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寒知到英国的第三天就是他母亲的忌日了。头两天,他们联系得很少,一是因为时差问题,二是因为alice。
每次柏寒知联系杨岁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国内的晚上八、九点钟,因为那个点儿杨岁不用上课,而且已经跑完步回到宿舍了,他们就有时间打打视频聊聊天儿。
本来刚开始气氛还好好的,可每一次视频那会儿都正巧是英国的中午饭点儿,小情侣正聊得火热时,总会有一阵敲门声,紧接着出现alice的声音。
其实她也没有说任何暧昧的话,诸如之前“我想你了”这类的话。
她都是很安分守己的站在妹妹的位置上来叫柏寒知吃饭,或者在饭点儿之前也会跑来问他想吃什么,亦或者俏皮的跟他撒娇说“今天爸爸不在,我们出去吃好吃的吧!”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一听到alice的声音,alice一出现在柏寒知的面前,杨岁原本高涨的情绪就会急转而下,心里堵闷沮丧又烦躁。
alice一出现,杨岁就会提前结束通话,对柏寒知说:“那你去吃饭吧,我去学习一会儿就睡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明明柏寒知没有做错什么,可只要涉及到他那个继妹,她会连同他一起冷落。
alice是个很美的女孩,这一点杨岁承认。可杨岁也不得不承认,她一点都不喜欢alice,不是因为嫉妒alice的外貌,而是非常介意她的存在。不想让柏寒知跟她接触,讨厌alice整天在柏寒知面前转悠。
可这话又不能告诉柏寒知。
alice是他妹妹,她不能因为吃醋就要求柏寒知远离alice吧。
这种占有欲,听上去显得有点变态和不可理喻。她没资格限制柏寒知的交际圈,更何况他们是家人。
可她心里又很不舒服,既然没法儿说,她也只能通过这种这种冷处理的方式来逃避。
到了柏寒知母亲忌日的这天。
杨岁中午就想给他发个消息问问他几点会去扫墓。
可今天这日子实在太特殊,不管说什么都怕冒犯到柏寒知,引起他的伤心事。
所以她没有给他发任何消息。
到了傍晚七点,杨岁去换了运动装,戴上耳机去操场上跑步,刚跑了两圈,耳机里的歌就戛然而止,被微信铃声所代替,杨岁心跳漏一拍,她知道是柏寒知找她了。
她立马放缓了脚步,慢跑变成了慢走。摸出手机来,看了眼。
的确是柏寒知打来的。
然而并不是视频,而是一通语音电话。
杨岁有那么一瞬的疑惑,之前每一次柏寒知都是打视频过来的,这次怎么突然变成了语音电话了?
不过杨岁也没有深究。接听了电话,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就听见了柏寒知那头嘈杂的声音,他现在应该不在家。
“你那边怎么这么吵?”杨岁下意识问。
柏寒知那头确实很吵,周围人声鼎沸,连同他的声音都听不清楚,他只淡淡说了句:“在外面吃饭。”
“哦。”
简简单单一句话,又让杨岁的心情do了下来,完全就不受控的低落。
因为她第一反应就想到了前两天alice老说让他带她出去吃好吃的。结合他刚才说的话,她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他们兄妹俩嘻嘻哈哈吃喝玩乐的画面了。
醋坛子不知道第几次被打翻,吃味得很。
她像是突然没力气走路了,索性坐到操场中央的足球场草坪上。
保持着沉默,并没有多问他跟谁吃饭、吃了什么这类的没营养问题。
甚至忍不住胡思乱想,他之所以不开视频,是不是就是因为和alice在一起不方便?
柏寒知又主动问:“你干嘛呢。”
杨岁慢吞吞答:“跑步。”
“跑步?”柏寒知的嗓音里溢出来一股痞子劲儿的坏笑,故意调侃她:“这声儿不对啊。”
“”
之前也有过她跑步的时候跟柏寒知视频,剧烈运动后气息很乱,所以她跟他说话时总会带着点喘息声,很容易让人想歪,当时他就说了几句不着调的话来打趣她。
面对他的不正经,杨岁总会面红耳赤。
可此时此刻,她是一点心情都没有。曲着腿,下巴搭在膝盖上,闷闷不乐,没说话。
柏寒知自然而然以为她是在害羞,所以才一直不吭声。
他似是咳了声,嗓音磁性沉润,问她:“想不想我?”
他不问还好,一问,杨岁这心里顿时翻江倒海起来。
她跟其他小女生也不无二样,也会在闹情绪时口是心非,故意赌气的跟他说:“不想。”
“真的?”柏寒知似乎有点意外,“一点也不?”
“嗯。”杨岁继续嘴硬,强调:“不想。”
柏寒知不吭声了。
手机听筒里只剩下鼓噪嚷闹的杂音。
在沉默了片刻后,柏寒知忽而笑出了声,低低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行啊杨岁。”柏寒知说,“这么狠心。”
杨岁一噎,正欲言又止间,她突然听到了他那头似乎有什么广播播报声,紧接着下一秒,他言简意赅的说了句:“那你继续跑吧,我先挂了。”
说完,不给她任何回应的机会,果断挂了电话。
通话结束。
杨岁盯着通话时长愣起了神。
他跟alice在外面吃饭就挂得这么迫不及待吗?
杨岁愤愤的收起手机,站起身来,发泄似的绕着操场跑了好几圈。
直到天色暗下去,她这才慢悠悠回了宿舍。
当在卫生间冲澡的时候,被水一冲,似乎把她的憋屈全都冲跑了。
冷静下来,理智回归。
越想越不对劲儿。
她总觉得柏寒知挂电话之前最后一句话情绪不对,该不会是生她气了吧?
因为她说不想他。
杨岁一直都清楚自己的性格有缺陷。透过表象看本质,她这样槽多无口一言难尽的性格好像在吃醋这件事儿上,被无限放大了。
意识到自己的无理取闹,她后悔不已。
更怕会惹柏寒知生气,会因为她的一句“不想”而失望。
试问谁受得了女朋友隔三差五就耍脾气啊。
匆匆洗完澡,连头发都没来得及吹,着急忙慌跑出来,拿起手机给柏寒知发消息。
【刚刚骗你的。】
【其实我很想你。】
消息发出去后,柏寒知并没有回复。她再一次熬到了半夜等他的消息,可等到了天亮都没有等到。
准确的来说,应该是一整天都没有收到他的消息,杨岁中途还给他打过电话,想问问他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可他的手机打不通,发消息也不回,他就像是整个人都人间蒸发了。
杨岁不知道柏寒知到底是什么情况,就算是生气也不用直接消失吧。
次日,一整天杨岁都心不在焉失魂落魄的,恐慌感将她吞没。
她上网搜索关于男朋友突然失联不回消息的原因。
第一种说法是用冷暴力逼女生主动提分手。还有一种说法是,在一次争吵中对方以受害者的姿态消失,让女生觉得她才是过错方,心存无比愧疚,从而他给自己找了个合理的分手理由。
网上给出的答案非常一致。总而言之就是想分手。
这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杨岁一时之间手足无措,方寸大乱。
她被这些事搞得心神不宁,连上课都集中不了注意力,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一问三不知,老师还当着全班的面指责她了一通。
杨岁的委屈像是涨了潮的海水,不断的往上涌。
下午下了课,杨岁并没有去吃饭,而是去了图书馆。
这两天被儿女情长所左右,她拼命给自己洗脑,她不能让自己颓废下去。不能因为柏寒知的消失就影响自己的生活和节奏。
这个点儿,图书馆的人还是很多。
基本上没有什么空位,杨岁只好找了个靠走廊的位置,这里就正对着图书馆楼梯入口处。
过道里吹着穿堂风,清清爽爽,稍微抚平了她内心的焦躁不安。
吹着风,渐渐进入了学习状态。
外面的天色渐晚,夕阳残光透过走廊顶上的玻璃窗折射进来,映在桌脚边。
身旁时不时有人走过,杨岁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正当她沉浸在学习当中时。
突然一个纸团扔到了她手边,她一愣,反应慢半拍的拆开。
皱皱巴巴的纸上出现了刚劲有力的字迹-----【外卖到了,再不吃就凉了】
杨岁蹙了下眉,什么外卖?找错人了吧?
她疑惑不解,刚要看看是谁给她扔的纸团。
紧接着又一个纸团落到了她手边,她迟疑两秒,打开。
这一次,纸上只有两个字:【岁宝】
“”
杨岁的手一抖,瞬间意识到了什么。条件反射的抬起头,一眼便看到了站在楼梯入口前的柏寒知。
他的身后是一片昏黄,有婆娑的树影映在地面,也有纵横交错的楼梯栏杆倒影。
背光而立,他的面容模糊在光线里,但却掩不住嘴角张扬的弧度,他懒洋洋的抬起胳膊朝她挥了挥手,姿态散漫而不羁。
对于柏寒知的突然出现,杨岁的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来不及多想,做出的第一反应就是站起身,朝他跑了过去。
扑进了他怀里。
迫不及待的想感受他的体温与气息。
抱得很紧。
想证明这不是一场日有所思的梦境。
她扑进来的力度实在是大,柏寒知猝不及防,往后退了一两步,抵上了楼梯栏杆。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杨岁激动得声线都是颤抖的。
他身上似乎还残存着风尘仆仆的味道。
这个时候才恍然大悟,难怪他的手机会打不通,原来在飞机上。他消失这么久,是在赶回来见她的路上。
这几天所有怅然若失的坏情绪瞬间烟消云散。
柏寒知搂着她的腰,手捏了捏她的脸,“跟我赌了好几天的气了,再不回来哄哄,媳妇儿不要我了怎么办?”
杨岁顿时脸红耳热,心潮澎湃。
不知道是因为他说的哄她,还是因为他叫她媳妇儿。
图书馆里很安静,可因为杨岁刚才突然冲到了门口,她急切的脚步声打破了一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看向了门口。
当看到杨岁和柏寒知拥抱的画面时,所有人都躁动了起来,唏嘘声四起。
杨岁顿时尴尬的往柏寒知胸膛里一埋,随后低着头跑了进来,匆忙收拾着自己的书,背着包又轻轻的跑出去。
柏寒知手里正拿着一支笔和几张便利贴,他应该是现借的工具,在离开前,将手里的笔和便利贴还给了坐在门口的一个男生,低声道谢:“谢了,哥们儿。”
大家伙儿还在盯着他们俩看,吃狗粮吃得不亦乐乎。
杨岁拉着柏寒知下了楼,离开了图书馆。
过程中,她主动牵着他的手。
小别了几天,再次见到,哪里还有什么脾气和别扭,全然化作了思念,简直恨不得整个人都黏在他身上,高兴得走路都是飘飘然的。
柏寒知能感受到她的雀跃,他微侧眸睨了她一眼,调笑道:“不冷落我了?”
他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她的反常。
自从他去了英国,杨岁对他的态度就明显来了个大转变,变得很冷淡。动不动聊几句就要挂电话,不是说她去学习就是去跳健身操。
他知道她不开心、在跟他赌气,但是她却也很懂事,并没有跟他闹脾气。
闹脾气和赌气,完全是两种概念。
可恰恰,他就是不希望她只是自己一个人赌气,她如果能跟他闹一闹,他反而心里舒坦点儿。
察觉出她的反常后,他也想过问问她原因,可隔着一个手机屏幕,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凡事儿必须得当面解决才行。
原计划是在英国呆一个礼拜,可不得不改变计划。忌日当天,早上九点跟alice和rick去扫墓,结束后就买了最近的一趟航班飞回来。
在机场候机室忍不住给杨岁打了个电话,问她想不想他,结果她说不想他。
也挺奇怪的,他居然一点都不生气,反而觉得挺欣慰。这小受气包终于有出息了啊,知道跟他闹脾气了?
之后到了登机时间,广播里传出了登机提醒,他生怕她会听到,不然这惊喜就白准备了,所以立马挂了电话。
抵达江城国际机场时,可能是下飞机的时候太匆忙,手机丢了。
无奈之下,他在机场里的手机专营店重新买了新手机和电话卡,给杨岁打电话,打了十几通都没人接。
来学校之后,他并没有去宿舍找她。
而是径直来了图书馆。因为之前她说过,她一般来图书馆不会带手机。他也跟她说过以后联系不上她就来图书馆找她。
没想到还真来对了,刚上楼就看到了坐在走廊里的杨岁。
他没有走进去,而是就站在门口,想看看杨岁会不会发现他。
结果这一站,站了十多分钟。杨岁愣是没抬一下头。
所以他才想逗逗她,找同学借了纸和笔,扔纸团给她。
没想到他一来就这么一针见血的控诉她冷落他的事儿,杨岁顿时有些底气不足。
她觉得委屈是真的,但羞愧难当也是真的。
她不好意思开口说是因为在吃醋,因为吃醋的理由实在站不住脚,也太过于小肚鸡肠无理取闹。
总不能说一句我不喜欢你妹妹,你不准跟她接触了。
这完全不现实。也很自私。
杨岁垂下眼睫,瓮声瓮气的说一句:“我就是觉得你离我太远了,我不喜欢你离我这么远。”
柏寒知无奈的笑了笑,搂紧她的肩膀,将她往怀里一摁,低下头,安抚般吻吻她发:“不会了。等你办了护照,下次我们一起去。”
他是认真的。
在给母亲扫墓时,他就对母亲的墓碑说过下次带女朋友来看她。
杨岁手心里感受到纸条边角的锐利,她摊开手心一看,原来是柏寒知写给她的纸条,她还攥在手里。
看到他写的字,她噗嗤笑了声,问:“你就是送我的外卖啊?”
她将纸条在他面前晃了晃。
“啊。”柏寒知挑起眉,饶有兴味的坏笑起来,语气几分轻佻:“你要吃两口吗?再不吃就凉了。”
“”
杨岁无语凝噎,红着脸看他。
他得意的翘起嘴角,刚想嘲笑几句她不禁逗,结果下一秒,杨岁突然踮起脚,双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同时将他往下一拉。
她张开嘴,一口咬上了他的脖颈。
不轻不重的力度。
但足以在皮肤上留下痕迹。
她松开之后,他的脖子上赫然一个红红的牙印。
杨岁傲慢无比的朝他抬抬下巴,哼一声。极具挑衅。
那眼神是在说---以为谁不敢?
脖子上还有丝丝痛感,好似蔓延至四肢。刺激得他心痒难耐。
亦或者是被她成功挑衅到了男性尊严,勾起了他强烈的胜负欲。他眯起眼,在她耳边压低声音说:“外面人多,上车慢慢咬。”
他的车就停在图书馆门口,他几乎是半搂着她上了车。
塞进后座。
“砰----”的一声,关上车门,他炙热的呼吸喷薄在她耳侧,“咬哪儿都行。”
他今天开的是一辆路虎越野,后座很宽敞。车窗上也贴了防窥膜。
即便知道外面时不时有行人经过,车上有什么动静,别人心知肚明。
杨岁觉得十分羞臊,可同时却又克制不住思念之情,她主动捧起他的脸去吻他。
一个冲动,哦不对,应该是一个决定,就这样破土而出。
“今晚,我不回宿舍了。”她是通知的口吻,“去你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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