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伊磨了扫帚一会儿,好不容易能够骑在扫帚身上逃跑。他的脚和腿疼得厉害,实在跑不动路了。


    只是过了一会儿,他看着旁边还在的树,乔伊有些焦急,下意识催了一句。


    但没想到扫帚忽然开始剧烈地上下晃荡起来。


    乔伊十分茫然,却又只能抱着它才不至于掉下去。


    此时地神出声解释:“它很生气,它说它只是用来扫地的,不是专门用来飞行的魔法扫帚。”


    乔伊低下头,有些愧疚。


    他趴下身子,小声在扫帚把上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很快,他又接着轻轻补了句,“阿帚。”


    扫帚飞行的动作一顿。等它再次开始飞行,速度已经比之前快了几倍。


    乔伊回到房间的时候,因为之前吃了面包,他总算没有那么饿了。


    今天晚上,他终于睡了个好觉。


    -


    乔伊第二天又去抓鱼了,这次他还准备爬树偷鸟蛋吃。


    要不是地神帮了他一把,他可能今天会把腿摔断。


    生生熬了一天,他还是什么吃的都没弄到。乔伊灰心丧气地回到房间,肚子很快就叫了起来。


    一天只吃一顿还是太辛苦了,更何况他今天还消耗了那么多力气。


    忍了许久,他还是没忍住去西戈的房间拿面包吃。


    这一次,他把西戈放在桌子上的晚餐全吃了。走的时候,还把小熊的两只手留在了桌子上。


    -


    他已经很努力地把小熊分成好几份用,可是没过几天,小熊的最后一块也消耗结束。


    没有了小熊,乔伊觉得他可能很快就要饿死了。


    他思考了好久到底要怎么办,还是没想出什么办法。诺茨的房间只有金币、宝石、卷轴,还有一堆他说不出名字的奇形怪状的东西,一点吃的都没有。


    他脚疼还没好全,实在走不了太远的路。


    乔伊坐在房间里,脸蛋贴着冰冷冷的桌面。他觉得他的心跟桌面的温度一样。


    良久,他站起身,鼓起勇气朝着西戈房间的方向走了过去。


    乔伊顺着小路悄悄过去。这是他前几天偶然发现去往西戈房间的小路,这条路隐秘些,不至于光明正大被发现。


    他到达西戈房间附近,小心翼翼地从窗户往里看。唔,没有人。


    少年的面色难掩喜悦,他很快推开门走了出去。可是他刚打开门,就看到了西戈坐在凳子上望着他。


    白发少年脸色平静,面上看不出喜怒。琥珀色的眼眸如同蒙着一层浓雾,幽深又寂静。他安静地坐着,面前是一排的面包片,牛油果酱,还有小蛋糕和红茶,旁边有一块正冒着热气的牛排。


    虽然乔伊很害怕,可他还是不受控制地吸了口气。


    呜,好香。


    乔伊的肚子更是忍不住“咕”了一声。


    西戈淡淡吐出一个字,“坐。”


    因为实在是太香了,乔伊还是硬着头皮坐下,更何况他跑也跑不掉。


    他选了一个离西戈最远的位置。


    西戈蹙了蹙眉,“坐我旁边。”


    乔伊站起身,慢吞吞地挪到西戈旁边再坐下。


    西戈不出声,他也不敢开吃,可是他的肚子实在忍不住,最后乔伊还是出声问:“我可以吃吗?”他的声音小得像蚊吟。


    不过西戈听见了。


    他面上没什么表情,只说:“可以。”


    乔伊连忙开始狼吞虎咽,只求能够填饱肚子。等他吃完了两片面包,他看到西戈拿起一块面包正在涂牛油果酱。他涂得很慢,就好像在做一件精细的事情。


    当他看到西戈手背的时候,忽然顿住。


    少年的手白玉般的好看,可是手背上却蜿蜒着一大片漆黑的曲线。


    那些曲线像是交缠在一起的头发丝,又像是粘稠的蜘蛛腿,盘综错节,细长却又富有生命力,仿佛是长在骨肉里的。


    乔伊动作僵住,这般恐怖的画面令他脑子一片空白。他面色骤然苍白,很想逃跑,可是腿却又因为害怕……他迈不开脚步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感觉肚子里传来一股钝痛,就像是有把刀在里面翻天覆地地搅动,大概动一下就是血流成河。


    乔伊脸色惨白,脸上的冷汗不断冒出,眼泪瞬间流了出来。


    痛,好痛。


    他疼得慢慢从椅子上掉下去,也不知道撞到了什么,最后蜷缩成一团倒在地上。他什么也听不见了,眼泪汹涌流出,漆黑的睫羽很快被打湿,仿佛倾盆暴雨里被雨水打得东倒西歪的幼苗。


    好像有人走到了他身前。


    乔伊勉强睁开眼,朦胧的目光里,只剩下少年狰狞的手背。


    乔伊话都快说不出,眼前黑了好几下,好像下一刻他就会昏死过去。


    他……他是不是快死了。


    眼前发黑的时候,他忽然看到了他以前他再也见不到的人。


    宽敞明亮的房间里,一个女人正坐在化妆台前拿着口红。她年纪已然不小,眼角已有细纹,不过保养得当,看起来风韵犹存。


    忽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女人一只手继续涂口红,另外一只手接起了电话。


    “喂,您好,我是警察,请问您是乔伊的亲属吗?乔伊出了点事,请您立刻赶到现场一趟……”


    “警察?我是他的母亲,乔乔怎么了?”


    “他的遗体刚刚被打捞上来,在平溪镇华西路385号沙县小吃正前方的永太江边。请您立刻过来一趟。”


    “你说什么?!”


    女人手里的口红瞬间掉在地上,她嘴唇颤抖得厉害。随后她跌跌撞撞地起身,向外面跑。


    女人赶到的时候,永太江边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她拼命冲过去,却被警察拦住。警察低头皱眉,“这位女士……”


    视线里划过一块宽大的白布,白布下方看着是一个人。女人也不知道她哪里来那么大的力气,推开警察就跑了过去。她跑得踉踉跄跄,脚步一个不稳就跪了下去。


    可是身体上的痛不如她心里的痛。


    她猛然掀开白布。眼眶里的泪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正巧滴到了少年闭紧的眼睛上。少年的脸色透露着不正常的惨白,他闭着眼睛,唇色也是苍白得失了血色。


    女人颤抖着手,触碰上他的脸,那温度冷得如同化不开的冰块。


    “乔乔,乔乔,你睁开眼睛啊,妈妈来看你了……”


    女人趴在少年身上大哭起来。


    她不明白,为什么她的儿子只是出去买了点东西,现在却变成了这样。


    周围的群众都在窃窃私语。


    “这小少年真是可惜了。救了人,结果把自己的命赔进去了。”


    “我看得心惊胆战,刚刚那河水还是有点急的,没想到他直接一声不吭就跳进水里。”


    “这少年看起来很小,估计还没有成年吧,真是让人心酸。”


    旁边的一个穿着黑衬衫的少年嘴唇张合了好几下,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少年旁边的一个中年男人这时出了声,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感激,“你是他的母亲吗?真的很感谢这位小少年救了我的儿子。”


    女人没回答,她哭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胸腔里的肺都哭出来。


    又有人赶了过来,是一个长得和少年很像的高大青年。


    他面色沉重,不过还是伸手先把女人扶了起来,“妈。”


    女人靠着青年嚎啕大哭,几近语无伦次,“小峥,你说从小娇生惯养的乔乔,他怎么会做这种事情呢?他明明那么爱哭,我都从来不让他干粗活,他最爱跟我们撒娇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乔乔在水里该有多冷啊,他从来没受过这种委屈,他死的时候该有多难受,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谁都没法帮他,就那样窒息在水里……”


    女人的眼泪不停地流,嗓子都要哭得嘶哑了。


    青年拍着女人的背,不断安抚他的母亲。


    “啊——”一声撕裂般的惨叫响起,女人的声音像是喉咙里被一把刀划过。她满脸都是眼泪,妆容早已经被泪水毁掉,可她像是完全不在意似的。


    她的嗓音痛苦又破碎。


    “乔乔,你让妈妈的心好痛啊……”


    -


    “妈妈,妈妈,对不起……”


    少年从哭泣中醒来。他也不知道是真的看见,还是做了一个梦,只知道那种深沉的痛苦仿佛身临其境,他好像还能感受到那种窒息的、让人喘不过气来的痛苦。


    他忍不住抱着旁边的人继续哭,“妈妈,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乔伊哭了好一会儿,才猛然停住。


    他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到了神情冷凝的白发少年。


    琥珀色的眼睛如同覆了一层霜雪,冰冷的目光正落在他的双手上。


    乔伊打了个寒颤,立刻抽噎着松开了少年腰上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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