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殿下为何要赶你出宫?”魏行听到她的话,瞬间被逗笑。
“殿下要出宫参加寿宴,身边需要人伺候,你是殿下的贴身婢女,当然得跟着他一块出宫。”
云霏霏闻言,心头一松,眼角眉梢全是无法克制的笑意。
寻常宫女是不能出宫的,能随着主子出宫的机会确实难得,魏行对于她突如其来的喜悦并不觉得突兀,老神在在的调侃她:“这就开心了?云姑娘以后出宫的日子还多着呢。”
云霏霏一双眸子亮晶晶的,完全没发现自己哪里表现得开心。
然而她确实是开心的,就连朝魏行微微一福,都俏皮的歪了歪脑袋:“云画这就去更衣,请魏公公稍候片刻。”
魏行并不是在哄云霏霏,这次的秋猎是由太子负责策划的,秋猎随行名单都出来的,里头随行人员就有云霏霏。
不过魏行并不打算多嘴,太子显然想给云霏霏惊喜,他可不能抢了主子的功劳。
云霏霏很快就换好常服出来,她梳了个简单的双丫髻,并且按魏行的吩咐,换了件素净的浅蓝色护领褙子。
“让魏公公久等了。”
魏行闻言望去,看到换好常服的少女眉眼弯弯地对着自己笑,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他手中的拂尘一抖,差点掉到地上。
少女五官小巧精致,鼻子挺翘,巴掌大的小脸粉黛未施,便如出水芙蓉般清纯漂亮。
午后阳光暖洋洋的洒在她身上,照得她皮肤愈显白嫩,哪怕只穿着再平常不过的粗布衣,都掩不住她的清丽明艳与姣好的身段。
活脱脱就是个绝色尤物。
即便魏行天天都能和云霏霏碰面,也忍不住感慨,难怪素来矜持淡漠的太子殿下,只一眼便被迷得神魂颠倒。
魏行不敢多看,很快领着人来到太子寝宫。
陆骁早在魏行的伺候下,换上出宫时穿的私服。
一身鸦青色广袖宽袍,衣襟袖口绣着暗金边的繁复花纹,墨黑的长发以玉冠高高束起,玉带紧束劲瘦腰身,左右各一佩玉。
他身段笔挺,手里还执着一柄玉骨折扇,一副贵公子的打扮,衬得那张本就昳丽的面容愈发靡丽。
陆骁本就生得比寻常男子好看,一切美好的词语尽可以用来形容他,如今这一副清隽矜贵的模样,更叫人移不开眼。
云霏霏直勾勾地看着他,一时间竟忘了行礼问安,直到陆骁漫不经心地抬眸望过来,她才颤着眼睫低下头去,福身行礼。
“奴婢给太子殿下请安,殿下万福金安。”
也不知殿下要去哪里,竟然穿得这般好看。
云霏霏低眉顺眼跟在陆骁身后,白皙双颊微微发热,全然没发现手执玉骨折扇的太子殿下,总是抿成一直线的唇角,微不可察的勾了勾。
马车早就备好,一众护卫也早就候在东宫门口,就等着陆骁出来。
云霏霏没想到自己进宫不过半年就能再出宫,说不雀跃都是骗人的,她压根不知要去哪,脸上的笑容却已经甜得像是能掐出蜜来。
护卫们就候在门口,云霏霏跟在太子身后,一踏出宫门口就看见兄长,忍不住悄悄抬头,冲着哥哥云裴甜甜一笑,无声喊道:“阿兄!”
云霏霏生得娇小,早两刻钟出生的兄长云裴却人高马大,才十四岁身长就将近八尺。
谢姨娘虽然是个傻子,却也是一等一的美人儿,兄妹俩容貌都随了她,因而云裴也长得十分俊美。
云裴目不斜视,眼角余光却一直偷瞄着妹妹,看到妹妹精神奕奕的模样,也忍不住无声地笑了起来,满眼宠溺与思念。
不止他,几乎一整排护卫们见到少女突然冲着他们灿然一笑,都有一瞬的恍神。
护卫们虽然努力的控制表情,原本抿直的嘴角却都不受控地上扬。
只有走在最前头的太子殿下神色冰冷,薄唇紧抿成一直线。
上马车前,陆骁倏地偏过头,看了那些护卫们一眼,不怒而威的气势令所有人都心中一紧,齐齐低下头去,目不斜视。
就连云霏霏也都被这股强大的压迫感,逼迫的不敢动弹。
陆骁刚踩上马车旁的小矮凳,魏行就已经帮他挑开车帘,他却没有进到马车内,而是沉声喊道:“云画。”
云霏霏上前一步:“奴婢在。”
“进来伺候孤。”
“是。”
陆骁这才踩着矮凳上了马车。
云裴担忧的看了妹妹一眼,云霏霏却不敢让太子久候,飞快地进到马车内。
云霏霏可以感觉得出来,方才在寝宫时太子心情极好,没想到短短几步路,周身气息就又变得凛冽逼人,几乎能将人冻僵。
殿下的脾气怎么跟梦里差那么多?梦里明明沉稳而又温柔,现实的殿下却阴晴不定。
一路上,陆骁一如既往地沉默寡言,不,他根本就没开口说过一句话。
云霏霏虽然还是有些怕陆骁,却不再像之前那样战战兢兢,然而她的坐姿依然有些僵硬,神色也惴惴不安。
她还记得昨晚自己的唐突,不止抱了太子殿下,还主动捧着他的脸一通乱吻。
云霏霏不着痕迹地偷瞄了眼陆骁。
陆骁大马金刀的坐在她对面,握着玉骨折扇的手搁在大腿上。
云霏霏已经足够小心,没想到一抬眼就与陆骁四目相对。
她怎么每次偷看太子殿下都能被抓个正着。
云霏霏欲哭无泪,一颗心却越跳越快。
陆骁将她既懊恼又委屈的小神情尽收眼底。
他目光落在云霏霏渐渐染上漂亮粉色的脸颊,唇角不自觉地翘了翘:“不用担心,昨夜的事,孤不会追究。”
忆起自己昨夜的大胆行径,云霏霏实在不敢看太子,长长的睫毛却不停轻颤,耳根也慢慢变红。
陆骁似乎被她害羞的模样取悦了,全然没有上马车前那副瘆人的模样。
他低沉的嗓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温柔笑意:“孤虽然不罚你,却需要你为孤做一件事,你可愿将功赎罪?”
云霏霏心中一紧,怯生生地看了陆骁一眼,对上他似笑非笑的双眸,又飞快地收回目光,嗓音恭敬:“奴婢愿意,殿下有什么事仅管吩咐奴婢,奴婢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陆骁不冷不淡地说:“用不着赴汤蹈火,孤只是要你为孤解决自幼以来梦魇缠身的隐患。”
殿下居然跟她一样梦魇缠身?但她没听过殿下梦呓。
云霏霏困惑地看向陆骁。
她眨了眨小鹿般的大眼睛:“可是殿下,奴婢并不会医术,要如何为您解决隐患?”
陆骁也抬眸看她,沉沉的嗓音微哑:“昨夜孤睡得很安稳。”
云霏霏虽然胆小了些,却不笨,一下就听懂陆骁的言外之意,眼里闪过一丝惊慌和羞涩。
她早就知道自己这张脸迟早会引来祸事,进宫后,想要保住清白出去微乎其微,别说宫里的贵人每一个她都得罪不起,就连权利大一点的太监或侍卫她都难以反抗。
这也是嫡母送她进宫的原因。
嫡母生性高傲,不愿脏了自己的手又想整治她,便将她送进宫,等着她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就如昨晚的那个梦。
是以上次在净室太子抱住自己时,她并没有反抗,只是希望二十五岁时太子能放她出宫。
她原以为太子对自己无意,才会及时收手,没想到今日居然又提起这件事……
云霏霏藏不住心事,脑子里想什么,全都写在她那双漂亮的美人眸上。
陆骁见她眼楮泛红,微微皱了下眉,打断她的胡思乱想:“你莫要多想,孤只是希望就寝时你能待在孤怀里。”
他顿了下,微微偏过头,轻声道:“你比安神汤有用。”
云霏霏用力眨去眼中水雾,怯怯地看向陆骁。
陆骁面无表情地望着她,眼中并无任何不轨意图,矜持而又高贵,像是一轮皎洁的明月,美好又不失高雅。
云霏霏目光落到他微微泛红的耳根上。
不论梦里梦外,太子都是克己自持的谦谦君子,那么多美人爬他的床,他都不为所动,就连这些话,明明都说得如此含蓄,还能羞赧得红了耳根。
两相比较之下,她轻薄了太子两次,反而比他更危险。
昨夜梦里两人已有过无数次云雨,云霏霏并不害怕将自己交给陆骁,见他如此慎重又如此含蓄,慌乱不安的一颗心莫名安定下来。
陆骁见她瓷白小脸几乎红透,喉结滑动了下,右侧那颗不明显的小痣也跟着滚动。
那颗小痣,昨晚云霏霏才吻过,还上头留下了痕迹,咬痕依稀可见。
云霏霏脸颊一烫,慌乱地垂下眼睫,点头道:“奴婢知道了,奴婢会尽心侍奉殿下。”
她嗓音细软甜糯,如羽毛一般轻轻划过陆骁的心尖,带起一阵酥麻的颤栗。
陆骁修长双腿不自在的动了下,下颚线条绷紧。
马车停下,云霏霏起身,准备替太子挑起车帘,太子却抬手制止她。
陆骁嗓音沙哑:“挑开窗帘。”
云霏霏心中疑惑,照着陆骁吩咐挑起窗帘,看清楚马车停在什么地方之后骤然一愣。
她猛地回过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太子。
“殿下,您、您……”云霏霏心跳得像要飞出胸膛。
她抿了抿唇,试图压抑嘴角的笑意,两只漂亮的眼楮却已经弯成了月牙儿。
“您要参加的寿宴就是老太太的六十大寿吗?”
云霏霏身为云家人,自然知道云老太太的生辰,她没想到太子殿下居然会带她来参加老太太的寿宴。
这么说,待会儿她是不是能寻个理由离开,去小院见阿娘了?
陆骁垂眸看着少女因为兴奋而通红的双颊,嘴角微勾很快又恢复,矜持颔首:“是。”
两人很快下了马车。
云霏霏压抑着内心雀跃,故作冷静地跟在陆骁后头,小脑袋瓜里还在盘算待会儿要找什么理由离开,耳边便响起一道熟悉至极的温润嗓音。
“二哥。”
云霏霏心头猛地一跳,下意识抬眸看向声音主人。
少年身材削瘦,俊美清隽的脸庞苍白如纸,花厅内四处燃着熏笼,温暖如春,他却裹着厚重的狐裘,手背抵着唇瓣,微微地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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