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将装有雪莲的匣子抱在怀里,拒绝了韩淮将他送回府的提议,站在茶馆门口看着丞相府的马车远去。


    直到马车完全消失在眼前,徐青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复而抬头看了看茶馆的牌匾。


    那牌匾上的字下方有很明显的祈天宫的标识。


    他思来想去,觉得这事还得向国师禀告,脚步匆匆地朝着一个方向去了。


    毕竟,天知地知的事情就代表——国师知道。


    还未走到祈天宫,远远地便能瞧见高耸的观星楼,晴空万里,有两只白鹤绕着楼身翱翔。


    祈天宫是国师的居所也是每一位巫医与方士的藏书阁。一般情况下,宫殿内的巫医并不太多,大多都游走在外进行义诊。只有在国师在设有讲座的情况下,宫内才会聚集大量的巫医。


    而跟随国师上朝的巫医都是年龄偏大的,不宜到处奔波的而定居于上京的一群人。每日都是固定的行程,上朝——问诊——祈天宫悟道。


    对于徐青来说,他的悟性不是很高,悟道这个几乎是从他的行程中划了出去。每日到祈天宫走个过场就会回府,研习一些药方。


    每一个巫医都有自己的侧重,算卦或者医术。


    清瘦的男子踏入祈天宫,便能见到三三两两的百姓结伴交谈,身旁都有一名童子带路。求财、求姻缘、求子等,只要是有所求,百姓都会到祈天宫。


    只要是能够灵验的事情,一般都能求签成功。而无法实现的事情,一般被童子领到相应的宫殿后,摇出来的签只能是空白的。


    徐青没有过多的将目光放在他们的身上,但是见到他的百姓们都是恭敬的神色,毕竟巫医对于世人来说是活神仙。


    他端着高人的神态,稍稍点头以作回应。


    脚步不停地向着国师所居住的内殿去了,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国师并不在此处,就连贴身服侍的童子也未见一人。


    他仰头眯着眼看了看那十分显眼的观星楼,在原地稍作停顿,便朝着那处去了。


    内殿到观星楼要经过一条棕红色的拱桥,之后便是经过长廊:左转是观星楼,右转是静心亭。


    “徐青。”


    就在他要进入长廊的时候,突然有一道缥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循声望去,便见国师一手拿着拂尘,另一只手放在腰间的药壶上,此刻神色淡淡。


    “你所为何事?”


    “国师大人,是这样的——”徐青疾步走了过去,连忙将手中的匣子打开。雪莲呈现在两人眼前,他正准备解释这东西的来历。


    “丞相府。”国师只低着头瞧了一眼,便说道。


    话音刚落,徐青一脸崇拜地说道:“国师大人果然已经算到了。”


    不,匣子上有标识。


    但国师并未说出来,只是一脸高深莫测地听着徐青解释一切。


    “大人,您意下如何?若是路线改到东街会引发变故的话,我这就将东西还回去。”徐青咬牙说道,他还是有些舍不得。


    “你不是已经答应他了么,交易既然已经达成便需要履行。就算发生了,不也是天意如此么?”国师抬眼看着徐青说道,眼神无波。


    被这双眼睛注视的时候,徐青一怔,很快便低下了头。


    天意么?


    良久,徐青缓缓问道,声音很低:“大人,天意果真如此?”


    国师没有回应,目光放远,绕着观星楼飞的两只白鹤落了下来,立在湖边。


    过了一会儿,他才重新将目光放到徐青的身上,收了那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说道:“你自己算去罢,我算的不准。”


    徐青一时无言,等他抬起头的时候才发现国师已经不在此处了,离去时竟悄无声息。


    国师既然没有阻止,那就说明没有问题。他心里悬着的石头落了地,要是国师不准,那梁国的巫医就没有准的了。


    ……


    今日天气极好,五月的天既不寒冷也不燥热,阳光落在人的身上暖暖的。


    任毓手里拿着一本字帖,这是她练了许久的字。尽管之前韩淮已经见识并且嘲讽了她拙劣不堪的字,隔了很多时日后,还是请了一个女夫子来教导她识字写字。


    每隔三日,她便需要将字帖交到韩淮的书房去。尔后等待晚膳的时候,韩淮对她评判一番。


    她原本应该将字帖搁在书桌上便离去,但看着书房的众多藏书,她想看看。


    任毓并不敢随便翻阅,只是神情极为专注地看着书脊上的书名。当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将书名轻声读出来的时候,就会很高兴地抿唇笑。


    这代表她有进步,不是只认识几个大字的婢女了。


    正待她读着书名猜想书中内容的时候,书房竟是有人进来了,吓得她一个激灵。


    她正准备退出去,就听到椅子被拉开的声音。


    接着响起了谈话声。


    声音很熟悉,是韩淮和蓬一大哥。


    任毓一下子僵在了原地,不敢动弹。


    “东街那处的客栈还剩几家?”


    “还有三家,其中有一家的老板不愿意,说是——”


    “那就将人除了。”


    “……是。”


    “人手都准备得如何了?”


    “一大半的人已经被换成我们的人了。”


    “干得好。”


    “少爷,这样真的……可以吗?若老爷知道了……”


    蓬一犹犹豫豫地问道,这件事情太疯狂了,将国师与圣旨置于不顾。


    韩淮并未抬头,专注地盯着手上关于东街的图纸,上面用朱红圈出了几处地方。


    他轻蔑地说道:“怎么,你要告密?”


    “属下不敢!”蓬一连忙说道,见韩淮没有恼怒。他组织了一下措辞,说出了自己的顾虑:“少爷,这事太过冒险。


    您看,那名叫阿满的婢女只是婢女,就算学了几个月的礼仪,也是比不上侯府千金的。若是被发现是掉包的……”后果他不敢想象。


    这话引得韩淮抬起了头,他的手指曲起在图纸上点了点,薄唇轻启:“那又如何,这小皇帝就算发现了,那也只能认栽。婢女配他也算般配——”


    凌厉的目光一下子看向书架,方才那处突然传来了窸窣声。


    “谁在哪里?!”


    此刻,任毓浑身发寒,整个人都控制不止地颤抖。


    她听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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