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挤的人群一点点向后撤, 以事件的几位主角为中心,硬是挤出一块儿不小的空地。
歹人捂着裆部倒在地上,疼得头脑昏迷, 左右打滚。
挤过来的护卫们制住他的双手,他连捂的动作都做不了,眼睛没了光。
两个护卫揪着他的臂膀,将他拽起, 那歹人也无力反抗, 感官都集中在下半身, 双腿始终夹着, 无法站立。
周围的人每看他一眼, 便下意识地瞟向另一侧戴着白狐面具的女子,情不自禁地吞咽口水。
人群后, 找到妹妹们匆匆赶来的谢钦双腿像是钉在原地似的,一动不动地看着中间。
他的脸完全掩在面具后,丝毫看不出神情。
四娘尹明若和白知许四目相对, 不约而同地深埋下头,不敢明目张胆地窥探他的内心。
片刻后,谢钦泰然至极地抬步向前, 拍了拍最外围一人的肩, 声音平静道:“劳驾,借过。”
前头的人回头,看见他脸上的白狐面具,一惊, 立即向一旁退去。
“诶呦!谁踩我的脚……”
旁边的人被他踩到脚, 喊出声, 刚转头要去理论, 侧头看见谢钦面上一模一样的白狐面具,霎时像是被掐住脖子一样,声音戛然而止。
这人反应更夸张些,看看谢钦的脸,又去看中间另一张白狐面具,再回过头来看他的面具,确定一模一样,赶忙也向后撤。
而他的喊声一下子惊醒了围观的百姓。
众人皆回头看,一见到谢钦的面具,瞬间与那两人相同的动作,纷纷向两侧让开。
人潮被什么劈开似的,瞬间出现一条路。
对面,一个六七岁大小的小童张大嘴巴看着谢钦,“哇——”了一声,手指向谢钦,惊喜地喊道:“又一个白狐!”
他一激动,手里的糖人没握住,啪地掉在地上,小童回过神来低头看去,瞬间便变了脸色,张嘴就要哭。
可还没等他嚎出声,他的长辈飞快地瞧了一眼谢钦,赶忙拎着他挤出人群去。
谢钦:“……”
从未想过有一日会这般狐假虎威。
他身后的尹明若和白知许又对视一眼,抿紧嘴,身侧的手紧紧攥住襦裙,掩饰着内心的不平静。
谢家的护卫出声叫道:“郎君。”
谢钦步伐稳重地踏进人群中心,仔细打量过尹明毓和谢策,便对一众护卫严厉道:“护主不力,回府后皆去领罚!”
护卫们垂头:“属下知罪。”
“莫要再教歹人靠近小郎君和娘子们。”
“是,郎君。”
谢钦这才看向护卫手中的歹人,冷声道:“送去京兆府衙。”
护卫领命,拨开人群,提着那歹人出去。
尹明若和白知许跟在谢钦身后进来,径直走向尹明毓和谢策他们。
“姐姐,你没事儿吧?”
白知许也关心地问:“表嫂,可有受伤?策儿呢?受伤了吗?”
谢策已经到了尹明毓怀里,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一处。
尹明毓先前面对歹徒时急速加快的心跳已经平缓下来,冲两人极淡定地摇头,而后握着谢策方才被歹人抓的那只手,轻轻上下左右转动,问他:“可疼?”
谢策摇头,仍然定定地看着地上。
尹明毓三人注意到谢策的眼神,顺着看过去,就见地上躺着半个糖人,皆好笑不已。
这时候还犯馋,看来是一点事儿都没有。
白知许握了握他的小手,笑道:“策儿想要糖人吗?稍后买给你便是。”
谢策一听,终于看向两人,露出个天真无邪的可爱笑容。
尹明若见过他先前胆小安静的模样,只短短数月,便换了个人似的,这一切归功于谁,无需说。
尹明毓则是继续检查谢策的手臂,两根手指轻轻捏他上臂被抓的地方。
谢策小声喊了句“疼”,躲了躲。
尹明毓又让他动手臂,见他这样不喊疼,方才放下手。
因着方才的混乱,祈福舞也停了,他们所在的方位成了堵塞的中心。
谢钦吩咐护卫去查看先前衣衫着火的百姓,又教人疏散百姓,待到祈福表演重新开始,队列缓缓向前移动,才走到尹明毓他们身边。
“脚可好?”谢钦一边单手抱过谢策,一边低头看尹明毓的脚。
尹明毓“啧”了一声,嫌弃地说:“脚没事,鞋脏了。”
谢钦看着她有些脏污的鞋面,处变不惊地问:“还继续逛灯会吗?”
从二楼下来问候他们的褚赫倏地停住,一脸佩服地看着谢钦。
妻子如此……剽悍,谢景明还能从容不迫地问是否逛灯会,实非常人。
而尹明毓看向谢策和尹明若、白知许三人,问他们:“还想继续逛吗?”
尹明若和白知许面面相觑,也不知道此时说继续逛是否有些过于没心没肺了,但事过之后她们确实没多后怕,也是颇为奇怪。
谢策最是干脆,奶声奶气地说:“母亲,要糖人。”
尹明毓一听,便道:“那便继续逛吧。”
不远处,褚赫看向尹明毓带着更胜于谢钦的敬佩,这位才是真正的非常之人。
谢钦抱着谢策转身,便瞧见褚赫站在前方。
尹明毓也看到了褚赫,见褚赫看她的眼神有些异样,且没有丝毫陌生之感,一顿,冲他微微颔首示意。
褚赫立时便拱手与她见礼,态度比对谢钦时都要端正。
尹明毓:“……”倒也不必如此。
谢策也还记得褚赫,热情地喊:“羊!伯父!”
羊伯父?
褚赫有些茫然,这是什么称呼。
谢钦纠正谢策,“不可无礼,这是褚伯父。”
褚赫倒是不介意,笑着认下:“无妨,羊伯父便羊伯父。”
白知许有些好奇地瞧向他,尹明若在她耳边低声介绍褚赫的身份,并且说明道:“姐姐的羊,就是褚郎君送的。”
白知许恍然大悟,原来表嫂所谓的“右相家的羊”是来自于这位,“羊伯父”……也是实至名归。
随后,彼此互相见了礼,褚赫便与他们同行。
谢钦问:“遥清,你不日便要启程离京,府里可安排妥当了?”
“孑然一身,说走就走,全无顾虑。”褚赫洒脱道,“不过空宅只留了个老仆守着,还得劳烦景明帮我照看。”
他说得极潇洒,尹明毓三女纷纷侧目。
但谢钦心里亦有所打算,便只道:“我会教府里照看。”
褚赫也没多想,直接道了声谢。
谢策坐的高望的远,这时老远瞧见前头的糖人摊子,便蹬直腿想要在父亲怀里站起来,小手还指向远处,兴奋地转向白知许,告诉她有糖人。
谢钦一手抱着他,另一只手虚虚地握着尹明毓的手腕。
此时谢策一乱动,谢钦一面抱紧他,一面暂时松开尹明毓的手腕,在谢策屁股上轻拍了一下,斥道:“老实些。”
谢策双手捂着屁股,瞪大眼睛看父亲,似是不敢相信父亲竟然“打”他,紧接着便扭向尹明毓,委屈巴巴地张开手,“母亲~”
尹明毓略敷衍地应了一声,见白知许和四娘一起去买糖人,抬腿也想过去瞧瞧。
但她一动,谢钦便又握住她的手腕,“莫要乱走。”
随即转回去继续与褚赫交谈。
而尹明毓瞧着紧跟在白知许、四娘身后,不敢离太远的护卫,有些无语,不过未免扯到他受伤的手臂,她也不好太过挣扎,就站在谢钦的身边踮脚看那头画糖人的进度。
只是长街上人来人往,总是会被人挡住视线,反倒是谢策,坐在父亲手臂上,视野颇好,将画糖人的每一步都看得清清楚楚,面具也挡不住他时不时发出些惊叹的声音。
谢钦余光注意到尹明毓的动作,边与褚赫说话边走向糖人摊旁,教尹明毓能够近些看。
糖人快做好,谢钦复又松开尹明毓的手腕,举起手随意地说:“钱袋在我袖中。”
尹明毓顿了顿,从他袖中取出钱袋,付了钱。
她要将钱袋放回去时,谢钦又借着宽袖,握住了她的手腕,牵着她继续向前。
尹明毓忍了又忍,实在没法儿忍受手腕上一直箍着个“铐子”,便凑近谢钦,咬牙道:“你是怕我咬人吗?拴着我?”
谢钦无奈,“你又胡说。”
尹明毓便晃了晃两人相连的手,“既是如此,大可不必如此紧张。”
他们说着话,又有路过的行人眼神诡异地看过来,来回在两人脸上扫。
有一个人,格外夸张,一路走一路盯着他们,都擦肩过去了,还扭头盯着他们,一副兴奋又压抑的神情。
尹明毓:“……”
即便知晓行人无法透过面具看到她的脸,还是尴尬。
她略微存了些期待,问谢钦:“我戴着面具,应是无人知道是我吧?”
谢钦回视她,平静地反问:“你觉得呢?”
她觉得……
尹明毓不由自主地望向褚赫。
褚赫本就在观察着他们夫妻,一与她的视线对上,立时便无事发生似的转开。
尹明毓:“……”
既然褚赫都能认出他们,难保没有别的人认出,况且歹人还由谢家护卫送去了京兆府衙……
尹明毓有些不好的预感,她一直都只是窝里横,在外还是十分端庄温柔的,今日之后,京里该如何传言?
郎君们倒也罢了,小娘子们会不会避她唯恐不及?
尹明毓一想到那场面,心里不由生出几分“命不由我”的悲愤来,也就顾不上挣脱谢钦的束缚。
而另一边,谢府里,谢家三位长辈得到了京兆府衙门送过来的消息,方才知道谢策险些教歹人趁乱拐走,皆心有余悸。
谢老夫人在府里坐等右等也没见出门的人早早回来,越发焦急,气道:“这得是多粗的心,遭了这么大的事儿,还不赶紧回来!”
谢夫人也挂心,却仍耐心地劝慰道:“母亲,这不是正说明他们没事儿吗?否则早就派人回府来了。”
“便是没事儿,景明也该派人回来知会一声,凭白教咱们跟着着急。”谢老夫人实在放心不下,继续催人去灯会上找他们回来。
同时,谢家主问清楚了前因后果,一脸深沉地回到后院。
谢老夫人知道他去了何处,一见他神色,心下不安,连忙问他:“可是有何不妥?”
谢夫人亦是提起心。
谢家主微微摇头,教身边随从与两人说明情况。
待随从一说完,暖房内一片寂静,谢老夫人和谢夫人皆是无言。
谢家主挥退随从,神情有些难以言喻,道:“母亲、夫人,我怎么瞧尹氏有些……不同寻常?”
谢夫人:“……”
谢老夫人无语之后,心情莫名平复许多,没好气道:“少见多怪,这不是挺好的吗?哪家的继母有二娘对继子慈爱?”
谢家主自然不是觉得儿媳不慈爱,只是……与他一直以来的印象实在大相径庭,饶是他官至右相,经历诸多,亦是难掩震惊。
谢老夫人不理会他,只每隔些时辰,便催问一遍:“还没回来吗?”
一连问了数遍,外头终于来报:“老夫人、大人、夫人,郎君他们回来了!”
谢老夫人站起身,向门口望去。
不多时,门帘掀开,谢策两手都满着,兴冲冲地跑进来,一个不落地喊了一遍儿,举着糖人送给长辈们。
谢老夫人和谢夫人一见他好好的,心瞬间落到实处,笑呵呵地接过他的礼物。
谢家主亦得了谢策一个糖人,只是他一贯威严,手里的糖人与他极为不搭,偏他还板着脸注视糖人,场面既诡异又滑稽。
谢策送完祖父糖人,一溜烟儿便跑回到谢老夫人身边。
尹明毓和谢钦、白知许三人稍晚些踏进来,一看见谢家主这般,皆是一顿。
而谢家三位长辈看向他们……中的尹明毓,亦是神情复杂。
尹明毓在灯会上又换了一张面具,但在那之前,她已经见了一路各种各样的眼神,这……其实不算什么,是以她若无其事地行礼。
谢夫人轻咳一声,温声道:“二娘,辛苦你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尹明毓柔顺地点头,并未马上告退,而是对谢老夫人和谢夫人说了谢策手臂可能有的伤。
谢老夫人一听,急忙让人去叫大夫,又埋怨谢钦不早些带谢策回来。
谢钦没有辩驳,安静地听着祖母的责备。
而后大夫过来给谢策检查,手臂上只是有些淤青,并未伤筋动骨,不过为防谢策晚上惊梦,老大夫为他开了一剂安神汤药。
谢策一听要喝苦药,当即便苦下脸,谢老夫人要还给他糖人也治愈不了他的苦楚。
谢老夫人灵机一动,看到谢钦,立马对老大夫道:“快给他也瞧瞧,他伤势未愈,也得喝药。”
谢钦:“……”
白知许站在一旁,垂下头,肩膀微颤,偷偷笑。
尹明毓瞥了她一眼,心道小娘子还是单纯。
果然,下一刻,谢老夫人又点了尹明毓和白知许的名,尤其是尹明毓,非说她脚伤了。
尹明毓不知道自个儿脚伤没伤吗?但她在谢老夫人的视线下,极麻利地承认了:“是,伤了。”
白知许只得也认下来,在正院陪着谢策一起喝完驱寒药才终于得以告退。
谢家主叫住谢钦:“大郎,你且随我去书房。”
几人出了正院,尹明毓和白知许便先目送两人离开。
随后,白知许也与尹明毓告别。
尹明毓却是忽然握住白知许的手,真挚地问:“表妹,表嫂问你一句话,可好?”
“表嫂问便是。”
尹明毓问:“表嫂温柔吗?”
白知许瞬间茫然,“啊?”
尹明毓替她理了理鬓发,柔声重复了一遍。
“……”白知许在表嫂温柔的压迫下,有一丝艰难地、违心地点下头。
尹明毓满意地笑,拍拍表妹的手,“早些回去休息,明日若闲了,来东院儿找表嫂玩儿。”
白知许自然是乐意找她玩儿的,答应得极顺畅。
而尹明毓借着白知许,顺利地蒙骗过自己,便丢下最后一丝有可能名扬京城的尴尬,从容地转身,昂首阔步地回去。
另一边,谢家主握着孙子送给他的糖人,回到书房,便动作极为不经意地清空笔筒,将糖人插进去。
谢钦见了,戳破道:“父亲,这是儿子买的。”
谢家主眉头微皱,严肃地看他。
谢钦神色如常,又道:“当然,确是策儿要给祖父的。”
谢家主眉头微松,言归正传,“京兆府衙来人,说灯会上的歹人招认,只是想要趁乱拐走孩子,你以为如何?”
谢钦不认同,“据二娘所说,那歹人是直奔策儿行凶,且周遭亦有其他孩童,若只是想拐一个孩子,大可不必选择最不易得手的策儿。”
“而且,歹人还随身带有凶器,若非二娘机警,后果不堪设想。”
谢家主沉思。
谢钦继续道:“儿子甚至怀疑,骚乱亦是有人故意引起,只是灯会上人太多,无法核实。”
谢家主久未言语,忽然幽幽地叹道:“京城是越发不安稳了。”
谢钦斟酌片刻,道:“父亲,谢家恐怕无法独善其身了……”
谢家主不置可否,转而道:“你先前说要外放,可有倾向之处?”
“儿子想有所作为,任地偏远些也无妨。”
谢家主道:“你要想好,外放不比京城。”
“自然。”
谢家主目露欣慰之色,“你若是想好了,我便向陛下禀明,待到有合适的空缺,便安排你外放。”
谢钦拱手拜下,“辛苦父亲。”
谢家主目光转向糖人,眉头复又聚拢,为难。
晚些时候,谢钦从前院的书房回到东院,本想与尹明毓讨论外放之事,但见她已经毫无心事地抱着被子睡下,便暂时按下,容后再说。
西院里,谢家主和谢夫人并躺于榻上,也在谈论谢钦外放之事。
“父子若久不相处,必然生疏,不妥。”谢夫人冷静地说,“若大郎外放已成定局,只有两个选择,二娘和策儿随大郎一起外放,或者两人都留在京中。”
他们其实都倾向于两人随谢钦一起外放,但这时又有另一个问题,“该如何说服母亲?”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只能等到谢钦外放一事确定下来,再行打算。
毕竟现下只是他们家中商议,还不知是否能够外放,多说无益。
正院,谢老夫人并不知道儿孙的商议,她担心谢策喝了安神药,晚上仍然惊梦,就亲自将尹明毓的桃木剑放在他枕边。
而后,谢老夫人摸摸曾孙安然地睡颜,笑地慈蔼,“你是有福气的……”
第二日,谢策啥事儿没有,起床后看见枕边的桃木剑,拿着桃木剑满屋子活蹦乱跳地跑,边跑还边呼呼哈哈,大侠似的。
谢老夫人笑呵呵地问他:“策儿长大要向祖父、父亲一样厉害吗?”
谢策双眼晶亮,忽地踢出一脚,脆生生道:“像母亲!”
谢老夫人霎时噎住,半晌,才勉强地笑道:“像你母亲也没什么不好,不过别学她那些糟的,你瞧她好不好意思出门。”
她话音一落,尹明毓便掀开门帘笑呵呵地走进来,“祖母,您要出门吗?”
谢老夫人:“……”
低估她了。
不过正月还未出去,寒天冻地的,尹明毓也确实没打算出去。
但她不出去,她的传说却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起初只是说灯会上,有一个带着白狐面具的娘子,擒住了拐子,然后便传成了白狐女侠。
但很快,便有越来越多的目击之人煞有介事地讲述他们亲眼所见的事实,且那歹人的惨状,灯会当天许多人都看见了,所以变成是白狐女侠一脚废了一个男人。
等到京兆府衙又有关于歹人的伤情传出,越发佐证了这个传言。
再后来,白狐女侠是谢家少夫人的传言愈演愈烈,不消几日,京城上下便认定谢少夫人就是传言中的白狐女侠。
因着尹明毓一个继母保护了继子,所以虽然有了剽悍的名声,大体还是赞扬的。
谢家对此事并不回应,也都待在府里等着流言消下去。
唯有谢家主,那几日去点卯,总会面对不同的同僚带着不同的打趣语气调侃谢家的白狐女侠。
谁说一群几十岁的官员就稳重了?他们看人热闹时丝毫不知矜持。
颇具官威的谢右相从未想到有一日会因为这样的事儿,使得他的威严形象出现了意外,就连原先壁垒颇深的寒门官员,瞧见他竟然也有了其他神色。
就连昭帝都听说了灯会的传闻,某一日下朝后,调侃谢家主:“先前秋猎,朕只觉谢卿儿媳蹴鞠极好,未曾想还能勇擒拐子。”
谢家主已经能极从容地应对:“陛下过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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