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太阳他在建立王国[西幻] > 16、涂蜡与身高
    人族驻地,正午。


    午间的太阳十分猛烈,阳光洒在帐篷上,久晒将夜里的寒冷完全驱逐,将自己裹在厚被子里的人冒出了一个头,嘈杂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变得有些缥缈。


    梅利安缩回脑袋,还想继续睡,刚闭上眼睛的下一秒就霍地惊醒,钻出被窝草草披上衣服就往外冲。


    掀开薄薄的帐篷门,一股香味不由分说地扑面而来,霸道而强劲,只是闻着,就让梅利安差点流下口水。


    只见广阔的草地上竖起了一口大锅,香味正是从那口锅里穿来的,梅利安走进了,仿佛还能听见咕噜咕噜的冒泡声。*


    “哥哥!”坐在锅旁的莎里看出了梅利安的心不守舍,她叫道,“这可不是吃的东西。”


    说完,莎里站起来观察了一下锅里的情况,对着身侧喊,“克鲁塔,现在可以加另外的油了。”


    “知道了知道了。”克鲁塔听见声音,转身就扛起一个大木桶,脚步晃悠了两三下才稳定下来,慢步走到大锅旁将木桶里的油缓缓倒进去。


    “这是在做什么?”梅利安见没人理他,他默默地环顾四周。


    驻地里正在热火朝天地作业,除了煮油,另外的人正在尽快将原木加工成拼凑车辆的零件,已然按照昨天的分工拼出了数辆的木车,载物的车辆不需要棚子,装上了货物之后直接盖上遮雨的大叶。


    梅利安一边走着,眼神却没有放到前方,砰的一声,他就撞上了厚实的木件,眼前一黑,额头传来剧烈的痛感,梅利安连连退后。


    “嘶。”他发出短促的气音,等到他恢复了视线,他才看清楚自己撞见的赫然就是昨天乌蒂搭建起来的木车,“……殿下?”


    “呦,梅利安。”乌蒂听见响动,从木棚上方探出头来。


    “殿、殿下!”梅利安立刻急了眼,“你怎么跑到上面去了。”


    他又低头往下看了几眼,发现木车的车轮被搬来的石头夹得稳固,他才松了一口气。


    乌蒂用手一撑车顶,整个人从车棚上一跃而下,身体轻盈的动作就像一片树叶,他摆摆手,“我完全没有事。”


    乌蒂的声音兀然顿住,他犀利的目光朝梅利安身上四处扫视,看得让梅利安心里发毛。


    梅利安:“请、请问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


    乌蒂往前踏一步,凑到梅利安的身前去,重心微微前倾,二人之间只差一掌之远。


    梅利安分明要比乌蒂高,他僵硬着身体稍稍低头,手脚不知道要摆放到哪里是好,他不敢乱动,巨大的压迫感笼罩住他全身。


    阳光打到梅利安的身上,温暖的同时却让他一阵发慌,梅利安的心里直打鼓。


    他没有做错些什么事情……吧?


    乌蒂看见梅利安的额间不停地渗出汗,他才轻哼了一声,退回去双手抱臂,“我倒是看不出来,梅利安你还有做保父的潜质,絮絮叨叨的真啰嗦。”


    “保、保父?”梅利安如遭雷劈。*


    乌蒂没管他,哼着歌径直走开,继续自己对木车的涂蜡。


    昨天夜里在森林里收集的材料在今天上午就完成了熬煮,乌蒂人工加速了一些物理过程上的繁琐步骤,因为说到底,他还是想要先完成木车的最后一步——这可是他第一次亲手打造的作品。


    熬煮过后的木蜡油经过一段时间变成了固态的胶状,乌蒂用方布在上面轻轻蹭掉一层,往木车板架上细细地擦拭一番。


    木板上有着纹理明显的年轮,在常人肉眼难以眼见的地方,看似平整的表面实际上是凹凸不平的,它有着细密的小孔,而胶质的木蜡油可以渗入无数的孔间,甚至在木材表面也形成一层胶状膜。


    虽然常人无法看见深层的奥秘,但是木材的变化还是十分明显,擦过木蜡油表面的木板颜色稍微变深,细腻的质感取代了原木粗糙的自然气息,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温润的微光。


    乌蒂心情愉悦,他又用另一块布给擦过的地方收了油,继续不紧不慢地完成自己心中的作品。


    在乌蒂工作到另外一面的时候,梅利安还站在原地,硬邦邦的躯干动弹不得,他胡思乱想着。


    自己怎么就像保父了呢。


    他回忆着遇见乌蒂之后,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东西。


    首先,是应下了游戏的邀约,然后经过一些琐碎的事情,就到了昨天,昨天……他面对精灵的攻击拦在了殿下的身前,刚刚还对殿下在车顶感到担忧。


    梅利安:“……”


    不、不会吧。


    之前还不觉得,现在回想了事情经过的梅利安感到无比的羞愧,明明殿下那么强,自己为什么还那么不知所谓。


    他捂住发烫的脸,语言系统不知道崩坏到了哪里去。


    这时,乌蒂正好完成了背面的涂蜡工作,从木车的盲区拐了出来,他看见梅利安的举止,略略挑眉,“大保父,怎么还没有走呢。”


    梅利安难得地对乌蒂炸毛,“我不是,我没有!”


    好像场景重演,梅利安的话说到这,也突然停顿了,他敏锐地注意到自己与乌蒂视线交汇的角度不一样。


    乌蒂站立的地方离梅利安有一段距离,在交谈之间还是要稍稍昂头,虽然这并不能改变乌蒂身上突出的气质与强大的实力。


    但是,梅利安还是霎时顿悟了。


    梅利安心中想着,一并不自觉地发出声:“就好像是小孩子一样……”


    在尊敬的同时,也有另外一种感觉在滋生,那是与对待年幼亲人一般的爱护珍惜之情。


    虽然,梅利安深知自己并没有那个资格将乌蒂视作自己的亲族。


    “小、孩、子。”


    乌蒂瞬间就明了梅利安话里指的是什么,手里的方布在刹那之间被高温灼烧得一干二净,他抑制住自己心中的怒火,深呼气之间,一脚剁在了梅利安的脚背上。


    梅利安:“嗷嗷嗷!”


    乌蒂一拳砸在旁侧的石头上,石头倏地粉碎成沙,他哼笑了一声,“你应该庆幸你没有说出那一个字。”


    两人都没有明说,但是两个人都知道那一个字是什么字。


    ——矮。


    即使目睹了方布和石头的惨状,可是梅利安丝毫生不出一点惧怕的心理,他的脚背还火辣辣的疼,却憋下了心中的笑意。


    “滚吧。”乌蒂背过身去,没再看梅利安一眼。


    “是。”


    -


    涂上一层薄油的木车静立在日光之下,车厢的内里被人贴心地布置上了松软厚实的皮草。


    艳丽的樱红色皮草取自珍惜的花焰熊皮,花焰熊是现在式微的人族难以狩猎到的珍贵魔兽,它的皮毛在十五年前被制作成为皮草,一直被长老女儿所珍藏,如今被她铺在了车厢内部。


    原先她还想给车厢里缝上金线,但是金色的布匹难以制作,所以采摘了在冬天也能盛开的嫩黄色花朵插在墙壁上,同样用木蜡油涂过蜡的小巧圆桌安放在厢内角落。


    但车厢内部再怎么精细的布置,最多夺目的还是躺在樱色皮草上的那道身影。


    铺散在皮草上的红发烁着流光,白色的披风被他挂在一旁,一如发色般的短款劲装微陷在茸毛之中。


    车外喧闹声入耳,将乌蒂从浅眠中唤醒,他慢慢坐了起来,顺滑的长发顷刻倾泻而下,盖住短袖下露出的白皙手臂。


    乌蒂没有急着出去,将金月桂叶冠在头上戴好,一手扯过墙上的披风,行云流水地推开车厢门,立在室外的车辕区向外远视。


    车辕离地上有一段距离,乌蒂暂时还不想再往地上跳,他站在车辕上也能看见喧闹处的情景。


    乌蒂目光一凝,他看见了人群对面的精灵,“……雅图?”


    面前就是曾经对同族发起过进攻的精灵,梅利安不敢轻视,将大部分的族人都拦在身后,手里提着剑却止不住生理性的颤抖。


    站在一旁的莎里右手垂下,她手心凝聚着一团亮光,半虚半实的魔法阵浮现其中,她还没有学会攻击性强的魔法,只能随时准备着替受伤的族人们疗伤。


    克鲁塔站在众人的最前方,他持剑而立,怒目而视,可是却因为身后就是自己的族人,他深知自己完全不是对方的对手,他没有轻举妄动。


    “精灵!”克鲁塔怒喝,“我们已经没有再进入森林了,你还想做什么。”


    “我不是来找你们的。”雅图笑眯眯的,没有将人族对他的仇视放在眼里,“乌蒂阁下呢,我是受到委托特意前来拜访乌蒂阁下的。”


    虽是笑着,但是话里的倨傲没有掩饰——人族不配他以正常的态度对待。


    “你想对殿下说什么。”


    梅利安一握剑柄,触及乌蒂的话语他已不再颤抖,“如果是挑衅的话,还请你立刻返回,就算我们的力量低微如草芥,但是也不会背弃殿下。”


    即使面临的结局是死亡,也在所不悔。


    “我不想和你们说话。”雅图没有回答梅利安,他微微抬起手中长弓,伸手就要去取箭,“再不让开,后果自负。”


    “我不会再次做出懦弱的决定!”克鲁塔长喝一声,俯身向雅图疾冲而去。


    梅利安急叫:“克鲁塔!”


    “克鲁塔。”


    平静的声音悄然而至,不知何时出现在此处的乌蒂拽住了克鲁塔的后领,使其不得寸进。


    克鲁塔回身一看,激战的斗志瞬间被浇灭,“殿下。”


    乌蒂将克鲁塔拉到身后,“我对梅利安说过,单纯只有勇气并不能颠覆战局的胜败。”


    克鲁塔颓然:“是,我明白了。”


    “阁下午好,我很欣喜看到阁下尚且安康的身姿。”没有涉及到森林时,雅图表面上的礼节十分周到,他还想要说些场面话。


    “长话短说,你也不想如此客气地对待带领人族的我吧。”乌蒂直言,笑着说道。


    心照不宣的东西被戳破,雅图收起了准备充场面的话,从手腕处摘下翠绿的藤蔓朝乌蒂丢去。


    “王子已经被陛下下了禁足令,但是王子想把这个东西送给你,说是作为交换的礼物。”


    雅图说着,也没看丢出的藤蔓一眼,不带一点犹疑地转身就走。


    藤蔓被掷出,极富灵性地往乌蒂身边靠近,就想要缠绕到乌蒂的手腕上,然而在一触碰到乌蒂的皮肤时,绿色的嫩角即刻被烧成焦黑,藤蔓瞬间退却,它无声地剧烈扭动,好似在哭泣。


    乌蒂看着好笑,伸手揽过藤蔓,顺利地缠到腕间。


    他望着雅图的背影,轻声说:“既然亲如兄弟,那为什么不听一听阿贝卡内心真正的声音呢。”


    雅图的动作没有变化,好像是没有听到乌蒂的话一样。


    但是,乌蒂知道——


    雅图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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