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宁安脑子昏昏沉沉,她重重的甩了一下头,但好像并没有什么用。
像是受到了什么牵引一样,她慢慢的往回走,像一具傀儡。
沈宁安又走回了那棵梧桐树下,她按住了树干处的一个凹槽,不料梧桐树下的门渐渐的打开了,她走了进去。
梧桐树里有一座通向地下的楼梯,地下还有一间密室。
“你来了?”里面传来一道男声,沈宁安随即晕了过去。
一只胖胖的小虫子从沈宁安的身上爬了出来,它回到了男人的手心里。
……
一柱香之后,宴九寒小灵都回到了家门口,可是却不见沈宁安。
“哥哥,那个姐姐呢?”小灵扯着宴九寒的衣角。
宴九寒不动声色的抽了回来:“不知。”可他的眼睛却望向后山。
“那我们要去找找姐姐吗?”
“只有后山没有找过了,也许你姥姥在后山。”说着宴九寒就往后山走去。
小灵盯着宴九寒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随后也不得不跟了上去。
……
系统:【主人,你快醒醒。】
沈宁安脑袋剧痛,周围有些亮得晃眼,她强撑着睁开双眼,却发现四肢不能动弹。
不会被人绑架了吧?
这里燃着上百根蜡烛,而自己则被绑在石床上动弹不得,她的身旁还放着一口玻璃棺材,看到这口棺材的时候,沈宁安吓了一跳。
“你醒了?”一道浑厚的男声传来。
还有人?沈宁安往另一边望去,发现是一位公子,约莫二十七八的年纪,一袭黑色常衣,身形修长。
这就是那个变态杀人狂?有点帅哈。
他有一双很特别的眼睛,那双眼睛无悲无喜,平静得过分,就好像死水一般。
他淡淡的看着沈宁安,问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姑娘,你说人死可以复生吗?”声音里面含着一丝隐隐的期待。
沈宁安害怕的咽了咽口水,她摸不清他的意思。
她看着他的眼睛:“不……不知道。”
不过好像他并不在意沈宁安的回答,只是那双眼睛却多了一丝痛苦,他好像在对别人说,也好像在对自己说:“这辈子终究是我欠了她……”
什么?这个人在emo吗?
他绕过沈宁安走到了那口玻璃棺材前,一双无神的眼睛渐渐变得温柔了起来,手覆上棺中人的脸:“阿莞,你马上就能醒过来了。”
沈宁安一直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臭味,透过玻璃发现,躺在里面的应该是位姑娘,这不会是尸臭吧?
说着那个黑衣青年突然看向沈宁安,就像是看到了猎物一样兴奋。
“我有了三十三颗至阴心脏,还缺一碗至阴之人的血。”他像是看到了希望一样,语气有些快。
沈宁安一愣,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害人的邪术,人死怎能复生?又不是仙侠文。
他拿出摄心蛊,是一条胖胖的小虫子,声音有些癫狂:“摄心蛊告诉我的没有错。”
男人拿出了一个大碗,看着这个碗,沈宁安觉得自己会失血过多而亡。
“大哥,你别乱来,我朋友就快来救我了。”沈宁安大声说道,不断的扭动着身体,却不小心打翻了一根蜡烛。
“嘘!你吵到阿莞了。”男人似乎有些不耐烦,他又把那个蜡烛重新点上,喃喃自语:“她怕黑。”
看着那把越来越近的刀,沈宁安急忙道:“那个,我有传染病。”
可男人不予理会。
顿时,一阵疼痛传来,她的左手无名指被划破了一个小口子,血一滴一滴的流了出来,而那个男人就在旁边默默数着。
沈宁安:【系统,怎么办?】宴九寒肯定是不会来救她,她有自知之明。
系统也是急得直跺脚,看着那个黑衣青年,它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此人为情所困,倒是可以试着解开他心里的结,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主人,你听我说。】
沈宁安:【好。】
……
沧澜四十六年夏。
一辆马车从临安寺门口缓缓而出,马车旁跟着两排护卫,足以见得马车里面的人身份尊贵。
不料这时从人群中冲出了一位少年拦在了马车前,大概十五六岁,衣衫褴褛。
护卫看到他挡着路,便要赶他走,见他不走,就动起手来,饶是那些拳脚落在他身上,他也一声不吭,脚步不曾移动半步。
车内的少女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掀开了帘子,看到面前的景象,不由得皱了皱眉。
“住手。”她的声音有些孱弱。
护卫住了手,少年抬头,只见少女一身淡粉色的罗裙,面容苍白。
说着少女便下了马车,一旁的侍女看到了赶忙去扶。少女走到少年面前,以为少年是乞讨的,便从荷包中拿出十两银子递给他,可是他定定的看着她,并没有接。
少女疑惑,想了想,便明白了:“你是不是没有地方住。”
少年点了点头。
“那你跟我进尚书府,可好?”
“好。”
尚书府天晴阁中,顾莞望着收拾干净的少年,他的脸上虽然有伤,但丝毫不影响他的清俊。
顾莞看着他:“你叫什么名字?”少年缓缓开口,表情平静:“请小姐赐名。”
顾莞看着他那双无波无澜的眼睛,想了一会儿,便说:“顾安,叫你顾安,可好?”
“谢小姐。”
从此以后,尚书府的六小姐身旁多了一个随从顾安。
顾莞发现顾安喜欢穿黑衣,一天到晚不苟言笑,冷冷的一个人,那双眼睛深不见底。
顾安跟在顾莞身边,她写字,他磨墨;她作画,他铺纸……倒也和谐,慢慢的,他们就这样相处了一年,顾莞偶尔也会开开顾安的玩笑。
记得有一次,那是太子大婚,她跟爹爹去太子府道贺,自然也带上了顾安。顾安因为长的俊俏,竟惹得一些大家闺秀频频侧目,但他好像浑然不觉,一直跟在顾莞的身后。
婚宴之后,顾莞进了内阁和女眷们打招呼,顾安不能进去,在门口等着她。
顾莞出来之后,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居然有点八卦。
回了尚书府,顾莞便对顾安说:“你知道今天我进内阁,别人说什么了吗?”
顾安摇了摇头。
她笑了笑:“你这张脸倒还挺招惹人,今日竟有几家小姐像我打听你,什么赵家三小姐、林家二小姐……”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顾安打断:“小姐。”顾安眼中好似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顾莞看不真切。
良久,顾安道:“小姐,恕我失礼了。”顾莞摆摆手,表示没事,不过今天的顾安有些奇怪。
相处了一年多,顾安发现顾莞的身体的确不好,每天都会喝药,尤其到了换季的时候,身体虚弱的连床都下不了。
在她三岁的时候,府中来了一位老和尚,曾说她很难活过二十岁。
尚书老爷一直耿耿于怀,从顾莞小时候开始就遍请各地名医为她诊治,可她还是病弱缠绵。
顾莞不喜欢喝药,每次喝完药,小脸便皱在一起,其实每次看她喝药的表情,他都有点想笑。
顾莞待顾安是极好的,顾安虽是下人,但她却从来没有把他当下人使唤,她觉得他以前一定也是个富贵人家的公子,也问过他身世,而他只说:“以前住在乡下,遭遇洪灾,家里只剩他一个人了。”顾莞便不再问了。
中秋节的这天,顾莞去临安寺求了一条平安绳给顾安,顾安有些惊讶,她笑了笑:“临安寺的大师说这个平安绳很灵的,可以保佑你一生平安。”
他怔住,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转过身,眼眶泛红。
日子就这样淡如流水的过着,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六年,少年的情愫暗暗生长着,可是这份喜欢却再也说不出口了。
那是一个炎炎夏日,尚书府满门抄斩,无一幸免,断头台上血流成河,人群中一位黑衣男子淡淡的看着这一切,随后转身离去。
两日后,临安寺禅房中,一位粉衣女子悠悠转醒,茫然地看着这一切,顾安端药而入,看到顾莞醒了,他眼底闪过一丝惊喜。
他走到床边,柔声道;“把药喝了吧。”
顾莞疑惑:“我怎么会在这里。”见顾安不答,顾莞便挣扎着起身:“我要回家。”
看着她的样子,顾安慢慢开口:“尚书府没了。”
“什么!!”
那一日顾安陪着顾莞回了尚书府,顾莞斗笠罩面,看着落败的尚书府,没有了爹爹,没有了母亲,没有了奶娘,没有了小弟,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尚书府满门抄斩,世间便不能再有顾莞了,她趴在顾安的肩头哭了很久:“顾安,我没有家了。”
顾安轻轻拍了拍她,那句话终究没有说出口:你还有我。
自那日后,顾莞便病了一个月,这其中的弯弯绕绕饶是顾莞再怎么单纯还是能猜出一二,顾莞看着顾安那双平静的眼睛,疑惑却又肯定:“顾安,尚书府的事是不是跟你有关?”
顾安一顿,良久,抬头看着她:“你可知多年前的威远将军”。
顾莞点点头,威远将军是沧澜王朝不可忽视的存在,和齐王南征北战,立下无数战功,组建了一支威远精军,震慑朝野。甚至皇帝都有几分忌惮,五年前,不知什么原因,皇上召威远将军回城,之后以谋反罪名问斩,而两万威远精军也被十万皇家禁卫军包围,乱箭射杀。
顾安道:“威远将军杭骁是我的父亲,我叫杭浔,从小生活在关外。
那年,皇上突然下旨召父亲回京,我在关外十五年,从没见过长安城的繁华,便求父亲带我入京,可谁知父亲一进京城就被打入天牢,而两万威远精军中了埋伏,被万箭射杀。
我被齐王的人救了出来,因为从小生活在关外,京城没有人知道我的样子,等我赶去刑场的时候,地上只剩下了一摊血。
我没有见到我父亲的最后一面。”
杭浔神色激动:“你知道是谁对皇上说我父亲有谋反之心吗?就是你的尚书爹爹,他递交了我父亲所谓的谋反证据,我父亲忠心为国,到头来却落个莫须有的罪名,何其讽刺。”
顾莞听完,眉头紧锁:“你了解你的父亲,我也了解我的父亲,我们家世代忠臣,不可能诬陷良将,你难道没有想过吗,为什么你的父亲进京却还是要带几万的军队,也许你…”
“够了,别说了,我父亲不可能有谋反之心。”杭浔怒吼,之后便推门而出。
顾莞无力地坐下。
这一天晚上,顾莞的身体急转直下,已无力回天。
夜里下了很大的雨,打落了几朵开得正好的莲花,杭浔抱着她,喃喃道:“阿莞。”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唤她,如果我们之间没有这么多的仇恨该多好。
少女的气息渐渐的弱了下去,终是没有回答。
他仍自顾自地呢喃:“你是尚书之女,我是将门之子,多好的姻缘……”他抱着她逐渐冰凉的身体,终于哭了出来。
而她终是应了和尚的言。
沧澜五十六年,这一年南郡王沈北城谋反推翻了沧澜王朝,建立了庆和新朝。
自那以后,杭浔带着顾莞的尸体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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