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宜卿秀眉轻轻一挑,原来,方才是告状了。
桓宜卿又规矩地磕了一个头,声音没有一丝的害怕,“不知儿臣所犯何事?还请母后明示。”
皇后猛地拍了一下身侧的桌子,上面的茶盏跟着叮咚作响。
“非要本宫跟你明说吗?”皇后眉头一竖,面上寒意尽显,“本宫听说,你威胁鹤儿?!”
“说!你想要什么?”
桓宜卿:“儿臣无欲无求。”
皇后凤目轻轻一眯,“无欲无求?”
“本宫不管你有求还是无求,身份之事你若是敢泄露出一个字……本宫要了你的命!”
“待得再过些日子,臣妾自会请辞,母后无需担心。”
“还请母后听儿臣一言。”桓宜卿又俯身,磕了一个头。
等她再次抬起头时,眼圈周围和鼻尖已经泛了红,眼眸似也带上晶莹。
桓宜卿皮肤白皙,那点点红润愈发衬托出她的楚楚可怜,倾国倾城的脸上写满了凄惨的美。
见状,皇后的心也跟着一揪,不过片刻她就把同情心给压了回去。
后宫什么样的女人她没见过,这种装惨的比比皆是。
“儿臣……”
桓宜卿刚一开口,往昔温柔如泉水的声音如今变得哽咽。
“儿臣本是蜀郡人,与爷爷、父母和妹妹一同生活,家中不算富足但也能自给自足,未曾想……在儿臣八岁那年,父亲和母亲遭遇不测……”她顿了顿,似是没忍住眼泪,撇过脸去,用衣袖挡住脸颊。
在大婚之前,皇后就派人打听了桓宜卿的身份家世。
但知道是一回事,听当事人说一遍又是另外一回事。
人心都是肉做的,皇后这会儿早就没了方才的盛怒,她连声道:“孩子,起来说话。”
“多谢母后。”桓宜卿抹掉眼角的晶莹,规矩地行礼道。
“自此,臣妾便和爷爷、妹妹相依为命……”
虽然有演的成分,但这些话全都是真的,想起往事,桓宜卿心间开始泛酸。
她嘴角艰难地上扬,一个笑容旋即绽放在她面颊上。那抹笑容充满了强颜欢笑的苦涩,那被悲伤折磨却又故作坚强的样子,简直是我见犹怜。
同为女人,这其中的心酸苦楚,全都传递给了皇后。
皇后眼圈跟着一红,“好孩子,你过来。”
“到这来说,坐到本宫身边来。”
“多谢母后。”
刚一坐过去,皇后便抓住桓宜卿的手,“好孩子,你已经很好了,你慢慢说。”
桓宜卿鼻子一酸,“之前爷爷因为圣旨,不得不出山,儿臣和家妹也是不得已来的京城。被赐婚,儿臣更没有想过。”
“好孩子,你受苦了。”眼角的泪一滴接着一滴的顺着脸庞滑下。
“儿臣从未奢求过什么荣华富贵。”桓宜卿抹掉眼泪,稍稍正色道,“母后尽管放心,夫君的事儿臣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母后信你。”皇后信任地拍了拍桓宜卿的手背。
有了这么一番话,皇后看桓宜卿是越看越顺眼。怎么看,都是她的最佳女媳妇。
“至于胁迫一事,还请母后明鉴。”桓宜卿说着就要跪地行礼,“儿臣……”
桓宜卿话还没说话,皇后一把拉住桓宜卿,“本宫信你。”
一谈起叶轩鹤,皇后的笑容忽然收了收,“来人,让鹤儿进来。”
***
叶轩鹤已经很久都没有呼吸过新鲜的空气了。她可没放过这个机会,她趁着这段时间,去了一趟御花园,还抓到了一只鸟。
想到以后她再也没束缚了,叶轩鹤心中高兴得哼哼,便推开了殿门。
等她绕过屏风,见到眼前之景,直接傻眼了。
只见皇后慈眉善目地拉着桓宜卿的手,温和地笑道:“好好好、好卿儿。”
桓宜卿也微笑着陪伴在一旁。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温馨,仿佛就是他们才是一对母女。
叶轩鹤:“???”
说好的收拾桓宜卿呢???
听见门口的动静,皇后也只是用余光一撇而过,甚至连头都没转过去。
从那一闪而过的余光中,叶轩鹤好像从中看出了嫌弃?
叶轩鹤:“???”
皇后狠狠瞪了叶轩鹤一眼,“你还站在这做什么?”
“你知错了吗?!”
叶轩鹤:“???”
不仅是叶轩鹤,皇后宫中的一众下人也被吓住了。
皇后何曾这么严厉的斥责过叶轩鹤?
所以,太子殿下这是做了什么事才能让皇后娘娘大发雷霆?一众下人连呼吸也变得轻了。
见叶轩鹤愣在原地,皇后加重了语气,“本宫问你知错了吗?!”
宫殿内是越发的安静了,唯有叶轩鹤手中的那只鸟在叽叽喳喳。
皇后看着那只扑腾的鸟,火便不打一处来,她恨铁不成钢道:“你说说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她起身就要斥责叶轩鹤。
“母后。”桓宜卿急忙阻拦皇后,“母后,夫君很好的,只是有些贪玩罢了。”
“你不用替她说话。”皇后怒道,“鹤儿她自幼就被皇上和本宫惯坏了,顽皮得很!早该教训了!”
“母后。”桓宜卿跪了下来。
见状,皇后的心又软了下来,她叹了口气,拉起桓宜卿,“罢了。”
皇后慈祥地看着桓宜卿,“若是鹤儿她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你尽管跟母后说,母后替你做主。”
桓宜卿看了眼叶轩鹤,脸上带着笑意,“夫君对儿臣很好的。”
那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是怎么回事???
“母后,不是这样的!”
“孤没有、孤怎么……”
叶轩鹤语无伦次起来。
“是桓宜卿,是那个妖女!”
……
叶轩鹤说了一大通,一抬头,发现皇后和桓宜卿说得正开心。
竟然完全被无视了。
叶轩鹤:“……”
不知桓宜卿说了什么,只见皇后被逗乐,笑得合不拢嘴。
可下一刻,在看到叶轩鹤一瞬间,皇后的笑容却又消失不见,简直变脸比翻书还快。
皇后冷着声道:“你若是敢欺负卿儿,看本宫怎么收拾你!”
叶轩鹤:“???”
到底是谁欺负谁啊???
叶轩鹤一转眼,好像从桓宜卿的嘴角看到一抹笑意。
可恶的桓宜卿!难道连她的母后也她施了妖法吗???
叶轩鹤有苦难言,一双拳攥紧又放下,放下又攥紧。
这是她无声的反抗,她希望,她的母后可以看见。
然而事实是,皇后连余光都不想给她。
皇后笑道:“卿儿,今日便留下来用午膳吧。”
桓宜卿端庄地微笑道:“臣妾想问问夫君的意思。”
“管那臭小子做什么?!”皇后斩钉截铁,“卿儿留下来就好了。”
桓宜卿福身道:“如此,便多谢母后美意了。”
毫无存在感的用过午膳,某人再一次被忽略了。
皇后直接带着桓宜卿去御花园赏花说话去了,留下叶轩鹤一人独自寂寞。
叶轩鹤:“……”
直到下午,日渐偏西,快要到宫禁的时间了,皇后才不得不放开桓宜卿。
临别时,皇后用丝巾抹着眼泪,“卿儿若是有空,常来宫中看看母后。”
母后,您是谁的母后啊?
叶轩鹤心中咆哮。
***
是夜。
皇后道:“今日臣妾见过卿儿了,端庄有礼、温良贤淑,是个不错的孩子。”
皇帝点头赞许,“朕也觉着不错。”
“皇上,您说卿儿这么一个好孩子,要是鹤儿欺负了她该如何是好?”
“卿儿这性子臣妾是知道,那孩子就算受了委屈也只会闷在心里,不会对外说的的。”不知想到什么,皇后的眼圈又红了。
皇帝也想起桓宜卿那柔柔弱弱的身子骨,若是叶轩鹤泛起混来,怕是要被欺负得惨了!
皇帝眉头一皱,“来人!”
大内总管躬身道:“奴才在。”
“传朕口谕。”
***
夜,悄无声息地来临。
小顺子一路小跑,“殿下,娘娘,皇上口谕。”
口谕?
怎么忽然之间来了口谕。
叶轩鹤眼珠一转:今日父皇是要问桓宜卿话的,但是被叶术打断了,便没有问成,也就是说,她的父皇,没有被桓宜卿施妖法!
叶轩鹤如是想着,心情也跟着美妙了几分。
“父皇肯定是给孤做主的!”叶轩鹤脚下生风,疾步朝外走去。
桓宜卿旋即起身,挺直腰背,端着规矩的步子也跟着朝外走去。
大内总管扯着尖尖的嗓子道:“太子性子顽劣,然朕国事颇多,无心照料,现特赏“藤条”一根,望太子妃替朕好好管教太子。”
叶轩鹤:“???”
“儿臣接旨。”桓宜卿行礼道。
大内总管恭敬地将藤条递给桓宜卿,乐呵呵道:“太子妃娘娘,皇上还说了,让您不必心软,若是太子殿下做错了什么,您只管狠狠的抽。”
叶轩鹤:“???”
从小到大没受过皇帝皇后一丝责罚,不过是见了桓宜卿一面,竟然就这么向着她了???
叶轩鹤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送走了大内总管,桓宜卿手中拿着藤条,微笑道:“夫君~~”
这一声“夫君”让叶轩鹤从红红火火恍恍惚惚中回过神来。
桓宜卿手中的藤条似乎是加长的,比普通的藤条长了不少,而且上面还密密麻麻的布满了刺。
叶轩鹤这会儿才开始忐忑起来,她今天她向皇后告状,桓宜卿这个腹黑女不得借此算账?
“夫君,您怎么一直站着?”桓宜卿微笑着示意了一下她身旁的位置道,“您来坐会儿吧。”
“孤、孤不坐了。”叶轩鹤觉得有点冷。
“你……”叶轩鹤小心翼翼地打探道,“没有话要对孤说吗?”
“嗯……”桓宜卿装作思考的模样,旋即笑道,“臣妾的确有几句话想对夫君说呢~”
叶轩鹤全身忽的绷紧,“什么话?”
桓宜卿微笑道:“臣妾觉着,殿下需要强身健体了呢~”
“不用。”叶轩鹤挺了挺胸膛,“孤的身体健康得很。”
一阵风刮过,桓宜卿手中的藤条也跟着随风摇摆起来。
叶轩鹤也跟着摇摆起来,“孤、孤的意思是说,娘子你要孤怎么做?”
桓宜卿笑眯眯道:“臣妾觉着,夫君不仅要好好学文,还得好好习武,得做一个文武双全的储君呢~~”
习武??
叶轩鹤挣扎道:“孤还要上学堂,怎么有时间习武?”
“那夫君早一个时辰起床如何呢?”桓宜卿微笑着建议道,“下午回府之后也可以习武呢~~”
“怎么可能?!”四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叶轩鹤便见到桓宜卿手中的藤条又摇摆了起来。
这根藤条真的好长啊……
还有好多刺。
叶轩鹤五脏六腑都在流泪,“孤、孤知道了……”
等叶轩鹤出了房门,小顺子便见到一脸幽怨的模样。
小顺子:“!!!”
这可不得了了。
今天太子殿下在屋里待的时间比之前多了整整一炷香。
但是看叶轩鹤的神情,太子妃娘娘这是还不满足???
叶轩鹤拉着小顺子走远了,才压低了声音,眼中满是仇恨的神色:“孤要你去做一件事。”
……
桓宜卿,你对孤不仁,就别怪孤不义!
桓宜卿,从现在起,孤要向你、宣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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