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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一章 变故

    “所以亚列让你过来给我带个消息?”拉斐尔脸上的笑意渐深,“他终于走到这一步了。”

    “下一步要怎么做?”叶霖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对拉斐尔的计划兴致缺缺。

    拉斐尔转过身,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当然是给他制造一些麻烦了。”

    “麻烦?您又想做什么?”叶霖一副作壁上观的姿态:“一般的麻烦可动不了他。”

    “我知道,我为他准备了一份大礼。”

    拉斐尔并不在意叶霖的态度:“这件事你可以不参与,毕竟这跟我们的约定无关。”

    “那么,祝您成功。”

    “不想留下来听一听我的计划吗?”拉斐尔似乎笃定了叶霖不会真的离开一样:“我打算从之前那次探索下手。”

    不出所料,叶霖果然停下了脚步:“您要怎么下手?”

    “我找到了一些他放出异形生物蓄意谋杀的证据。”

    拉斐尔说的十分清晰:“当然,收受贿赂,敛财这些罪名的证据我也准备好了。”

    “您打算让谁开这一枪呢?”

    “啊,当然是由我亲自来了?”拉斐尔一副理所当然地样子。

    “我是说,联合探查的那一次。”叶霖将视线落在拉斐尔身上,像是求证:“您打算让谁来?”

    “当然是这件事里毫无疑问的受害人啊。”

    “你要让宁弈去?”叶霖瞬间反应了过来:“你不是说要——”

    “保护实验体。”拉斐尔的语调冷了下来:“但他最合适的人选。”

    “参与联合行动的人都可以做这个证人。”

    拉斐尔立刻明白了叶霖的意思:“你想替他去?”

    “不可以吗?”叶霖说的很平静:“这件事我全程都有参与,他可以,我为什么不行?”

    拉斐尔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目光里带着些疑惑。

    “如果你这么坚持的话,”拉斐尔松了口:“我没意见。”

    “不过你要考虑清楚,突然翻出这件事,是个什么性质。”

    “我明白。”叶霖嘴上说的平和,到底还是没让一步:“谢谢您的提醒,我会做好准备的。”

    叶霖说完就转身离开了,拉斐尔长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真是跟你一个脾气啊,米迦勒。”拉斐尔小声说到:“一样的倔。”

    深夜,一条紧急通讯把宁弈叫来了决策署。

    他揉着眼睛,满脸怨气的等在亚列的办公室,旁边站着同样被半夜薅起来的以诺。

    两个人沉默的盯着对方,无形的怨气充斥在这个空间里。

    宁弈平静又麻木的盯着墙壁出神,以诺迷蒙的双眼都不知落在了哪里。

    亚列带着浓重的黑眼圈走进了办公室,看到已经等候在这里的两个人,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里维奇深夜举报,直接上达天听:赛拉弗正巧失眠,连夜把大家都叫回来加班。

    虽说人年纪大了容易失眠,但是未免也太巧了点。

    亚列有苦难言,只好任劳任怨地干活。

    里维奇举报的还不是别人,而是一个提起来整个决策署都得头疼的大问题。

    米迦勒在二十年前,在边境的一处聚落和域外人有交易,具体交易内容不得而知。

    里维奇坚持确有此事,但是具体交易了什么吗,他却始终不肯明说。

    他强烈要求等到调查完毕在公布自己搜集到的证据。

    这个关头里维奇突然跳出来吸引火力,很难不怀疑是为了给贝列特挡枪。

    参与调查的人选直接被里维奇点名,赛拉弗不知道处于什么心态,竟然同意了。

    亚列哈拉斐尔硬劝半小时无果,只能被迫按照计划行事。

    简单几句话交代完了任务,亚列就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离开。

    “你们可以回去了,”亚列双目无神地盯着天花板,“明天一早出发。”

    宁弈听完,梦游一样的出了决策署,回到宿舍大脑才恢复运转。

    靠,里维奇这个大混蛋,宁弈忍不住骂了一句。

    “你那边怎么说。”亚列点开了通讯,疲惫的声音传了过去:“你安排的怎么样了?”

    “你放心,一切顺利。”拉斐尔的声音听起来很清晰:“里维奇的行动阻拦不了我。”

    亚列用手摸了一把脸,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不对,里维奇把那小子支走了,你要怎么办?”

    “我已经找到了替代他的人。”

    “你放心,在他们回来之前,我会让这件事结束的。”

    域外飞沙走石,酷烈的阳光晃得人根本睁不开眼睛。

    伊甸园的穹顶隔绝了大部分的光线,确保它始终处在一个适宜人类生存的区间。

    域外没有这种技术,在极端异常的天气里,再一次尸横遍野。

    这早就是域外的常态了,只不过看了这么多次,还是有点于心不忍。

    宁弈踢开了脚下的垃圾,眯着眼睛看向远处。

    “应该就是那里吧?”

    远处隐约可见一处荒废的建筑群,在炽热的空气里上下浮动。

    “一路过来都没见到什么人,”以诺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伸手搭在了眉毛上方:“过去看看吧。”

    “你说为什么非要指派咱俩过来。”

    宁弈一边走一边不忘吐槽:“这种任务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我哪知道。”以诺同样不理解:“跟你还能有点说头,跟我有个什么关系?”

    里维奇不知道在发什么疯。

    眼前的建筑群不断地游移,始终无法接近。

    他们不得不停下来休息,在这种天气下行进简直是天方夜谭。

    周围一片是茫然的沙漠,连飞鸟走兽的影子都见不到。

    只能见到一些大型动物的骸骨。

    宁弈拿出了地图,按照事先标记的方位,又确认了一遍。

    以诺靠了过来,伸手在地图上标注了几个地点。

    “这是我们路过的地方。”

    “这片区域没有什么标志物,确认方位有点困难。”

    以诺说了几句就停了下来,这里的天气实在太炎热了,即便他们有随时调节提问的设备,仍然能感觉到一阵一阵的热浪。

    那座建筑群仍然在他们眼前摇曳,却始终无法触摸到。

    几个小时后,他们看着先前留下的路标,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第一百零二章 目的

    “哇哦,”以诺棒读的毫无感情:“我们又回来了。”

    宁弈发出了两声干巴地笑。

    傍晚的空气瞬间冷却,一阵狂风吹过,眼前的沙丘就变换了形态。

    在这片沙漠里,一天不知道要发生多少次沙暴,往往一个瞬间,地形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这里想找到目标,急需一个经验丰富的向导。

    可惜周围几十里荒无人烟,根本不可能有人来领路。

    他们再一次留下了标记,再一次启程。

    沙漠上空悬挂着璀璨的银河,难得有这样好天气的夜晚。

    深蓝色的夜空静谧而温柔,下方站着两个快到崩溃边缘的人类。

    “第几次了?”以诺伸出胳膊肘捅了捅宁弈:“你数了没?”

    宁弈摇了摇头,内心被锤炼的无悲无喜。

    “我怀疑里维奇的目的是搞我们两个。”以诺深吸了一口气:“沙漠里很难辨别方位,再说了——”

    “为了一个二十年前的旧案让我们来这里,他们肯定提前串通好了。”

    “伊甸园肯定出事了。”

    “哇,”宁弈竖起了大拇指:“你的想象力真丰富。”

    以诺白了他一眼,继续说了下去:“突然翻旧账本来就很奇怪好不好。”

    “里维奇肯定有点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别这样,”宁弈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怪瘆人的。”

    看不出来以诺还会阴谋论。

    以诺看上去十分无语:“喂,我说正经的,你能不能认真点。”

    “对不起,”宁弈清了清嗓子,努力的严肃起来:“照你这么说,里维奇的目的是什么?”

    “现在还不太清楚,不过嘛——”

    以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奇怪的瘆人:“告发一个死人没有任何意义,里维奇也不会突然搞这么一出。”

    “第一种情况,他要给贝列特挡枪,所以随便找了个理由;第二种,就是确有其事,不过可能性很小。”

    “第三种,也是最有可能的情况。”

    “伊甸园内斗,里维奇要用米迦勒这件事打击跟他有关的人。”

    “跟米迦勒有关的人掰着手指头都可以数——”

    宁弈突然收了声,沉默了下去。

    以诺似乎对此早就有预感,对宁弈的表现没有丝毫意外。

    “那他,会不会有危险啊。”

    宁弈知道最好别再以诺面前乱说,可实在是忍不住。

    他刚刚过渡到暧昧期,有一点消息都能让他在意好久。

    “我不知道。”以诺说的特别直白,语气中隐约有点期待:“这么想也不错。”

    “他早该吃点苦头认清那帮人的真面目了。”

    宁弈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默默的在一边充当背景板。

    “你至于嘛,”以诺对他的反应很是不解:“我随口一说而已。”

    宁弈有些艰难的露出一个微笑,心里被搅成了一团乱麻。

    真不知道伊甸园那边怎么样,叶霖现在还好吗?

    “我劝你最好不要联系他。”以诺一眼就看破了宁弈那点小心思:“否则坐实了你们串通一气,下场会更惨。”

    第一百零三章 故事

    宁弈顿了一下,收回了手。

    以诺这个人一般不会跟他夸张,他说的下场很惨,那必然是实际意义上的惨烈。

    “你好熟练啊,”宁弈忍不住吐槽:“你看着挺老实的,怎么是这种人。”

    ‘老实人’以诺冷笑了一声,在宁弈复杂的目光下,用轻快的语调说出了相当凶残的事实。

    “我见得多了。”

    宁弈无话可说,只好叹了口气:“惨哦。”

    “还好吧,也就是一帮大人每天笑里藏刀的,看多了就没意思了。”

    以诺耸了耸肩,用一副无所谓的口吻说到:“真不好意思啊,没忍住,稍微阴谋论了一点。”

    “你别论了,怪吓人的。”

    宁弈十分谴责的看了以诺一眼,后者却不以为意。

    “不然每天多无聊啊,你以为谁都跟他一样啊?”

    以诺叹了口气,目光里透着怀念:“要是老师他们都还在就好了,我也不用摊上这种事。”

    “我说,找个地方扎营,咱俩好好聊聊。”

    宁弈十分郑重地将胳膊搭在了以诺肩膀上:“好歹咱俩也是过过命的交情。”

    “拿开,沉死了。”以诺毫不留情的吐槽。

    他们寻找了一片背风的沙丘,做为临时的营地。

    两人面对面坐着,隔着一盏昏黄的风灯。

    “这个,我应该从哪说起。”

    以诺慢慢的回忆起当初的事情:“我从小就跟着老师了,不过老师平时挺忙的,我一个人确实很无聊。”

    “研究院那个时候没有跟我差不多的小孩,后来我们还是在米迦勒那里见面的。”

    以诺说起这一段的时候,神情里有一种淡淡的失落。

    “我跟叶霖认识了,差不多二十年吧。”

    以诺掰着指头算了一下时间:“后来我们俩又认识了哈娜达。”

    “然后呢?”宁弈忍不住追问了下去:“后来你们是怎么——”

    “我这不正要说吗?”以诺嫌弃的眼神一闪而过:“你急什么。”

    宁弈立刻闭了嘴,举手投降。

    “唉,十三年前,那个时候刚好赶上假期,我那天晚上回到家的时候,老师就出事了。”

    “那个时候一片混乱,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调查的。”

    “总之,他们得出了一个结论,是米迦勒杀了老师。”

    “你觉得有问题?”宁弈串联着整个故事,将拉斐尔叙述的和以诺叙述的做了一个对比,试图找出不同。

    “肯定有问题好不好!”以诺激动的一拍手:“我从小在他俩跟前长大的,他俩什么关系我能不清楚?”

    “所以你一直都不相信调查结果?”

    “那种狗屁东西谁爱信谁信。”

    “那他怎么说?”

    以诺的神情瞬间黯淡了下去:“他说不知道。”

    “啊?”宁弈被这个答案弄得措手不及:“这怎么说?”

    “他说,他不知道。”以诺又重复了一遍:“当年调查组从他嘴里就问到这一句话。”

    宁弈稍微活动了一下四肢,深呼吸了几次。

    “调查组真的就问出了这么多?你确定没有隐瞒。”

    “隐瞒什么?”以诺摇了摇头:“他父亲是第一嫌疑人,你觉得他们会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知情的人吗?”

    宁弈沉默了下去,听着以诺絮絮叨叨。

    “我们后来几乎没再见过面,也就是葬礼那天见了一次,不过也没说话。”

    “我一开始也闹着不肯相信,日子长了,也就没再提这事。”

    故事似乎到此就落幕了,宁弈沉默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没了?”

    “没了!”以诺没好气的说到:“你还想要多长?”

    “起码来个爱恨情仇交织——你打我干嘛!”

    在还嘴和动手之间,以诺选择了动手,朝着宁弈额头就是一个暴栗。

    “你打我干嘛!”宁弈心里不服,委屈的声音越来越大:“我做错了什么。”

    “你没错,是我的错。”

    以诺十分诚恳地说到:“我错在就不该听你的,还错在没早点封你的口。”

    宁弈被以诺眼中的杀气一震,彻底消停了。

    “不对啊。”他再一次向以诺提出了质疑:“他们为什么没有把你留在研究院?”

    “你怎么会去了卫队?”

    “我乐意。”以诺轻声细语,却说出了一种危机四伏的感觉:“贝列特掌权,怎么可能容得下我。”

    “他要想彻底掌握研究院,当然要把我们这些人都清理了。”

    “所以你就去了卫队?”宁弈继续追问到:“之后呢?”

    “在边境呆了几年,回来之后也是帮忙训练训练新人。”以诺叹了口气:“早知道不回来了。”

    这个夜晚出奇的平静,域外的寒风止息,是一个好天气。

    千里之外的伊甸园注定不能平静。

    里维奇突然揭露当年的旧事,贝列特也开始步步紧逼。

    拉斐尔注视着表盘上的指针慢慢的行走,僵持的局面已经被打破,就像时间不断地向前走,无法阻挡。

    她拿起了手边的硬盘。

    上面是贝列特研究人为催化生物变异的记录。

    这场游戏已经到了该结束的时候。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宁弈他们就踏上了路途。

    清晨的温度最适合赶路,他们再一次确认了任务地点的具体方位,朝着大漠中的某一个方向前进。

    沙漠上留下了他们的脚印,很快又被风沙掩埋了。

    在经历了一个又一个的海市蜃楼之后,他们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这里一片死寂,只有风声呼啸。

    “里维奇到底想干什么。”宁弈的嘴角抽了抽:“这里能有什么。”

    “在这种地方找米迦勒二十年前留下的交易证据。”

    以诺在沉默中终于爆发:“不是,他有病吧。”

    “我大概明白了他什么意思了。”

    宁弈拍了拍以诺的肩膀,头头是道的开始分析:“你看,你的老师是死在米迦勒手里对吧?”

    “理论上是这样。”

    “派一个跟他有仇的人过来调查,才能保证不会有人故意隐瞒。”

    “当然,这个人确实没选好。”

    以诺狠狠的翻了个白眼。

    “这么多年都没长进,难怪当年米迦勒没选他。”

    “怎么说?”

    第一百零四章 屠杀

    “以后有机会细说,不过我知道的也不太多。”

    “好吧。”宁弈爽快的答应了下来:“那我们还搜查吗?”

    这片建筑群规模不小。

    倒塌的大楼形成了一个避光场所,内部的电路早已断连,黑漆漆一片。

    他拿着冷焰火穿行在大楼里。

    大楼的每一层被挤挤挨挨的分成了许多狭小的房间。

    陈年干涸的血腥味直冲人的天灵盖。

    宁弈拧着眉头,一件一件地推开了屋门。

    扭曲的尸体被随意的丢弃在这里,尸体上布满了弹孔。

    这种直径的子弹,似乎只在伊甸园见过。

    宁弈跨过尸体,在屋中搜索的时候,从地板翘起的缝隙里见到了一枚弹壳。

    氮碳上的字迹有些模糊不清, 宁弈将东西仔细的收好,小心的离开了这个空间。

    从墙上喷溅的血迹来说,这里应当是发生了一场屠杀。

    大概是在一个夜晚,这里的居民在睡梦中听到了枪声,从梦中悠悠转醒,发现这些枪口对准了他们。

    或许他们也搞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才招惹了这样一场惨剧。

    宁弈看的头皮发麻,越往里走,血腥气就越重。

    从白骨上看不出他们生前经过了怎么样的恐惧,只能从肢体动作上略知一二。

    无数的人拼命的想要逃出这方炼狱,最后都倒了下去。

    在海域的悬崖下他见识了无数枯骨,远远不及这里带给他的冲击大。

    这是人为制造的屠宰场,拼命逃跑的居民就是待宰的羔羊,紧接着屠夫举起了手里的枪。

    宁弈被虚幻的枪声惊出了一身冷汗。

    尸体腐朽的臭味和血腥味萦绕在这里,熏得人几乎无法睁开眼睛。

    宁弈屏住呼吸,小心的迈过了通道里堆积的尸体,走向了更深处。

    这里的电梯早已废弃,连电梯门已经消失不见。

    废弃的电梯箱体上有几具尸体,看起来应该是惊慌逃窜的时候,失足跌落的。

    他无法再用言语去形容这里的惨剧。

    人类赖以生存的空气变成了令人窒息的毒药。

    宁弈呼出一口浊气,准备离开这个地方。

    冷焰火的光亮在墙角一晃而过,被悄悄地吃掉了一块。

    宁弈走上前去,在墙壁上发现了一处暗门。

    他推开了暗门,发现了一处蜿蜒向下的楼梯。

    地下会不会有什么东西呢?宁弈一边想着,一边发送了信号。

    这里的阴寒比大楼内更甚。

    冷风吹过,在这个空间形成了奇特的哨音,凄厉的回响在这里。

    楼梯是铁制的,已经被滴落的水滴腐蚀的锈迹斑斑,这里没有任何光源,一片黑暗。

    宁弈很快下到了底部。

    这条暗门连接着大楼的通风管道,尽头有一个小小的隔间,看大小正好能塞下一个小孩。

    说塞进去也够勉强的,宁弈目测了一下,这个地方至多容纳一个五六岁的小孩。

    宁弈在通风管道里艰难地前进,时不时就要被碰一下头。

    他呲牙咧嘴的将这里扫视了一遍,用一种扭曲的姿势坐了下来。

    这个小隔间下方,有一个隐藏的空间,从外部看,这里位于两层楼中间的夹层。

    他打开了通风口的百叶窗,跳进了这个空间。

    第一百零五章 吊坠

    这栋楼设计的有些特殊,从外观上看上去是一层的空间,实际上是两层。

    这里的另有一条楼梯通向外界。

    宁弈推开了屋门。

    走廊内浓重的血腥味再一次迫使他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这里的情况没有好多少。

    墙壁上到处都是弹孔,一些身着伊甸园制服的卫兵也倒在了这里。

    这里更像是发生了冲突的战场,没有那种发生那种压倒性的屠杀。

    走廊的尽头连接着一个小小的露台。

    两具尸体依偎在一起,从骨架上可以找到嵌入的弹孔。

    他们身中数枪,最后好像是走投无路一般,在这里自杀。

    一颗子弹从侧面贯穿了他们的头骨。

    从骨骼的结构上判断,这是一男一女两具尸体。

    他们依偎着一起赴死,生前或许是恋人,又或许是夫妻。

    宁弈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尸体,在下方的血污中找到了一个小小的吊坠。

    吊坠设计的很有伊甸园的风格。

    宁弈轻轻的打开吊坠的夹层,在里面找到了一张缩印的照片。

    上面是一家三口的合照,因为拍摄技术的问题有些模糊不清,宁弈对着冷焰火仔细的辨别了许久,看出了一身白毛汗。

    照片里的那个小孩跟叶霖神似,乍一看就是幼时的他。

    宁弈一个激灵,猛地合上了吊坠。

    不可能吧,他怎么会是这里的居民?

    宁弈勉强镇定下来,走回了一开始的房间。

    这里距离那个空间最近,如果想要藏匿一个幼儿,这里是最方便的地方。

    他将那个小小的房间翻了个底朝天。

    所有的痕迹都被抹去了,火盆里残留着一层厚厚的灰烬,大概是他们预料到了危险,提前销毁了资料。

    宁弈在心里做出了猜测:这一对父母烧毁了所有的资料,将自己的孩子藏匿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然后出去引开了敌人,最终死在了露台上。

    伊甸园没有进行二次清剿,到底是没发现,还是因为受到重创,不得不撤离呢?

    “你在这发什么呆?”

    以诺从头顶的通风口跳了下来:“看什么呢?”

    “啊,没什么。”

    宁弈顺手将吊坠藏了起来:“我这里没什么发现,你呢?”

    “没有。”以诺摊了摊手:“我怀疑他们就是故意的。”

    “那我们走吧,没什么东西好看的了。”

    走出大楼的时候正当傍晚,温度渐渐降了下去,阳光将云层染成了金色。

    崩塌的高楼,地上杂乱的骨骼,周边的荒草,还有掩藏在底下的住所。

    这里不再有人窥视,风撒谎吹散了一切的痕迹。

    宁弈走出大楼,站在这里的时候,记忆中的场景突然和现实重叠。

    记忆里也是傍晚的天气,他和刚刚认识的朋友一起爬上了露台。

    这里对于两个小孩来说也算一场刺激的冒险。

    已经被封存的记忆破土而出,在宁弈的心底里生根发芽。

    “妈妈!”

    刚刚三岁的小孩说话还不是太利索,却充满了活力。

    一个面目模糊的女人转过身来,温柔的迎接了自己的孩子。

    “你回来啦,去哪里玩了?”

    “我没有乱跑,哦对了,妈妈。”

    他听到了记忆里孩童稚嫩的声音:“我认识新朋友啦!”

    “真棒,” 女人似乎是在笑:“他叫什么名字呀?”

    “他叫——”

    他情不自禁的念出了那个名字。

    回忆到这里戛然而止,宁弈从回忆里惊醒,在原地愣了好一会。

    “呼,你吓我一跳,”以诺拍着胸口,一脸心有余悸:“想什么呢你,叫你半天也没反应。”

    “我,我刚刚干什么了?”

    宁弈脸上出现了明显的迟疑,以诺盯着他看了半晌,幽幽的叹了口气。

    “你突然对着空气说话。”

    “我,我没说什么吧?”宁弈有点心虚,咳嗽了一声:“你听到了吗?”

    以诺神情困惑的看着眼前的人,摇了摇头:“我没听懂。”

    “什么?什么没听懂?”

    宁弈不由得追问到,他太想知道刚刚自己脱口而出的名字是在叫谁了。

    “额,你刚刚说——”

    以诺尽力的模仿了一下他的发音,随后就宣告放弃了:“我是真的不知道。”

    这听起来也不想伊甸园的发音啊。

    宁弈心里瞬间没了底,干脆打了个马虎眼,把这事敷衍过去了。

    以诺没有跟他较真的心思,也将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不过这一段记忆明显跟自己在实验室的记忆有冲突。

    宁弈按着额角,觉得自己的头快要爆炸。

    这两段记忆,到底哪一段才是真实的呢?

    两者都是真实的,或者说两者都是虚假的?

    那他记忆里的母亲是谁?

    在伊甸园的经历告诉他,他是一个父母健在的伊甸园普通居民,被所谓的命运选中。

    宁弈对自己的亲生父母没有任何的感觉,他并不存在有关亲情的记忆。

    但是这个片段的记忆里。

    虽然那个女人看不清面貌,宁弈仍然能感受到一份特殊的牵绊。

    似乎冥冥之中有一条线连接着他和那个女人。

    “喂,你到底怎么了?”

    以诺走到他旁边坐下,目光平静地望着远方.

    “没事。”宁弈心不在焉地回答到。

    “你这个人,”以诺笑了一声,带着些调侃的语气:“平时对我们的事情刨根问底比谁都积极,怎么到自己身上就变成了锯嘴葫芦了?”

    宁弈垂下头没说话,两个人静静地坐在一起,听沙漠里呼啸的风声。

    “以诺,那个,”宁弈终于开了口:“你见过你父母吗?”

    以诺愣了一下:“没有,怎么了?”

    “没什么,随口一问。”宁弈正打算敷衍过去,以诺又开了口。

    “我从来没听别人提起过,包括老师。”

    以诺说到这里,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我以前不知道啊,看别的小孩都有爸妈,就天天跑去问老师。”

    “然后呢?”

    “老师被我烦的受不了,就说‘以后我就是你爸,别问了,玩去吧’。”

    “我居然觉得挺合理的。”宁弈摸了摸下巴,严肃的得出结论:“古人不是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吗?”

    以诺乐得肩膀都在抖:“你说得跟老师一模一样。”

    第一百零六章 真实

    “你以后就真那么叫了?”

    “对啊,不过稍微长大点就不叫了。”以诺抬头望着天上的繁星:“那时候叛逆期,一天能跟他吵八百回。”

    宁弈咳嗽了一声,像是被戳中了心事一样,别扭的转过头去。

    “说起来还有点后悔的,”以诺的语调依旧轻快,说出来的话实在悲伤:“那个时候盼着早点长大,以后就没人管我了。”

    这个梦想成真了。

    “额,那个,你——”

    宁弈不知道作何评价,也不太会安慰人,只好跟着一起抬头望天。

    让他说风凉话倒是挺擅长的,嘴贱也是信手拈来,唯独安慰人这一条。

    他的情感经历太少又太淡薄,掏空词库也只能凑出来你别难过了。

    顶多加一句别哭了。

    不用接受药物注射和实验的日子,也得等到加百列有空的时候,才会带他出去。

    说来也奇怪,本来该印象深刻的画面,都被时间洗成了一张张发白的纸片,色彩褪去的远远超过想象。

    他的记忆并没有那么贫瘠,却又空洞的可怕。

    宁弈从中体会不到一点感情,只好通过更加夸张的语言和行为去观察这个世界。

    从别人的反应上推断这个人到底对自己抱有什么样的感情。

    这正常吗,宁弈在心底开始反思,这好像不正常吧?

    “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呗。”

    “你问咯。”

    “假如,我说假如啊。”宁弈尽力的做出了一个假设:“一个人,从小到大都在同一个地方生活,直到有一天,他发现他过去的记忆可能有问题。”

    “你说他该怎么办?”

    以诺摸着下巴,仔细的打量着宁弈:“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喂,你这就没意思了啊。”

    宁弈赶忙打断了以诺的话:“这怎么可能是我!”

    “好吧,”以诺耸了耸肩:“不是你就不是你咯。”

    宁弈松了口气,只听以诺继续说到:“该怎么过就怎么过,这不全看他自己。”

    “好吧,谢谢。”

    “行了行了,早点歇着吧,还要快点赶回伊甸园去。”

    以诺站起来往营地里走去:“你早点睡啊。”

    “哦,好。”宁弈答应了一声,还是坐在原地没有动。

    “还想呢?”以诺的声音传了过来:“你到底在担心个什么?”

    “我,不知道。”宁弈难得有这么迷茫的时候:“要是过去的一切都是假的怎么办?”

    “那你这个人总是真的吧。”

    无论记忆真实与否,现在经历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我好歹一个大活人,这总不能是假的吧?

    宁弈放弃了思考这种问题,打算从另一条路解决这个问题。

    那我去见我一下我爸妈,很合理吧?

    大不了从头查一查自己的身世,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宁弈心满意足的回到帐篷里躺下,临睡前再一次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思考这个事情它就是不适合自己。

    离开时伊甸园难得热闹一场,回来的时候更是气氛压抑。

    连天空里都多了几丝乌云。

    宁弈跟以诺一回来就被决策署的人带走了。

    第一百零七章 发现

    他们被分别带入了单独的审讯室,决策署的工作人员匆匆走了进来,就开始问话。

    “在那里发现了什么?”

    宁弈眨了眨眼睛,似乎是在仔细回想过程,紧接着就叙述了当时的场景。

    一切都有真凭实据,只有那个吊坠的事情被他瞒了下来。

    从思考到做出这个决定不过几秒钟。

    其实以他的立场和身份来说,交代全部才是正确的选择,但那个瞬间他还是犹豫了。

    如果这个吊坠会引发什么问题的话。

    他选择遵从自己的私心。

    离开审讯室的时候,离得老远都能听见前方传来里维奇难以置信的咆哮声。

    “什么?这不可能!”

    “他们绝对说谎了!”

    宁弈和以诺站在走廊里面面相觑,对里维奇的行为表示了不解。

    虽然这次是我对不起你,宁弈在胸口画了个十字,那我以后少骂你两句吧。

    差点忘记了这个吊坠。

    宁弈下意识地将手探向自己的衣服上的暗袋,又觉得太引人注目,把手放了回来。

    得找个机会去问问叶霖,看他知不知道这件事。

    宁弈垂下头,在决策署装的乖巧,实际上心里全是一些叛逆的想法。

    择日不如撞日,我今天就去。

    他的行动力一向高超,回研究院跟拉斐尔简单汇报了一下情况,获批了一个短假之后,立刻风一样的刮回了家。

    来的次数太多,搞得宁弈都以为这是自己家了。

    宁弈站在大门口,摸了摸鼻子,抬脚就走进了大门。

    然后他差点跟人碰了个正着。

    宁弈在门口紧急刹车,半个身子还挂在门外,伸手扶住了门框才没有摔倒。

    “哎,你在啊。”宁弈有些惊喜:“我还以为你没——。”

    他还没出口的话被人一巴掌截断:叶霖手动帮他闭了麦,宁弈不知所措,只好呜呜的抗议。

    “吵死了,”叶霖今天格外的暴躁:“闭嘴。”

    我罪不至此啊!

    宁弈竖起指头,冲着叶霖比划了一通:他从进门到现在一共说了一句半,十个字都没到,后边那个没字更是只剩了半个音。

    叶霖被他的手势晃得眼前一片重影,本来就糟糕的情绪雪上加霜,恨不得现在就剁了宁弈的手。

    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的平复了情绪,然后发现那根本是无用功。

    事已至此,叶霖索性也不再挣扎了。

    宁弈见他迟迟都没有放手的意思,叫唤得更大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家养了什么大型宠物。

    宁弈对自己的音量毫无所知,在一片嘈杂中间,宁弈成功地搅混了一池子水,让叶霖不堪重负的耳朵彻底下线。

    “你能不能别吵了。”

    宁弈一着急,直接把叶霖的手从自己嘴上挪开,比刚刚强了十倍不止的音波不断攻击着叶霖本来就脆弱的神经。

    “我冤枉啊!”宁弈从未如此憋屈过:“我从进门一共就说了两句话,好不好。”

    “行行行。”叶霖极度不耐烦的敷衍了宁弈一句。

    宁弈惊得瞪大了双眼,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你不是他,”宁弈的嘴唇都在颤抖:“你不是叶霖啊啊啊!”

    两个人同时陷入了崩溃,宁弈抱着头蹲在地上,嘴里还在不断地碎碎念;叶霖抱着双臂抬头望着天花板,深刻反思自己为什么要放宁弈进来。

    宁弈顶着被自己揉乱的后现代主义狂野发型,难以置信的伸出双手扳住叶霖的肩膀,疯狂地开始摇晃对方。

    “你到底怎么了?”宁弈的语调里还能听出即将理智断线的警告:“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叶霖很想说你先放手别晃了,以前归以前,他的种种想法还没诉之于口,身体先一步被宁弈摇下线了。

    宁弈一脸惊慌,扶住了他突然间掉线的暧昧对象,大脑彻底的打了个死结。

    “你别吓我啊,”宁弈这下是真的慌了,“你怎么了?”

    强制掉线又勉强连接成功的叶霖推了一把宁弈:“我没事,你让我自己呆会。”

    “你真的行吗?”宁弈的心提到嗓子眼,战战兢兢放了手。

    叶霖踉跄了一下,又被宁弈捞回去抱住。

    就这样吧,叶霖觉得这个世界迟早要完蛋,彻底躺平,一点都不想挣扎了。

    宁弈悬着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也不知说什么合适。

    他逐渐冷静下来,才发现了对方那差到极点的脸色:“你身体不舒服?生病了?”

    叶霖趴在他怀里,半晌才‘嗯’了一声,带着点鼻音:“没。”

    前后矛盾的两句话彻底给宁弈整不会了。

    “我们先回去歇着好不好?”宁弈模仿着记忆里老师哄他的声线:“还走得动吗?”

    “懒。”

    叶霖回答的极其简便,宁弈哽了一下,小心地把人抱了回去。

    他把人安顿在床上,长舒了一口气。

    床头柜上散落着几片白色的药片,旁边还有一张便签。

    宁弈拿起来,一目十行的看完,一头雾水的把东西放了回去:“这不是研究院整的那什么玩意的阻断药吗,你吃这个干吗?”

    伊甸园的审讯风格多少是有点独树一帜。

    靠着研究院研究出的成果,就没有他们问不出来的。

    他们搞出来了据说是一种能够作用在神经上的药物,配合专业的审讯人员,能把对方祖宗十八代的秘密全挖出来。

    这东西的具体名称没几个人知道,反正他们私下里吐槽这东西叫现实版吐真剂。

    这东西研制出来的其实很早了。

    早在人类联盟时期就有人发明了这种东西,专门拿来对付间谍的。

    由于会造成人类植物神经系统紊乱,联盟在问世不久就全面禁止了。

    伊甸园还同时推出一种恐惧式审讯法,通过全息投影将犯人置于不同的场景,反复的测试出一个最令他恐惧的场景。

    一套组合拳下来,犯人精神受到的刺激相当强烈,一不小心就给真话说出去了。

    即便研究院造出了阻断药,各种后遗症还是存在的。

    用着严酷的审讯手法,最后还要在这种离谱的地方展现一下人文关怀。

    伊甸园果然,宁弈想到,不对,是绝对的超越人类思维极限。

    第一百零八章 原因

    叶霖现在根本没心情回答宁弈的问题,宁弈眨巴着眼睛,突然想到了什么。

    不能吧,他干什么了能被这么对待啊。

    宁弈摸了摸藏在衣服口袋里的吊坠,他没有把东西交出去,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

    “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宁弈轻手轻脚的离开房间,还顺手关上了门。

    他的生理卫生课上的实在不怎么的,挖空了脑子才挖出了点相关的症状。

    宁弈只好苦哈哈的戳开了老朋友的聊天频道,虚心求教。

    “怎么的?”朋友回的倒是挺快:“摊上疑难杂症了?”

    “我没病。”宁弈愤愤的在屏幕上敲了三个字。

    朋友听完他描述的症状,跟宁弈讲解了一堆可能会出现的症状。

    宁弈头一次听的这么认真,恨不得扣着字眼一个一个看。

    “你还说你没病。”

    “我真的没有。”

    “唉,我知道你接受不了,但是你要听话,配合治疗行吗?”

    “祝你早日康复啊。”

    宁弈莫名其妙的背了一口巨大的黑锅,怎么解释自己是个正常人都不管用。

    他本就不清白的名声再添一条讳疾忌医,憋屈的脸都红了。

    我这都是为了谁啊,宁弈有些不忿,转念一想,又实在不好意思计较。

    他再一次点开了通讯频道,试图找出一个人能告诉他最近发生了什么事。

    研究院的同事们纷纷表示爱莫能助,宁弈问来问去。最后还是问到了自己的上司这里。

    听完宁弈描述的情况,这位女士露出了些许抱歉的意味。

    “我本来想阻止这件事的,”拉斐尔轻叹一声,眼里满是遗憾:“非常抱歉。”

    一直在挂机不问世事的赛拉弗跑来横插一脚,贝列特有人撑腰,气焰嚣张的不是一点。

    在贝列特强烈的要求下,所有证人都被严审,当然,包括叶霖。

    他精准命中了在亚列身边当挂件的人,怎么都不肯松口。

    之前他们三个人的矛盾闹得人尽皆知,贝列特上次没得手,这一次换了个更加恶心的方式,势必要报复一下。

    宁弈已经启程赶往任务地点,贝列特扑了个空,只好调转炮火主力。

    “他有病啊?”宁弈听的目瞪口呆,差点把桌上的水杯打翻。

    拉斐尔在件事情上深表赞同,郑重地点头。

    “谢谢您,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宁弈匆匆的站了起来:“时候不早了,我必须得回去了。”

    话音刚落,宁弈就一阵风一样的卷走了。

    他离开了大概不到一个小时,推开门的时候,叶霖正坐在沙发上。

    “你去哪里了?”

    空气里无端的传来一股明显的焦躁,宁弈吸了吸鼻子,立刻反应过来。

    宁弈的动作突然卡了壳,在叶霖步步紧逼的注视下投降。

    “没,没啥,一点小事。”

    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紧挨着叶霖坐下:“你怎么了呀?”

    叶霖沉默以对,一点好脸色都没给他,宁弈死皮赖脸的贴了上去。

    “我错了,以后我出去提前告诉你好不好?”

    第一百零九章 期待

    叶霖还是没说话,宁弈靠过去,伸手揽住了人。

    “我真的意识到错误了好吧,”宁弈已经精通如何撒娇自救:“你就给我这个机会嘛好不好。”

    他周围的焦虑感逐渐散去,在宁弈火热的目光注视下,终于点头答应了宁弈每天主动报备行踪。

    宁弈就这么毫无心理障碍的交出了自己的人身自由,多犹豫一秒的功夫都没有。

    决策署工作压力真的挺大的,宁弈求到免死金牌就去收拾家务,一点都不用人多嘴。

    他这几天已经见证了各种情绪状态之下的叶霖,往常那张漂亮精致偏偏又没带什么生气的脸一下子鲜活起来,让宁弈一时看花了眼。

    这个阻断的药效实在不敢恭维,宁弈苦哈哈的做小伏低两星期,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他每天除了应对各种症状,还要忍受叶霖时不时爆发的焦虑。

    他们第一次把日子过得这样鸡飞狗跳,第一次产生了相看两厌的情绪。

    最后宁弈还是捏着鼻子回去认错道歉一条龙,叶霖情绪爆发的时候不哭不闹,就是冷暴力的能把人活活冻死。

    这么一看,自己以前的日子过的其实还挺好的。

    好不容易等到了症状好转的这一天,宁弈激动的热泪盈眶,就差把自己炸上天当烟花放了。

    他这里喜大普奔,叶霖回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差点想把自己埋了。

    宁弈及时阻止了叶霖想当鹌鹑的想法,把他硬拖了出来。

    天地良心,宁弈最近突然开始祈祷天王老子保佑他,可别让我们继续躲着对方了。

    对贝列特家族的清算已经提上了日程,最后收尾的一点工作也不用他们操心。

    亚列被欺压已久,这次借机疯狂报复,恨不得亲自上阵把贝列特一枪崩了。

    他们俩闲在家里,宁弈每天花样百出,终于把叶霖的愧疚磨没了。

    刚好了没几天,换个理由继续内耗下去,咱俩干脆一起完蛋得了。

    腻歪在一起已经成了他俩每天晚间的固定活动,通过这半个月的折磨,宁弈急切地想把失去的都补回来,叶霖还是有点磨不开面子,就随着宁弈去了。

    “他们到底干了些啥。”

    宁弈再一次提出了这个问题,叶霖叹了口气。

    “没什么,正常的流程罢了。”叶霖没有想跟他细说的打算:“你怎么样?”

    “少扯那个。”宁弈有些不高兴:“明明在说你的事嘛。”

    “我真的没事。”叶霖迟疑了一瞬间,还是硬着头皮说了出来。

    “装,你继续装。”宁弈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他:“我倒想听听你还能编出点什么来。”

    叶霖噎了一下,眼神躲闪了几下,终于放软了态度。

    “我知道了,不会有下一次了。”

    宁弈为了防止自己心软,强行梗着脖子,说什么都不肯看叶霖一眼。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叶霖说这话时的眼神十分的真诚,宁弈硬扛了几分钟,最后还是败下阵来。

    “你真是的。”宁弈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每次都这样。”

    每一次看见他的脸就忍不住心软了,宁弈在心里唾弃了自己不知多少次,就不能抵抗一次吗?

    事实证明他真的不能。

    以前只觉得叶霖好看而已,现在挑明了心意,越看越有些心动。

    宁弈把脸埋在叶霖的颈窝里,发出了一串咕噜声。

    “你就跟我说嘛,好不好。”

    宁弈深知来硬的彻底没用,就开始垂着眼睛可怜巴巴的求人。

    他们两个在这一方面非常有默契,不想说的话怎么问都是徒劳。

    宁弈率先败下阵来,举手宣布投降,准备曲线救国。

    他就不相信伊甸园这么大,还找不出来一个能说实话的人。

    “哎对了,那件事处理的怎么样了?”宁弈突然想起临走前山雨欲来的场面,灵光一现:“是不是贝列特那边出问题了?”

    “还是老样子,他不认,决策署也不让步,就僵持了一阵子。”

    “哦——”宁弈拖长了声音:“所以你就被波及了?”

    叶霖眨了眨眼睛,没对上宁弈的眼神:“可以这么说吧。”

    怎么老是他,宁弈悻悻地想着,他到底有完没完。

    “那你呢,”叶霖又把话题转移到了宁弈身上:“你又去做什么了?”

    他想起那个吊坠的事情,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好含糊其辞:“没什么,就是找一样东西。”

    “那你找到了吗?”

    “嗯,嗯。”宁弈心不在焉的应了两声,又怕自己显得太反常:“已经交给决策署了。”

    叶霖没继续问下去,宁弈也心照不宣的跳过了这个话题。

    “你最近有空吗?”

    “怎么了?”

    “哦,那个,”宁弈咽了口唾沫,尽量让自己显得正常一点:“我想去见去我爸妈。”

    说完他就紧紧盯着叶霖看,关注着叶霖的每一个反应。

    “你,那你去吧。”

    叶霖的反应有一些不自然,很快又消失不见了:“要我陪你吗?”

    “要。”宁弈郑重其事地答到。

    找到这个地址还费了好长时间。

    宁弈一直在研究院呆着,好不容易翻遍了档案,才翻到了这么一个地址。

    管理员将地址调出来的时候还有些诧异。

    “我第一次见到想要回家探亲的。”

    管理员呐呐自语,宁弈听在耳朵里,突然生出了一丝怪异感。

    好像自己在这里这么多年,都没听人说过想家的。

    到底是伊甸园亲缘关系淡薄,还是什么特殊的原因,比如说磁场。

    他们第一次进入了外城区的地带。

    以前都是执行任务的时候走马观花,宁弈从来没注意过,原来外城是这样的光景。

    有一种和内城格格不入的落后感。

    这里的设施有一种肉眼可见的陈旧。

    周围被一栋又一栋的居民楼挤占,连阳光都见不到一丝。

    在外城绕了很长的时间,他们才找到了地址上的那栋小楼。

    这里甚至远离了外城区的中心,在往前走一段距离,就到了封锁线。

    宁弈打量着这栋破旧的小楼,发出了疑问:“这里,还有人住吗?”

    “不知道,上去看看吧。”

    第一百一十章 落空

    楼道里遍布灰尘蛛网,似乎很久没有人居住一样。

    宁弈对着地址仔细地看了一遍,始终找不到属于自己家的那串门牌号。

    伊甸园凭空捏造了一个地址,将他真实的身份掩盖了起来。

    “我们走吧。”宁弈挫败的垂下头:“我们回去吧。”

    叶霖看上去似乎是于心不忍,沉默着顺从了宁弈的想法。

    街道上零星有几个孩子在玩耍,时间临近中午,不知道谁家的大人喊了一嗓子,这些小孩突然散开,飞奔回家吃饭了。

    真好啊,宁弈突然生出了一股从未有过的羡慕感。

    以前他不会有这种情绪,自从想起了回忆里面目模糊的母亲,突然就产生了一种渴望。

    宁弈感受到袖子上传来的拉扯感,闷闷不乐的回过头去。

    “可能他们只是搬家了,没来得及告诉你而已。”

    叶霖的声音放得轻柔,似乎是怕刺激到他一样:“回去之后再问问吧,总能查到的。”

    “伊甸园的居民都有通行证的,一定能查到他们在哪的,你放心。”

    叶霖破天荒地说了这么多来安慰他。

    宁弈摇了摇头,把其他想法驱赶出了脑海。

    根本就不存在的人,上哪里去找嘛,宁弈恢复了平常的状态:“走吧。”

    自己真正的身世到底是怎么样的?

    宁弈再一次失眠,躺在床上翻了个身。

    他表面上的身份是伪造的,其实真实的背景来历一切都是未知数。

    他活了这些年,突然发现他自己好像不是自己,只是别人编造好的故事里的木偶。

    我到底是谁啊。

    宁弈在这个晚上突然感悟到了一个哲学问题,心里是五味杂陈。

    刻意的躲避是没有用的,不如直面一下。

    日子再一次回到了平常的模式。

    不得不说伊甸园就像是个有着明确目的大型智能系统,操控着他手下的人像机器一样的运转。

    “你真的没问题了吗?”宁弈满脸都是担忧,围着叶霖转了好几圈:“真的可以吗?”

    之前的后遗症让他心有余悸,生怕再出一点意外。

    “我只是离开两三天而已。”

    叶霖有些好笑的看着宁弈,“别太担心了。”

    宁弈委屈的好像被主人抛弃的宠物,在主人出门前呜咽着撒娇,企图把人留下。

    但是这是不可能的。

    宁弈心有戚戚焉,满面愁苦的把人送走,被迫开始了两地分居。

    正好,我有机会去查证我想知道的事情了。

    宁弈一改之前的怨妇形象,踌躇满志的开始了自己的计划。

    不过在那之前,他要先去见一个人。

    拉斐尔对宁弈私下约见的请求并不感到意外,表现得颇为闲适。

    “我知道,你肯定会来找我的。”拉斐尔扬起了嘴角,眼神里透着一股自信:“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哇,这么坦诚吗,院长?”宁弈张大嘴巴,毫无感情的惊呼了一声。

    拉斐尔保持着得体的微笑,看向了面前的年轻人。

    在她的计划里,宁弈始终是不确定项,不过按照目前他的表现来看。

    这个年轻人,可以成为她计划的一部分。

    第一百一十一章 争斗

    不过,还有一件事,可以提上日程了。

    “那我直说了?”宁弈还不能完全的信任拉斐尔,吊坠的事情还得等一等。

    “我对当年的事情非常感兴趣。”

    “院长,您介意告诉我吗?”

    拉斐尔早有预料似的笑了笑:“当然可以。”

    “这个故事很长,而且听起来并不是很有趣,你做好准备。”

    “您说。”宁弈略微靠过去了一些,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从哪里说比较好呢?”拉斐尔似乎陷入了回忆:“当年我们四个人——”

    这个故事横跨了将近三十年的时光,久远到拉斐尔都有一些恍惚了。

    “我们刚刚离开学校,正式的踏入了伊甸园的核心。”

    “进入决策署之后,我们被冠上了不同的符号,正式地成为了伊甸园众多天使的其中之一。”

    拉斐尔叙述的故事并不完整,却说出了宁弈想要知道的信息。

    “这场争斗没有结果,乌利叶死亡,米迦勒至今下落不明,没法确定他真实的踪迹。”

    “不知道他现在是死是活?”

    宁弈的手指轻轻的扣着桌子:“伊甸园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

    “这件事被冷处理了,如果你感兴趣的话,可以去找一找当年的资料。”

    拉斐尔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不过我要提醒你,这件事被伊甸园视做最高的机密。”

    “喔,您的意思是说,我要是想调查清楚,就得冒很大的风险?”

    “是的,”拉斐尔干脆利落的回答:“我非常不建议你这么做。”

    宁弈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谢谢您的提醒。”

    拉斐尔目不转睛地盯着宁弈看,“最好不要太冲动。”

    按宁弈的性子,肯定会按捺不住一探究竟的。

    “加百列临走前应该给过你一样东西吧?”

    “您怎么知道?”宁弈掩饰住了自己的惊讶,拉斐尔短促的笑了一声。

    “好歹当了这么多年朋友,你介意给我看一下吗?”

    宁弈掏出怀表交到拉斐尔手上,拉斐尔熟练的打开了怀表,将内侧的图案展示给宁弈。

    “有机会的话,仔细注意一下这个。”

    拉斐尔神色凝重:“千万记得。”

    “我明白了,谢谢您。”

    宁弈将东西收好:“我还有一件事,院长。”

    拉斐尔朝他看了过来,示意他直说。

    他踌躇了一会,还是问了:“那个,您有见过老师吗,就是加百列。”

    “您有见过他吗?”

    “对不起,”拉斐尔的神色一如既往地平静:“很抱歉,但是我没有见过他。”

    “好吧。”宁弈露出一些颓然地神色,拉斐尔轻叹了一声。

    “放心吧,能看到你长大了,他会很高兴的。”

    “在不远的将来,我相信你们会重逢。”

    拉斐尔点到即止,说到这里就不打算说下去了。

    宁弈站起身准备告辞:“打扰您了,我就先走了。”

    拉斐尔点了点头,手指轻轻的摩挲着茶杯的边缘。

    “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吧,你们说呢?”

    没有人回答她的自言自语,话音刚落,就这样消失在了风中。

    哈娜达抱着一束盛放的鲜花,跟宁弈在门口打了个照面。

    “嗨,你怎么在这?”

    许久不见,哈娜达的气色比之前好了很多,终于摆脱里维奇这个难缠的上司之后,哈娜达容光焕发,走路的气势都比原来强。

    “哦,有些问题不明白,麻烦院长帮我解释了。”

    宁弈看着哈娜达春风满面的样子:“哈娜达小姐,你这是?”

    “好看吗?”哈娜达大大方方的将花束递到了宁弈眼前:“我来看老师的。”

    好熟悉的台词,宁弈心想,幸好你来看的是个活人。

    等等,宁弈突然反应了过来,哈娜达,老师?

    感情是长辈的友谊延续到了晚辈,他们三个才会那么早的就认识的。

    “那我先走了。”

    身后还能听见哈娜达高兴得声音:“老师我来啦!”

    拉斐尔笑着接过了哈娜达手里的鲜花,拥抱了好久不见的学生。

    哈娜达看上去比之前有活力多了,拉斐尔将鲜花放进花瓶里:“最近过得怎么样?”

    “很好,不如说离开里维奇之后,哪里都好。”

    哈娜达熟练的换上了放在这里的家居服:“老师,你什么时候把我弄回研究院啊?”

    “怎么了?管委会那边干的不顺心?”

    拉斐尔将准备好的甜点拿出来:“调你回来当然可以,不过没法让你回一线进行实验。”

    “回去就行呗,我不挑的。”

    哈娜达狠狠的翻了个白眼:“管委会有个大少爷不知道抽了门子的风,天天跑来烦人。”

    拉斐尔心疼的摸了摸哈娜达的头发:“那我去跟梅塔特隆聊聊。”

    “谢谢老师,老师最好了。”

    哈娜达撒娇似的抱住了拉斐尔:“我就知道你肯定会管我的。”

    拉斐尔有些哭笑不得,轻轻地拍着哈娜达的脊背,过了一会,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

    “对了,你有喜欢的人吗?”

    “嗯,怎么了,老师?”哈娜达有些不明所以,抬头看着拉斐尔:“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啊,这个嘛。”拉斐尔的眼神躲闪了一下:“我就是问问。”

    哈娜达一脸‘我不信’的表情。

    拉斐尔不太自然的咳嗽了一声:“你也知道,管委会和研究院的关系。”

    势同水火,现在还算是难得的平缓期。

    “跟这事有关系吗?”哈娜达幽幽的问到。

    “缓和关系嘛,需要一个契机。”拉斐尔叹了口气:“你也知道我们几个什么情况。”

    人均未婚,拿学生当自己亲儿子亲闺女养。

    又那么恰好的,只有一个女孩。

    哈娜达被这帮人的脑回路震惊到无语:“缓和关系的方法不是很多吗?”

    “是这样没错。”拉斐尔尽量委婉地提了出来:“但是政治联姻传播效率最高。”

    哈娜达打死也想不到自己有生之年还会遇到联姻这种破事。

    “等等,那不管我去哪都跑不掉了?”

    拉斐尔又叹了口气:“是这样的。”

    说不准还要失去工作,当一个花瓶夫人。

    第一百一十二章 联姻

    哈娜达深吸了一口气:“我不要!”

    “我也不想啊宝贝。”拉斐尔摊了摊手:“哪怕你现在说一个暗恋对象也行,我也能想办法帮你拒绝了。”

    单身的哈娜达噎了一下:“我没有。”

    “编一个吧。”拉斐尔拍了拍她的手:“记得编靠谱一点。”

    “那我暗恋的对象是您实验室里那个标本。”

    哈娜达一本正经的说到:“结构完美,还特别标准。”

    拉斐尔顿了一下,无奈的看着哈娜达:“不许胡说啊。”

    “我没有!”哈娜达有点委屈:“您又不是不知道我。”

    我可太知道你了,所以让你编个靠谱点的。

    拉斐尔长出一口气:“他们不会信的,只会说那是你不懂。”

    “都这多年了,他们还信这一套呢?”

    “再过几百年也不会变。”

    哈娜达‘哦’了一声,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老师,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有打算了?”

    “不是我的打算,”拉斐尔面无表情地说到:“你也知道,我有个喜欢帮人牵线的朋友。”

    哈娜达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的孩子跟你差不多大,所以——”

    “够了,老师,”哈娜达一脸凝重,“我知道是谁了。”

    拉斐尔疲倦的揉了揉眉心。

    希望另一个小倒霉蛋能尽快的知道这个消息,然后早点过来跟她商量一个解决办法。

    夜幕降临,整个伊甸园都笼罩在黑暗之下。

    白天跟拉斐尔聊过了那一次之后,宁弈对于当年的真相更好奇了。

    缩手缩脚的不是他的风格。

    一次性带大量资料研究实在风险太高,先还得找个理由,混进去探探虚实要紧。

    “都在这里吗?”

    宁弈跟在管理员后面,仔细地打量着资料库内部的结构。

    “你想要的东西基本上都在这里了。”

    管理员带着他走到了角落,上面堆放着一层落了灰的资料。

    宁弈随口扯了个理由,见管理员离开,装模作样地翻看了一阵,立刻将东西放下了。

    他按照记忆里的路线,和临出发前背下的地图逐一对比,终于走到了自己的目的地。

    这里存放着整个伊甸园的居民的档案。

    他名义上的父母应当也在里面。

    宁弈花了不少时间,在成千上万份文件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的。

    确有其人,但是偏偏在伊甸园里找不到任何有关的信息。

    这几天宁弈也尝试着再去周边询问,结果不出意外的得到了同一个回答。

    这里根本不存在他所说的那对夫妻,也不存在那个地址。

    伊甸园费尽心思编造这样一个谎话到底有什么目的呢?

    自己名义上的身份宣告作假,真正的身世还有待考证。

    走到今天这个结果他并不是没有预料,但是当猜测落实的那一刻,还是让人忍不住有些颓然。

    看来域外的那一段记忆是真实存在过的。

    那自己为什么会在伊甸园,又为什么会成为加百列的学生呢?

    宁弈想不通症结所在,却又实在放不下。

    怎么会这样呢。

    第一百一十三章 暗杀

    他心事重重地过了一天,好不容易等到研究院没有临时任务,这才慢慢地回到了家。

    难得有一天这么烦躁,宁弈瘫在沙发上,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啊,看见什么都烦。

    伊甸园怎么到处都是秘密,宁弈郁闷的很,说一句真话就会死是吗?

    他正在无聊的拿沙发上的抱枕出气,耳朵捕捉到些微的脚步声。

    还不等他的大脑反应,肌肉记忆已经催促着他打开了大门。

    叶霖还保持着准备开门的姿势,宁弈已经先他一步了。

    “你回来了?”宁弈懵了一下,紧接着立刻扑了过去,挂在叶霖身上不肯下来。

    叶霖扶住门框才勉强保持住了平衡,有些哭笑不得得拍了拍宁弈。

    “你怎么了?”

    “没事。”宁弈整个人颓丧得能冒烟:“我想你了,不行吗?”

    “好吧,”叶霖终于坦诚了一回:“我也想你了。”

    他低落了一天的心情终于回暖,头顶上的耳朵也‘噌’得竖了起来。

    “今天到底发生什么了?”

    叶霖被他以晚间交流的名义拖过来充当人肉抱枕,忍不住伸手戳了戳身上挂着的大型挂件。

    宁弈从喉咙里发出一阵咕噜声,试图按住在自己身上作乱的手。

    叶霖提前将手抽了回去,顺手揉乱了宁弈的一头乱毛。

    宁弈发出了几声类似于猫咪哈气的声音,下一秒就咬住了叶霖的手指。

    叶霖‘嘶’一声,话还没说一句,眼睛先红了,看上去好像很委屈。

    宁弈立马松口,开始认错检讨。

    他检讨到一半,抬头看了一眼,正好抓到了某人诡计得逞的笑。

    “你逗我玩呢?”宁弈震惊的下巴差点掉了下来,颤抖着手指向叶霖,怎么也没搞清楚这到底是为什么。

    叶霖居然会故意逗他玩?

    “你不喜欢吗?”叶霖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叹了口气:“那我以后不这样了。”

    宁弈一咬牙,将叶霖的手拉了过来,随后将自己的整个脑袋放在了他手上

    “好了,”宁弈顶着一脸不情愿,却还是乖乖的趴在叶霖手掌上。

    “你玩吧。”

    深夜,万籁俱寂。

    贝列特在书房原地来回踱步,眉宇间尽是焦躁。

    里维奇的反攻失败,他们没能成功的打乱对方的步调,反倒给自己惹了一身骚。

    大不了就同归于尽,贝列特阴狠地想着,他在研究院这么久也不是吃素的。

    反正大家一起下地狱,说不准到时候又可以继续互掐。

    他正在筹谋着自己的计划,门口管家的声音响了起来:“先生,有人让我把这个给您。”

    谁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见他呢?

    贝列特犹豫了一番,还是对管家开口说到:“把东西给我。”

    管家将东西递了过来,贝列特接过纸条一看,上面只有短短一句话,约了他一个人见面。

    贝列特顺手将纸条揣在了身上,“我要出去一趟。”

    已经到了宵禁的时间,贝列特鬼鬼祟祟的躲过了大街上的监控:他可不想被请去喝茶。

    他是伊甸园第一大家族的主人,还是要脸的。

    到底是谁选择在这种时间约见他呢?

    贝列特到了约定的地点,果然见到了人。

    “是你!”贝列特气急败坏地指着他:“又是你!”

    叶霖脸上挂着微笑,完美的好像被人刻意画上去的一样。

    “贝列特先生,我有笔生意想和您谈。”

    贝列特翻了个白眼,口气并不是很好:“我可不敢。”

    “这里有您全部的罪证,”叶霖语气里充满了遗憾:“如果您不想要,我可以交给别人。”

    贝列特一听,顿时泄了气,他妥协似的往前走了一步:“你要怎么谈?”

    贝列特完全没有了前几天审讯时的嚣张气焰,好似那个想将人至于死地的人不是他一样。

    “很简单。”叶霖收起了脸上的笑,“新院长就任那天,您跟我说过的。”

    “有关宁弈这个实验体的秘密。”

    贝列特呼出了一口气:“成交。”

    他接过了叶霖手上的东西,转身欲走:“东西我会交给你的。”

    “谢谢,”贝列特听见了叶霖的声音:“不需要了。”

    他还没来得及问到底怎么回事,脖颈处突然感受到了一股热意。

    贝列特惊愕的看着鲜血从自己的动脉出狂喷而出,正想张口呼救,喉咙处突然一片冰凉。

    他发出‘嗬嗬’的气声,不甘地倒了下去。

    叶霖将手指间夹着的刀片塞进了贝列特的上衣口袋里,顺便抽走了那张字条。

    随后,他走到一边,点开了通讯。

    “完成了?”拉斐尔的声音响起:“你回去吧,剩下的我来处理。”

    “好。”

    宁弈迷迷糊糊的从睡梦中醒来,突然觉得有些口渴。

    他伸手往床的另一侧摸了摸,闭着眼睛摸索了许久,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睁开了眼睛。

    人呢?宁弈一个激灵,当即从床上跳了起来。

    昨晚他们明明睡在一起的。

    他匆忙打开了房门,赤着脚就往外走去。

    走廊里亮着一盏夜灯,叶霖端着水杯,正好跟宁弈打了个照面。

    “你怎么了?”宁弈的心脏跳得飞快:“哪里不舒服吗?”

    “我没有。”叶霖摇了摇头,“有点睡不着,是不是吵醒你了?”

    宁弈悬着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困意再一次上涌:“哪能啊。”

    他打了个哈欠:“醒了发现你不在,还以为你又难受了。”

    再一次躺回床上,等到再睁眼已经天光大亮。

    宁弈拖着尚未完全苏醒的身体走了出去,正好看见叶霖在跟人通信。

    什么事非要一大清早说清楚吗?

    宁弈洗漱完总算醒了七八分,带着一身的薄荷味,从背后抱住了叶霖。

    “早啊,你在跟谁说话呢?”

    “早。”叶霖看上去有些忧心忡忡地:“刚刚得到的消息。”

    “贝列特,失踪了。”

    刚刚还在瞌睡瞬间消散,宁弈彻底清醒了过来:“什么?谁?”

    “今天早上的时候,贝列特的管家说他昨晚离开之后,一直没回去。”

    叶霖讲到这里的时候,叹息了一声:“已经派人去找了。”

    宁弈听完忍不住冷笑了一声:“干得漂亮。”

    第一百一十四章 伪造

    贝列特突然失踪,下落不明,原先被他拼死阻挠的调查进度终于得到了实质性的进展。

    亚列似乎是为了狠狠的出一口气,将贝列特家中翻了个底朝天。

    贝列特家族树倒猢狲散,一蹶不振,拉斐尔趁此机会回收了研究院四分五裂的大权,向管委会释放了和平的信号。

    内斗了几十年的两拨人终于握手言和,表面上看皆大欢喜。

    当然,里维奇除外。

    贝列特失踪,自己失去了一个多年好友,里维奇恨的牙根痒痒,却毫无办法。

    他在管委会彻底被架空,梅塔特隆将以前的招数全部回馈给了自己,打的里维奇毫无还手之力。

    赛拉弗的通信来得悄无声息,总算将他从绝境中拉了出来。

    宁弈再一次来到了资料库前。

    上一次无功而返,他深刻思考了几天,打算另辟蹊径。

    名义的父母是假的,那加百列总是个活人吧?

    或许还可以顺带找一找米迦勒的资料。

    宁弈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再一次避开了监控的的监视范围,趁着管理员不注意,走入了资料库的上一层。

    底层存放的资料并没有他想要的东西。

    上层的资料库里存放着伊甸园各机构隶属的成员档案,被另一条指令锁住了。

    宁弈环顾四周确定无人发现后,偷偷从个人终端中导出了一条来自管委会的指令,解开加密之后,就删掉了记录。

    宁弈找到了属于决策署的那一列,在那些的档案中挑选了许久,最终也没能找到想要的东西。

    在所有的档案中,唯独缺少了几份。

    失去了几分档案对于这里来说不过九牛一毛。

    宁弈仔细地对比着缺失的部分,终于确定了具体失踪的是哪一个时间段的。

    正是他想要寻找的那几份。

    看来决策署那边早有准备,早就将这几份档案抽走,生怕被有心人惦记。

    有心人宁弈只能打道回府,离开的时候,正巧看见有几名神情戒备的卫兵走了过去。

    宁弈好奇的多看了几眼,被眼尖的管理员打断了。

    “别乱看。”管理员斥责了一句:“那是机要室。”

    宁弈收回了视线,跟管理员道了谢,朝着机要室的反方向走去。

    等到那些卫兵离开之后,宁弈悄悄地潜回了机要室门前。

    机要室需要一条特殊的指令才能打开,宁弈刚刚留意了一下,那些卫兵手里拿着的,是管委会的密令。

    这可有点难办了。

    宁弈摸着下巴。仔细的思考起自己都跟管委会的哪些人有交情。

    管委会第一熟人哈娜达,第二就是里维奇。

    好巧不巧的,这两个人都被宁弈排除在外,为了这点实麻烦哈娜达,他实在是过意不去。

    里维奇那个大混蛋更不用想。

    宁弈遗憾的叹了口气,准备思考曲线救国的第三种方法。

    大不了,发挥一下自己的特长,伪造一份咯。

    在校期间违纪惯犯再次出动,跑了一趟管委会,从秘书处那里偷到了一张空白的手令。

    对不起,宁弈一边道歉一边将东西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我保证一定销毁所有证据,不给你留下一点麻烦。

    第一百一十五章 机密

    去的次数太多容易引起怀疑,宁弈偃旗息鼓了一段时间,直到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时机。

    管理员轮班,今天值班的人,并没有见过他。

    临近下班时间,宁弈蹑手蹑脚地进入了机要室,用自己伪造的手令打开了机要室的大门。

    机要室里陈列着从伊甸园建成为止,所有的秘密资料。

    宁弈在其中寻找,余光一动,发现了一份署名为空的资料。

    档案上的信息全部被涂抹掉了。

    宁弈尝试着用机要室的设备解锁,大屏幕上显示出一堆乱码,一阵令人眼花缭乱的跳跃过后,屏幕中央浮现了一个巨大的警告。

    刺眼的红色提示着宁弈,这个人的资料已经全部被销毁了。

    他心里五味杂陈的,只好把东西放了回去。

    这份无名的档案到底是谁的曾经的记录,又是被谁删去了呢?

    宁弈将东西原样放了回去,再一次找寻起自己的目标。

    他们会把那几份档案放在哪里呢?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从机要室翻出了自己想要的档案。

    机要室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宁弈心里一紧,赶忙躲在了视觉死角处。

    里维奇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机要室门口,阴沉的扫视着机要室里的每一处。

    “没有人进来过吗?”

    “没有。”管理员立刻回答:“今天没有出入记录。”

    宁弈松了一口气,幸好他删除的够及时。

    里维奇到这里似乎也只是例行公事地转了一圈,随后就离开了。

    宁弈不敢再多停留,将档案扫描之后,原封不动地塞了回去,趁人不注意,偷偷的溜了出去。

    东西已经到手了,他呼出一口气,开始思考下一步怎么走。

    这种事情还是没必要让叶霖知道的。

    虽然他们的关系进步一日千里,但是宁弈心里突然就有了点小疙瘩。

    自从他知道自己的身世可能作假,嘴上还是没心没肺,背地里还是有点在意。

    宁弈已经很久没光临自己的宿舍了。

    重新回归独居状态还是有点不适应,宁弈趴在桌上,脑中思绪万千。

    他好像还没跟叶霖说今晚自己不回去了,明明之前都答应好了的。

    宁弈在那半个月的时光中,色令智昏地答应了许多不平等条约,将本就不多的地位压榨的更加卑微。

    事后他尝试过抗议,叶霖对之前的所作所为心有愧疚,自然是答应了。

    陪吃陪睡服务全部取消,宁弈发誓自己要重回巅峰,不能被人踩在脚下。

    这个答应的后果他当晚就尝到了。

    宁弈一个人躺在客房睡了半宿,半夜顶着两个熊猫眼敲开了叶霖的门,登堂入室。

    然后他心满意足的睡了个好觉。

    这个后果是宁弈自己找的,他被迫从现在就开始习惯没有亲密接触的日子,难熬的不止一点半点。

    消息发出之后石沉大海,宁弈叹了口气,企图用眼前的资料麻痹自己。

    他带出来的资料并不多。

    宁弈仔细地查阅,试图从里面翻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伊甸园向他隐瞒的越多,他就越迫切地想要知道里面到底有些什么。

    宿舍的大门突然被敲响,宁弈怔愣了一瞬间,将个人终端上的资料加密保存好。

    他打开了大门,有些意外地看着站在门外的人:“你怎么来了?”

    叶霖有些不太自然的站在门口,听完宁弈的话,轻轻咳嗽了一声。

    “不能来吗?”叶霖垂着眼睛,似乎有点失落:“那我走了。”

    宁弈最看不得他这副样子,立马就换了一副嘴脸。

    “别走嘛。”

    路过的同事瞟了他们两一眼,见怪不怪的继续往前走了。

    “算了,你忙你的吧。”

    叶霖转身欲走,被宁弈眼疾手快地拉了进来。

    “干嘛要走啊。”宁弈的眼神里充满了委屈:“你这样我会很伤心的,哭哭。”

    “我不是——”叶霖的声音细如蚊吟,莫名的有些害羞。

    他们这种若有若无的暧昧氛围持续了许久,时至今日谁也没再提起正式交往这件事。

    突然跑来他宿舍这种事情,果然不能有第二次。

    “我就是看看你,我走了。”

    叶霖还没伸手就被人从后面拦腰抱住,宁弈的气息落在他耳边,好像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

    宁弈已经被突如其来的幸福攻击的晕头转向,还沉浸在粉红色的甜蜜气泡里。

    “你想我了呀?”

    “嗯。”

    叶霖的脸皮在那件事之后有了飞速的成长,起码能接得住宁弈直白的表示了。

    宁弈被一击即中,晕晕乎乎的分不清东南西北。

    明明今天早上才分开的,宁弈终于回过神来,惊喜的发现自己再也不用忍受一晚上的煎熬。

    他突然很想要一个亲吻。

    他们好像至今为止还没有正式的亲吻过一次。

    宁弈突然下定了决心,改变了自己的姿势,跟叶霖面对面站着。

    他能从叶霖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倒影,宁弈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在叶霖的唇上落下了一个吻。

    像蜻蜓点水一样,一触即分。

    宁弈始终睁着双眼,不想错过任何一个细节,他注视着叶霖的每一个表情,好像在探寻一片新的大陆。

    有点上瘾,宁弈舔了舔嘴唇,还想再来一次,怎么办。

    “那啥,”宁弈的耳廓慢慢的红了,眼里却是满满的期待:“再来一次,行吗?”

    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只能听到他们两个的心跳声。

    宁弈终于满足了自己的小小心愿,此刻正抱着人躺在床上回味。

    叶霖最近对他是予取予求,养的某只大型食肉动物越来越得寸进尺。

    个人终端上突然亮起了红灯,将所有的甜蜜泡泡全部戳破。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宁弈突然问到:“要看吗?”

    “还是看一下好了,别错过什么重要信息。”叶霖瞬间从刚刚的情境里回过神来,再一次奔入了工作的怀抱。

    管委会的通知冷冰冰的躺在第一条,全体人员原地停留,不得移动。

    “这又怎么了?”宁弈心里有了几分猜测,表面上还是强装着镇定。

    他一边将原文件打包删除,一边复制了一份,打乱混杂在了其它东西里。

    难道是管委会那边发现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问讯

    不可能啊,自己明明把所有记录都删除干净了。

    就在宁弈默默腹诽的时候,叶霖已经站起身来:“我得走了。”

    “又有事?”宁弈别扭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正常:“那好吧。”

    “你自己小心一点。”叶霖的视线从他的个人终端上滑过,停留的一瞬间,宁弈的心狠狠地跳了一下。

    “我会的。”他装作若无其事的回答到。

    他立刻检查了一遍之前所有的操作,再三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才慢慢地躺回了床上。

    管委会丢了东西,怎么也查不到研究院头上吧?

    不会又是里维奇发现了什么吧?

    他的这一番猜测很快得到了验证。

    深夜时分,一堆卫兵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他的门前,‘客客气气’的将他请了出去。

    审讯室冰冷的灯光照在宁弈脸上的那一刻,他才堪堪回过味来。

    “怎么了,长官?”宁弈一摊手,两只眼睛里写满了无辜:“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配合调查吗?”

    里维奇被赛拉弗带入了决策署,成功的逃离了独属于他的虎狼窝,此刻正神情阴沉的看着宁弈。

    坏了,宁弈搓了搓手指,我好像每天都在辱骂他。

    而且还间接性的坑了他好几回。

    宁弈对自己接下来的命运深感忧愁,却还是一副天塌下来也无所谓的样子。

    里维奇的眼神淬满了怨毒,仿佛一条毒蛇。随时能冲上来咬在坐的每个人一口。

    “宁弈,”里维奇终于开了口:“老实交代,我还可以考虑从轻处罚。”

    “长官,我不知道我做了些什么事。”

    宁弈放松的靠在椅背上,里维奇突然笑了一下,看得人毛骨悚然。

    “你不承认也没关系。”里维奇的笑容逐渐变得狰狞起来:“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说。”

    呜哇,怎么几天不见这人就疯成了这样?

    宁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直视着里维奇有些扭曲的面容。

    “这不符合规定吧?您有什么切实的证据证明吗?”

    “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里维奇笑得越来越恐怖,整个人透露着一股癫狂的气息。

    宁弈看的心头一凉,跟正常人有点道理可讲,跟疯子那可真的讲不了了。

    “长官,到现在为止,我还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

    他依旧保持着镇定,看的里维奇心头火起,里维奇一挥手,就有一名亲卫打开了审讯室的大门。

    里维奇走了进来,眼底的红血丝清晰可见,整个人处在疯狂的边缘。

    宁弈不禁咽了口唾沫,有些纳闷。

    他到底想干什么?

    “这是研究院特制的药剂。”里维奇冲宁弈摇了摇手里的注射器:“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

    那我可太知道了,宁弈心说。

    里维奇根本没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不由分说地就将针头扎进了宁弈的血管。

    冰冷的药剂进入身体的一瞬间他才反应过来。

    宁弈轻轻的呼出一口气,小看人了不是,他心到,谁还没接受过点抗药性的训练了?

    他看着里维奇走出审讯室,很快眼前的场景几经变换,回到了他幼时被囚禁的实验室。

    第一百一十七章 焦虑

    里维奇是真会踩人痛脚,宁弈额头上渗出几滴冷汗。

    药剂的功效终于发挥出来,宁弈的理智跟身体被一刀两断,理智悬在天上俯瞰着这里的一切。

    他的抗药性终于在关键时刻救了自己一条命。

    幸亏药剂的分量不重,宁弈应付的还算游刃有余。

    里维奇这个人不知道抽了什么风,非要把自己的声音捏成加百列的模样。

    听着审问的声音,宁弈差点笑出声来。

    这辈子都没听过加百列这么对自己说话,谢谢里维奇,让自己拥有了如此新奇的体验。

    “宁弈,”熟悉又分外陌生的声音响起:“你今天是不是去过机要室。”

    “没有。”宁弈回答的十分流畅:“我没有去过。”

    “前几天你为什么出入资料库?”

    “为了找一些任务资料,”宁弈绷紧了神经,小心提防着药效突然给自己一拳:“这点权限我还是有的吧?”

    “长官。”亲卫小声的提出:“需要更换提审员吗?”

    “叫他们过来。”里维奇下了命令:“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问出来。”

    宁弈捕捉到外面的动静,重新提起精神来:里维奇是打定主意要从他这里问出点东西来。

    那走着瞧吧,谁玩死谁还不一定呢。

    提审员来的速度很快,询问的技巧也比里维奇高超多了。

    衣服被冷汗打湿,黏在后背上,偶尔一阵空气经过,凉飕飕的。

    提审员奉命补上了第三针。

    宁弈垂着头,努力平复了自己的心跳,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应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审讯上。

    里维奇你真是个纯种的混蛋。

    宁弈在心里又骂了一句,里维奇不光想从他嘴里套出机要室的秘密,还坚持的想问出那天他们在那片废墟的发现。

    提审员轮番上阵,始终没从宁弈嘴里问出什么来。

    挺难受的,宁弈的思绪飘忽了一会,叶霖那个时候也这样吗?

    里维奇和贝列特不愧是多年的狐朋狗友,连整治人的手段都一样。

    外面隐约传来了几声争吵的声音,宁弈侧耳听过去,只听得见里维奇尖锐的咆哮声。

    吵死了,他终于懂了当时叶霖是个什么心情,烦的恨不得甩全世界一个大耳光。

    里维奇站在审讯室门口,脸色激动的发红。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机要室没有任何进出记录,请你放人。”

    叶霖站在里维奇面前,不久之前他们还是上下级,现在倒成了同事。

    “不可能!不可能!”里维奇再一次咆哮起来,尖锐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着。

    “这是调查记录,长官已经签字确认了。”

    叶霖看起来还是那么淡然:“请你放人。”

    里维奇现在就是一个易燃易爆炸的火药桶,随时攻击每一个人。

    “又是你跟他们串通好了是不是!”

    里维奇强硬的想扯住叶霖的衣领,被一巴掌拍了下去。

    “有被迫害妄想症的话,我建议你去医院看看。”

    叶霖的眼里滑过了相当浓重的厌恶,紧接着就绕过了里维奇,径直推开了审讯室的门。

    里维奇的亲卫你看我我看你,也不知道该不该拦着人。

    “愣着干什么?”叶霖看向外面癫狂的里维奇:“不打算把人送回去吗?还是需要我帮你们联系一下精神科?”

    几个亲卫赶紧扶着里维奇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宁弈听到了门被打开的声音,如释重负地抬起头。

    “你终于来了。”宁弈的声音有点沙哑,也不碍着他撒娇:“你要接我回家吗?”

    “我们走吧。”

    叶霖牵着他离开了审讯室,宁弈知道这一滩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他们对你做什么了?”

    宁弈现在还存在着一些理智,奈何身体实在有一些不听使唤。

    “没事,就是正常流程。”他嘟嘟囔囔的,一不留神就把里维奇的老底掀了个底朝天:“没事,才三针嘛。”

    “多少?”

    叶霖的声音吓得宁弈一个激灵,本来有点涣散的神智瞬间回了笼。

    “都是里维奇,”他越说越觉得委屈:“上来就给我扣帽子,我说没有,他还要审我。”

    宁弈将那几个泛着淤青的针眼几乎举到了叶霖眼前:“你看!”

    叶霖沉默着,又把他的胳膊放下了。

    “对不起,我应该早点来的。”

    谁知道宁弈的逻辑突然上了线:“都怨里维奇,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来捞我了哎,”宁弈似乎沉浸在什么梦幻的场景中:“你居然真来了,我还以为我听岔了。”

    被临时叫回去加班的叶霖哽在原地,亚列一回去就跟他说了五个字。

    “里维奇疯了。”

    他还没理解里维奇的疯是从哪一个维度上讲的,就被突如其来的消息砸得眼冒金星。

    宁弈被抓进去审问的消息惊得他一身冷汗,大脑差点停摆。

    里维奇彻底成了一个不定时的炸弹,危险性极高。

    能不能让他去死?

    叶霖想得有些出神,一时间也没留意到房间里的动静。

    药剂后遗症彻底地开始爆发,宁弈在房间里坐立难安,焦虑感死死的抓住了他的心神,逼迫着他回想起一些格外难受的回忆。

    他又是一个人被丢下了。

    宁弈周身的焦躁几乎化为了实体,似乎有一个声音不断的提醒着他,他再一次被抛弃了。

    叶霖推开门的时候,眼前一花,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宁弈扭住了双手,按在了门板上。

    后遗症爆发了?

    “宁弈,你先放开我好不好。”叶霖尝试着跟宁弈沟通,至少先让他安静下来再说。

    “你去哪里了?”宁弈的气息突然变得极其富有侵略性:“你是不是又想丢下我一个人?”

    “我没有,我一直都在这里。”

    叶霖尝试着安抚宁弈的情绪:“你看,我不会走的。”

    “你骗人。”宁弈手上的力气又加大了两分:“你明明把我扔下了。”

    “我没有骗你。”叶霖耐心的哄着:“我一直在这,不是吗?”

    “那你为什么要跟他们走?”宁弈连日积攒的不满被无限的放大:“你走了,一句话都没留给我!”

    第一百一十八章 印记

    “你说实话,你是不是以后一辈子都打算不见我了?”

    宁弈的情绪异常的激动,他突然松开手连退了几步,一双眼睛紧紧的盯住了叶霖。

    “我没有。”叶霖慢慢的靠近了宁弈:“我没有那个打算。”

    “真的吗?”宁弈突然歪着头看他,露出了一个带着点邪气的笑容。

    “那我们说好了,要永远在一起。”

    宁弈突然伸出了手指:“约好了。”

    叶霖不疑有他,或者说也考虑不到那些问题了,宁弈突然抽回了手,“我改主意了。”

    “人最会骗人了,”宁弈的表情天真中又混杂了一些疯狂:“只有死人不会骗人。”

    叶霖还没得及说什么,宁弈的手突然掐住了他的咽喉。

    他想让宁弈放手,尝试了几次也没有结果,颈骨不堪重负,发出了即将折断的悲鸣。

    叶霖突然被一阵大力甩到了地板上,摊在地板上久久回不过神来。

    “宁弈?”他挣扎的起身,突然被人抱了个满怀。

    “别走好吗?”宁弈好像恢复了一点神智,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求你,别走。”

    “我不会走的。”叶霖轻轻的抱了回去。

    宁弈理智上线了不到三分钟,再一次被药剂掐断,只不过这一次他转变了一下方式。

    他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人,似乎在寻找什么。

    叶霖一时间也没敢有大动作,两个人心照不宣的没讲话。

    他的手翻开了叶霖的衣领,视线在锁骨附近逡巡了一圈。

    宁弈终于选好了他的目标,带着一脸郑重的神情,好像在婚礼前宣誓一样,缓慢的,又庄重的干着耍流氓的活。

    叶霖产生了些微妙的紧张感,放在宁弈身上不自觉地收紧了。

    宁弈的眼睛里带着对猎物的渴望,似乎已经确认了自己的目标逃不掉了。

    随后,他像是刻意要留下印记一样,附身咬住了那一块皮肤。

    他的犬齿有点尖,刺得叶霖有些不适应。

    “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叶霖无奈地推了推宁弈,发现他完全不理会自己之后,就随着他胡来了。

    直到他的嘴里尝到了一丝腥味,才慢慢的抬起头,仔细审视着自己的杰作,过了半晌,满意的点了点头。

    一排清晰的牙印留在叶霖锁骨上,周边白皙的皮肤将尚未凝固的鲜血衬得更加显眼。

    宁弈对他的作品满意的不得了,好像这样就能给他们之间加上一个实际上的保障。

    “行了,这下你就是我的了。”

    宁弈眯着眼睛,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将残留的鲜血全部舔舐干净。

    “高兴了?”叶霖没跟他计较这种行为到底属于什么性质,只是哄宁弈去歇着:“这下能睡觉了吗?”

    “不行。”宁弈摇了摇头,郑重其事地说到:“睡不着,你得陪我。”

    他怎么不知道这玩意的副作用之一是让人回到三岁呢?

    叶霖最终毫无原则底线的答应了某位超龄儿童,宁弈往里面缩了缩,带着一脸期待注视着他下一步的动作。

    等等,叶霖有点搞不清楚状况,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第一百一十九章 定位

    宁弈看着叶霖突然僵住的动作,心里也捏了一把汗。

    他的抗药性再一次证明区区现实版吐真剂的性能,的确不敢让人恭维。

    贝列特你真能耐,这玩意做的那么垃圾,那致幻剂你倒是下了血本。

    他早就清醒了,只不过想借着这个理由,获得一点甜头。

    他当真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怂货,只有这种时候才敢提出一点过分的要求。

    宁弈的脸上还是那副期待的模样,尽力的扮演着被药剂支配的病人。

    叶霖看着他,就那么看了好久,久到宁弈都有些装不下去。

    “算了,你高兴就好。”

    叶霖叹了口气,按照宁弈的意愿躺了下去,然后迅速的被某只大型动物的拖进了自己的巢穴。

    他的脑子里充满了不可言说的念想,憋得自己满脸通红。

    宁弈在心里哀叹,却又不敢迈出那一步。

    他们处于一个关系相当微妙的节点,叶霖既不承认他们俩的情侣关系,又没拒绝过来自宁弈的各种亲密接触。

    现在他身上带着宁弈亲自打上去的烙印,却是看得见吃不着。

    毕竟宁弈现在是在演一个病人,他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毫无动手的理由。

    整个房间再一次陷入黑暗,只有床头的一盏夜灯还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宁弈被阻断药强行唤醒了神经,静静地感受身体内两种药效的博弈。

    很新奇的体验,就是好像没拿自己当个活人。

    他的免疫系统大肆屠杀,誓死捍卫宁弈这具身体内的细胞安全,唯独忽略了本人。

    宁弈保持着自己安详的‘睡姿’,直到四肢都传来了酸麻的感觉,才忍不住翻了个身。

    他的这点小动作可以说是微乎其微,还是吵醒了身旁睡着的人。

    宁弈立刻闭上眼睛开始装睡。

    一至带着些凉意的手盖在他额头上,宁弈闭着眼睛,尽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

    怎么每次到关键时刻就心虚了呢?

    宁弈在心里谴责自己,倒是大胆点直接上啊!

    他睁开眼睛,和收回了手的叶霖对视。

    “我难受。”宁弈决定先发制人,声音顿时软了下来:“我——”

    他思考了一下该怎么卖惨才是最到位的,随即开始哼哼唧唧的叙述自己的痛苦。

    “我真的很难受。”宁弈强行挤出了几滴眼泪,配合着他因为体温上升发红的眼圈:“你就可怜可怜我嘛。”

    阻断药在他身体里兢兢业业的发挥作用,成了现在撒娇卖乖的的最好借口。

    哄人这件事上,他们根本就是五十步笑百步。

    叶霖的迟疑全部被宁弈收进了眼里,他好心的提示了一下。

    “你亲亲我嘛,”宁弈黏糊糊的鼻音在小小的空间里环绕,他不由自主地贴了过去,想要靠近更舒适的地带:“抱抱也行嘛。”

    叶霖现在对他是无有不依的,宁弈的要求被一个一个满足,终于安分了下来。

    他将额头顶在叶霖的颈窝里,贪图那一点点凉意,双手紧紧的环着叶霖的腰,怎么都不想放手。

    刚才他咬上去的牙印已经消退了一大半,只剩一些淤青浮在皮肤表面。

    “我想问你好久了。”

    宁弈鬼使神差的问了出来:“你这个体质到底怎么回事?”

    “没什么吧?”叶霖的声音听起来还是一样的冷淡:“有什么问题吗?”

    “那可太多了好吗?”宁弈的脑子再一次迷糊起来,只是凭借着仅存的理智问出了一大堆疑问。

    “每次你受伤好像都恢复的特别快。”

    宁弈从记忆的深处寻找着他一只没能思考出结果的问题:“为什么,你也被他们实验过?”

    “没有,为什么说也?”

    “因为——”宁弈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毫无负担的讲了出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从能记事开始就在实验室了。”

    “你一个人吗?没有其他人?”

    “哪有什么人啊,除了试药的时候,就只剩老师过来看我了。”

    宁弈絮絮的说着,将自己过去宛如白纸一样的记忆铺陈开来,直到离开实验室,他的世界里都没有出现过第二个人。

    “你知道吗?”宁弈的声音越来越低:“在地下城的时候,我做了一个梦。”

    “我梦见自己回到小时候了。”

    “嗯,还有吗?”

    “我想去找你,但是怎么都没找到,后来好不容易见到你了。”

    “可惜我是个影子,怎么叫你都没有反应。”

    他的思维随着大脑的热度断线,跳跃到了另一个支点上。

    宁弈吸了吸鼻子,语调里掺杂着一丝委屈:“你真的会一直陪着我吗?”

    “我会。”叶霖犹豫了一会,终于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那,你今天为什么来找我。”宁弈的脑子不合时宜的过热:“我要你跟我说实话。”

    “因为,”叶霖沉默了一会,才小声的说到:“我其实——”

    那个定位一直就在宁弈身上,本来从那里回来之后就该拆除的。

    大概是私心作祟,叶霖一直都没有把东西拿走。

    这样就能随时获得他的动向,知道他身处何方,在那里停留了多久。

    他透过一个小小的屏幕,将自己隐秘的占有欲全部存放在了那里。

    叶霖选择在这件事上撒个谎:“没什么,就是觉得有点反常。”

    宁弈这段时间的动线他一清二楚,突然产生一个新的变化就足够叶霖恐惧很久。

    这说起来实在有点太让人不寒而栗,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这样患得患失的理由是什么。

    宁弈眨了眨眼睛,突然问出了一个问题。

    “你是在害怕吗?”

    “是。”

    叶霖终于做出了一个符合本心的回答:“所以——”

    “我明白了。”宁弈毫无所觉地做出了保证:“我以后什么都告诉你好不好?”

    随后世界就陷入了一片寂静,宁弈终于扛不住药效,沉沉的睡了过去。

    叶霖慢慢地收紧了自己抱着宁弈的双臂,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这是你说的。”

    新的一天如约而至,拉斐尔对这位倒霉蛋助手表示了深切的同情,随后表示没事别来了,在家乖乖休息吧。

    领导的体贴让宁弈哭笑不得,一时间不知道该感动还是该害怕。

    第一百二十章 平息

    感动的是拉斐尔这么关心他,害怕的是拉斐尔已经找到了新的助手,自己又一次失去了工作伙伴。

    后遗症的威力初步显现,宁弈开始疑神疑鬼起来,似乎全世界都抛弃了他一样。

    宁弈一向行动力高超。

    他变本加厉的缠着叶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小白菜地里黄的凄苦氛围。

    好一个风水轮流转,当初叶霖的焦虑感有多重,宁弈是一点不落得还了回去。

    我真的不是什么变态,宁弈在一通爆发之后冷静了下来,双眼无神地望着天空。

    他们每天互相折磨彼此,居然还能平和的生活在一个屋檐下。

    这怎么不能算是伟大的爱情。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叶霖还是没答应他。

    他们就维持着这个表面朋友实则暧昧的关系,忍着各种不合时宜的欲念,客客气气的生活在一起。

    里维奇在决策署发了好几天的疯,不停的要求将宁弈重新带回来审讯。

    据说他们已经发展到每天内战,走在路上都会突然冲上去弄死对方。

    “这么夸张吗?”

    宁弈消化完了事态,对里维奇的状态不做任何评价:“你跟他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真的没问题吗?”

    然后他就听见了叶霖饱含怨气,长长的叹息。

    宁弈算是明白了事态到底发展到了什么程度,于是乎彻底闭嘴,选择当一个哑巴。

    “不用关心我,”叶霖突然补了一刀:“担心一下你自己比较好。”

    “为什么?”宁弈不解:“里维奇还能突然出现捅我一刀吗?”

    “他每天张嘴闭嘴就是要严审你。”

    叶霖耸了耸肩,眼神里露出了一点担心:“你最近出门的时候小心点。”

    跟疯子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不知道那天晚上赛拉弗跟他说了些什么,让里维奇本就岌岌可危的精神状态更加堪忧,已经跟他的发际线问题有一战之力。

    贝列特至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其它家族趁火打劫,将这块蛋糕瓜分的更加彻底。

    这些伊甸园的权贵世代联姻,把家族关系网连接的好比盘丝洞,最近又打上了他们这些人的主意。

    有时候家里的长辈声名在外也不是什么好事。

    一股新的浪潮逐渐上涌,大有把里维奇这些老人拍死在沙滩上的趋势。

    宁弈回归研究院的第一天,就莫名其妙的收到了一封请柬。

    这些人到底哪里来的消息。宁弈百思不得其解,他跟加百列这么岌岌可危的师生情谊都值得巴结一下?

    好在并不是没有人跟他同甘共苦。

    宁弈和以诺面面相觑,手里抓着一模一样的一封请柬。

    “哇,”宁弈真心实意地感慨了一句:“不敢想象,到时候会有多少熟人。”

    以诺干笑了两声,眼神里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我大概能想到,”以诺的语气飘忽到让人以为他即将飞升:“好可怕。”

    这场聚会就像一个巨大的开水锅,下进去的饺子放眼一望,全是熟人。

    以诺无声的崩溃了一会,突然间坐直了身体。

    “我有事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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