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严愣愣地望着微笑的少年。


    求生的意志与现世的留恋仅在脑中一闪而过,随即被挤压至脑海角落狠狠碾碎,如夏日的风拂过麦田,不曾留下痕迹。


    唯余颤抖的双唇,眼眶中汩汩流下的热泪,欣喜至狂的声音。


    “真的吗、我爱你,我爱你啊……”


    幸福。


    好幸福。


    他会被这个人记住!会得到他的爱!


    地面尖锐的枯树枝刮破了他的脸,疼痛是最好的兴奋剂。许严迫不及待站了起来,走向不远处的浅浅池塘。


    系统:【宿主先生,原来您都是这样杀掉任务者的。】


    游烛无辜:【不是我呀,是他自己要跳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噗通”一声。


    游烛伸了个舒服的懒腰。


    “接下来干什么呢……还是继续吃东西吧!”


    他低声自语着,刚要起身,不远处突然传来窸窣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游烛抬头望了过去,透过树叶间的缝隙,率先看见了对方。


    是沈景赐。


    男人眉头紧皱,视线不停扫过左右,像寻找着什么。


    游烛眨了眨眼睛,缓缓露出一个愉悦的笑容。


    从极高处落下的明白灯光照耀着少年的身影,他像垂下羽翼遗落人间的天使,又如极尽引诱呼唤堕落的恶魔。


    【新玩具来了。】


    ——————————


    花荫小道上,沈景赐动作烦躁,内心有几分恼火。


    从父亲身边离开后,部下告诉他,沈游烛不久前消失在了纱帘后。没多久,许严那脑满肥肠的花花公子端着两杯酒,也去了他离开的方向。


    许严。


    与他有过摩擦的许严。


    这是沈游烛因他而起的无妄之灾,而现在,他找不到他了。


    直到走过一个拐弯,沈景赐终于听见若有似无的抽泣。


    透过高大月桂交错的枝杈,他看见了那个坐在褐色木椅上的少年。


    游烛灰蓝色的外套不见了,只剩皱巴巴的白色衬衣。最下的几颗扣子被解开,露出一点若隐若现的白皙腰肢。


    少年头发凌乱,脸颊是不正常的潮红,飘忽游离的眼中还氤氲着潮湿水汽,微微张开的饱满双唇像是渴望被人掠夺采撷。


    想要……


    不自觉向他走近,鞋底踩碎草丛中隐匿的细碎枯枝。


    “啪嗒”一声。


    少年终于抬起头,望了过来。


    “哥……”


    极轻的暗哑而暧.昧的声音,混合着难以抑制的害怕、委屈,与望见他那一瞬的如负释重。


    少年扶住铁质扶手尝试着站起身,却又无力地跌了回去。


    “哥哥……我好像……”


    沈景赐如梦初醒。


    而后愤怒齐齐冲涌至大脑头皮,男人极力压抑住起伏的胸腔,他走到游烛身旁,将他打横抱起。


    “……怎么回事。”


    少年的手乖顺地环绕着沈景赐的脖子,脑袋无力靠在脖颈处。沁出薄汗的额头与侧脸相贴,一阵滚烫的热意。


    “有一个人,给了我一杯酒。他说是哥哥的朋友……可以告诉我、哥哥的事情……”


    许严。


    抱住少年腿窝的手狠狠握紧,懊恼与酸涩像是怒火的催化剂,直噼里啪啦将其烧至最旺处。


    “他人呢?”


    沉默,怀中的身体开始发抖,像是冬日于风雪中孤独行走,即将被深至腰腹的白色所掩埋。


    游烛的目光迷离而空洞的望着侧前方。


    月桂树下,只有一池浅浅池塘。


    “他在……”


    “我不是故意的!”


    崩溃的声音。


    “他、他扯我的衣服……我没有力气、很害怕、一不小心……对不起、哥哥对不起!我杀人了、对不起!我没有想要……”


    眼泪大滴大滴落在沈景赐领口,那一块皮肤像是在发烫、灼烧。


    无法不生出怜惜。


    沈景赐的心缓缓平静下来,用下巴安抚的蹭着他凌乱的黑发。


    “别担心,他还没有死,我会找人把他捞起来,只要没有脑死亡,疗生舱都可以救他。”


    短暂的停顿。


    “……真的吗?”


    “当然,哥哥怎么会骗你。”


    许严,怎么配这么干脆的死。


    沈景赐冰冷地注视着那片黢黑的池塘,动了他的人,绝不会被他轻易放过。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游烛露出一个遗憾的表情。


    “太好了……”


    他将身体放松,像终于卸下所有的懊悔与害怕,紧绷的神经松弛,安心地蜷缩进沈景赐怀里。


    不错的感觉。


    沈景赐紧紧拥住他,轻声道:“……已经没事了,我们回家。”


    怀中的少年身体僵住,慢慢抬头:“哥哥,可以不回去吗?”


    稍微顿了下:“为什么?”


    少年的手指不安的抓住了沈景赐的衣服,软绵绵的在脖颈处磨蹭。


    他的脸上还蔓延着丝丝春.意,因为过于燥热而忍不住扯开银色领结,用脸自以为隐蔽的贴着沈景赐的身体以寻求冰凉。


    他说:“我、我只喝了一口,没事的。我只要休息一会,洗一下脸就好了。”


    “……我今天,还没有见到、斐成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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