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琴酒安排下,道勒斯被“安全”与“秘密”地用私人飞机送回日本东京的组织总部,接下来便是boss那边的布置安排了。


    比起自己直接开枪射杀对方,鹤田镜更乐得见道勒斯去审讯室一趟。


    组织的审讯室名声在外,不仅是组织里的人知晓、与组织打过或多或少交道的人,也大多都听过这个地方的名号。


    无论怎样坚持的人,进去后都会吐出肚子里知晓的全部情报。而进去的人,基本上没有活着出来的――或者说,基本上没有进去再出来后,还能保持正常精神状态的人。


    不过,也有例外,比如鹤田镜。


    当年鹤田镜也被怀疑、视为叛徒进去走了一遭,但他最后成功坚持到洗脱嫌疑、从里面放了出来(这事当时还在组织论坛里飘红了一段时间,讨论得沸沸扬扬)。


    那是他初次体验组织的医疗科技,也是boss第一次注意到他,并由此开始了暗中扶持与培养他,并助力他最终成为能够与朗姆分权的人物。


    ……也算是苦尽甘来吧。鹤田镜轻笑起,眼眸一片平静。


    此时他自己身上的伤并没有好,所以,在前往道勒斯与离开这片住所的时候都没有大幅度动手。鹤田镜下楼走出之时,外面的事情已经效率很高的解决,不过还剩下部分尾巴需要处理。


    不知为何,在场威士忌三人组的表情都有些僵硬。


    琴酒来过了?鹤田镜心下微顿。估计是说了些挑明[有老鼠]的话语、或者冷着脸来了记凌冽的眼刀。


    赤井秀一依旧是第一个注意到鹤田镜的人:“……镜先生。”他脚步微不可查地一滞,还是快步上前,“还好吗?您需要进一步治疗。”他自然而然的伸手,拂去鹤田镜肩上刚刚落下的新雪。


    鹤田镜敏锐注意到了赤井秀一最初的迟疑、和在拂去肩侧雪花时指间的微顿。在赤井秀一扫去落雪之时、他忽地抬手攥住对方落在自己肩侧的左腕!


    “……”赤井秀一橄榄色眼眸震颤一瞬,再抬起时,里面唯有沉着的平静。他嗓音磁性道,“抱歉,我弄疼您的伤口了吗?”


    鹤田镜注视着他,笑了:“不。”他松开攥住对方的手,将自己披着的、属于赤井的外套扯下,轻轻搭回到它原本的主人身上,“外面冷,还是穿好外套吧。”


    银发之人握住赤井秀一干燥的手掌,用小指指侧轻刮了下:“照顾好自己,别让我担心。”


    赤井秀一怔住一瞬,而鹤田镜很快松开、挥挥手道:“好了,你们继续。不用牵挂我,我看到尤里蒂斯的车了,这就暂且去他那边治疗,你们等会处理完、也过去即可。”


    鹤田镜坐上庭院外面宽敞白车、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尤里蒂斯正在副驾驶的位置,他回过脸,眨眨眼道:“你看起来心情不好,鹤田。”


    “伤口疼,天气差。”鹤田镜短促回复,他懒洋洋靠在后座椅背上,合拢眼眸。


    ――他闭上眼睛,为了掩盖内里燃烧的、对乔贝森的熊熊冷色怒火。


    即便鹤田镜不清楚乔贝森到底与赤井秀一前后都说了些什么,但通过这些事件也能判断出,那些急功近利的命令让自家后辈做了来不及过多思考的举措、还让赤井处于危险的暴露边沿。


    赤井秀一此时的状态并不怎么好。在沉默承担的灵魂、潇洒强大的外表下,或许警惕、纠结、歉疚、自责等纷杂的情绪,职责和感情的冲突正如荆棘扎着他火红的心脏。


    身体里流出的鲜血是外面看不见的,那是无法包扎的伤口。


    鹤田镜心头冷意涌起。


    那个乔贝森根本不在乎卧底的心态、卧底的死活,鼠目寸光自私狭隘,完全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将他人压榨到最后一刻!


    片刻腾升而起的凌冽气势携裹杀意,让训练有素的司机身躯都僵了一瞬!


    “……鹤田?”尤里蒂斯海蓝色的眼眸望过来。


    鹤田镜睁开眼,明媚的笑容驱散刚才的冰冷:“吓到你们了?不好意思,刚才做了个噩梦。”


    尤里蒂斯又盯着他看了几秒,但是没有多言什么,只是道:“好好休息。”


    鹤田镜又合拢双眼,他想。等解决掉那个傻逼上司,就告诉赤井自己真正的身份。


    告诉他,所爱之人是身边之人。他们将比肩同行,相视而笑莫逆于心,走向属于他们共同的将来。


    =


    尤里蒂斯的别墅不仅华美,而且内部构造分工明确。一轮手术治疗后,他躺在高端病床上休息。


    尤里蒂斯端着一盘新鲜切好的柠檬,走进屋中。


    “哦、柠檬片。”鹤田镜歪头,“我现在可以吃吗?”


    “可以少吃一点,解解馋哦。”尤里蒂斯笑颜如花,他接着轻飘飘补上,“你的队友们已经处理完后续,到达这边了。我让手下去通知他们、你的手术完成。等会他们大概会来看你。”


    “谢了。”鹤田镜笑着说。


    他捏起一片柠檬,缠着绷带的手动作略显僵硬,不过还是顺利放入口中。他享受似的半眯起眼睛,优哉游哉道:“对了,尤里蒂斯,你那边的情报能力如何?”


    尤里蒂斯愣了下,面色沉静下来:“较为擅长――你需要帮助吗,鹤田?”


    “怎么说,”鹤田镜抽出床头柜的湿巾擦手,随意道,“我看一个人不顺眼,想解决他。”


    “谁?”


    “乔贝森。”鹤田镜眼尾挑起,既锋锐又美丽,他笑,“fbi副局长。”


    尤里蒂斯腰背挺直,他深深地看了鹤田镜一眼,然后放轻声音道:“……你想杀了他么。”疑问句,但却是肯定的语调。


    “是。”鹤田镜毫不避讳的承认,他靠在床头上,话语还是懒洋洋的,“但是呢,在这之前,还得让大家都认识到他是个烂人。我可不想让他顶着什么英雄的名号死去。”


    “况且你那边也不能直接出手,这样可就是对fbi的挑衅和宣战了,我知道你背后还代表着家族。”鹤田镜摇摇头,指骨富有节奏地敲击床铺,“只需要挖掘这人的丑闻,再以某种方式泄露出去……至于煽动民意之类的,这个你我的势力都擅长。”


    尤里蒂斯斟酌着:“你想让他先下台。”


    “没错――我要让他灰溜溜滚下去。”鹤田镜话语锋芒毕露,低沉道,“然后烂在他该烂的地方。”


    “我手头目前已经有点料了。”


    “……”尤里蒂斯将小发卷别在耳后,“看来这人行为不端、黑料不少。揭露内幕、爆料丑闻可就不是挑衅与宣战了,而是正义的、有话语权的为民发声,勇敢举报的行为。”


    “是这样的。”鹤田镜弯弯眉眼,“报酬好商量,随你。”


    “不用,这次本身我们也会得利,我直接帮你。”尤里蒂斯停顿了下,后半句放低了音量,“……也就当,那些年的补偿。”


    鹤田镜眨眨眼,没有回复什么。


    尤里蒂斯抬眸,忽地笑了下:“那不会是你的上司吧,鹤田?”


    银发之人神情悠哉回复:“可能么?我要是fbi,哪能对上司出手。”他耸耸肩,“若他真是我上司,我以下犯上,可便再也回不去了。”


    fbi纪律严明,作风问题都是风纪组的事情。下属以下犯上、越俎代庖,无论是怎样的背景,下一任上司都不会再任用这位下属――毕竟也有着一份同理警惕在里面。


    他能对上一任上司举起屠刀,是不是也会对我这么做?所以,即便表面表扬,后续也会雪藏。这是不变的规律。


    尤里蒂斯当然也懂。但他莞尔一笑,说:“可我知道你不在意。”


    他知道,鹤田镜是不会在意这些世间常理的。他慵懒随意的外表下是从不曲折的脊骨,还有一颗不可动摇的心。


    不爽就踹掉,管你谁是谁,这才是鹤田镜的处事方式。


    “哦――那你就当我是吧。”鹤田镜并未辩解,他轻轻松松地开起玩笑,神态自然,“fbi,听起来也很酷,不是吗?”


    尤里蒂斯咯咯笑起:“算了吧,我还是更喜欢叫你cia。”


    ――没人知晓哪些是谎言,哪些是真实。他们舌尖跃动着玩笑。


    鹤田镜的手机传来邮件通知,他低头看去。是赤井秀一询问此刻是否方便,他们来汇报工作情况(信的末尾是赤井秀一自己的话,他说想上来探望和照顾,话语间是看不出破绽的、一如既往的恰好体贴)。


    尤里蒂斯察言观色判断出:“你爱人要上来了?”


    “对。”鹤田镜指腹摩挲着屏幕,勾唇笑了,“还有他的队友。”


    “难得能从你脸上看到那种表情。”尤里蒂斯轻眨眼,声线甜美。


    “我的表情很丰富哦。”鹤田镜快速回复,而后收起手机,“只是某些仅限于对一人展露。”


    “好吧,原来如此。”尤里蒂斯摊手。


    他优雅地理了下衣襟:“既然如此,我就先不打扰了――那个乔贝森的事,我记住了,后续处理。”


    “再见。”鹤田镜翘起唇角,真诚道,“还有,多谢。”


    “客气了。”


    尤里蒂斯起身,走到门口的位置却又停下脚步。他手扶着门框,几个呼吸后转过身,神情是酝酿许久、复又坚定的样子。


    鹤田镜看着对方,等待他的开口。


    “……我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尤里蒂斯张张口,最终吐出轻声的话语,“我是说、无论如何――若组织和你或许有的另一边阵营都抛弃了你,我这里还有一条留给你的退路。”


    他注视着鹤田镜,言语真挚。


    “谢谢你,尤里。”鹤田镜笑了,“但不必。”


    面前的银发之人浅琥珀色的眼眸抬起,眉眼间神采飞扬,窗外纷飞的大雪恍若都消融于那坦然平静的目光中。


    “我有我自己的路。”


    ――还有想要一路走下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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