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何喜?”她问这句话的时候眼神看向宴九寒。
而宴九寒却低着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李公公手中的皇榜。
“今日皇上封了九寒为秉笔太监,他以后就要去圣上跟前做事了。”李公公手上的拂尘轻轻扫过手上的皇榜。
果然是这样,沈宁安笑得勉强:“阿宴,我这凤凰殿果真是小,都留不住你了。”
宴九寒终于抬头看她,他嘴巴动了动,终是没有开口说话。
沈宁安把目光转向李公公:“他升职了你为何来向我来道喜?”
“九寒是从凤凰殿出来的人,当跟公主道一声喜。”
沈宁安没有说话,抢了我的人还来跟我道喜,这是哪门子逻辑?
“咱家告辞了。”李公公看了宴九寒一眼,把手中的皇榜递给了他,想不到这小子竟然能得到皇上的青睐。
不知是赌气还是什么,她转身回屋没有去理宴九寒。
宴九寒也跟着她走了进来。
“今日你收拾收拾东西就走吧。”她转过身。
宴九寒睫毛颤了颤,拱手道:“公主,奴才向皇上请示了依旧住在公主这里,还是凤凰殿的内侍。”
哦?沈宁安有些震惊,他的意思是既在皇上面前做事同时又为自己服务,哼,倒是俩不耽误,等等,这是不是可以拿双倍工资?
“你每日什么时候去父皇跟前?”
“皇上下了早朝之后,奴才得去司礼监改朱红。”
那也还好,下午的时间能见到他,不然一天见不到他还怎么攻略他?
沈宁安喝了一口茶,眼睛瞟向他的腿:“你的腿现在怎么样了?”
“已无大碍。”
她放下杯子:“那就好,对了,我到临安寺给你求的平安符你可要一直要带在身上。”
“好。”他轻轻应着。
“你过来给我捶捶腿。”沈宁安招呼他。
宴九寒慢慢的走过去,沉默的跪在地上,手上动作缓缓。
沈宁安:【系统,他真的借着我上位了。】
系统:【放心,他现在只是秉笔太监,他还要爬到掌印太监的位置上去,必定还会利用你。】
沈宁安:【我这工具人人设稳稳的。】
系统:【反正你们两个互相利用,一个为命,一个为权。】
……她竟然无法反驳。
沈宁安看着正在给她捶腿的那个人:【他现在还愿意在我面前演戏,不知道以后他恢复了本性会如何待我?】
系统:【加油攻略。】
宴九寒像是感受到了她低沉的情绪,不由出声:“公主,可有何烦心事?”他抬起了头,狭长的眼注视着她,看起来有些疑惑。
她叹了一口气,把宁宝抱在怀里,神色更加落寞了:“我以前养了一条狗,但它有一天跟别人跑了。”
系统:【……】
宴九寒皱着眉头:“公主养的是何狗?”
“表面上温顺但暗地里会发狂。”
他笑了笑:“公主,它走了更好,不然会伤到你。”
沈宁安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宁宝的毛,怎么感觉他说的好像很对?
……
宴九寒自从升为秉笔太监之后,沈宁安几乎上午都见不到他,他有了一身崭新的官服,再也不用穿着他那破烂的小袄子了。
太监的官服也分三六九等,宴九寒身着墨青色锦服,衣服上有白线绣着的天鹤,身姿单薄却挺拔,五官疏离又凌厉。
但是回了凤凰殿,他又变成了那个低眉顺眼的小宴子了。
一切变了,又好像没变。
……
其实过了年,天气就渐渐开春了,阳春三月,草长莺飞,沈宁安换下了厚重的袄子,穿上了开春的小衫。
她命人在后院搭了一架秋千,趁着日头好,有时候她会在这儿晒着太阳,如果宴九寒回来的话,她会让他帮忙推。
这一段时间过得倒也平静,谢惜月没有什么动静,只是有几次沈宁安见到沈之萧,他面色不是很好,眼睛底下有一片厚重的阴影,整个人感觉也是虚的。
她的皇兄可能……纵欲过度了。
她有些替沈之萧惋惜,都还没有娶正妃,倘若身子亏损的太厉害,以后可怎么办?看来这一段时间谢惜月沈之萧都腻歪在一起。
“公主,午膳备好了。”绿芽来报。
沈宁安双脚点地停住了秋千。
……
今日,宴九寒从司礼监回凤凰殿步履有些快,这次的奏折多了些,故而批红朱就久了一点,现在这个时辰公主该用膳了。
她用午膳的时候,习惯他在身旁伺候着。
宴九寒路过后花园,却不想碰到了朝柔郡主。
“是你呀。”朝柔挡在了他前面,笑得灿烂。
朝柔郡主是都鋆王府的嫡长女,古灵精怪,性子热烈。
她大大方方的看着宴九寒,她记得这个小太监,第一次见他还是几个月前,他还是个浇花的低等太监,如今看来,看他身上穿着的那套衣服,应该是升官了。
宴九寒对于这个突如其来冒出来的人他不动声色的向后退了一步:“郡主。”
“原来你还记得我。”朝柔近了一步,似乎有些开心。
宴九寒当然记得,就是因为这个郡主,自己被沈之烨差点打死。
他稍微侧了一下身:“郡主可有何事?”语气中的不耐烦被他掩饰的很好。
“你现在在哪里当差?”朝柔郡主嘟了嘟嘴巴。
“长公主和圣上跟前。”
“哦~你……”朝柔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宴九寒打断了:“郡主,奴才还有要事。”
朝柔点点头,她走到一边让出路:“那你走吧。”
“谢郡主。”宴九寒侧身走了过去,带过去一阵微风。
朝柔看着他的背影,眼里带笑,她总觉得他身上有一股高不可攀的气质,明显不是一个奴才该具有的。
“郡主,人都走远了。”侍女缇枫笑。
“你这个丫头,刚刚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朝柔用手戳了戳她的额头,怪嗔。
“什么?”缇枫什么都没闻到。
“一股淡淡的青竹香。”她看着他单薄挺拔的背影……他如果是一个正常的男子就好了。
朝柔收回眼,准备走时却发现地上有一个东西,她走近一看,原来是一个平安符。
捡起来,还是温热的,应该是刚刚从人的身上掉出来的,这附近没有什么人路过,那就只能是那个小太监的了。
她回过头看着已经消失了的人,想了一会儿,她好像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算了,以后见面再给吧,她把平安符揣进了自己的怀里。
“缇枫,我们走。”
……
沈宁安看着这一桌子的菜,心里怪异,往常这个时候宴九寒都已经回来了,可今日怎么还没有回来?
小泉子站在旁边,见公主一口都不动,连忙说道:“公主想吃何菜?”说着就拿上了筷子准备给公主布菜。
“鲈鱼吧。”
小泉子加了一筷子鲈鱼到沈宁安的碗里。
她看着那一块鱼皮皱了皱眉:“算了,我自己来。”
此时,外面传了一阵脚步声:“公主,奴才来晚了。”
宴九寒从小泉子手里接下筷子,夹了一块鲈鱼把皮去掉之后才放到沈宁安的碗里面。
她其实并不习惯别人给她夹菜,但她就是想要宴九寒为她做一些事情。
“今日为何回来的这么晚?”沈宁安吃着饭问道。
“今日的奏折有些多,所以就晚了一些。”
原来是这样,宴九寒现在当上了秉笔太监,每天都可以看大臣们的奏折,这对于他来说应该是一件好事,因为每天都可以知道国家的一些“机密。”
不知道庆和还能撑几年。
晚上,宴九寒回到了西苑。
他准备脱衣沐浴,却发现放在兜里的平安符不见了,他呆愣了一瞬,随即无所谓的笑了笑:“她的东西掉了也好。”本就是个不重要的物件。
沐浴完之后,宴九寒躺在床上却久久不能睡着,挣扎了一瞬,他起身披上衣服往外走去。
沿着今日走过的路,他又重新走了一遍,每一寸地方都仔仔细细的看了,可就是没有那个小东西。
宴九寒甚至回了司礼监一趟。
可依旧没有看见。
直到后半夜他才回屋,不知为何心里有些空,莫名的有些烦躁。
要是她问起来,可怎么办?
宴九寒看着铺在桌子上的红布,他拿剪刀剪下来一块,随即又找来了针线,西苑的房间什么都有。
他就着微弱的烛光,开始缝补。
在最初的那三年,他学会了不少东西,缝补本是女儿家的活,他以前不屑,可是到了最肮脏的底层,他没有选择。
以前衣服破了,没有人帮他补,他也没有新的,甚至冬天的时候都还穿着烂烂的衣服,冷风把身体吹僵了,实在受不了了,他就自己拿起针线胡乱的补了起来,缝缝补补三年,自己竟做起了当初最不屑的事。
生活在冷宫的小太监,又有什么不能做的呢,没有什么比活下去更加重要。
莫名的,他看着手里的针线,又想到了以前跟狗夺食的日子。
荒凉的冷宫里传过来几声狗叫。
他穿着脏兮兮的衣服,把一只手伸进了狗嘴里,只因为那狗嘴里有半个肉包子,尽管他的手已经鲜血淋漓,可是他还是没有放开。
一人一狗就这么僵持着,突然宴九寒用另一只手快速的抠掉了那只狗的眼睛,那只狗大叫一声,瞬间松开了嘴,趁着这个间隙他把从狗嘴里面抢过来的包子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想到这,宴九寒冷笑一声,当年他放进嘴里的可不止半个包子,还有一只血淋淋的狗眼睛呢。
哦,对了,那只狗已经发了狂,扑过去撕咬他,他把那只狗给杀死了,狗躺在了地上,而他却趴在狗的脖子上吸着血,只因为他渴了。
宴九寒低头看着自己缝的那个平安符,已经初见模样,只不过样子实在丑陋了一些,针线歪歪扭扭。
不知想到了什么,宴九寒眼睛突然变得暗红,他扯烂了自己缝的“平安符”,为什么自己要缝这么个东西?
难道就是因为她问自己要平安符,自己拿不出来,她会失落吗?
宴九寒啊宴九寒,你也真是看得起自己,在她眼里你就是一条狗,她只是随意的赏赐给你一点东西,你什么时候却放在心上了?
看着那燃烧的红布,火光映在他的眼眸中,异常热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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