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枭双腿交叠姿态慵懒靠在沙发上, 重复着问题。
“是的。”池生熠点点头，耳根还残留着尚未褪去的温度。
他尽量侧过脸不去看对方，强迫自己把思绪收拢回来, 专注于工作。
“白天时灵研局回收了那批恶灵, 但是缺了几个。”
按照曾经看到的记录资料, 很难想象为什么第一任与第二任户主枉死后灵魂会消失。
“很奇怪且不合理。”
回收的异常生物们并没有特别强的生物，有之前死在这里的房主，也有周遭聚集过来的恶灵。
池生熠喘匀气息, 从鞋柜上抽出几张纸递过去。
这是他特意去找乔栗要来的。
“这栋房子肯定从建成之初就有问题, 第一任户主是开发商的儿子, 大好年华突然自杀本就不合理，第二任户主是带着女儿即将要离婚奔向新前程的女人。”
她就更不可能自杀了。
资料显示她在发现丈夫出轨后就果断要求分财产离婚，这栋房子也是她即将分割的财产中的一样。
更何况她还有爱她的父母与她爱的女儿。
被害不一定是人为, 也有可能是异常生物所为, 但怎么也不应该是自杀。
这三名受害者起码有两名是带着怨气死去的，不会安稳消失。
“现在有两种假设, 一种是第一任户主变成最大恶鬼, 吞噬了第二任户主的灵魂, 第二种是这栋房子原本就有问题, 会吞噬灵魂。”
“不过这两种说法都无法解释为什么后来的怨灵恶魂没有消失？”
他捏着手里的资料百思不得其解, 想要让白枭看一下房子里有没有其他的异常, 却不知怎么开口。
白枭歪着头支着下颚，认真看着池生熠不断分析又陷入困境的模样, 只觉得好不容易能正大光明说上话了，怎么看都看不够。
就在他欣赏的时候, 一道黑影盘旋到了他的耳后, 传来管家火急火燎的声音。
“先生——您现在得做点什么！别总是划水！”
“还记得之前的身份被嫌弃的原因吗？不就是因为划水？”
管家和其他黑暗生物一样, 盘踞在黑暗中。
他总算理解为什么鸮的身份明明那么强，结果在池先生嘴里风评却极差……他的主人根本就没有把人类的案件往心里去！
在怪谈之主看来，只要他的珍宝安全，其他的事情也就不那么要紧。
“您不是说了要支持池先生工作吗？现在可正是您表现的好时候呢！”管家恨铁不成钢说完，黑影嗖的一下消失，仿若一切都没发生过。
白枭后知后觉，意识到池生熠的工作并不只是收容这些恶灵。
他的小家伙还想找到一个真相。
另一边，池生熠总算是鼓起勇气，打算开口询问。
“白……”
“我……”
眼神瞬间对上，他看着男人张张合合的嘴唇，再次别过头去，差点咬到舌头。
那反应太可爱，看的白枭很想做点什么，但想起管家的话，他还是坐直了身子，尽量让自己看上去认真一些。
“我不建议这栋房子继续交易给人类居住。”
“你所要寻找的灵魂早已融入这栋房子之中了，这本身就是一座鬼宅……”
剩下的话还未出口，池生熠便瞪大眼睛反驳。
“可是江部长来的时候还做过检测，一切数值正常，并无异常阈值！”
“哦？没有异常？”
白枭挑眉思索片刻，倏地笑了。
“大概是因为它们的本体沉睡在这里。”
“什么意思？”池生熠听的云里雾里，迷惑极了。
白枭反问道：“还记得我教过你的心眼吗？”
“任何仪器，检测方式，甚至是你的肉眼都会欺骗你。”
“但心眼不会。”
池生熠楞在原地，隐约记得自己好像用过这个技能，但那时候是借助着白枭的力量，现在再用哪里还会。
他垂头像个做不出题小学生一样站在原地，手指不断抠动着衣角，不知所措。
像是看出对方的窘迫，白枭站起来，将自己的手掌摊开。
池生熠没等对方说话，直接把手掌搭了上去。
温暖的体温从交叠的掌心传递过来，下一瞬，眼中视野开始变化。
与上一次不同，有了白枭主动化的能力加成，感知尤为清晰，整个别墅都变成线条一样的细密纹路，立体式呈现在他脑海中。
思绪顺着客厅游走，最终停在侧面厨房的墙体面前。
“砰——”
画面消失了，白枭松开了手。
“人类不能太长时间使用心眼，你看到了？”
池生熠点点头，表情复杂。
“嗯，看到了。”
厨房的右边是一整面贴着瓷砖的墙。
刚打扫过后的砖面光洁如新，一粒灰尘都没有。
找来拐杖，拧开后露出里面的利刃。
池生熠想也没想就将锋利短刀插进了瓷砖之间的缝隙里，轻松撬下来了一块砖。
“砰！”
砖块掉在地上，带着水泥碎成几块。
看了眼溅在裤脚上的碎石飞沫，白枭担心眼前人再毛手毛脚伤到自己，便揽住青年的肩膀往后带了几步才松开手。
“罗李。”
“来了先生！”
一旁的管家终于得到了召唤，迫不及待地从黑影中走出，他不是天生的黑暗生物，缩着身子待在黑暗里时间久了怪不适应的！
“凌晨好池先生！今天的月色棒极了！很高兴为您效劳。”
他满面笑容，带上一副白色手套，又不知从哪掏出了电钻，开工前还不忘给自家主人打个助攻。
“先生，这东西声音太大，我建议您帮池先生捂好耳朵。”
“不！不不不！我自己来就行！”被点到名的青年迅速退后几步，自己捂住了耳朵，管家看着心里直摇头。
“嗡嗡——”
凌晨快五点，六号别墅中传来了电钻工作的声音。
几分钟后，墙内的东西随着掉落的水泥一点点呈现在众人眼前——那是两具尚未完全腐烂的干瘪尸体。
一种颓败的阴冷感与尸臭味随即而来，似乎填满了房间内任何缝隙。
感受着骤然下降的温度，池生熠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向白枭身后靠了一步。
这微小的举动被男人察觉，他蹙起眉头盯着两具腐尸看了一眼。
仿佛感受到威胁，两具明明已经死去几年以上的尸体微微震动，温度莫名回升，就连令人作呕的尸臭味似乎也被禁锢住了。
“没事了，五个灵魂都融入在两副尸骨里，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尸骨们想说什么，但由于灵魂融合又没法开口，只能将自己想表达的内容写在旁边的瓷砖上。
【你们只能问三个问题……】
“嗯？”白枭有些诧异。
他已经很久没见到敢在他面前讨价还价的异常生物了。
看起来这几个家伙确实一直没有离开过这栋房子。
不过它们只是见识少，不是傻，感受到压力的尸骨们很快便改了口。
【三十个…三百个问题！】
异常生物们总是擅长给自己创造临界点，这样有助于稳定与接受更强大的异变。
三百个应该够用了，白枭想。
瞥了一眼尸骨，用似是威胁的语气补了一句。
“它们很诚实，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唉？好……好的！”
池生熠愣愣回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好像看到这两具腐尸在发抖害怕？
有了白枭助力，接下来的一切方便了很多。
问题接连提出，瓷砖上出现着对应回答。
五个灵魂有些凌乱。
知道的越多，池生熠的心就越沉，几乎要坠到地底。
被封在墙里的两幅尸骨都是建筑工人的。
他们早就忘了生前到底遭遇了什么，才被人砌入水泥墙体中，只记得开发商的人对着他们赶来的亲人说他们两人携款逃跑，还扬言要将他们的家人送进牢里！
被砌入墙里的感觉不太好受。
显然是有人指使并且做了什么手脚，它们成为鬼魂后竟然都无法离开墙，只能游走在墙壁内观察着。
怨恨积累着越来越多，整栋房子吸引着各种各样的冤魂恶鬼前来安家。
直到别墅被开发商的儿子看中，没经过父亲同意就私自走账过户来，将别墅送了女友。
它们从瓷砖缝隙中，从水泥气泡孔洞中，从水龙头中寻找着复仇的契机。
结果很顺利。
开发商的儿子，也就是这栋别墅的第一任房主，一根绳子吊死在了厨房。
成为灵魂状态的倒霉儿子就这么浑浑噩噩被吞噬。
后来开发商请了大师，将这栋别墅里放满了法器符咒，镇压怨灵。
没过多久，房子被一名知情者购买，价格不高。
第二起事故的叙述，比刚刚还要复杂。
【她的丈夫要杀她。】
字里所说的丈夫正是知道此地发生过凶杀案的购买者。
【我的丈夫出轨了！他为了保住财产，在我入住前将这房子内所有的法器收走，并且放了一些招鬼的东西。】
【我们可以作证，那个男人当天就是在这里拿走了所有的东西，唤醒了我们。】
带着孩子住进来等待离婚的女人从未想过，这一进想再出去就很难了。
【我们本来想留下那个男人，可他身上带着护身符不能近身。】
【我们没法控制……没法控制自己不伤人。】
恶灵的话可悲又混乱。
【她也不甘心，所以我们…融合。】
承载了三个灵魂的两副尸骨又加了一个女人与孩子。
池生熠沉默记录着每一张内容，手机快拍没电也没注意。
怨灵的供词不能成为直接的证据，能否送开发商与出轨的丈夫吃牢饭他也不是很确定。
罗李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稍稍凑到了自家主人身旁，小声耳语。
“先生！到您表现的时候了！”
“我们之前买下的礼物中有一台时光相机，能够拍下过去的照片！您可以拿来给池先生！他会开心的！”
“如果我没记错，昨天抓到的恶灵们有说过，箱子就在二楼卧室的床下。”
恋爱理论达人罗李目送自家主人上楼，心情愉快，总觉得好事将近。
池生熠再转头时，就发现白枭不见了。
“枭……白枭呢？”
管家回答：“先生去楼上给您拿相机了，相信那相机照出来的东西应该能够作为证据……池先生？您要去哪？”
无人回应，只剩青年风一样跑出去的背影。
池生熠从未觉得自己能跑这么快。
他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懊悔不住地往上冒，应该早点把相机与旧印社的事情说出来才对！
可一切似乎都晚了，当他踏上楼梯时，眼前再没了路，只剩一片黑暗。
作者有话说：
沙雕小剧场：
白：我老婆问什么就说什么，懂？
尸骨：没问题大哥！
——
晚安！快到周末了！！休息日近在眼前！准备加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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