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场会面过后，他们三个人尽心尽力的上演了一出反目成仇的大戏。
一切如同十三年前一样，两个分道扬镳的好友，置身事外的第三人。
周围的监视逐渐放松了下去。
拉斐尔留下的信息仍然没能得到验证。
哈娜达谢绝了任何人来访，专心的探寻着拉斐尔隐藏的秘密。
宁弈一面配合着决策署的调查，一面打听着加百列的消息。
伊甸园已经下放搜捕的命令，以诺按照他们的计划，参与进了这一场行动。
他们心里都有一种预感，不想重蹈覆辙，就只能尽力地去控制事态的发展。
现在已经没有人能够指导他们行动了。
宁弈结束了自己神游天外的时间，面前的提审员已经合上了笔录。
“调查结束了，你可以自由行动。”
提审员临走前，还是委婉的提醒了一句：“不要做太出格的事情。”
“放心放心。”宁弈的保证张口就来：“我绝对遵纪守法。”
跟着提审员离开的时候，宁弈终于将视线投向了那栋大楼。
它隐没在周围的建筑中，显得十分的低调。
“欸，那边是什么地方啊？”宁弈好奇地探了探头：“干啥用的啊？”
那扇紧闭的大门前守卫森严，似乎在看守什么重要的东西。
“监狱重地，闲人禁止逗留。”提审员一板一眼地回答到：“你要探监吗？”
“哦，不是。”宁弈回答得无比诚恳：“我提前看一眼自己后半辈子可能住的地方。”
提审员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盯着宁弈看，毫不犹豫地选择动手赶人。
他前一刻被先礼后兵的请出了决策署，哈娜达的讯息就在后一刻传了过来。
宁弈看完讯息，面色逐渐凝重起来，匆匆的赶去和哈娜达汇合。
哈娜达坐在书房里，双臂环胸，等待着客人的到来。
面前的窗户忽然被敲响，哈娜达循着声音望去，宁弈正巧收回了手。
她一口气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用最后的理智打开了窗户放人进来。
“累死我了，你发现啥了？”宁弈撑着窗沿翻进了屋里，哈娜达默默的关上了窗户，才转过身来。
“你先告诉我。”哈娜达平静地看着宁弈：“你怎么进来的。”
“翻墙啊。”宁弈回答得理直气壮：“我光明正大出入不太好吧。”
哈娜达长叹了一声，打算将种种情绪化解，叹到一半哈娜达突然顿悟，没必要和这个不走寻常路的猴子客气。
“走大门很难是吗！”哈娜达瞬间暴起，带着疾风骤雨一样的攻势冲向宁弈：“你翻墙难道不显眼吗？”
“我特意找了没有监控的地方。”宁弈据理力争，丝毫不服输：“我确定，不会被发现的。”
哈娜达闭上了眼睛，拒绝和宁弈产生交流。
“好嘛，我知错了，姐。”宁弈对道歉的流程熟悉的过分，没有台阶也要自己制造一个：“您发现什么了？”
“没有，滚吧。”哈娜达酝酿了许久，从嘴里吐出了几个字：“滚远点。”
“我下次一定好吧。”
哈娜达的情绪逐渐消解，她恢复了平常的冷静：“我发现了一些东西。”
她将一个不起眼的小东西交给宁弈：“这是老师的进出伊甸园的权限。”
“给我这个干什么？”宁弈不明所以，还是接了过来：“它能通过什么地方？”
“除了一个特别的区域，其他的地方都可以。”
哈娜达示意宁弈跟过来：“我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拉斐尔的书房里嵌套了一个密室，哈娜达将宁弈领了进来，熟练的打开了拉斐尔的设备。
一副地图在电子屏幕上显现，几乎囊括了整个伊甸园的范围，不少建筑上都做了标注。
“我整理的时候发现了这个。”
哈娜达点击了地图上唯一没有标注的地区：“老师把大部分地方都探索过了，只有这里。”
“这是什么地方？”宁弈仔细地端详着地图：“我好像在伊甸园没见过这里。”
“这个地方的坐标被隐藏了，只有通过特定的手段才能发现。”
哈娜达将那处区域投射在密室内，形成了一个立体的模型。
“这片区域的占地不小啊。”宁弈绕着模型走了两圈，在心里大概计算了一番：“说实话，能隐藏这么大一片区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是啊。”哈娜达看着地图，忍不住叹了口气：“老师在这附近做了特别标注，应该是有什么让她感兴趣的东西。”
这个坐标孤零零的
“这片区域现实在哪里？”宁弈的念头在脑子里转了一圈：“我们不如去探一探。”
“具体的坐标还需要再确定一下。”哈娜达顿了一下，抬起眼睛看着宁弈：“说不定会有什么危险，要去吗？”
“院长让我一定找到老师，也没留下什么线索，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试一试。”
地图上的标注密密麻麻，可想拉斐尔到底付出了多少努力。
“而且，我总觉得院长有很多事情瞒着我们。”
宁弈话锋一转，冲哈娜达扬了扬下巴：“都这个关头了，咱们互相交个底总可以吧？”
哈娜达只是思考了一瞬间，就答应了下来。
“当然可以。”
“我问你一件事，叶霖跟院长是不是私下里有联系？”
哈娜达微微点头，对宁弈的问题并没有多奇怪：“的确有，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哦，最近自己瞎想的。”宁弈耸了耸肩：“我只是有点奇怪。”
“你说，他们一起，到底是要做什么？”
“这个问题你难道不清楚？”哈娜达关掉了屏幕，反问宁弈：“你在叶霖的意识空间难道没见过？”
“好吧，实际上我没有走到那一步。”宁弈说起来，还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别说，我对他那几年做什么去了还挺有兴趣的。”
他跟叶霖的意识交流停止在了最安静的那一段时间里，之后的风波甚至没有接触到一点。
宁弈想到这里还有些微妙的不爽，叶霖根本不打算将那段时间的经历告诉他。
第一百八十二章 坦白
他们分明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居然还这么客气，真是怪让人伤心的。
“好吧，其实我们十几年前就开始合作了。”哈娜达交代的十分痛快：“瞒着你大概是他自己的意愿吧。”
“等我找到他，一定要好好跟他说一说。”宁弈忧伤地叹口气：“早就说了伴侣之间要坦诚嘛。”
哈娜达对于宁弈日常满嘴跑火车的行为已经习以为常，甚至颇有闲心的回了一句：“那你们现在？”
“唉，还在试用期。”
宁弈摊开手，用充满遗憾的语气说到：“转正遥遥无期啊。”
哈娜达表示了同情，随后也摊开了手：“帮不了你。”
“等人回来了，你打算怎么着？”哈娜达忽然间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忘了问你，如果你们是对立面，你打算站哪边啊？”
宁弈沉默了下来，一时间也没有说话，他的实际行动已经明显地带着倾向，却始终无法脱离伊甸园。
“我不知道。”宁弈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也许等我见到叶霖，一切就有答案了吧。”
他需要最后一点明确的答案，才能选择出自己最后的立场。
“你说你们很早就开始合作了，什么时候的事情啊？”宁弈看似不经意地抛出了一个问题，眼睛却死死的盯着哈娜达的方向。
“无可奉告。”哈娜达像是接收不到信号一样，施施然整理着桌面上的物件：“你自己去问不就好了？”
“我参与进来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而已，我要是背后卖了他，多不厚道啊。”
“好吧。”宁弈耸了耸肩，转过身准备离开：“你说得对，这玩意确实得我自己解决，我先走了，有消息记得通知我啊。”
说完，宁弈冲着背后挥了挥手，也不在乎哈娜达会不会回应他。
也不知道以诺在域外找得怎么样了。
想到这里，宁弈动了动手指，将那个通讯拨了出去，漫长的等待之后，终于被接了起来。
“找我什么事？”
以诺似乎刻意压低了声音：“你那边有线索了？”
“有了，哈娜达正在确认，你呢，有找到人吗？”
“没消息，伊甸园的设备无法定位他的行踪，我们现在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行动。”
宁弈听完，心里莫名的放松了一下；“我知道了，这边的事情结束了，我会想办法跟你汇合的。”
“你要来？”以诺的声音里透着一股不大赞同的意味：“你过来干什么，给本来就复杂的事情雪上加霜？”
“有些事情我必须亲自问他。”宁弈已经下定了决心：“你放心，我会找个理由正经离开伊甸园的。”
“随你吧。”以诺听上去也懒得再管：“你想清楚就行。”
宁弈挂断通讯，长出了一口气。
不管这次他有没有找到加百列，他都必须去域外，找到叶霖，把剩下的事挖出来。
自从他找到那封遗书之后，事情就朝着一个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直到逼迫着宁弈做出一个选择。
他的隐瞒已经产生不了任何作用，要么选择效忠伊甸园，要么选择背叛。
第一百八十三章 难题
现在伊甸园并不准备给他选择的权利，而是要让宁弈承担后果，说直白一点，选择一条和当年加百列如出一辙的道路，可以置身事外，也可以积极配合。
就是没给他留下后悔的余地。
这种选择放在以前，宁弈能眼也不眨地动手，过后还会嬉皮笑脸的谈起这件事。
完蛋，宁弈在心里哀叹起来，他以前光顾着看脚下自己想要什么，万万没想到这道选择题出在了未来。
早在他知道叶霖来自域外的那一刻就不能善了了。
宁弈只能按照自己一贯的方法做，那就是走一步看一步，真的撞到了南墙，在思考怎么做吧。
他的生活又一次恢复了平静，没有人在再去关注他们之间的恩怨纠葛，哈娜达也终于带来了一个消息。
她找到了确切的方位。
“这个地方被隐藏在伊甸园大后方，在禁地中心。”哈娜达将自己建构的模型投影出来：“从外观上来看，这个地方没什么特别的，但是外层覆盖着一层强力的屏障。”
“做什么用的？”宁弈摸了摸下巴，思考了一下自己可能要面对的处境，牙根不禁翻出一阵酸意：“隔绝信号？还是说——”
“不知道。”哈娜达如实的回答：“但是我能肯定一点。”
宁弈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哈娜达隐晦地叹了口气：“你进入这个范围之后，我提供不了任何帮助。”
“没关系，溜门撬锁这种事情我擅长。”宁弈毫不在意一摊手：“我自己就可以，你只要保证自己别被发现就行。”
“放心吧，老师留下的东西可是很好用的。”哈娜达神秘地一笑：“不要以为她只会研究那些标本。”
“全才啊，院长。”宁弈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几个人到底是做什么的？”
“老师主要负责科研相关的，我跟着她的时候，发现她会的远远比我想象得更多。”
哈娜达的眼里闪过一丝纯粹的敬慕：“她真的很厉害。”
宁弈看着哈娜达眼底的光彩，思绪逐渐飘远，又想起了加百列那个不靠谱的家长。
加百列名为老师，实则干的都是老父亲的活，好吧，本来也是他应该做的。
只不过那个时候还不知道自己天降好大儿的加百列和宁弈每天都在鸡飞狗跳的过日子。
四位大人都是万中无一的大忙人，能抽出空关心一下孩子的身体健康就不错了，哪还有那些闲工夫操心别的。
加百列不在的时候，宁弈就会被撂进实验室，每天在房间里对着空气演戏。
伊甸园限制他的人身自由，却又不限制他接触的事物。
宁弈偶尔也觉得伊甸园拥有两个完全独立的意识，精分的不是一点半点。
等到加百列回来的时候，宁弈已经养成了一个人演独角戏的本领，兴高采烈的给加百列当场来一段。
宁弈以为自己精妙绝伦的表演震撼了加百列，谁知回过头，对上了加百列一双含泪的眼。
“天呐，儿啊，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呢？”加百列像一只未经开化的动物，搂着宁弈呜呜直哭，眼泪糊了小崽子一脸。
宁弈茫然地看着自己好久不见的亲爹嚎啕大哭，过了半天，干脆跟着干嚎了两声。
随后加百列信誓旦旦的保证，他绝对会给宁弈足够的陪伴，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儿子你放心。”加百列拍着胸脯保证：“爸爸以后一定会负起责任，你不会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宁弈压根没闹明白加百列说得那个孤单是什么意思，只是懵懵的站在原地。
加百列误以为他是百感交集说不出话来。
实际上宁弈只是根本搞不懂而已。
加百列艺术细胞大概是被他一枪崩去了外太空，对于宁弈的表演每次都只能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他不是很懂，为什么看上去就神经大条的加百列会有那么多有关爱情的书籍。
这个人不光收集，还专门收集悲剧，一点都不符合人设。
无所谓了，加百列在他面前一天一个人设，多变几次也无所谓。
希望这一次去真的能找到他。
“你什么时候出发？”
哈娜达的话将宁弈拉回了现实，他思考了一会，才试探着说到：“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
“唔，你这个冲劲是一点都没变。”哈娜达感慨了一声，脸色又严肃起来：“还是小心为上得好。”
“那里的防卫机制我们可不清楚。”
宁弈听完她的话，顿时陷入了沉思，他的脑海里飘过一个人影，很快就被自己否决了。
开玩笑，要是因为这点小事就去找卫队长，他的皮肯定得掉了。
“我去摸索几次，总能搞明白的。”宁弈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寒颤：“你相信我，我可以的。”
哈娜达看着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我刚刚想到一个人，或许可以帮上忙。”哈娜达说完，眨了眨眼睛，诚恳地看向宁弈：“你知道现任的卫队长吗？”
宁弈的姿势不自然起来，艰难的点了点头：“知道。”
“那就好，据我所知，科恩和叶霖现在还有层兄弟关系。”哈娜达从头到脚打量了宁弈一眼：“再说了，你跟以诺的关系也不错。”
“不，不好吧大姐。”宁弈冷汗都流下来了：“我跟他非亲非故，人家凭什么帮我啊，你说对不对吗。”
“让科恩帮你偷渡进去的确是强人所难，不过你放心。”、
哈娜达怜悯的拍了拍宁弈的肩膀：“加百列曾经帮过科恩一个忙，他未必会拒绝你。”
“这可是掉脑袋的大事啊！”
宁弈的头摇得像一个拨浪鼓：“我不去。”
“我们的需求只是搞清楚那里的防卫机制，剩下的，他好意思帮，你好意思接受吗？”
哈娜达叹了口气：“我们不能在损失一个人了。”
“毕竟我去捞人不太合适。”
“不，不是这个问题。”宁弈徒劳的做着最后的解释：“我跟他吧，有点小摩擦，我去求他，他也不能答应啊。”
第一百八十四章 求情
话虽如此，宁弈还是别别扭扭地坐在了科恩面前。
他只感觉身上有几千只蚂蚁在爬，对上科恩似笑非笑的脸，顿时感觉如坐针毡。
“那个，科恩，先生。”宁弈耗尽了平时的镇定，终于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
“哦，怎么了，我弟弟的绯闻男朋友，是这么说对吧？”科恩说出来的话有一股浑然天成的阴阳怪气，听得宁弈忍不住一哆嗦，“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里来了？”
“对不起，我当时真的不是故意的。“宁弈欲哭无泪：“我以为你们——”
“你对追求对象的基本情况都没点了解吗？”科恩抱着双臂，短促的笑了一下：“你好像不怎么合格。”
宁弈恨不得以头抢地：“那是我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我这种傻子计较。”
科恩再一次对他弟弟的眼光产生了怀疑。
他到底看中了宁弈的哪一点。
不过科恩的处事原则就是关我屁事，他很快将这点小小的意见抛到了脑后：“说吧，找我什么事？”
宁弈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了一个标准的笑容。
科恩顿时产生了一种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大坑的错觉。
他的预感下一秒就成了真，宁弈接下来的话将科恩的三观炸了个飞起：“我想打听一个地方的防卫排布。”
说完，宁弈就展示出了他的目标。
科恩看着那栋建筑的模型，无语凝噎，过了好久，才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语气问到：“你为什么要去那里找死？”
“实不相瞒，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必须去这里才能解决。”
宁弈自动忽略了科恩的评价：“拜托了。”
“我跟你这种脑子有病的人沟通不了。”科恩僵硬的抽了几下嘴角，开始思考怎么送客：“我帮不了你。”
“好吧，谢谢您。”宁弈被拒绝也没有多少意外，行云流水的收起了模型，站起身冲科恩微微一鞠躬：“真是麻烦您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科恩在最后一刻还是动了点恻隐之心：毕竟是弟弟看上的男人，多少还是需要点关照的。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科恩想到，这小子又不是第一次麻烦他。
“拉斐尔院长离世之前，曾经让我去找一个人。”宁弈终于搬出了这桩陈年人情：“她让我去找我的老师。”
“加百列，这个名字，科恩先生应该不陌生吧？”
科恩恍惚了一下，心里的某个地方突兀的跳动了一下：“他不是在边境吗？”
“很遗憾，我也不知道。”宁弈无奈的摊开手：“他临走的时候也是这么对我说的。”
“那你怎么确定他就在那里？”科恩的脸上略过了一丝烦躁：“那是禁地的监狱，我从来没有在名单上看到过他的名字。”
“说实话，我也没法确定。”宁弈坦诚地说：“但是院长去世前特意提及让我务必找到他，我总觉得不太简单。”
“要我帮你也可以。”科恩权衡再三，冲宁弈竖起一根手指：“答应我一个条件。”
“没问题，您说。”
第一百八十五章 监牢
在等待的时间里，宁弈的手指不自觉地蜷缩在一起，科恩思索良久，终于吐出了几个字：“你——”
宁弈没接话，身体微微往前挪了一点，示意自己正在听。
“我还没想好。”科恩话锋一转：“总之你欠我一个人情，这件事我记下了。”
“谢谢。”宁弈喜出望外的同时又诞生了一点疑惑：“我有个问题。”
“你问吧。”
“为什么你们都执着于跟伊甸园对着干呢？”
“好问题。”科恩摊开手，脸上闪过明显的无辜：“我对伊甸园的忠诚日月可鉴。”
宁弈张开嘴，组织了很久的语言，最终宣告失败，他想不通科恩是怎么讲出这句话的，也想不通自己怎么突然就上了贼船。
“开个玩笑，伊甸园的存在确实庇护了我们，但是也带来了不少问题。”
科恩说话的语速放慢了一些：“你们这些调查员经常来往域外，可能感觉的并不是很强烈，人在伊甸园生活久了，会变得像人工智能一样，完全臣服于伊甸园的安排。”
“每天按部就班的生活，当然，肯定会有人觉得这是好处。”
宁弈听完，仔细的思考了一会，脑海里又突然飘过了宁熙雨的话。
“伊甸园则会控制他们植入体内的芯片，让他们服从，成为伊甸园统治世界的工具。”
“他们剥夺了人类选择的权利。”
自由听起来虚无缥缈，但是失去却是万万不能的。
“你想找的这个地方。”科恩结束了自己的放空，终于将话题引回了一开始的出发点：“这里是伊甸园的监禁所，周围的防卫严密，倒也不是没有空子可以钻。”
宁弈凑了过去，认真的听了起来。
夜幕降临，伊甸园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宁弈蹲在围墙外，观察着巡逻的人群。
“怎么样？”哈娜达的生意从听筒里传出来：“我这边只能引导你到这里了。”
“放心，接下来就交给我了。”
宁弈回答完哈娜达的问题，再一次将注意力放到了远方出现的巡逻队身上。
“权限的时效是十二个小时，时间充裕，你不用担心。”
巡逻队轮班的那一刻，宁弈看准了一处视觉死角，绕开了监控器，贴着墙根溜了进去。
这里的围墙比其他地方高出许多，顶端缠绕着通电的铁丝网，严防关押的囚犯出逃。
白色的建筑静静地坐落在中央，好像一个能够吞噬一切的巨人。
宁弈按照记忆里的地图，避开了巡逻员的视线，趁着换岗的空隙，钻进了这栋建筑物的内部。
内部的装修风格超出想象，目之所及几乎全部是纯白，没有任何颜色掺杂在其中，白色的光线刺得人眼睛生疼，惹出一股让人流泪的冲动。
宁弈适应了一下光线，紧接着就在纯白的空间里寻找出路。
这里的一切都沉睡在一片高饱和的纯色中间，没有任何能够转移视线的色调。
又是伊甸园最擅长的精神压力法。
这里连一条拼接的缝隙都找不到，所有监禁室的门都嵌入了墙壁，和它们融为一体。
这里的道路四通八达，同一个房间的出口也许连接的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地方。
宁弈行走在一片无暇的白色中间，被曲折的道路搞出了一脑门子官司。
难怪拉斐尔准备的权限时效是十二个小时，宁弈在心里吐槽，别说十二个小时，哪怕是再翻一倍都不够用。
出乎意料地，里面并没有什么巡逻人员。
只不过宁弈也找不到出口罢了。
每一层几乎长得一模一样，宁弈在里面穿行，险些要迷失在这座纯白色的迷宫里。
他一路行进至顶层，终于看到了一丝不一样的风景。
顶层安装着一面巨大的落地窗，从这里看过去，可以俯瞰整个伊甸园。
宁弈收回眺望远方的是视线，往脚下看去。
一片玫瑰花圃静静的盛开在这个区域里，宁弈越看越觉得有些眼熟，似乎自己在哪里见过一样。
为什么伊甸园到处都是玫瑰，宁弈心说，米迦勒和乌利叶他们，会这么做得这么明显吗？
他在那个意识空间窥见了些许片段，对那两位水火不容的关系产生了一些质疑。
他们好像都绕不开这一捧玫瑰。
就连塞勒当初折下来交给自己的，也是这样一支玫瑰。
宁弈被自己突然而来的联想震住了，立刻摇了摇头。
不可能，塞勒应该不会这么做。
顶层似乎是某个人的住所，宁弈只看了一眼，就离开了。
这座建筑的外表是一块毫无特点的长方体，进入之后才知道内部的道路有多复杂。
宁弈绕进了另一栋的分之，终于摸索到了一条前往地下的道路。
他小心翼翼地走了下去，在尽头看到了一扇大门。
宁弈在墙壁上寻找了很久，才找到了门禁的方位。
随着一阵机械音响过，眼前的大门轰一声打开，将背后的全貌展示在了宁弈的面前。
监禁室里仍然是一种令人头晕目眩的白色。
宁弈步入其中，大门在他身后合拢，宁弈回头看了一眼，接着往前走了下去。
走廊的尽头有一间巨大的监禁室，透过一面单向玻璃，里面的装饰和他幼年被关押的实验室极其相似。
房间的中央安置着一把椅子，上面坐着一个人。
宁弈的心脏跳动突然加快，他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口水，用自己手里的权限打开了监禁室的门。
房间里的人对他的进入并没有任何反应，仍然沉浸在自己手头的事。
他手里有一副即将成型的画作，在反复地描绘中，几个人的身影逐渐凸出。
这个人的头发有一些长了，黑色的发丝垂下，遮住了他的面孔。
宁弈望着他的背影，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老师。”
椅子上的人并没有任何反应，嘴里小声嘀咕了两句，还是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
宁弈深吸了一口气，上前一步抽掉了那幅画，语气也加重了不少：“老师。”
加百列终于抬起头来，目光在接触到宁弈的那一瞬间变得极其复杂，过了半晌，才倒吸一口冷气：“宁弈？你怎么——”
第一百八十六章 重逢
“这句话应该由我来问才对。”宁弈的脸上挂起一个完美的假笑：“您不是受命驻守域外去了吗？”
“管委会副委员长，加百列先生，您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加百列陷入了沉默，过了好久才开口说到：“这个，工作上出了点小失误。”
“因为一点小失误，所以将一位握有管委会实权的高层囚禁在这个地方？”宁弈周边的温度一点点下降，连敷衍的笑容也扯不出来了：“您接着编，我倒想听听您还能说出什么来。”
加百列忍不住骂了一句，一脚踹向眼前宁弈：“小兔崽子翅膀长硬了，怎么跟我说话呢？”
“靠，我等的黄花菜都凉了也没等来你的消息。”宁弈说得咬牙切齿，大有跟加百列同归于尽的想法：“结果你就在伊甸园，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
回想起那些夜深时辗转难眠的日子，宁弈气不打一处来，产生了一种错付了的巨大失落。
“亲爱的儿子，我理解你对爸爸的怨恨。”
加百列一摊手，还是那股熟悉的混蛋作风：“但是爸爸也没办法啊，人生就是这样起起落落——”
加百列话还没说完，宁弈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谁是你儿子。”宁弈话音刚落，蓦地想起宁熙雨留下的信，又讪讪的闭上了嘴。
“怎么了？”加百列察觉到了宁弈的情绪变化，实话顺嘴就秃噜出来：“找到你亲爹了？”
可不就在眼前坐着嘛，宁弈心说。
见宁弈没接话，加百列幽幽地叹了口气：“唉，儿大不中留了。”
“行了。”宁弈好久没见过比自己还贫嘴的人，一时间恨不得退避三舍：“你能不能先关心一下我为什么要进来吗？”
“行。”加百列从善如流，熟练的不像是第一次：“我配合你演出行吧，你来干什么？”
宁弈闭上眼睛，将脑海里种种纷乱的思绪驱逐出去：“院长让我来找你。”
“院长？研究院的贝列特？你什么时候被他收编了？”加百列大惊失色：“我不是交代管委会那帮人照顾你了吗？”
“那混蛋除了每天装逼还能干出什正经事啊，你是不是被他胁迫了？”
“没有。”宁弈忍不住叹了口气，被加百列的音波攻击到双眼放空：“您冷静点。”
你要是知道我们四个人互相乱窜，没有一个人继承你们的衣钵，那还不得当场气绝身亡？
宁弈思考再三，还是把这种叙旧的工作押后了：“不是贝列特，是拉斐尔让我来找你的。”
“是她？”加百列的脸上掠过一层错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怎么会——”
“我不知道你们有什么过去，她一直在寻找你的踪迹。”
宁弈沉默了片刻，才轻轻地说了一句：“她去世了。”
加百列沉默不语，过了好一会才慢慢地吐出一口气。
房间里的空气接近于冰点，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
“我知道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起源
“怎么回事？”加百列转瞬之间就恢复了冷静：“她为什么会死？”
“具体的原因我并不清楚，我当时被她派去了域外。”宁弈尽量简单的复述了当时的过程：“我一回来就被带去调查了。”
加百列听完之后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看起来没有什么大的情绪波动，似乎这件事已经不能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院长留下了遗言，让我务必找到您。”宁弈停顿了一下：“我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所知的一切都是碎片，每个当事人的看法不尽相同，让过去成为了一个模糊的概念。
加百列长叹了一口气，拿起了自己被宁弈抽掉的画作。
“我应该从哪里对你说起呢？”
“从头，谢谢。”宁弈毫不客气地提出了要求：“越详细越好。”
“你怎么要求那么多。”加百列没忍住吐槽到：“都让你少跟研究院那俩混了。”
宁弈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语气十分诚恳：“多亏您教的好。”
加百列的嫌弃几乎具象化了，从头到脚将宁弈打量了几个来回，才慢慢悠悠的叹了口气。
“你知道多少？”
“关于乐园计划？”宁弈耸耸肩：“我在一处遗迹找到了某个人留下的遗书和日记。”
“里面交代了实验进程还有实验体相关的事情。”
在加百列震惊的目光之下，宁弈将事情和盘托出：“院长交给我的任务就是这样。”
“所以——”
“没关系的，”宁弈的目光异常的恳切：“您就直说吧，反正也不差这一件了。”
“其实乐园计划准确来说，分为两个部分。“
加百列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将那段过去摊开在明面上：“宁熙雨当年负责的是人体基因改造，目标是培育出更强大的人类。”
“至于另一个部分，一直是乌利叶在负责。”
“他们研究出了一种可以注射进入人体的芯片，可以促进普通人的身体机能进化。”
“听起来也不像什么好东西。”宁弈小声嘀咕到：“那芯片不会只有这一种作用吧？”
“当然不止！芯片最大的作用是可以人为控制目标的状态，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的一切都有可能被监控，你的意志不是你自己的意志，也有可能是操控者强加给你的。”
宁弈听完，忍不住心惊肉跳起来：“真的这么可怕啊？”
我靠，宁弈在心里划过一串污言秽语，那他们在进行某些人类必要的繁衍活动的时候，岂不是被监控那一头的人看了个清楚。
“那当然。”加百列的神色里带着一种淡淡的自豪：“你真的当我们几个是吃素的啊？”
“至于我们的事情——”
加百列停顿了一下，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看向了宁弈：“你对我们的了解有多少？”
宁弈心说你们四个我不了解，我倒是对某个人的孩子比较了解，不过他嘴上还是留了个把门的：“直说吧。”
加百列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声音里带着几分怀念。
“我们四个人从一开始就被选定了，”加百列平静地叙述起来：“之后我们各自走上了伊甸园安排好的道路，发誓为伊甸园奉献一生。”
“我们知道乐园计划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最终我们都选择了进行这个计划，直到那一天。”
加百列合上了眼睛，似乎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研究院有一名研究员公开叛逃，释放了大量的实验体。”
“落晖？”宁弈灵光一闪，瞬间想起了宁熙雨笔记本上的那个人名：“是她？”
“她叫陈落晖，被她带走的1533就是由她负责的实验体。”
加百列的叙述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紧接着说了下去。
“实验到了后期，我们四个也逐渐意识到了一些问题，这个计划跟之前的初衷已经偏离了，它的目的并不是单纯的加速人类进化，而是为了制造一种武器。”
“一种拥有更优良的基因，更强的能力，甚至会完美服从芯片控制的武器。”
“这跟联盟大战时期有什么区别，好不容易得来的和平，难道要会毁在这他们再一次膨胀起来的野心上？”
但是伊甸园内部推进计划的呼声越来越高，
之后他们联手演了一场戏。
米迦勒和乌利叶之间‘爆发’了无法调和的矛盾，将乐园计划的脚步一拖再拖，拉斐尔远赴域外，寻找联盟时期留存的数据。
“凭我们几个人其实也不能改变什么，不过比什么都不做要好吧？”
“之后呢，发生了什么？”宁弈想起宁熙雨留下的东西，突兀地陷入了沉默。
“宁熙雨逃出了伊甸园，在我们的默许之下。”
宁弈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过去的谜团被解开，他却没有半分欣喜的感觉。
他已经知道这些人的结局。
“有件事我想问很久了。”宁弈想起陵园里那一排排的墓碑：“拉斐尔曾经说你们的名字代表着伊甸园，到底是什么意思？”
倒也不用每一个代表都用同一个名字吧？你们记得清楚叫的是谁吗？
后面的话宁弈没敢说出来，加百列听完他之前的问题，也只是叹了口气。
“这些名字来源于一个旧纪元的宗教。神创造了世界，建造了伊甸园，自己则带着从属住在天上。”
“伊甸园生存的人类是神的子民，神的从属被称为天使，我们的名字也是从这里来的。”
宁弈的嘴张开又合上，过了半天才说到：“那你们是怎么被筛选出来的？”
“这件事只有一个人知道。”
“谁？”宁弈立刻追问到：“是谁？”
“伊甸园的创始人。”加百列说到：“他的一切都是未知，没有任何资料。”
它更像是一个纯粹的概念，凌驾于伊甸园的存在之上，没有人知道它是谁，也没有人说得出任何一件与它有关的事例。
“神挑选了自己的使者。”加百列睁开眼睛，视线在纯白的房间中漂移：“我们都是他亲自培养的。”
第一百八十八章 叛乱
一句话让宁弈的汗毛根根直立，寒意从头顶直窜脚心：“什么意思？”
“我们就是它培育的实验体。”加百列就像是讲一件跟自己无关的事情一样从容：“这一批达不到它想要的效果，再换下一批。”
“你们——”宁弈过了好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在空气中留下一串艰涩的余音：“你在说什么。”
“听起来很荒谬对不对？这就是现实，我们被一批一批的制造出来，从未有过属于自己的一切，包括姓名，身份，甚至我们每个人的性格。”
“我们就是它握在手里的一颗棋子，随时能够被取代。”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宁弈勉强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手指紧紧的绞在了一起：“这种秘密，它怎么会让人发现？”
加百列勾起了嘴角，淡淡的一笑：“最早发现这个秘密的人，是乌利叶。”
“他在研究院的时候，意外地找到了一份绝密资料，经过研究之后，他发现了我们身份的秘密。”
“既然它已经有了你们，为什么还要——”
“开展乐园计划，制造更多的实验体？”加百列的脸上仍然带着淡淡的笑意：“你会嫌弃自己手里的玩具少吗？”
宁弈沉默不语，加百列接着说了下去。
“我不清楚它这样做的动机，但是它侵吞世界的野心实在太明显了。”
“你们想阻止它？”
加百列的脸上很难过浮现出欣慰的表情：“没白教你。”
“阻止乐园计划没有用，只要它存在一天，它就会不断地推动更多的计划。”
他们决定直接消灭这个霍乱的源头，毁灭这个主宰伊甸园的神。
它的存在太过于神秘，寻觅不到他的踪迹，却又无处不在。
它将自己的意识复制在芯片上，将自己的意识遍布了整个伊甸园，他们费尽心思，找到了取出芯片的方法。
“不过制造我们的本源还在他手上，说是取出芯片，实际上也只是去掉了后来植入的那一块。”
宁熙雨说她已经取出了自己身上的芯片，宁弈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
加百列看见他的动作，忍不住笑了一声：“你放心，你身上没有。”
“你们四个身上的东西早就取出来了，用点小手段骗过伊甸园而已。”
宁弈终于松了口气。
本该维护伊甸园存在的四个人秘密的联盟，要不惜一切代价的摧毁这个虚假的乐园。
加百列说到这里，幽幽的叹了口气：“拉斐尔最先摆脱了芯片的控制，一直在域外活动。”
按照他们的计划，拉斐尔在域外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实验室，利用一些动植物制造可以抗衡伊甸园人性武器的军队；加百列游走在域外各个势力之间，游说他们联合对抗伊甸园。
米迦勒和乌利叶选择留在伊甸园，成为了他们最大的保护伞。
“你们找到对付它的方法了吗？”宁弈问到：“现在域外和伊甸园已经开战了！”
“找到了。”加百列说完，宁弈终于松了一口气。
“东西在哪？”
乌利叶在临死前，终于发现了彻底解除控制的方法：芯片的控制程序保存在伊甸园的禁地，只要找到中控室，将修正程序植入，就可以消除芯片的控制效果。
“那个时候，它突然控制了乌利叶，企图销毁修正程序。”
第一百八十九章 机会
“不过你放心，这份修正程序已经被米迦勒带离了伊甸园。”
宁弈从头到脚凉了个彻底，说出了那个令人绝望的消息：“实不相瞒，米迦勒已经死了。”
加百列‘啊’了一声，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米迦勒死了。”宁弈木着脸重复了一遍，“我们在帕巴拉神庙的地牢里见到了他，他已经死了。”
加百列用力地握紧了拳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知道了。”
沉默像潮水一样淹没了这件牢房，加百列用尽全身力气，才让自己接受了这个现实。
“唉，虽然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但是接受起来还是太难了。”
加百列将自己翻涌的情绪压制下去。又抬起眼睛看着宁弈：“你们为什么会去帕巴拉神庙。”
“院长让我去的。”宁弈思考了一下，将另一件事情讲了出来：“尸体不是我发现的，当时我正在神庙里搜寻来着。”
“那天我在神庙遇到了叶霖，他说决策署收到消息，米迦勒曾经在那里出现过，我们才顺藤摸瓜找到的。”
“决策署怎么可能知道这种消息。”加百列说完，微妙的停顿了一下：“应该是某个人故意透出去的吧。”
“院长吗？”宁弈对这位女士前后搞事的功力甘拜下风：“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然是找个理由让这件事情看起来合理一点。”加百列摊开手：“不过现在有个好消息。”
“什么？”宁弈立刻追问到。
“修正程序很有可能就在叶霖手上，至少我们可以放心一点，还有消灭它的机会。”
宁弈点了点头：“我去域外找他。”
“小心一点，别中了他们的陷阱。”加百列轻叹了一声：“新的一轮游戏开始了。”
宁弈听得毛骨悚然，忙不迭地点头表示自己会注意。
“哦对了。”宁弈猛然间想起一件事：“老师，我一直有个问题。”
加百列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我好像记不清有些事了。”宁弈哽了一下，心里颇有些郁闷：“我以前出过什么意外吗？”
“不是意外。”加百列扶额，看上去一脸不忍直视：“是研究院搞的鬼。”
“你被找回来之后，身体各项的指标和普通人类一样，和没唤醒的时候大相径庭，贝列特不信邪，非要对你进行实验。我当时被派去了域外，他们以决策署的名义偷偷摸摸的把你带走了。”
“最后也没找到什么原因，还害得你失忆。”加百列忍不住啐了一口：“怎么没让那些异形生物给他嚼了呢。”
“难怪。”宁弈喃喃到：“我只记得我一直被关在实验室里，还纳闷你们去哪了呢。”
加百列又是一声长叹，无比恳切地说到：“说起这事，我还怪对不起你的。”
宁弈站在原地，眨巴眨巴眼睛，最后很不确定的憋出来一句：“没关系？”
他蓦地想起地下城那一支药剂，心有余悸似的摸了摸自己的侧颈。
“之前有一次。”宁弈咽了口唾沫，会想起来还是一阵后怕：“我突然控制不了自己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加百列的脸上闪过一片愕然：“你怎么——”
宁弈手上的终端突然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宁弈愣了一下，立刻反应了过来：“我要走了。”
“一定要找到那份修正程序，这是我们最后的底牌，”加百列加快了语速：“不能让它落进伊甸园手里。”
“还有，自己小心。”加百列直直的盯着宁弈的双眼，一字一句地叮嘱：“不要被控制住。”
宁弈点了点头，沿着来时的路线回到了地面上。
加百列注视着虚空，情不自禁地对着空气说了一句话：“我已经说完了。”
“我是不是能见到你们了。”
宁弈离开了禁地的范围，通讯终于恢复了，他连忙联系了哈娜达：“我见到他了，找个时间详细说。”
“明白。”哈娜达的声音隔着电波传来：“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宁弈简短的答应了下来，按掉了通讯。
他站在远处，回过头忘了那座监狱一眼。
朝夕相处的家园成为了引发霍乱的源头，当年他们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要毁灭伊甸园的。
宁弈的闯入并没有引起禁地的注意，总算让人松了口气。
隐居的赛拉弗重新执掌决策署，进而重新掌控了整个伊甸园，且不说这样算不算虐待老人，光是这份为伊甸园鞠躬尽瘁的心，已经足够让宁弈为之惊叹了。
夜幕降临，外城已经陷入了一片死寂。
宁弈走进崎岖的小巷，按照哈娜达的只是找到了一扇破旧的居民楼，反复确认没有被人发现之后，宁弈飞快地钻了进去。
“你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屋檐有些低矮，宁弈略微偏过头躲开了突出的梁柱：“你们到底都隐瞒了我些啥。”
哈娜达早就来到这里，听见宁弈的话，挑了挑眉：“当然是给我自己准备的。”
“万一有一天我身份暴露了，当然要找地方避避风头。”
“喔，”宁弈在屋里环顾了一周：“这个地方还怪隐蔽的，除了破点，哪里都好。”
哈娜达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没办法，命要紧。加百列跟你说什么了？”
“很多。”宁弈突如其来的沉默一下：“你做好心理准备。”
宁弈将加百列告诉自己的话一五一十的转述给哈娜达，听到最后，哈娜达的脸上略过了一丝茫然。
“怎么可能，”哈娜达难以置信的喃喃：“老师如果是实验体，她怎么会——”
“他说那个人的目的就是征服这个世界，我们只是他这局游戏的里的人物。”
“我明白了。”哈娜达倒抽了一口凉气：“他想复刻跟当年一样的场景，再开启一轮游戏。”
“它可能是想看一看不同的结局，米迦勒已经死了。”哈娜达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如果说叶霖在这局游戏的角色和他一样的话——”
“我明天就去域外。”宁弈说得格外的坚定：“我会找到他，保证他的安全，绝对不会让他出事。”
第一百九十章 搜捕
域外的寒风夹杂着冰雪扑面而来，以诺从营地的帐篷里走出来，看着搜寻回来的几名队员。
“怎么样，有线索吗？”他迎面走了过去，只听走在最前方的队员叹了一声。
“别提了。”那名队员一脸菜色：“连个人影都没找到。”
以诺不知不觉间松了口气，很快又焦急起来。
没有人会比他更希望找到叶霖的下落，当年米迦勒不声不响地离开，背着那桩命案许多年，已经成了以诺心里的一根刺。
几位队员抱怨了几句，纷纷回去休息，以诺正准备转身回去，一名队员急切的喊声响起，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定位到了！出现定位信号了！”
易怒东阿心里顿时七上八下，整个人都觉得有些不真实。
他疾步上前，直直地进入了指挥所。
指挥所内的小队长正在筹备安排人手，看见以诺的身影，不由得顿了一下。
“你怎么来了。”小队长看着以诺的眼神里带着几分犹豫：“我已经安排了——”
“队长，让我去吧。”
以诺说完，指挥所就陷入了沉默。
“不是我不想让你去。”小队长长叹了一声，走过来拍了拍以诺的肩膀：“我知道你们以前那点恩怨，我也理解你的感受。”
“但是任务不容有失，你就呆在这里吧。”
以诺迎上了小队长担忧的眼神，最终坚决的摇了摇头。
“谢谢您，我保证会完成任务，绝对不会节外生枝。”以诺的眼神突然变得冷冻起来：“他的罪行应该由伊甸园审判，我不会因为自己的原因动手。”
小队长的面色十分复杂，最后还是同意了以诺的要求：“好吧，不过你记住。”
“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找到叶霖的踪迹，第一时间向我汇报，明白了吗？”
以诺点了点头，转身走入了风雪之中。
定位的讯号来自于一处偏僻的山里，以诺眯起眼睛，在满地的白雪中寻找着任何可能的痕迹。
一丝红色的光晕从积雪中透出，以诺蹲下身去，将东西挖了出来。
一枚个人终端被遗弃在雪地里，周围毫无人烟。
他心里的那口气不知为何，堵得他胸口一阵发闷。
“你到底打算逃到什么时候。”以诺咬紧牙关，将个人终端牢牢的握在了手里，自言自语地说。
“呼叫指挥中心，”以诺冷静的播出了无线电：“发现目标个人终端，申请扩大搜索范围。”
“中心收到，请注意安全。”
无线电那头的指挥中心很快做出了回应，以诺呼出一口白气，往前走了几步。
脚下的道路突然的断裂，露出一条深长的裂谷。
猎猎寒风在山谷中席卷，将雪花逆时针的吹上了天空。
以诺在悬崖边矗立了很久，几乎和整个悬崖融为一体。
叶霖站在几步之后的密林里，静静地看了一会，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拉斐尔临死前的话语还在他脑海里萦绕：去域外，绝对不能被他们抓到。
第一百九十一章 围剿
在断崖站的时间久了难免让人有些头晕，以诺收回了视线，朝着树林的方向走了几步。
这一带的气候异常的古怪，前几天还像盛夏一样酷热，转眼间又急转直下，一夜之间回到了隆冬。
临近日暮，以诺和众人汇合，看着队友挫败的脸色，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回去吧。”以诺的神色淡淡：“明天再说吧。”
营地里人头攒动，以诺还没来得及询问，就被一盒熟悉的身影一把拉走。
“你怎么来了？”以诺睁大了眼睛，差一点就嚷了出来：“找死啊你？”
宁弈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我来送物资啊，再说了——”
他嬉皮笑脸地实在欠揍：“有你们在还能让我死了？”
以诺翻了个白眼，不想搭理宁弈。
“别这样嘛。”宁弈面对以诺的黑脸还能迎难而上：“我这不是有重要的事情找你，趁机遛出来吗？”
以诺瞟了一眼宁弈，抬脚就走：“跟我过来。”
他们趁着无人注意的时候躲回了帐篷里，以诺将帐篷的拉链拉上，压低了声音询问到：“你那边怎么说？”
“我见到人了。”宁弈的脸色也凝重起来：“这件事情有点复杂。”
他将加百列的话简短的转述给以诺，眼看着以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你是想说，他们从很早就背叛伊甸园，被那个它发现，所以灭口了？”
“我知道它听起来很难接受。”宁弈呼出一口气，小声地说到：“可惜事实就是这样。”
以诺紧绷着一张脸，似乎在极力的压制自己的情绪。
“所以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老师说米迦勒曾经留下了一份修正程序，但是他们也不知道具体在哪里。”宁弈停了一下，微微偏开了视线：“我得找到叶霖，他可能知道。”
以诺听完也没什么反应，只是仓促的点了点头：“明白了。”
“我先走了。”宁弈识趣地准备离开，让以诺一个人好好整理一下思绪。
脚步声渐渐远去，以诺慢慢地坐了下来，不断地在脑子里重复宁弈刚刚告诉自己的一切。
为什么真相是这样的呢，以诺在心底喃喃，他们身处在一场巨大的游戏里，只是被人操控的棋子。
哦，或许连棋子都算不上，只是一个提供价值的工具。
他这一番挣扎淹没在外面的风雪声中，不会有人知道。
不过时隔几个月，再一次走进这间实验室的时候，已经天翻地覆了。
实验室的负责人听到叶霖的动静，仍是习以为常的打了个招呼：“大人又有消息了？”
叶霖吐出一口气，努力的控制住自己的声音：“她遇害了，临死前给你留下了消息。”
负责人的脸上出现了明显的空白，下意识地反驳了叶霖的话：“别开玩笑了。”
“我没有。”叶霖将代表拉斐尔的信物拿出来：“带着实验体，离开这里，转移到庇护所。”
负责人将东西接了过来，捧在掌心里反复摩挲，过了片刻，才抬起了头。
“我去通知这里的研究员。”负责人说完，又补了一句：“你跟我们一起走吗？”
“不。”叶霖没说出具体的原因，只是嘱咐到：“你们尽快跟域外联军取得联系吧。”
实验室的警报忽然疯狂地响了起来，叶霖的脸色瞬间变了：“糟了。”
负责人几步赶过去，紧紧地盯着监控屏幕上的图像，“伊甸园的进化人。”
伊甸园深藏的秘密武器第一次现世，居然会是在这种地方。
“恐怕来不及了。”负责人立刻反应过来：“我去通知大家撤离。”
“我想办法引开他们。”
负责人将一个硬盘交到了叶霖手上：“你拿好。”
“这是什么？”叶霖隐约有了些不好的预感：“你要做什么？”
“实验室自毁程序的开关权限。”负责人快速地说着：“这里不能落在伊甸园手里，你离开前，务必把自毁程序启动。”
“我明白了，你们快撤吧。”
“自己小心。”负责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希望我们还能再见。”
实验室的各位研究员已经开始有条不紊的销毁资料，将还为苏醒的实验体通过暗道转移出去。
等到这些进化人赶到现场的时候，实验室已经是人去楼空。
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交流，就这样井然有序的分散开来，搜索起实验室残余的生命迹象。
叶霖躲在反应罐的后方，小心留意着靠近的脚步声。
进化人的影子投射在地面上，眼看着就要绕过反应罐，叶霖在心里数了几个数，在进化人还未发现他的时候，将手中的匕首贴近了进化人的颈动脉。
温热的血液溅落在叶霖脸上，他小心地将尸体藏在了反应罐的后面，从另一头饶了出去。
这些进化人之间并不会产生任何交流，落单之后反倒更容易得手了。
实验室里的遮挡物极多，叶霖在其间跟这些进化人周旋，默默的计算着启动自毁程序的时机。
又一名进化人从他身边擦过，叶霖不远不近的跟在他的背后，趁着进化人没有注意的时候，从背后一刀切断了他的气管。
进化人倒在地上，胸前还在不断地闪烁着光芒，过了片刻，已经倒下的身体痉挛似的从地面上弹跳起来。
它颈部的切口贯穿了动脉，一站起来好像一个会自动出水的龙头，鲜血随之喷涌而出。
就算是死了，它也受着某种不知名的控制，自发地对周围的一切事物进行攻击。
它的口中发出不明的嘶吼声，听起来跟人类没有丝毫关系，更像是某种动物的叫声。
它怒吼着挥出一拳，叶霖立刻闪身躲避，它一拳打在实验室的墙体上，极其一阵粉尘。
实验室的墙壁被砸出一个大坑，叶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伸手去拔别再身后的枪。
激光枪蓄满了能量，叶霖瞄准了它的大脑，扣动了扳机。
‘砰’地一声，血花四溅，它似乎感受不到丝毫的痛苦，跌跌撞撞的又往前走了一步。
第一百九十二章 缠斗
简直是没完没了，叶霖对准它已经裸露出来的大脑，接连开了几枪。
激光将它的半个头颅几乎烧灼殆尽，森森白骨之下，还可以看到脑组织在蠕动。
它再一次抬起了手，想着叶霖狠狠地挥了过去。
叶霖就地翻滚躲开了这一击，被溅起地粉尘强的连连咳嗽，他眯起眼睛望着前方，进化人地手臂陷入了墙壁之中，此刻正咆哮着想将手臂拔出来。
他看准时机，从背后箍住了进化人的脖颈，双臂一用力，只听它的颈骨发出了一阵不堪重负的尖叫。
叶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继续加大了手上的力气，硬生生将那颗头颅拧了下来。
它的身体失去了控制，轰然倒塌，喷出的鲜血几乎将叶霖整个人浇透。
那颗头颅咕噜噜地滚出一段距离，似乎还有想要挣扎的意味。
叶霖喘着粗气，默默地举起手中的枪，将它的脑组织彻底融化成了一滩血水。
门外再度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叶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将自己已经打空能量的激光枪收回了身后，转而摸到了那具尸体身上的武器。
进化人的身影在实验室门外出现，叶霖再一次举起了枪，瞄准了它的头颅。
血花在眼前溅起，进化人的嘶吼不断的回荡在实验室里，扯得人耳膜生疼。
随着眼前最后一句尸体轰然倒地，叶霖终于放下了手里的枪，活动了一下被后坐力震得发麻的肩膀。
他抽出匕首，将眼前尸体的头颅一一割下，确保它们不会再一次暴起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叶霖重重的喘了一口气，伸手抹去了脸上的鲜血。
叶霖打开了电子表，确认那些研究员都离开之后，就抬步往中控室走去，准备启动自毁程序。
他刚刚走回实验室的大厅，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冷风。
叶霖来不及多想，下意识地偏头躲开，刀锋携带着一阵杀气，从他面前掠过。
他抽出了匕首格挡，两把刀在空中交汇，迸出了一串火星。
来人不紧不慢地收起了，慢慢的转过身来，那张脸无比的熟悉，居然是梅塔特隆的秘书。
“加里克？你怎么会在这里？”
加里克仿佛没听见叶霖的疑问，风度翩翩的一鞠躬，脸上仍然带着熟悉的笑意。
“晚上好。”加里克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大人派我来到这里，当然是来带您回去。”
叶霖的心脏狠狠的一跳：“你是什么意思？”
“赛拉弗大人特意让我来带您回去的。”加里克的口吻仍然充满歉意：“如果您不答应的话，我只能动手了。“
“你对委员长做了什么？”
“梅塔特隆先生吗？”加里克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懊恼：“他遭遇刺杀，昏迷不醒，同行的科恩先生也不幸负伤。”
“是你做的？”叶霖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眼里流出了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愤怒；“你还真是——”
“在下早就宣誓效忠了赛拉弗的大人。”
加里克的脸上浮现了一个意义不明的笑容：“在下将贯彻赛拉弗大人的意志。”
第一百九十三章 同窗
加里克的话听得叶霖一阵恶寒：“你在发什么疯。”
“谢谢，很高的评价。”加里克不以为意，甚至还露出了一个笑容：“很少能听到你这么说话，毕竟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你是出了名的冷淡。”
“你要跟我追忆往昔吗？”
“好歹以前也是同学。”加里克的话音伴随着他的动作一起向叶霖袭来：“老同学见面，不能叙叙旧吗？”
“我没兴趣。”叶霖快速的回答了加里克的话，同时躲过了加里克挥过来的刀。
实验室的空地里，两把刀快速的撞击，产生了一连串的火星。
加里克往后撤了几步，突然加速冲向叶霖，匕首在空气中划过一条银白的弧线。
叶霖偏过头躲开这一刀，抬起胳膊，对着加里克的腹部一记肘击，将人打的横飞了出去。
加里克撞在培养皿上，将钢化玻璃撞出了几条龟裂的纹路。
“咳咳。”加里克剧烈的咳嗽了几声，嘴角渗出来一丝鲜血，他像是感受不到一般，抹掉了嘴角的血迹，撑着地面站了起来。
“下手真狠啊，这么不念旧情的吗？”加里克的眼底划过了一丝看不真切的怨恨，面对着始终面无表情的叶霖，那副温文尔雅的秘书官面具似乎裂开了一点。
叶霖回答加里克的声音始终是冷淡的：“我跟你没有旧情。”
加里克难以自控地笑了两声，再一次冲了上来。
他的动作相当敏捷，看起来和一个天天坐办公室的文官扯不上一点联系。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加里克的动作越来越快，带着一股将叶霖置之死地而后快的狠劲。
‘当’一声，叶霖手里的匕首被加里克打了出去，滚落在地面上，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紧接着加里克抬起腿，对着叶霖的颈椎撞了过去。
叶霖抬起手格挡，被这一记鞭腿的威力震得有些难受，加里克收回腿，紧接着又是一刀切向叶霖的气管。
叶霖抬手攥住了加里克的手腕，往后仰头躲开了他手中的刀，同事用力将加里克的手腕向外狠狠一扭。
加里克的右手腕爆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以一个奇怪的角度偏向了另一边。
加里克吃痛，左手一松，将手里的匕首扔进了自己的另一只手里，从斜下方刺向了叶霖的腹部。
叶霖顺势松了手，躲开了加里克这一刀。
还没等他喘口气，加里克的膝盖就重重的撞在了他肋间，将叶霖整个人撞飞了出去。
‘砰’得一声，叶霖撞在培养皿的基座上，捂着自己的肋骨，重重的喘了一口气。
加里克带着一脸杀气，看见叶霖倒下之后，眼里又闪烁起了更加兴奋的光芒。
“虽然我是个文官，不过我的体术不比你差吧？”
加里克走刀叶霖身前，蹲下身来，伸出手来狠狠得钳住了叶霖的下巴，强迫他跟自己对视。
叶霖依旧是冷冷的注视着加里克，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不知道他的这种态度又戳中了加里克的哪一根神经，加里克突然暴怒起来，拽着叶霖的头，撞向了培养皿的基座。
剧痛伴随着鲜血一起烧灼他的神经，叶霖的视线被鲜血模糊，几乎看不清加里克的身影。
“啊，以前我就最讨厌你这种样子。”加里克似乎还不够满意，又抓着叶霖的头发，朝着基座狠狠的撞击了几下才算满意。
他居高临下的审视着倒在地上的叶霖，将倾泻而出的怨气稍微的收敛了一点。
“看，你现在不比我好多少。”加里克的声音里充满了怨恨：“为什么他们的关注点总在你身上。”
加里克根本没有在意，或者说压根不想听叶霖的回答，而是自顾自地发泄着怨气。
他的思绪奇迹般的飘回了还在上学的时候。
教学楼外的阳光正好，斑驳的光点透过树叶，洒在了地面上。
叶霖穿过教学楼的连廊，往训练场走去。
假日的前一天总是格外的喧嚣，学生们三三两两的聚集在校园各处，谈论着接下来假期的安排。
周围的人注意到了他的存在，就算叶霖冷着张脸，也总会有人将视线放在他的身上。
天地良心，他是个万中无一的究极社恐，少年时期更明显一点，让他说一句话好比登天。
尽管叶霖有着烂到爆炸的脾气，也抵挡不住周围的关注的视线。
伊甸园的精致体现在各种方面，当然包括外貌这种从古至今遗留下来的资源。
他本人对此是一无所觉。
“等等——”他身后突然传来一道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叶霖，等一下！”
他循声回过头，加里克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停在了叶霖面前。
“你走得好快。”加里克喘匀了气，向叶霖提出了邀请：“今晚他们聚会，要一起来吗？”
“不用。”叶霖拒绝的很快，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说完转身就走，根本没给加里克留下再一次劝说的机会。
“喂，你别走嘛，你听我说完啊——”加里克的声音远远传来，似乎还有些不死心：“等一下——”
叶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加里克站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已经消失的影子，心里泛起一阵扭曲的恨意，密密麻麻的，扎得人心里不舒服。
从来没有人拒绝他拒绝的这么干脆。
加里克的人生一帆风顺，除了几次在叶霖这里栽跟头，之后他们又有了几次接触，不出所料，加里克又被拒绝的彻彻底底。
他越来越看不惯那个人平淡的模样，似乎他身上总是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气质。
“我从小到大都是优等生，只有在你这里栽过跟头。”加里克几步走上来，再一次抬起了叶霖布满血污的脸。
“你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我呢？”
他听见一声极轻的笑，充满了嘲讽的意味：“我从来没有。”
加里克的面孔骤然扭曲，歇斯底里的喊了出来：“你在胡说什么！”
“你就是看不起我，一开始就是！”加里克的恨意扭曲的毫无缘由；“就算我成了梅塔特隆的秘书官又怎么样，你照样对我没有任何好脸色。”
叶霖产生了一种极度无语的情绪，他对谁都是这副鬼样子，绝对没有特别针对某个人的意思。
第一百九十四章 胜负
“你可真会自作多情。”叶霖毫不留情地嘲讽到：“难道所有人都该随着你的心意走吗？”
加里克的眼球布满了血丝，脸色也激动的涨红，他诡异的一笑，将手里的匕首贴近了叶霖的脸。
“没关系，你死以后，他们就会重新注意到我。”
“明明你没有一样能够比得上我，为什么所有人都只在意你呢。”
加里克这个时候的心情突然好了起来，好像叶霖走到穷途末路的样子很令他愉悦：“这会谁还能保护你呢？”
“哎呀，真是抱歉，没有人能来救你。”加里克露出了自己标志性的笑容：“哦对了，我差点忘记了，你跟研究院那个小子打的很火热吧。“
“你要不要猜一猜，他会不会背叛伊甸园，站在你这边呢？”
加里克的刀逐渐逼近了咽喉，只差毫厘就可以割断他的咽喉，叶霖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突然放松下来，注视着加里克的面孔。
“我说过了，我最恨你这个样子。”加里克压低了声音，视线在叶霖脸上逡巡了一圈，将刀锋逐渐贴近了他的眼睛。
冰冷的刀锋贴近了叶霖的双眼，他淡然的表情终于产生了一丝裂缝，加里克对此很满意：“看吧，你也是会害怕的。”
“做为你最后一个见到的人，我想我有义务带你回到伊甸园。”
加里克的笑里掺杂了满满的恶意：“我真期待他们看到你的表情，到底是愤怒呢，还是什么别的表情，打个赌吧。”
“没兴趣。”叶霖回到：“你每天都在思考这种无聊的问题吗？”
加里克的笑意僵在了脸上，匕首的尖端在叶霖的眼角处留下了一道血痕：“你闭嘴！”
“你去死吧。”
千钧一发之际，叶霖猛地抓住了加里克仅存的右手，借势将他的右手重重的撞在地面上，趁着匕首脱手的时机，一脚踹在加里克胸口。
加里克向后仰倒在地面上，叶霖拔出枪，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几簇血花从加里克的胸口迸出，他却像是感受不到痛觉一般，放声大笑了起来。
他的胸口的伤被笑声牵动裂开，将鲜血不停的流下，很快就在身下汇聚成了一小摊。
叶霖伸手抹去了脸上粘腻的血渍，方才加里克留下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很快就只留下细细的一条血线。
“再见。”叶霖往前走了几步，将手中的枪口抵上了加里克的眉心。
“啊，这么生气吗？”加里克这个时候还不忘记挑衅：“你终于肯露出点别的表情了吗？”
“早知道我就应该把他们全杀了！”加里克的嘴角不断地涌出鲜血，他却不肯停止自己的话语：“说不定我可以欣赏到你更痛苦的表情。”
“你废话真多。”叶霖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怒气，脸上是不加掩饰的杀意：“滚下去赎罪吧。”
话音刚落，叶霖就扣动了扳机，加里克的眉心出现了一个血洞，却固执地不肯倒下去。
“你以为你真的赢了吗？”
第一百九十五章 改造
实验室里除了他们两个之外没有任何活物，叶霖低下头，只见加里克尸体的嘴唇一张一合，
发出了一串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他往后推开几步，眼底闪过些许惊讶，加里克的尸体凭空站起，顶着眉心的血洞，再一次对叶霖露出了笑容。
“很遗憾，你杀不了我。”加里克身上的伤口仍然在继续开裂，却阻止不了他的动作。
他的口吻甚至称得上彬彬有礼：“赛拉弗大人为我进行了改造，虽然最终的效果有些差强人意，对付你倒是足够了。”
“改造？让你变成一个不人不鬼的东西？”叶霖的眼睛里终于流露出了显而易见的厌恶：“恶心。”
加里克叹了口气，像是在因为叶霖不懂自己的追求而懊恼一般：“对于力量的追求怎么可以说是恶心，你难道没有这种时候？”
“只有拥有极致的力量，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加里克的表情十分阴森：“你应该很明白这个道理才对。”
叶霖的欲言又止，最终将辩驳的话吞了下去：“我没有这种爱好。”
把自己折腾成人不人鬼不鬼的爱好。
加里克对此倒是不以为意，他现在根本顾不上这个问题了：“赛拉弗大人要我带你回去，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既然没说死活，那我带你的尸体回去也是可以的，对吧。”
加里克的身形发生了巨大变化，芯片带来的强化效果已经在他身上显现出来，加里克整个人的身高凭空窜上了近两米，肌肉虬结，黑红色的血管在青色的皮肤下依稀可辨。
他这个样子已经完全称不上是一个活人，更像是一具受芯片操控的尸体。
“去死！”加里克刚刚说完，举起拳头就砸了过来，叶霖急忙闪避，加里克的拳头打碎了培养皿的玻璃，里面的培养液倾倒在地，散发着一股浓烈的刺鼻味道。
现在想杀了加里克真的有些勉强，叶霖举起枪试图瞄准，加里克的拳风已经呼啸而至。
他只能低头躲过这一拳，将竭尽全力地拉开距离。
趁着加里克转身的空当，叶霖举起枪，对准加里克的心脏，抬手就是数枪。
加里克的胸口几乎被鲜血染透了，却还是毫无所觉，几步向着叶霖又冲了过来。
拳风擦着叶霖的面门闪过，加里克紧接着又挥出一拳，叶霖勉强挡了下来，被骤然增加的力量压得险些站不起来。
加里克的口中发出了一声不似人类的嘶吼，已经断掉的左手像沙包一样甩过来，狠狠地砸在了叶霖太阳穴里。
那一瞬间叶霖什么都感觉不到了，灵魂似乎都已经离开了躯壳，身体顺着加里克的力量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了墙面上。
他趴在地面上，不住地喘息着，鲜血不知道从哪里留下来，渐渐地淹没了他的口鼻。
叶霖几乎无法分辨加里克到底在说什么，血液灌满了他的耳道，顺着耳朵流下来，在他惨白的侧脸上留下一道无比鲜艳的颜色。
“看到了吗，这就是绝对的力量。”加里克地脚步声一声声捶打在他的心脏上：“你说我只带你身体的哪一部分回去比较好，是头还是其它器官？”
加里克的声音里充满了恶意的嘲弄：“我相信以他们的直觉，肯定能认出是你吧。”
叶霖勉强睁开了眼睛，伸手胡乱地在脸上抹了一把。
“你不会还想继续吧，我说过了，你杀不了我的。”加里克轻轻松松的将叶霖拎了起来，将人重重地掼向了墙面。
墙面被硬生生砸出了一个人型的坑，附近的砖石很快被鲜血浸透，加里克一松手，叶霖就顺着墙面摔在了地上。
“真狼狈啊。”加里克评价到：“你有多久没体会到这种感觉了。”
叶霖趴伏在地上，浑身浴血，没有给加里克丝毫回应，像是已经死去了一样。
加里克意兴阑珊的发出了一声感叹，蹲在叶霖面前，比划着带他的哪一块回去适合，他不想将东西交给赛拉弗，更倾向于交给另外几个人。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欣赏他们几个人会露出的表情了。
加里克将手探向叶霖裸露在外的脖颈，以他的力量，拧断这样一根纤细的脖颈并不算什么困难的事情。
他刚刚伸出手，就见一阵寒光闪过，将他硕果仅存的右手筋骨斩断。
加里克低下头一看，叶霖不知道什么时候捡回了匕首，趁他伸手的时候，将自己右手的血管筋骨挑断了。
叶霖快速的站起身来，一记膝击将加里克撞得重心不稳，向右侧倒去，同时叶霖手里的匕首毫不留情的扎进了他的大动脉里。
鲜血像喷泉一样涌出，加里克嘶吼起来，伸出手臂，对着叶霖的腹部猛地一撞。
他的大动脉被匕首割断，血液急速流失；叶霖被他那一击撞得的飞出去几步远，趴在一边的地面上。
叶霖低下头不断地喘息着，忽然间喉咙里涌上来一股甜腥，一口鲜血砸在了地面上，溅起了几朵血花。
加里克的生命正在急速的流失，芯片提供的力量似乎已经消耗到了尽头，加里克的双眼失焦的望着实验室的天花板。
“啊，还是没赢过你啊。”
随着他最后一句话音落下，喷涌的鲜血终于开始停止，不是因为他的伤势恢复了，而是因为他已经没有多余的血了。
加里克大睁着双眼，维持着生前进化的形态，叶霖从地面上踉踉跄跄的爬起，向中控室走去。
血液顺着他的动作不断地滴落在地面上，叶霖从未感觉到自己的头脑如此清醒过。
这是他的身体对他发出的最后的警告。
1533的基因改造是自愈方向，不管多重的伤，只要留着一口气，总是能复原的。
叶霖将负责人交给自己的硬盘连接到中控室的操作平台上，颤抖着手启动了自毁程序。
他此刻是终于坚持不住了，一口鲜血喷洒在操作台上，整个人脱力一般的倒了下去。
第一百九十六章 爆炸
实验室的地面在不断的震颤着，自毁程序已经启动，叶霖隐约听见了实验器材倒地的声响，‘轰隆’一声，整个中控室地动山摇，从天花板细细簌簌的落下许多灰尘。
他还不能死在这里。
他心里现在只有这一个念头无比清晰，他得活下去。
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要说死了，也得等到尘埃落定之后。
想到这里，叶霖挣扎着站起身来，朝着暗道的方向跌跌撞撞的跑去。
提前埋在山壁里的烈性炸药已经发挥了作用，实验室里传来了连环的爆炸声，地面剧烈的震颤着，原先的设施不断的倾斜，阻挡住往前的通路。
叶霖躲过突然朝他砸下来的一块天花板，避开了已经裸露在外的钢筋，冲到了暗道的出入口。
那些研究员撤离之后给他留下了一条通路，暗道沉重的闸门足以抵挡爆炸带来的冲击。
叶霖深吸了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去推开暗道的大门。
被加里克重击的内脏疯狂地向他发出警告，身后已经能感受到阵阵热浪。
爆炸的冲击波抵达之前，叶霖终于打开了暗道的闸门，他走进暗道之中，用力拉上闸门。
冲击波和热浪一起冲进了这间不起眼的杂物间，顷刻间将这里夷为平地。
闸门猛地合上，将跳动的火舌和浓烟一起阻挡在了门外。
剧烈的冲击波将叶霖震得摔倒在地，久久的回不过神来，过了好久，他才勉强分辨出了一些声音，勉强的看清了眼前的道路。
剧烈的冲击波给原本就受损的内脏雪上加霜，叶霖剧烈的咳喘，一股腥甜的血液涌出，提问随之流失，疲惫感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
按道理安静的可怕，没有声音，没有光线，恍惚间叶霖又回到了那个闷热又狭小的隔层，听着下方传来的惨叫声。
无孔不入的血腥味占据了他的感官，本来刻意遗忘的记忆翻涌起来，将叶霖吞了进去。
那些惨叫和不断响起的枪声像潮水一样包围了他，叶霖艰难的在其中行走，根本无法分辨方向。
身后有无数看不清的手拖着他往回走，再一次回到过去的梦境里。
记忆像走马灯一样在叶霖眼前呼啸而过，他努力的想看清每一个画面，结果都是无用功。
脚下的触感变得十分奇怪，叶霖往前迈了一步，身体被失重感占据，不断的下落。
透过周围的一片漆黑，有一双手穿过周围的黑暗，拉住了他的手，将他从不断下坠的失重感中解放出来……
“走吧，我们回去吧。”
叶霖只感觉身后被人推了一把，从那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里脱离，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剧烈的爆炸声已经平复下去，隔着闸门只能听见火焰噼里啪啦的爆裂声。
1533留下来的改造基因再一次起效，奇迹般地又救了他一次。
身上的伤在慢慢的恢复，外伤已经开始结痂，好像一场奇妙的梦境。
电力系统已经全部被摧毁，叶霖在黑暗里摸索着，摸到了一支应急的手电。
看来是那些研究员撤退时留下的。
第一百九十七章 探查
暴风雪依旧没有停歇，营地里陷入了短暂的休整期，没有人愿意在极寒天气里搜寻。
“出了事算工伤吗？”大家的心里都有同样的疑问，宁弈急切的心情显得十分格格不入，只好自己忍着。
他还没有到那种拿自己的生命去打赌的爱好。
万一自己不幸光荣了，连对象都还没追到手，岂不是要亏死。
风雪呼啸的越来越激烈了，宁弈越想越觉得不安，在脑子里过到第三种可能性的时候，他像是忍无可忍一样站了起来。
“干什么去？”以诺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连头都不回：“想出去找死的话我不拦你。”
“你少来。”宁弈反驳的理不直气也壮：“谁去找死，我这是帮大家完成任务。”
以诺嘴里发出了一声冷笑，把嘲讽的意味拉到了极致：“帮我们完成任务？”
宁弈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行了，我知道你想去干什么。”以诺也懒得跟宁弈费嘴皮子：“这种天气状况确实不乐观，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
“但是你这个做法恕我无法认同，”以诺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他又不是傻子，他会不知道找个地方躲起来吗！”
宁弈仔细地思考了一下以诺的话，蔫嗒嗒的又坐了下来；“但是我——”
“你就是担心，你怕你家亲爱的万一出点小问题。”以诺还特意伸出手比划了一下，看着宁弈不解的问到：“我能问你一下吗？”
“你那八百米厚的家属滤镜是从哪里来的啊。”
“什么滤镜，我明明就很客观。”宁弈小声嘟嘟囔囔：“我一直都是实事求是的好不好。”
以诺闻言，这下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分给宁弈，生怕他打了鸡血一样又开始想念他的爱人。
看着宁弈突然发病的恋爱脑，以诺深深地，极重地叹了一口气。
这一声叹息里包含了浓浓的恨铁不成钢以及各种情绪，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先骂谁合适。
他的两个朋友背着他在一起了，以诺有些绝望，吵起来他都不知道应该站哪边。
宁弈还在期期艾艾地沉浸于自己的恋爱情节，一副天塌下来也无所谓的样子。
“喂，你想好怎么办了吗？”以诺再一次提起了迫在眉睫的选择：“你到底——”
他想说你到底选择哪一边，想了想又觉得是一句废话，宁弈的心思昭然若揭，根本就不用怀疑他的立场。
“你到底打算怎么做，抓到人回伊甸园，还是放人走？”
“你呢？”宁弈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你想怎么做？”
“我不知道，”以诺老实的回答到：“我希望他能回去把这件事解释清楚，别被这个莫须有的罪名连累了。”
宁弈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其实知道他不是伊甸园的人，可那些有什么关系。”以诺垂下了眼睛，紧盯着脚下的地面：“我认识他那么多年了，对他也算有点了解吧。”
“他又不是域外那些流民，再说了，域外的居民哪有那么恐怖，大家都是普通人。”
宁弈莫名其妙的哽了一下：“你知道？你知道叶霖是域外的？”
“小时候他也没想着瞒着我啊！”以诺有点茫然地抬头看着宁弈，“有问题吗？”
“没有，您继续。”
以诺又叹了口气，伸手托住了自己的下巴，望着帐篷窗户外的雪景。
“我一直都很希望找到米迦勒，想听他说事情根本不是那样的，我也试过替他作证，可惜没用，没人听我的。”
“就算到了现在，我还是希望找到叶霖，证明人不是他杀的，让他重新回到伊甸园。”
“我这种想法是不是太理想主义了。”
“理想主义本身又没有错，要怪就怪当局那帮人咯。”宁弈表现得很平常，没有一点异样：“如果可以的话，我的想法跟你是一样的。”
以诺轻轻地点了点头，又觉得有些好笑：“不觉得我异想天开啊？”
“你这算什么？”宁弈得意的仰起头：“我还天天幻想我跟叶霖每天甜甜蜜蜜如胶似漆呢。”
“我连以后的婚礼方案都想好了，你要听吗？”
“我收回我的话。”以诺刚刚升起的感动瞬间被打消：“叶霖到底看上你什么。”
“当然是因为我这个人了啊，”宁弈好像根本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我这个人优点很多的。”
以诺难以置信的喃喃到：“你怎么这么自信。”
“自信只是我众多优点中的其中一个。”宁弈可能根本不知道谦虚两个字怎么写：“谢谢夸奖。”
以诺彻底闭上了嘴。
跟他交流是我的错误，以诺默默的开始反思自己，他就不该嘴贱那一下。
地面忽然剧烈的摇晃了几下，巨大的爆炸声随之而来，在寂静的营地里炸响开来。
“怎么回事，地震了？”宁弈还没反应过来：“刚刚什么声音？”
“我出去看看。”以诺不放心的站起身来，回头叮嘱宁弈：“老实呆着不许动。”
以诺冲出帐篷，远方的山谷弥漫着烟尘，尘土和雪花纠缠在一起，一起滚落到山涧之中。
营地的卫兵都察觉到了这股强大的能量，纷纷从帐篷里走了出来。
有人眼尖的指向了某个地方：“你们快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山间的某一处爆出了一朵巨大的蘑菇云。
碎裂的演示顺着山体向下滚落，跟山上的积雪一起，造成了一场巨大的雪崩。
“幸好咱们没在那边扎营。”人群里传来一声感慨：“到底是谁啊，活得不耐烦了，炸山呢？”
宁弈几步走到了以诺身边，顺着大家的视线看了过去，随即发出了一声惊呼。
“我靠，谁这么牛逼炸山玩呢。”
以诺没搭理他，转身往临时指挥所走去。
“欸，你去干嘛啊？”宁弈跟了过来，意有所指的说到：“想去探一探？”
“这么大规模的爆炸，肯定是人为的。”以诺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去：“去调查一下，确保那个始作俑者对我们没有威胁。”
第一百九十八章 现场
“好，”宁弈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我跟你一起。”
“你去干什么？”以诺斜睨了他一眼：“你不是送物资的后勤吗，跟过来干什么。”
“喂喂喂，好歹我也是一调查员，你别说得跟我竟会帮倒忙似的。”
宁弈说完，压低了声音：“你不是说在附近捡到了他的个人终端吗，我要去确认一下。”
他们一前一后地走进了指挥所，小队长正巧放下了手里的无线电。
“哦，你们来了，有什么事吗？”小队长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关于刚刚的爆炸，”以诺停顿了一下：“为了排除风险，我申请调查。”
小队长的动作突然停在了半空，过了片刻，不可置信的抬起眼睛看向以诺：“你说什么？”
“我想对爆炸点进行调查。”以诺重复了一遍：“这种量级的炸药，对我们来说是个相当大的威胁。”
“我懂你的意思，”小队长叹了口气，眉间有显而易见的忧愁：“但是太危险了，你一个人——”
“谁说他一个人啊，我跟他一起去！”宁弈忽然举起了手，难得收敛住了自己嬉皮笑脸的德行：“请您批准。”
小队长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伸出手颤颤巍巍的指着宁弈：“你们两个——”
以诺有些担心的伸出了手，小队长看起来下一秒就能倒地不起，却还是撑着最后的理智。
“不行，我不同意。”
“为什么？”宁弈相当直白的问了出来。
小队长深吸了一口气：“你们都是我带出来的，我有责任保证你们的安全，这事没得商量。”
说完，小队长就挥了挥手：“去去去，都回去。”
宁弈跟以诺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默契的站在原地不动。
“你们还想干什么？”小队长突然觉得身心俱疲，再一次好言好语的开了口：“这件事我们再商量好吧。”
“队长，”以诺再一次开了口：“这么大规模的爆炸，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操作，调查是有必要的。”
在他们两个轮番上阵磨嘴皮子之后，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小队长终于同意了他们的请求。
两人走出指挥所，宁弈有些得意的吹了个口哨：“计划成功！”
“行了，别傻乐了，快点收拾东西走人。”以诺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再不走你今晚睡树林。”
太阳悄悄地从头顶移开，周围的积雪已经有了融化的迹象。
两个人走在面目全非的山路上，罕见的同时陷入了沉默。
“你觉不觉得，这次爆炸更像是毁尸灭迹之类的。”
宁弈提出了自己的假设，呲牙咧嘴的看着被爆炸波及到的范围。
他们已经走到了爆炸的源头，面对着一地的断壁残垣。
平整的地面向下凹陷，露出了地下隐藏的巨大空间：无数实验器材的零件散落在坑底，有一些还没有被爆炸摧毁。
“小心点。”以诺回过头提醒了一句：“这里很古怪。”
已经坍塌的建筑下似乎掩埋着什么，宁弈往前走去，在断掉的墙壁上发现了一片片干枯的黑色片状物。
他用手捻开，脸色瞬间变了。
这是人的血迹。
第一百九十九章 再见
宁弈抬起头，视线从爆炸的范围内掠过，做出了一个最坏的猜测：这里爆发了一场相当激烈的冲突。
冲突的契机是什么，现在并不知道，只希望不是两个敌对组织在这里火拼。
“喏。”以诺远远地抛给宁弈一样东西：“你看，这是什么？”
宁弈接住了以诺跑来的东西，低下头一看，骷髅的两个黑黢黢地眼洞正对着自己。
一个已经被烧的焦黑的颅骨，还十分悲惨的只留下上半截。
整个爆炸区域好比一个大型屠宰场，一场惊天动地的爆炸，连个全尸都没有留下。
宁弈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在脑子里构建出了一场世纪大战。
实验室已经被这一串连环爆炸毁掉，没有任何值得关注的东西，宁弈迈开步子，几步蹿到了以诺边上，伸手拍了拍他：“怎么说，我们回去吧？”
“先别急，你看看这个。”以诺的脸色相当古怪，宁弈不明所以的将东西接了过来，瞬间也垮了脸。
那玩意他们在熟悉不过，正是伊甸园的徽章。
“哦吼，这下可麻烦了。”宁弈突然笑了起来，似乎并不在意这枚徽章释放出的信号：“不会是他们出来执行任务被人反杀了吧？”
以诺的脸色很不好，整个人的状态都紧绷起来：“到底是谁干的。”
“不好说，估计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实验品吧。”宁弈将徽章收好，一把揽过以诺的肩膀：“走啦。”
“干什么，你不是要调查叶霖的行踪吗，不查了？”以诺被宁弈拉了一把，踉跄了一步才重新站稳，有点无语的整理着自己的衣领。
“怎么可能是他嘛。”宁弈夸张的挑起了眉毛：“叶霖看上去像是能跟这种血腥暴力的东西沾上关系的人吗？”
“麻烦你把你的家属滤镜摘一摘。”以诺试图心平气和地跟宁弈讲话：“他生气了也是会动手的。”
“不管怎么样，这个人对伊甸园的敌意很大，我们还是先走吧，免得暴露。”宁弈收起了刚刚嬉皮笑脸的劲，表情突然严肃起来，搞得以诺一时间都没适应：“你说什么？”
“撤，回去报告。不知道那些人离开没有，天也快黑了。”
宁弈转过身往回走去，以诺跟着他的背影，一起离开了这个被炸的面目全非的地陷坑。
太阳再一次往西边挪了些距离，光线已经没有那么刺眼了，下午化冻的积雪又有了继续冻上的趋势。
突然一阵疯吹动了远处的树丛，打出了一串沙沙声，他们按照原路返回，即将离开的时候，宁弈的心里突然一动，福灵心至回过头看了一眼。
树丛里似乎有个人在盯着他们看。
宁弈的视线投过来的一瞬间，树丛微微一动，那到人影费快的消失在了树林深处。
“你干吗？”以诺见他突然停了下来，疑惑地朝那个方向望去：“有人！”
“我去追，你先回去。”宁弈莫名觉得那道身影十分眼熟，头也不回的钻进了树丛，将以诺的喊声抛在了身后。
那个人似乎感觉到了有人在追着自己，在树丛里不停的变换方向，宁弈在他身后紧追不舍，脑海里的想法越来越成型。
他那张破嘴好像又在不该发挥作用的时候发挥作用，宁弈看着那个人远去的背影，莫名的有些恐慌。
不会的，不可能这么巧的，宁弈在心里安慰自己，绝对不会这么巧合的。
太阳渐渐的落下了地平线，树林里一片金红色的光晕，将那个人的身影几乎融了进去。
宁弈抬起头看了看周围的地形，突然往左边一拐，三两下就上了树，拿出自己的飞索，牢牢的钉在了另一根树的树干上。
他借着飞索‘呼’的一下越过了好几米的距离，紧接着如法炮制，好像一直猴子在树林里游荡一样。
那个人好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大概是因为身后的追击突然停止，整个人放松了下来，并没有留意到上方的动静。
宁弈看准时机，从树顶跳了下去，将那个人撞翻在地，将他的双臂拧在了背后。
那个人挣扎了两下，宁弈压制的更用力了一些，声音听起来充满了不耐烦：“老实点，别动。”
那个人真的乖乖的不动了。
“转过来。”宁弈的口吻充满了命令的意味，那个人愣了一下，还是顺从着将脸转了过来。
跟那双眼睛对上的一瞬间，宁弈的大脑瞬间闪过了一个念头，我死定了。
“宁弈。”被他压在身下的人突然开了口，语调一如往常的平静，细听好似有点委屈：“是我，你先放开——”
叶霖的话音未落，宁弈已经原地弹射起步，看上去恨不得自杀谢罪一样。
“我，我我我，”宁弈语无伦次的解释到：“亲爱的，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
他那该死的因果律武器终于在最不该灵验的时候再一次证明了自己的存在感。
宁弈的冷汗顺着额头流了下来，还处在惊魂未定的状态。
“你，你怎么在这里啊。”宁弈说完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哪有久别重逢这么讲话的。
叶霖的身上满是血迹，宁弈一眼望过去简直要晕血，还不容易才将那阵心头的眩晕压下去。
他伸出手想去擦拭叶霖脸颊上的血迹，叶霖往后微微仰去，躲过了他的触碰。
宁弈心里只觉得一阵哇凉哇凉，开始深深的后悔。
“别碰，脏。”叶霖又拉开了一些距离，宁弈一着急，也顾不上自己身上会不会站上血迹，立刻凑了过去。
叶霖再一次偏过头拒绝了和宁弈对视：“有血，别沾到你身上了。”
“都啥时候了，你管这个干嘛啊。”宁弈从心底腾升气一股焦急：“你伤哪里了，我看看。”
“没关系，一点小伤。”叶霖到底没扛过宁弈的动作，只好默认了他的行为：“真的没事。”
“你什么时候有这种胡说八道的爱好了，亲爱的。”宁弈被叶霖的反应硬生生气笑了：“这个出血量，你是去打劫人家的血库了吗？”
第二百章 拒绝
“我没有。”叶霖的声音掺杂了一丝不易被察觉的失落，落在宁弈耳朵里，好像他在故意示弱一样。
宁弈叹了口气，几下检查完了叶霖身上可以看见的伤口，定定的看着他：“这么久不见了，不打算说点什么？”
在这个诡异的气氛里叙旧，真不愧是他能干出来的事情，叶霖想到，这小子是一点没有避险的想法。
“有什么好说的，”叶霖将自己的视线再一次放回宁弈脸上，望着那张虽然在笑，眼底带着些怒气的脸：“你是来抓我回去的吗？”
他们之间的气氛陡然变得危险起来，宁弈收敛起表情的时候，会莫名的增添一种压迫感。
“看你怎么想了。”宁弈突然笑了起来，让人完全摸不透他的情绪是怎么转变的。
他的手指以一种相当亲昵的姿势贴在了叶霖颊边，用指腹轻轻抹掉了上面的血痕。
他们两个莫名其妙的僵持起来，最后还是宁弈先退了一步。
“好啦，我又不是来抓你的。”宁弈放软了声音：“别瞪我了。”
叶霖终于收回了视线，轻轻地‘哼’了一声，好像还有些赌气的样子；“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过来找你，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宁弈看着叶霖满身的血迹，那股头疼又冒了出来：“先跟我回去？”
“不用，被人发现了你怎么解释？”叶霖摇了摇头，拒绝了这个提议：“我现在是畏罪潜逃的杀人凶手，我们两个离这么近不合适吧？”
“哎呀，这有什么。”宁弈满不在乎的说到：“反正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怕什么？”
“我好想你啊。”宁弈终于把自己积压已久的思念说了出来，再一次不管不顾的抱了上去：“你知道我这段时间过的有多辛苦吗？”
叶霖的态度终于软化了一点，轻轻地抱了回去，不过一秒就松开了。
“爆炸是怎么回事？”
“问这个干什么？你难道还打算站在我这一边吗？”
听见叶霖的问题，宁弈立刻像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那当然啦，让那帮混蛋见鬼去吧？”
叶霖好像有些意外，不知所措的看着宁弈。
“干吗，怀疑我说假话啊？”宁弈眨了眨眼睛，再一次放缓了语气：“发生了一些事，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我们找个地方，慢慢说好吗？”
“不用了。”
“是我干的。”叶霖终于说了实话：“伊甸园派出了进化人围剿实验室，我，我启动了自毁程序。”
“所以，那些人是你杀的？”宁弈突然愣在了原地，真心实意地为自己的生命安全担心起来。
他悄悄地打量着叶霖，实在无法把他跟自己构建的穷凶极恶的的歹徒联系到一起。
不能吧，逼得叶霖暴起杀人，伊甸园究竟做了些什么？
“不论如何，我现在绝对不能出现在伊甸园的视线里。”叶霖往后退了一步，眼里带着一点不舍：“我不会跟你走的。”
宁弈静静地站在原地，不为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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