍稍缓和,师雨萱终于冷静了一点。她眨了眨眼,因痛楚而暂时晕眩的双眼总算找回了焦距。身下是坚硬的土地,带着微微的潮湿,入手有些黏糊,还有怪异的腥臭。师雨萱鼻尖微动,又凑近闻了闻,终于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头。
这湿哒哒的液体似乎是……血。
妈的,她就知道她被人给撞了!
可是公司附近不都是柏油路吗?难道撞她的人还特意把她丢到了荒郊野外?
她边思考着这股不知从何而来的违和感边窸窸窣窣地抬起头,淡淡的月光洒下,勉强照亮了周围的景物。
师雨萱眯了眯眼,适应了一下光线,然后借着月光看清了周边的环境——荒山野岭,没有丝毫人烟,只有在黑暗中若隐若现起伏的一个个小土坡,每个土坡上横七竖八地躺了许多人形物体,残兵断肢落得到处都是,就在她正前方几步开外还有一把横插在地的断剑,断口处散发着幽冷的光芒。
嚯,还是个乱葬岗。
已经大致猜到自己经历了什么的师雨萱默默地顺着断剑往上看去,然后决定收回刚才说这里没有其他人的那句话。
就在断剑不远处就有一个人,一个正提着一具尸体的……白衣大哥。
那位脸比衣服还白的大哥似乎正在抛尸。
因为连续加班而变得混沌的大脑此刻一个激灵,陡然变得异常清醒。师雨萱对眼下的情况迅速进行了一个总结,结论大致有三点:她穿越了,原主是被杀的,凶手貌似还没走。
不要问她为什么知道自己是魂穿,胸前那沉甸甸的坠感是她一个对a从未有过的体验——如果不是一穿过来就面临绝地求生般的情况,她可能会蛮高兴的。
话说回来,好不容易在坟头诈尸,一抬头却遇上凶手正在抛尸,这种时候应该怎么办?
气氛一时有点尴尬。
恰在此刻,男人面无表情地把剑从尸体上拔了出来,温热的鲜血溅了师雨萱一脸。
“……”
我、日。
身体内的危险警报器疯狂拉响,求生欲点满的咸鱼麻溜躺下装死。刚闭上眼,还没来得及松下那口气,师雨萱突然感觉到自己被一股杀气所笼罩,汗毛根根竖立,像是进入了紧急戒备状态。
要说也很奇怪,她在法制社会生活了二十多年,连只鸡都没杀过,偏偏此刻却能清晰地意识到针对着自己的那股气机叫杀意。
她也相信,如果她此时胆敢乱动一下,瞬间就会被剑捅个对穿……就像对面死不瞑目的那位仁兄一样。
敌不动,我不动。
师雨萱安静地趴在地上装死,耐心地憋了一会儿,却听见一道不耐烦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没死透就起来,不然就永远别起来了。”
咦?
师雨萱愣了愣,紧接着便听见悬于头顶的长剑破空的声音——
“等等大佬别动手!我感觉自己还能再抢救一下!”
话音落下,师雨萱已经按照身体的本能滚出去了三米远。跑是跑不过的,打又不可能打,只能跪地求饶这样子。
她半伏在地上,双手举过脑袋合十,像是虔诚的信徒:“不要杀我,我什么都没看到,真的。”
这话说得她自己都不信。
白衣杀神显然也不信,拖着剑慢悠悠地踱步过来。师雨萱用眼角余光偷偷瞄了一眼,发现了一个惊悚的事实:大佬的脚离地三寸高,他是飘着的!
没想到,这居然还是个灵异世界。
师雨萱心下感叹,接着就见那双白得一尘不染的靴子在自己面前停了下来。大佬蹲下,然后一把掐住她的下巴逼迫她抬起了头。他的手冰凉彻骨,冻得师雨萱不自觉打了个哆嗦,思绪也跟着飘忽了一瞬。
……这个时候是应该表现得害怕一点,还是娇羞一点?
没等师雨萱选定一个合适的表情,大佬就开口了。他黑沉沉的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白得跟鬼似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紧锁的眉宇让人觉察到他十分不耐。他打量着师雨萱,语气里有三分疑惑、一丝探究以及淡淡的杀意,他问道:“你是个什么东西?”
你他妈才是东西!
师雨萱被这突如其来的疑惑砸得眉心一跳,怒气上涌,梗着脖子嘴快道:“我不是东西!”
大佬:“……”
师雨萱:“……”你那种看傻逼的眼神是怎么回事哦?
大佬:“嗤。”
“不是……那个,我的意思是……我是个人。”在冷风的吹拂下终于找回自己理智的怂包弱弱解释道,“就那种特别无辜的路人,你懂吧?”
她眨了眨眼,露出一个心虚的微笑。
老实说,她还真不知道这具身体无不无辜,但现在绝对不是一个体现诚实品德的良好时机。
苏曳看着她,对她的解释不置可否:“你刚才明明已经死了。”
以他的感应不可能出错,方才那边分明已经气机断绝,神识消散,死得不能再死了,却忽然之间重新注入了生机……
苏曳拧着眉,烦躁的神情中多了一丝认真。
既非诈死复活,又不似夺舍重生,最重要的是她整个过程中没有任何灵力波动,绝非是使用了什么法器从而瞒过他的探查。
虽然他如今困在险地实力大损,但普天之下还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躲过他的神识感应,而眼前的家伙却轻而易举地打破了这个定律,她,到底是什么东西?
苏曳手上微微用力,掐得师雨萱面颊鼓起,像一只气呼呼的河豚。
河豚一本正经地回着他先前说的话:“那可能是阎王爷看我太可爱所以又放我回来了。”
既然有鬼,那有地狱也很正常,师雨萱给自己机智的回答点了一个赞,然后她发现白衣大佬看她的目光里又流露出一股看傻逼的意味。
“……”行吧。
苏曳没有说话,垂下眼盯着师雨萱的脸翻来覆去地看。
傀儡?不像。
复活手段?也不可能。
他掐了掐师雨萱鼓起来的脸颊,在得到对方龇牙咧嘴的表情反馈以及一个隐晦的白眼后,终于确认这个精神百倍活蹦乱跳的家伙是活人——还是个修为垃圾到刚筑基的菜鸟。
这实在不应该。
于是他问道:“你是谁派来的?”
“……啊?”
师雨萱一脸懵逼。她的穿越好像跟别人不太一样,没能读档原主记忆,她怎么知道原主还有没有什么补充设定。
苏曳看着她迷茫的表情,又换了个问法:“你背后的人有什么目的?也是来杀我的吗?”
师雨萱:“……哈?”
等等,“也”这个字用得妙啊!大佬你不会还有什么反派角色的设定吧?
苏曳没等到回答,顿时不满地又掐了掐她的脸:“怎么不说话?看你服饰似乎是天枢府那边的门派?”
师雨萱实在不知怎么回答,只好尴尬微笑,余光从掐住自己的那只手上扫过,内心平静地蹦出一串国骂。
苏曳再次对上她不停闪烁的眼睛,不知怎么的,他忽然觉得对方正在心里骂娘。
事实上,他想的一点也没错。
师雨萱感觉自己遇到了一个神经病,盯着她看了半天,问的问题莫名其妙就算了,还动手动脚的,难道是因为这具身体长得特别美?
她抽空走神了一秒钟,喜滋滋地畅想了一下现在的长相,然后又偷偷瞪向掐她脸的男人。
从初见到现在,师雨萱怕死的紧张感已经散去了不少,也意识到白衣男人可能不是害死原主的真凶,否则见到她诈尸,第一反应难道不是给她补上一剑吗?
其次是身上的伤口,师雨萱暗自摸了摸,发现不像是剑刃造成的。不过她也不敢反抗,只能用眼神暗暗瞄准,毕竟对面这位也是杀人不眨眼的魔王——不信的话可以问问地上那位还没凉透的兄弟。
但她没动,苏曳却动了。
“算了。”
说话时苏曳手指摩挲着剑柄,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再试试就行了。”
师雨萱:“……等下?你想干嘛?”
苏曳没有回答,他用目光在师雨萱身上比划了一下,考虑从哪里再捅一剑比较好,也不知道她这次还能不能顺利复活?
师雨萱发现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又起来了,大佬的眼神让她忍不住头皮发麻。她咽了咽口水,心里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不是,都寒暄半天了,刚刚看起来不是还挺正常吗,怎么还是要杀她啊?
她哆嗦着悄悄往后挪了挪,正准备逃命,骤然间天空传来一声戾啸,声同惊雷,震得她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啥玩意?
师雨萱循声看去,只见一个黑点从远及近渐渐放大。巨雕展翅,犹如一片乌云遮住了月亮。随后在她惊诧的表情中,那雕合拢翅膀沉重地落在了地上。
尘烟散去,露出鸟背上的两道身影。
……神雕侠侣?
这个世界还带串剧本的?
不过鸟背上的人一开口,师雨萱就知道不是了。
“苏曳,你杀我师弟,为祸苍生,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受死吧!”
原来神经病大佬叫苏曳。
师雨萱分神想道,这名字听起来就蛮拽的。
然而下一秒,她就没有机会再想东想西了。喊话的中年男人秉承着砍人绝不多逼逼的原则,抽刀砍向苏曳。
尽管诸如“这其实是个修仙世界”和“我只是个无辜卷入的炮灰为什么要连我都杀”等念头在一刹那塞满了师雨萱的脑海,但面对着那杀意凛然、几乎要焚烧天地的一刀,穿越带来的不真实感终于彻底泯灭,她的眼前只剩下漫天火光,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还在疯狂回响。
要死了真的要死啦!
偏偏边上还有个人看着她抖如糠筛的可怜样发出了一声毫无人性的嘲讽:“嗤。”
笑你妹啊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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