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雪记忆里的帝国满满都是铜臭与血腥味。
华丽的衣服包裹住被权势冲垮的灵魂, 那是一个人人都在渴求力量与金钱的地方。
只要拥有钱、权其中一种，你就能过得比大部分人都好，两种都有的人要么成为了财阀, 要么加入了财阀。
姜雪就是出生在帝国实验室里，财阀家主们为后代量身定做的伴侣。
“觉醒伴侣：从零开始创造一个独属于你的幻想力量。”
那些放到现在都接的很鬼扯的“觉醒伴侣项目”，在那个时代确实骗到了不少经费。
至少姜雪记得自己小时候在黎家资助的实验室, 生活水平非常好。
但梦里这个实验室明显寒碜多了, 吃的东西大都也是营养物糊糊，住的地方是鸽子笼，就连实验室的设备也没有改善过。
她环视周围的陈设, 曾经锃光瓦亮的机械设备, 现在表面都是一层薄薄的灰尘。
姜雪捻了捻手指上的灰烬, 再次确认这里应该已经空了很久了。
四周都是一些很破旧实验器械，有的甚至已经脱线掉漆。
“小美姐姐，你找这些东西干什么, 我们不逃吗？”
12号有很强的好胜心，他一心想出去按照实验室的要求, 去收拾那群明显不如自己的实验体们, 但姜雪不让。
“你真的觉得实验室的那群人是在放我们自由？”
姜雪把找到的文件都放进一个袋子里, 贴身装好。
她指了指无处不在的监控与广播口：“与其说是放我们走, 他们更像是在故意让我们去找出口。”
12号瞬间呆愣了：“可是29号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去找出口的路线图了。”
姜雪的手一顿：“我的要求？”
“对啊, 你说我们一定会带我们出去, 所以给我和29号都分配了任务。”一说到这个他就有点气, “我本来也想去的, 但是没打过29号。”
赢家的奖励就是姜雪常用的那床小被子。那东西是实验室专门为奇美拉代号的人制作的, 编织面料都是一些特殊蚕丝和植物纤维, 有非常优秀的镇定效果。
“你还说你安慰物对你的作用已经不大了, 谁去找地图，谁把那个抱走。”
姜雪怎么觉得越听越变态了，她赶紧跳过这个话题。
“我们和29号约定了会面地点吗？”
“食堂那边啊，小美姐姐你不是说那里的食材运送管道可能是突破口吗？”
姜雪木然点头，那是奇美拉说的，不是我说的。
但，奇美拉和她，会是一个人吗？
自己明明第一次见小九，那只拟云鹰却很开心的叫她小美姐姐，就好像它们见过似的。
“说起来，它为什么会喊陆觉小花？”
确认这里已经找不到有用的东西后，姜雪准备如12号所说的，先去食堂那边找一下29号。
也不知道那个小时候就喜欢臭着一张脸的家伙，现在是什么样子了。
一路上，旁边的12号一直叭叭个没完，只要有机会就想凑过来和姜雪撒撒娇。
好歹自己是个成年人，12号现在看上去也十七八岁的样子了，姜雪简直是避而远之，生怕有愧于心。
久而久之，12号一脸的哀怨：“小美姐姐，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小时候比较可爱。”
他扯扯自己的小卷毛：“你以前都会摸头鼓励我的。”
姜雪脸皮一抽：“你成年了吗？”
“当然啦，我都21岁了！”
好家伙，我差点以为你12岁。
姜雪清清嗓子，一边拿着搜罗来的武器开路，一边教导他：“成年以后，很多事情都要都要多注意，朋友之间的亲昵要适当。”
“朋友不能摸头吗？”12号一脸迷茫，小卷毛摇摇晃晃，有点可爱。
姜雪叹气：“虽然你挺可爱的，但我不想当渣女，做梦也不行，不然会失去老婆。”
她声音很轻，12号还没听明白，就感觉前方的通道里传来了几道孩童的呼救声。
“啊啊啊放开，不要吃掉我们！”
尖叫声过后，接踵而至的就是击打声，姜雪甚至能敏锐的分辨出某种重火力武器的弹药倾泻声。
12号还在犹豫要不要管闲事，就感觉前面的姜雪已经率先冲出去了。
“你别靠近，去旁边守好后面的路。”
这处通道是一个十字形的路口，姜雪拐弯过去，很快看见了一株巨大的捕蝇草。
几个只有她一半高的实验体，被一株巨大的阴影缠绕住了。
通道内密密麻麻全部都是血管状态的植物，每一个单独的藤蔓上面都长出了红色果实般的眼睛。
有几株猎手已经抓到了想要的实验体，锯齿般的裂缝里能看到溢出的鲜血。
旁边有一个小孩已经拿出了喷火器，但或许不会使用，只是一个劲的在那发抖。
姜雪立刻大吼一声：“用火！”
她远远跳过来，拿着刚从实验柜台上薅下来的巨大金属工具，用边缘的刀刃直接砍上了这株杀手植物。
一阵尖锐的哀鸣声冲击着耳膜，被激怒的怪物似乎注意到了，姜雪才是更有威慑力的那个。
原本捆着孩子的触手被迫松开，密密麻麻的触须们，转头冲着她奔袭而来。
姜雪刚准备试用一下自己身上的幻想能力，结果就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炽热火焰。
躺在地上那个有些腿软的小家伙最终还是拨开了火焰枪的阀门。
他一边打着哭嗝，一边死死抓住手里的开关，被救的姜雪，向他投去了鼓励性的一撇：“干得漂亮。”
然后很快的提着刀，追着变异植物贴面砍，一刀一个碗口大小的疤。
他俩一个烧一个砍，居然还配合上了。
空气中满满都是焦糊味，同时也吵得厉害。
但似乎只有姜雪能听得见那株变异植物的哀嚎声。
飞速清理完这一株巨型植物之后，姜雪才让12号过来。
他们所在的位置恰好是一个路口，据这些孩子所说，他们本来是准备去鸽子笼那边躲一躲。
“我们不想出去。”那几个被植物咬得血迹满满的孩子，一边抽噎，一边坦白道，“哥哥姐姐们都说外面的世界很自由，但我们是活不下去的。”
姜雪注意到了，这群孩子身上都带着脚环。
她蹲下来，保持和他们平视的姿态，商量到：“脚上那个，能让我看看吗？”
她问的是那个拿火焰枪的孩子，他看上去年纪也很小，大概是一直被这群比他大一两岁的孩子所保护着，所以受伤也最轻，身上几乎没有什么伤口。
小朋友主动把自己脚上的金属环给她看。
金属环表面很光滑，完全看不到接口，姜雪看到了一串字母编号，和他们S级简短的编号不同，这是一串很长的编码。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拿出一直放在怀里的几份图册，在某一份文件上面找到了对应的编码档案。
【优良育苗编号：AP1749，基因来源于库存，未移植力量的容器，可作为S级实验体的养料。】
养料——
这两个刺眼的字让她觉得非常不舒服。
如果人类也能作为养料的话，这个实验室到底是想培养什么？一群只知道吃人的怪物吗？
眼下这群孩子，每人脚下都有同样的金属环，对应的编号似乎都是养料。
准确的说，所有带着脚环的人，都是实验室最底层的消耗品。
姜雪瞬间想起了这一次广播里面提到的逃脱实验，与其说是给他们一个机会逃出去，不如说是鼓励他们自相残杀。
消耗掉陈旧的营养品，扶持出新的优良产品。
姜雪将这几株变成抹布状态的植物残骸扒开，想找点线索，却在上面发现了很多眼睛似的红色小果实。
旁边的12号抽抽鼻子，眼睛一亮：“小美姐姐，这个是什么？好香啊。”
姜雪一把把他推开，语气非常严厉：“以后都不准吃这种东西，知道吗？”
12号有些悻悻的摸了摸鼻子，哦了一声。
姜雪把这些闻上去确实很香的果实一一碾碎。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东西的诞生，和当初星际联赛时候，异种的把戏如出一辙。
白思彤就是通过石夏来吞噬其他种族，再提纯他们体内的幻想能量。
吃这种东西和吃人没有区别。
红彤彤的小水果闻上去的确非常非常香，姜雪虽然知道自己是在梦境的世界里，但腹中的饥饿，却相当真实。
她是成年人，有自控力和判断力，尚且还能抑制住自己对这种东西的渴望。
但实验室里，大多数都是些从小被灌输了错误观念的人，好多甚至是连10岁都没有的小孩。
比如面前躺着的这几个孩子，他们带着脚环，甚至就已经宣判了他们的结局。
被迫放弃人的身份，被划入了养料的范围。
12号眼看着她的脸色越来越差，小声提醒了姜雪一句：“小美姐姐，广播一直在响。”
姜雪骤然抬头，听到广播里放送的新内容。
“孩子们，非常遗憾的通知你们，由于实验员的一些小疏忽，某些不讲道理的怪物被放了出来。但鉴于实验室内的食物并不多，如果大家实在肚子饿，可以自己去猎杀怪物，收获补给。
实验室内的植物资源非常丰富，大家不用担心吃不饱。但温馨提示，水果树也可能会吃人，谁是食物也不一定。
……自由的大门在召唤你们，外面的世界非常美，我们在外面等你们。”
这一番话简直听得姜雪心理性不适。
实验室的人果然都是疯子。
她看了一下自己周围这几个孩子，他们从小就出生在这里，所有的道德观念和生活常识都是来自实验室人员的灌输。
如果她没有碰到自己的便宜爸爸方亦舟，可能也会和这些人差不多。
他们确实应该去外面看一看，离开这种混乱又压抑的地方，去感受真正的家该有的样子。
姜雪突然有点明白自己出现在这里的意义了，她认真地，一一审视每一个孩子的眼睛。
“外面的世界，确实不一定比实验室更好。”姜雪看向这些瑟瑟发抖的小鹌鹑。
“但你们能拥有更多的可能性，只要你们想，就能去做任何你们做得到的事，而不是被局限在一个冰冷的实验室里。”
“你们可以上学，可以加入新的家庭，甚至拥有父母。”
“这个路口直走就能回到鸽子笼区域。”姜雪顿了一下，“但如果你们想出去，就跟我来。”
她站在走廊交汇的路口处，12号就站在她身后。
那些小萝卜头并没有第一时间跟上来，这很正常，姜雪说的那些东西，美好得就像泡沫一样，她决定再等两分钟。
一群在实验室里长大的孩子并不知道这条路到底意味着什么，在实验室的多年灌输下，他们总以为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危险。
但如果可以，姜雪还是希望这些孩子能出去看看。
帝国或许腐朽，但星空永远都是美好的。
她想打开窗户，让这些孩子能够从这个封闭的罐头里逃出去。
哪怕一身泥泞，也应该拥有仰望星空的权利。
作者有话说：
昨天才回家，可能错别字有点多，等我这两天统一捉虫，再写几个小剧场给大家。
谢谢等我的小天使。
第82章 白夜实验
身后的脚步声有些稀稀拉拉, 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些孩子都跟上来了。
几个小萝卜头推推嚷嚷，还是有些害怕姜雪。
毕竟从等级划分上来看, 姜雪和12号都属于猎食者阶层，而他们就是食物。
之前那个个子最小的，拿了武器的孩子有些瑟缩, 但依旧勇敢的拉住了姜雪的袖子：“姐姐我们都决定跟着你, 还、还有，我叫小白。”
这倒是有些出乎姜雪的意料了：“你有名字？”
小白扯住自己两边的衣角，昂起头快速说道：“我知道这不符合实验室的规矩, 但我一直想要一个名字, 我不想和其他人一样。”
姜雪揉了揉他的脑袋：“小白这个名字很好听。”
旁边的12号有些看不下去了：“你怎么能摸他的头？你们才刚认识！”
姜雪有点莫名其妙：“夸奖小朋友不行？”
12号一张脸憋的通红, 想了半天就冒出一句：“那也不行，你刚才说了，要和别人保持距离。”
“而且我得替29号看着你。”
于是乎, 姜雪嘴边那一句“小朋友怕什么”瞬间给憋回去了。
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自己不会在这个实验室和29号发挥了什么超乎友谊的东西吧。
仔细算一算, 12号都已经满20岁了, 那能力比他还要强的29号, 现在有多大？
姜雪问了12号, 这家伙却扭头带路, 不愿意告诉她。
行吧。
反正等会儿也能见到了, 姜雪想来想去, 她似乎、好像, 也只是给了对方一张小被子而已, 没有特别变态吧？
不行, 被子的话, 确实有点变态了……
陆觉还在外面的世界等自己过年，她可别在梦里做什么奇怪的事才好。
因为之前遭遇了变异植物的袭击，所以几个人对接下来要走的路都比较谨慎。
平常进进出出做检查和日常任务，作为实验体的他们，其实多少对这里的建筑构造有一定的了解。
“之前出现变异捕蝇草的地方，一墙之隔就是植物系变异生物的研究中心。”
几个人蹲在走廊上，姜雪掏出自己之前在办公室顺来的纸和笔。
雪白的纸面上被拉出几条线，她快速把他们之前走过的路都记载了下来。
笔尖微顿，圈出了一个长方形的房间。
“这一片都是研究变异生物的实验室，植物动物都有，我们最好避开。”
如果是她自己一个人，姜雪当然可以一路杀穿过去，但带着几个小家伙，还是稳妥为上。
几个小萝卜头乖乖点头，十分顺从，似乎相当依赖姜雪。
旁边的12号，嘴角一路向下，整个人都散发着我不高兴的气场。
姜雪实在是没精力哄完10岁的孩子又得哄个20岁的孩子。她只想带着剩下的人赶紧通关，离开这个噩梦。
至少对于他们来说，这应该算是噩梦了。
实验室不会明确地给出一条生路，也不会直接让他们去送死。
不管这场逃出实验室的游戏是真还是假，但至少这里面的危险都是客观存在的。
一路警戒，等绕过了几条金属走廊，成功避开了植物实验室之后。很快就到达了姜雪他们此次的目的地——食堂。
曾经宽敞明亮的室内建筑，现在看上去像是个被搬空了的水果批发市场。
各种腐烂的气味被锁在了大门内部，姜雪瞬间捂住口鼻，提醒了后面的人一句：“都拿衣服挡一下，味道很冲。”
12号倒是大摇大摆地直接从身上长出了一串的藤蔓，然后滴溜溜的把自己绕了两圈。
姜雪的目光，微妙的在他身上的藤蔓停留了两秒。
她记得这东西是可以抽出能量来着，话说29号的能力具象化，应该是一对翅膀？
她在食堂内快速转了两圈，除了破败腐烂的一些垃圾以外，并没有看见什么人影。
可能是这具身体还残留着之前的机械性记忆，她凭借直觉，很快就找到了自己说的那个食堂运菜通道。
中央空调般的管道悬浮在上方，平常就通过一个狭长的滑梯直接把食材运送到台上。
“……如果是身材比较小的孩子，确实可以钻过去。但这个通道内部也不一定安全。”
姜雪把探头探脑的12号摁了回去。
“你不是说29号在这儿吗？他人呢？”
12号一听，瞬间不乐意了：“我怎么知道，要是他不来的话，咱们就别管他了。”
随即他眼珠子一转，带上点撒娇的语气：“那能不能把之前的那个东西送给我呀？”
“什么东西？”
“就是你答应了29号说，等他出去之后就带他去……”
12号的话还没说完，瞬间就被旁边一个人挤走了。
姜雪听到了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
“答应给我的东西，别人就不能碰了。”
姜雪本来正在给旁边休息的小朋友包扎伤口，听到这里瞬间抬头。
29号那个小鬼果然已经长大，曾经一脸不爽的小家伙，看上去已经是个二十出头的少年。
眉宽目深，那双深邃的双眸看向姜雪的时候，总让人觉得那暮霭沉沉的视线里，似乎隐藏着什么浓厚的情绪。
这种毫不掩饰的目光，瞬间让姜雪的心跳快了一拍。
怎么回事，这张脸长得也不像陆觉啊，她差点以为自己在和陆觉对视。
“食堂的通道我检测过，这里应该能够通往外界。但里面大概已经被其他生物污染，空间狭小，太危险。”
和12号那个少年音的家伙不同，29号说话的时候，嗓音已经带上了一点清透又沙哑的味道。
他甚至还故意往姜雪这边近了一步，几乎是和她肩膀靠着肩膀，手臂贴着手臂说话。
姜雪赶紧往旁边退了一步。
但萦绕在耳边的声音，总让她觉得，自己曾经在某个时刻听过类似的声音。
在某些晚风吹过的夜晚，在某些暗不见天日的房间里。
她老脸一红，瞬间掐了自己一把，然后飞快的拉开了和29号之间的距离。
虽然这里是梦境的世界，但她可不想年都还没过，就因为心虚而不敢面对陆觉了。
她明显的疏远行为倒是让12号看得挺开心的，这家伙直接瞪鼻子上眼开始挑衅29号。
“小美姐姐就让你办了一件事，你都没办好。咱们现在都跑到食堂来了，不是浪费时间吗？”
29号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分给他，而是扫视了一眼围了姜雪一圈的几个小萝卜丁。
“你准备带他们一块出去吗？”
姜雪犹豫了一秒，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外面的世界或许不如你们想象的好，但我觉得，对于你们来说，自由才是更重要的事。”
她已经知道这个实验室位于帝国的首都，外面都是虎视眈眈的各种势力。
就这么离开实验室，之后的日子或许会很难过。
“用实验室给的建筑地图分析路线不一定正确，我想找一条真正能逃出去的路。”
29号的嘴角弯了一下。
姜雪一看见他的笑，目光就像被烫了一般移开自己的视线。
完蛋了，怎么越看越觉得像是陆觉。
但29号的长相完全是另外一个人的样子。
让她有些苦恼的人，却很自然地开始筹备接下来的事。
“我们先把地图合并一下，看看怎么找到正确的路线。”
他伸手拿过姜雪画完的那些走廊示意图，把自己从其他地方探测到的东西一一合并添加了上去。
姜雪发现，他一个人起码已经探索完了整个实验室接近一半的范围。
29号一边画图一边主动解释：“我的羽翼加持状态下赶路速度非常快。”
旁边的12号撇撇嘴有些不爽：“要不是因为你这对鸟翅膀，小美姐姐也不会派你出去。”
29号冷冷看了他一眼，但很快又毫无感情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姜雪一直在旁边默默观察他，越看越觉得要么是自己不对劲，要么是他不对劲。
但眼下更重要的是完成这个梦境。她直觉自己来到这里，一定是为了做某件事情，比如把这些孩子送到外面的世界。
“首先，我们要避开大部分会有异种实验体的地方，比如植物园和动物培养室。”
这些地方里面出产的怪物，大部分都是用来培养他们进行对战活动的。
除了常年拿他们练手的S级以外，这些带了脚环的小萝卜头遇见这些东西的话，几乎就是直接送菜。
12号甚至当着他们的面毫不避讳：“咱们带着这么多拖油瓶还想逃出去，绕点路也是应该的。”
这些小孩当中年纪最小的大概就是小白，他脸涨得有点红，但依旧鼓起勇气站了出来：“我们会努力不拖后腿的。”
姜雪点头，检查了一下他们的伤口，确认都包扎好以后，把手上的地图手绘复制了好几份。
“为了避免意外状况，你们每个人身上都带一份这个。”
姜雪再度认真地和所有人交代了一遍：“ S级的实验体很危险，我们没有做出伤害你们的事，不代表所有人都不会伤害你们。”
在这个实验室里，大部分的实验体都没有接受社会应有的道德教育，刚才如果不是自己拦着，12号甚至会非常开心的，把那些沾染了血肉的果实吃下去。
这大概就是研究员们想看到的结果。
姜雪耳提面命，再次强调：“就算再怎么饿，也不要碰那些变异植物上面结出的果实。”
“我知道他们闻上去很香，但有些事一旦开了头，就会停不下来，明白吗？”
几个小家伙似懂非懂，毕竟他们都是被捕食的那一方，而站在食物链顶端的是12号、29号和姜雪自己。
他们这组合看上去就像是猎食者在带着自己的储备粮跑路。
手中的地图被明确标示出了一条非常绕的路线。
29号用笔轻轻的在姜雪手中的地图上划了一下。
“先走基因库那边过去，旁边是休息室，可能会有食物。”
姜雪知道，他说的是以前研究员们常用的那种补给包，但29号说话的时候隔她太近了，总让她有一些浑身上下都不对劲的感觉。
姜雪的这具身体，可能是整个研究院里面最完美的躯体，各种感官都很敏锐。
29号说话的时候，总是凑得很近，活像是要往她怀里钻一样。
旁边的12号鼻子直哼哼，跟个小猪仔似的。
姜雪叹了口气，把小猪仔和投怀送抱的美少年都摁住：“我们剩的时间不多了，先逃吧。”
研究员或许不想看到这些人过得太舒服，阴魂不散的广播就像追着不放的苍蝇。
讨人厌的声音再度响起。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鉴于实验室逃出来的变异物种破坏性太大，我们决定用剩余的防卫力量去清除这些变异的怪物，但由于大家都没有录入安全密码，所以记得避开点这些破坏力比较强的大家伙。”
12号那个暴脾气直接骂出了声：“清扫机器人！？这是故意的吧！”
姜雪皱眉：“现在想太多也是于事无补，我们还是用刚才的路线，机器人清扫应该会优先去之前的植物园附近。我们的路能暂时避过大部分的危险。”
至于后面遭遇那些防卫机器人怎么办？
旁边的12号就看见她把自己的指骨捏的咔嚓咔嚓直响，似乎终于找到了能发泄怒火的地方。
12号也立马不甘示弱地龇牙咧嘴，身上的幻想能力蓄势待发。就连一向沉稳的29号，手背也扎出了几根锋利如刀片般的羽毛，看样子也是怒气值被激发，丝毫不怕。
姜雪瞬间放心了，哪怕成为幼儿园老师，他们这团队也是最暴力最牛逼的幼师团队。
第83章 白夜实验
三个成年人带十个小朋友比她想象中容易一点, 也可能是因为绝对崇拜，这群实验室的孩子天生对力量强的人，主要是对她, 具有很强的服从性。
尤其是在姜雪还救过她们一次的情况下。
“小白，你的手最稳，所以武器暂时交给你没有问题吧？”
小家伙紧紧攥住手里那一把救过命的家伙, 认真点了点头。
她们目前走的是一条室内路线, 这里的每一条走廊，都是他们曾经作为实验体走过的地方。
因为人数众多，所以她们三个成年人直接把中间十个孩子围了起来。
路线是29号制定的, 所以由他在前面带路。12号一脸不情不愿的跟在他后面, 负责中间警戒。
姜雪缀在所有人的后面负责收尾, 一路上风平浪静，所以偶尔，她的目光会不自觉的滑到29号的后脑勺上。
因为看不到脸, 那种熟悉的感觉就更明显了。
越亲近的人之间越能通过一些细微的东西来分辨彼此，但这是梦境的世界, 一切皆有可能。
她这是因为太久没有看见陆觉, 所以自动在梦里也给他加了个角色吗？
前进到某个拐角的时候, 姜雪听见前方的29号出声提醒了一句：“基因实验室到了。”
姜雪的脚步瞬间停住, 她看见了一个即使在现实生活中, 她也非常熟悉的地方。
准确的说, 是从呱呱坠地开始, 她就在这里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
姜雪是在实验室里出生的, 帝国研究员们从来没有避讳过这一点。甚至会直接告诉新生儿, 正是因为那些大财阀的赞助, 她们才有机会从基因库里面的一管序列, 变成了一个完整的人，降生在这个世界上。
这种从基因库里面直接拿出序列创造新生儿的行为，居然从几十年前，甚至一百多年前就开始了。
姜雪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里面的门。
门后的布局分区明显，工作区和生活区都有指示牌。
她们本次的目标是找到员工室里面的紧急生存物资包。
不管实验室里面做的实验符不符合道德标准，但她们对于员工还算有良心。
毕竟损失一个实验员，比损失一管基因序列重要的多。
去往员工休息室的路途中，有很多摆满了玻璃罐的架子。一排又一排，像是书柜一样，搭建出人类基因的阶梯。
这些堆积了大量基因片段的地方，被称为谷仓。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很贴切的名字，毕竟这里面诞生的孩子大部分都是“粮食”。
只有极少一部分，能够因为觉醒力量而变成S级实验体。
这些诞生在冰冷实验室的孩子，大部分都会被带上脚环，最终沦为人形营养补给包。
走廊的两边，都是一些高大的圆柱状的巨型培养皿，里面都是空的，只有一些气泡缓缓的从培养液中慢慢升起。
但姜雪知道，很多孩子就是这样降生在这个世界上的。
她甚至觉得这个实验室的发展史，可能和自己出生的那个实验室差不多。
他们从零开始培育实验体的方法，几乎一模一样。
她看着眼前各种打上标签的罐子，突然下意识的回头。发现29号居然一直站在旁边看着她。
偷看被发现的29号，只是像一只小猫一样，十分无辜的微微侧过头，还主动开口，先发制人：“怎么了？”
A德加身的姜雪直接落荒而逃，她惹不起只能先躲躲。
好消息是，走廊尽头的员工休息室里，她们成功翻出了大大小小十来个物资包。
姜雪给每个人分了一个物资包裹，又丢了两个多余的在门口位置。
“至少其她人沿着这条路线过来的时候，不至于一无所获。”
饥饿有多折磨人，她再明白不过了，如果可以，她希望能尽量减少这些孩子吃人的概率。
虽然可能在她们看来，她们吃的只是一些树上的果实而已。
12号趁着29号那小子去前面探查的时候。神神秘秘的又挤到了姜雪的旁边。
“小美姐姐，我发现了这个。”
姜雪看着他献宝一般拿出来的东西，脸上布满愕然。
那居然是一罐和糖果差不多的虫核。
“大概是哪个研究员用来做奖励的，我都好久没有吃过糖果了！”
研究室出产的糖果就是虫核？
姜雪脑子里面有什么关键信息迅速滑过，她瞬间折返回刚才经过的基因库里面，准备去印证自己的想法。
12号在后面高声问她：“小美姐姐你不要这个吗？”
姜雪肚子完全不饿，更何况这是在梦里面。
“你们自己分吧。”
她一头扎进了存放档案的地方。
除了极少一部分，大部分都是数据化的档案和文件，只有少部分纸质档案。
时间甚至能追溯到几百年前。
在翻越最后一个抽屉的时候，她似乎凭借直觉找出了一个带有特殊图案的档案袋。
牛皮纸质感的封面上绘画着一个巨大的世界树图案，树枝上长满了蛇的脑袋。
“白夜实验室？”由特殊蛇形字体书写的语言，不属于她见过的任何一种文字。
但姜雪很肯定，自己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类似的字体，但她就是莫名看懂了这段信息。
白夜这个名字也很耳熟。
这份非常薄的档案上写下了三个完全不同的研究方案：
【虫族基因嵌入计划。】
【机械生命的永生科技树。】
【幻想力量种植。】
前两份档案都被打上了一个红色的×，而最后一份上面盖了一个通过的印章。
底下只有一句决策者留下的批语。
“武器都是她物，只有觉醒力量真正属于自己。”
姜雪拧着眉毛，直接跳过了幻想能力的计划，而是优先翻开了那份被打回的，虫族基因嵌入计划。
【大宇宙时代，由于人类基因对宇宙环境的不适应。想拥有更强的竞争力，我们需要从本质上改善人类的体能，目前检测的基因序列中，虫族基因对宇宙环境适应良好，不排除将来会自行进化的可能。】
【虫族的蜂王模式，由女王统帅子民，用信息素控制并完成繁衍计划，一代一代产出更优秀的人类。】
姜雪看到这里就已经明白了，这应该是ABO第二性别起源的研究，但这种东西居然不是自然进化的，而是干预选择的结果。
她立刻又翻开了第二份档案：机械生命的永生科技树。
“人类无法拥有觉醒能力，机械力量才是唯一的正确的道路。”这种导致帝国与联邦彻底分裂的结论，在现在已经很少有人提及。
因为多年后的现在，帝国已经是机械改造的第一人，而联邦另辟蹊径，研究出了在小部分范围非常出名的生物机甲。
姜雪自己就是单兵的一员，她知道所谓的生物机甲，最大的不同就是驾驶员本身就拥有了幻想种的能力。
“必须要二次分化的人，才能种植幻想种的力量。”
姜雪反复咀嚼这句话，发现不管是联邦的曲线救国种植幻想力量，还是眼下梦境里的实验体，都在试图以人类的躯体，承载伟力。
哪怕只有极少一部分人能拥有幻想种的能力，但只要成功，就是超越时代的进步。
放在现在的联邦，她们是极少一部分由Beta二次分化的幸运儿。
放在这个宛如历史记录的梦境里，是一群从孩童时期就被关在实验室的无性别人群。
“12号，你还是记得实验室有多人现在已经分化出第二性别了吗？”
那头正在给姜雪翻找新资料的12号，揉了揉自己的黑色卷发，一脸困惑：“好像都还没有诶。”
“实验员们早就说过，等到所有的铭牌都发放后，我们会统一慢慢分化，之后就会给我们起名字啦。”
姜雪翻找柜子的手停了下来。
“统一分化？”
第二性别分化这种事，是可以人为调节的吗？
至少现在的联邦都做不到这一点，不然早就开始量产单兵，扩大生物机甲的数量了。
突然，她联想到了自己小时候，在地下城流行过一段时间的促分化药物。
为了阶级跃进，很多人都希望自己家里可以拥有一个菟丝花般的美丽Omega。
当时市面上就曾经出现过一种，能够将人定向引诱分化的药物，这种药流入市场没几天就被发觉，随即掀起了一轮地下城的黑市清扫活动。
那是姜雪躲藏在地下城那么久，见过最大的一次阵仗，怕是连一只老鼠都被翻出来检查。
如今，她看着自己这份用联邦文字记录的实验报告书，还有从12号口中问出的细节，突然意识到，如果这种药是从实验室流传出去的，那这个梦境的所处的时代，至少是在她出生的一百年前。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但一定会有一模一样的基因序列。
一种荒谬的猜测被摆在她的眼前。
姜雪翻出了自己找到了最后一份文件，里面装着的应该就是幻想觉醒计划，但她却没有打开。
这一切来的太轻易了，而且这是梦境。
不然凭什么她想知道什么答案，实验室就让她找到什么线索？
姜雪收拾好心情，回过头却发现29号一直看着自己，就和陆觉一样。
莫名的，姜雪想起了刚刚看见的实验计划里，最后一条标红的讯息。
“最完美的实验体结合产生的后代，将完美避开所有初代实验体的缺陷。”
那一份报告的最后写着两个编号，S000和S029。
文件末尾盖章的时间是星元109年，距今205年。
越过长长的桌角，姜雪再次和远处的29号对上了目光。
他眼中暗含着悲悯哀伤，和难以言喻的思念。
姜雪愣住了，那种小心翼翼带着点讨好的表情，不应该出现在29号的脸上。
她瞬间拿起了手上的武器对准了29号。
“你是谁？”
作者有话说：
感觉有人会雷这个，先说一句，正文不会有生子内容，番外会收集读者评论，到时候再看写什么。
第84章 白夜实验
姜雪之前看着29号的背影, 时常会有种陆觉也来到了这个梦境世界的错觉。
主要是因为这两个人，不管是说话的表情，还是各种隐晦的小习惯, 给她的感觉都太像了。
上一次的梦境里，29号还是个小孩子，姜雪顶多觉得他可爱。
但成年版的29号, 除去那张脸, 整个人几乎就是套了一个名为陆觉的灵魂在里面。
在这个熟悉灵魂被换掉的瞬间，姜雪就意识到了。
冒牌货也不惊讶：“你总是能第一时间分辨出我和他的区别。”
他微笑着挥了挥手，姜雪手中那把准备用来防身的射线枪瞬间化为齑粉。
周围的时间似乎也已经暂停, 不远处, 能看到所有人的动作都已经被定格。
12号正高高兴兴的从罐子里面掏出糖果, 周围都是散落的糖果纸。小白拉着自己的小伙伴们，坐成一个圈，彼此分享12号递给她们的零食。
因为要翻看资料, 只有姜雪和29号在柜台这边。
姜雪抬头看着眼前这个明显已经换了芯子的人，再次问了一遍。
“你是谁？”
在梦境中拥有为所欲为能力的人, 却依旧在她面前乖巧得像一个, 渴望得到夸奖的孩子。
磅礴的思念, 几乎化为实质。
“终于、我终于等到你了。”
披着29号外壳的家伙往前走了一步, 姜雪立刻后退摆出了防御的姿势。
对面的人一瞬间就露出了伤心的表情, 但姜雪就像是闻见了某种自灵魂散发的恶臭一般, 完全不愿意给他一个好脸色。
对面的人伸出手, 无形的力量蔓延开来, 远远的似乎是想要拥抱姜雪。
一片片白雾云朵悄然出现, 水母一样的透明触手, 正从云间的缝隙中探出来。
一种极具压迫的力量从姜雪的体内孕育、爆发, 像是蠢蠢欲动的植物，即将撑破干涸的土壤。
暂停的时间就像冻结的冰块，此时却发出了嘎吱嘎吱的脆响。
“29号”脸上是转瞬即逝的可惜。
梦境世界是他的主场，但依旧无法彻底控制住，正缓缓苏醒的真正主宰。
他耷拉着脑袋，像是一只被抛弃的狗狗：“你还是不愿意让我靠近吗？哪怕只是摸摸我的头也好呀。”
姜雪的眼神越来越不耐烦，她有种直觉，眼前这个装在29号壳子里的人，应该是她非常不喜欢的那种家伙。
“我不会平白无故讨厌谁。虽然我现在不记得了，但是你敢说你没做过我不喜欢的事吗？”
仅仅一句话就将对面的人打回了原形。
他僵持了半天之后，果然还是放弃了。
冬夜的旅客，总会渴望温暖的篝火，但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祈求姜雪的原谅。
姜雪身上长出的那些透明的触手，逐渐将周围融化的空间撑开，被冻结的时空即将恢复。
“29号”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即使是他，也得遵循梦境的基本法则。
“我的本体藏在门后，如果你想知道这场梦的真相，就来找我吧。”
29号的眼皮很薄，但眼尾又长，此时染上了一点红色，含情脉脉又意味深长。
但看见这人故意用29号的脸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姜雪眉头反而皱得更厉害了。
“别用他的脸做那副表情。”
29号愣了一秒，似乎是自嘲的笑了，他再度看向姜雪，就像看见一个永远不会得到的梦。
“果然对于你来说，只有他才是独一无二的。”
“给你一个提醒吧，这场梦只是一段已经注定结局的记忆。不管你做了什么选择，都无法改变结局。”
隐隐晃动的雷光逐渐散去，那些水母出手撑开的无形空间重新回到了原来的样子。
不速之客已经离开，面前清醒过来的应该是原装的29号。
他大概也发现了刚才的事，脸色沉得简直能滴出水来。
姜雪手中依旧拿着用来当做武器的射线枪，但29号抬头的瞬间，看到熟悉的目光，姜雪一愣，立马就放下了手中的东西。
“你刚才……”
“刚才……”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出声，但双方明白，彼此都是真货。凭借的可能只是虚无缥缈的自信。
这次29号先开了口，还有些咬牙切齿的意思：“你刚才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像是被什么脏东西附体了一样。”
这话说的，还怪像恐怖故事。
姜雪换了一个更委婉的说法。
“你刚刚也像是被另外一个人占据了身体。”
两个人对视了几眼，好像都明白了对方的潜台词。
暂停的时间已经流动回来，远处又传来了12号和其她人打闹的声音。
他一个明显比其她人大10岁的家伙，不知怎么小孩似的，抱着一罐糖不撒手。
为一口吃的，和几个小家伙闹成一团。
姜雪实在是不想看她们为这种问题扯头发，赶紧作为大家长出马了。
等安抚了两方人马，她回过头，发现29号倚靠在摆满了玻璃罐的铁架旁。
姜雪不知道为什么，这人总是喜欢在后面安静的注视一切，却又不爱参与。
背后又传来了12号乍乍呼呼的声音，姜雪分神了，突然对着29号问道：“你要不要吃一点糖果？”
虽然知道这些糖的本质是虫核，但经过了几百年的演化，早就证明了虫核的营养价值。至少在精神力恢复方面，它具有无法比拟的优越性。
这东西的口味和外观都很像糖果，所以她每次在重林的店里买虫核，都感觉自己像个糖食爱好者，抱了一大罐子糖果回去。
“没事。”29号轻轻摇头，那双澄澈的眼睛认真看过来的时候，姜雪的心跳总是容易慢一拍。
这是犯了什么毛病？她悄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包里的东西多少吃一点吧，等下那段路危险程度比较高，怕没时间吃饭，提前准备一下。”
29号知道自己犟不过她，很顺从的拿出了资源补给包，拆了一包压缩饼干，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哪怕是在兵荒马乱的文件整理室，他吃东西也跟猫似的，不紧不慢的，管它好不好吃，都一点点的匀速往肚子里咽。
姜雪没忍住，从旁边递了瓶水给他。
29号坐在地上抬头看她，然后笑着接过来，喉结翻滚，汗珠顺着白皙的脖颈下滑。
视线是隐晦的钩子，牢牢抓住姜雪。29号就这么慢悠悠的喝掉了半瓶水。
水珠从少年的手臂滑落，冷白色的肌肤甚至有些刺眼睛。
姜雪被他盯得越走越远，简直觉得自己要疯了。
明明这张脸和自己的男朋友完全不一样……
刚才那个冒牌假货像是拥有管理员一样的能力，他也说了，这是一段记忆，是一段梦境。
但不管是谁的记忆，这里都不太可能出现陆觉。
姜雪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叫后方的人快点吃完东西出发。
实验室都能放出机械防御系统，去对付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再晚一点，她估计全面清扫计划都要展开了。
实验室的目的并不在于逼她们逃出去，而是让她们在这一过程中，消耗掉并不符合要求的其余实验体。
他们被规划为逃生路上珍贵的补给。
或许在那些研究员们看来，S级以外的东西都能成为养料。
12号的嘴巴里面塞满了鼓鼓囊囊的糖果，本来连头发丝都写满了高兴，一看见29号紧挨着姜雪站，他就满脸的不爽。
活像一个怕自己家长二婚的小孩。
“29号你去探路呗，都吃饱饭了，干嘛还呆在后面。”
姜雪实在没忍住，敲了一下他的脑袋瓜子：“都多大人了，怎么还这么不会说话？”
顺利教育完孩子之后她愣了一下。
这大家长式的话，她虽然也说过不少次，但面对一个20出头的人这么做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但很明显，被敲的那个不觉得怪，甚至还有点享受。
12号就像是打败了继父一样，雄赳赳气昂昂的哼了一声，然后去叫小白她们准备了。
姜雪莫名的一阵心虚，回头看了一眼。
身形修长的那位似乎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去探路了。
见姜雪看着自己，29号甚至主动过来，贴着她的肩膀说了一句：“我很快就回来。”
衣服上残留的味道一点点钻进鼻腔，变成了一种姜雪十分熟悉的，仿佛刻入灵魂的线索。
她准备伸手去拉人，结果没拉住，只看见一双瞬间张开的洁白羽翼，即刻消失在走廊尽头。
太奇怪了，那一个瞬间，她几乎就以为陆觉正站在自己的旁边。
她收回自己无力张开的双手，回头就看见12号翻了个白眼。
“29号速度那么快，马上就回来了，你们这演什么离别戏码呢？”
姜雪差点又扬起手来，先给他脑袋一下了。
几个负伤的孩子都已经乖乖的背好了自己的行李，姜雪也不和12号贫嘴，而是直接把小白交给他。
“接下来我们要路过的位置，可能会经过植物园和动物实验地，如果又出现了之前变异生物攻击的情况，只管保护好自己。”
“你们只需要逃跑，剩下的事，交给我们三个大人，知道吗？”
这几个人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并不勉强，每一个人都非常认真的抓进自己身上的小书包袋子，一边用力点头，一边保证：
“我们会努力不拖后腿的。”
姜雪怜爱的摸了摸她们的小脑瓜，承诺道：“我会带你们走的。”
“不管这次逃生究竟是不是一个可笑的游戏，但我一定会尽力带你们离开。”
29号往返速度果然很快，几乎是姜雪刚和小白她们交代完一些注意事项，就感觉秋风落叶般的羽毛又刮了回来。
那些闪烁着淡淡光芒的大片羽毛，落地后很快消散在空气里。
姜雪收回自己的视线，让所有人摆好固定的队形继续前进。
接下来很长一段路途，都是没有任何标示物的全金属走廊，所有人都一脸警惕的前进。
29号刚才说的话，还回荡在姜雪的脑海中。
“变异的植物和动物一个都没有出现，但那条走廊的一墙之隔，就是动物实验室和植物园。”
29号探查的速度非常快，但他只能保证这条路上不会出现变异生物的威胁。
“我倒是觉得实验室的那些防御机器人搞不好奏效了。”12号小心翼翼的围着那群小朋友，混在其中倒不像是什么幼儿园园长，而像是小班班长。
旁边那几个孩子本来还挺怕的，但久而久之，他往那儿一站，就像多了个哥哥一样，让小家伙们有了安全感。
姜雪和29号则是一前一后继续担当防御和进攻的角色。
一众人小心翼翼，慢慢移动，前面都风平浪静，但在经过某个即将拐弯的地方时，姜雪突然出现了一种汗毛直竖的感觉。
“所有人趴下！”
浓烈的云雾几乎是瞬息包裹了这整片区域，她感觉自己四肢百骸都充满了雷电的力量，而那些无形的触手则是迅速刺入被雾气遮挡的空间。
有什么过来了。
12号惊慌失措的声音瞬间响起：“我的藤蔓无法吸收她们的能量，这不是生命体。”
姜雪也已经探测到了，并没有生物电流，而是纯粹的电子网络。
这是一群实验室的机械守卫。
哪怕是在实验暴动的时候，这成群的机器人也能轻松扫荡暴走的a级实验体。
但姜雪面前的都是些不足10岁，连幻想能力都没有的孩子。
她深吸一口气能感觉到自己思维触手深处的力量，正在一点点被压缩出来。
很多她在现实生活中没有得到的力量，仿佛都在梦境里被放大了。
一股远超巅峰时期的能量冲入了四肢百骸。
她将手伸向前方。
“雷霆万钧。”
橙色的树状闪电，瞬间刺穿了整条走廊，机械守卫那些刚抬起的炮口，几乎在刹那间熄火。
无数机械停摆的声音响起，远处才刚刚从角落里开出的机械大军，几乎是眨眼间就覆没了一半。
而另外一半，是姜雪的力量没有照顾到的其她方向。
29号的翅膀已经彻底展开，12号也在自己身上和那群孩子之间铺满了藤蔓。
“前方靠右的侧门是觉醒，实验室里面的外部防御可以阻挡所有的机械的力量，待会你们直接逃过去。”
姜雪自顾自的说完这句，就再次点亮了一发橙色的闪电。
轰鸣声中，12号和29号掩护。而那些小朋友没有一个乱哭乱叫的。
尽管大家都会想下意识回头看她，但早在行动之前，姜雪叮嘱的那些话早已深入人心。
她们不要拖后腿。
当走廊的云雾慢慢散去的时候，大部分都是些破铜烂铁堆叠在一起。上面不是还有闪电弧光浮现。
姜雪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上面居然出现了和拟云鹰差不多的羽毛。
怎么回事？
不至于能力用多了会变成鸟人吧？
第85章 白夜实验
用暴力手段再度解决了剩下的几台机器人之后, 姜雪也迅速钻进了几人提前说好的避风港湾。
姜雪的雷电能力专门针对机械大军，但明显实验室最不缺的就是海量机械大军，机械人不会累, 但姜雪会。
在成功杀出一条血路后，她就直接找机会溜了。
跟着29号留下的线索，姜雪成功钻进了觉醒实验室。
里面居然很热闹, 姜雪一进去, 居然看见了不下二十几张面孔。
除了一两个成年人以外，其余的都是些十来岁，甚至更小的孩子。
而且这些人明显都认识姜雪, 准确的说, 因为S级实验体的特殊性, 几乎所有的人都能记住S级的大部分面孔。
姜雪是最特殊的那个。
就目前得到的资料，目前白夜实验室，只有不到10个完整的S级。
不光是带脚环的未觉醒孩子损耗率高, S级的损耗率同样很高。
而且通常都是死在一些特定的任务和特定的地点。
所谓的任务，就是姜雪之前和29号他们做过的维度裂缝清扫任务。
实验室培养S级几乎就成为了维度裂缝的搬运工。
而S级损耗最大的另一处地点, 就是脚下的觉醒能力实验室。
在这里, 他们会和包括变异植物动物在内, 甚至是人类同族, 用小组对决的方式进行决斗。
输家就会变成被吸收了养料, 连人类也不例外。
姜雪记忆里的小胖, 就做过回收输家能量这种恶心的工作。
12号大概比较讨厌这个地方, 现在正一脸晦气的挡在小白他们前面, 和另外一伙人远远对峙。
另外一部分人的队伍构成和她们很像, 都是几个大人带一群小孩。
但氛围却截然不同。
如果说姜雪他们是在想办法带这群孩子逃走的话, 旁边的这些人大概就是在圈养路上所需的储备粮。
孩子们的手, 都被一条血红色的细线勒得死死的，几乎人人带伤。
那些伤明显不是变异生物造成的，反而都是些掐痕和抓痕。
最左边的两人看着像一对兄妹，其中一人身上挂着的是锁链，另外一人身上挂着的是红色的丝线。
这两人居然有点怕姜雪，在姜雪进来之前，还一脸气势汹汹的和29号他们对峙，一看到姜雪瞬间就怂了。
当哥哥的那个像只瘦猴，还在据理力争：“这个地方是我们先来的！”
这色厉内荏的小模样，让旁边的12号都不禁笑出了声：“刚刚不还挺嚣张的，奇美拉一来你们就怂了。”
姜雪发现12号这小胖子还挺会狐假虎威的，威胁人还记得用代号。
倒是29号依旧一副作壁上观，与箭弩拔张的氛围格格不入，就是个纯粹的武力背景板。
直到姜雪进来之后，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状况之外的29号这才回过神来，主动往前挪动一步，从旁观者变成了参与者。
姜雪三两下分辨出现在的状况，回过头打量了对面的两人。
那些被这对兄妹带来的实验体都很小，一个个面色麻木，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呆滞。
姜雪收回目光，像是不准备管这件闲事一样，淡然开口：
“大家都是进来躲避巡逻机器人的，彼此不干涉，相安无事怎么样？”
对面两人大概也是没想到，这个出了名爱管闲事的家伙今天突然转性了。
当哥哥的那个眼珠子一转，立刻答应下来：“这可是你说的，待会可别反悔，做什么多余的事啊。”
哥哥这话一说完，旁边的妹妹倒是先踩了他一脚，一头血红色头发的女孩赔笑：
“以往的那些恩怨咱们就别计较了吧，反正都要出去了不是？”
姜雪眉毛一挑，她还真不知道自己和这些人以往有过什么摩擦，但眼下的场景容不得姜雪做更多的选择。
那几个孩子的身上有很多大大小小的隐秘伤口，用脚指头想，大概也能知道这是两个什么货色了。
缺乏道德常识，与明目张胆的践踏道德是完全不同的。
姜雪知道现在不适合撕破脸皮。
两边人随便谈了几句就各自找地方坐好，大概是准备等外面的巡逻机器人过了时间就出去。
29号正在旁边问姜雪刚才机器人的运动轨迹，好推算下一步巡逻最薄弱的时间点。
12号这个脑子不好的，抓着自己那几把糖果，依依不舍的给受惊的小家伙们发了一点。
他这边探头探脑一看，发现全是些自己看不懂的东西，只好撇撇嘴，光明正大的说起了对面两个人的坏话。
“003那家伙还是那么怂，她哥哥能力那么拉胯，居然还好意思在我面前叫嚣。”
姜雪回头看了一眼对面，那个女孩儿的视线一直看着这边，虽然满脸都是歉意，但浑身绷紧，十分警惕。
姜雪敲了敲手指：“先不用管那边，你继续推算巡逻结束的时间。”
旁边的人收回自己锐利的视线，说了一声好。
远处被29号看出一身汗的003，一巴掌拍飞了自己哥哥的手。
面对妹妹的怒目而视，他有些不以为然：“你怕什么？外面那么多实验室的陷阱，他们如果想出去，肯定不会和我们撕破脸皮。”
003看着这个蠢货，恨不得谋杀亲哥。
但她留着这个蠢哥哥还有别的用途，只得先按捺住心底阴暗的想法。
“你这两个月才成功晋升S级，不知道奇美拉的可怕。”
她的目光不露痕迹的在那几人身上转了一圈，这才半是羡慕，半是愤恨的分析：
“如果不是因为奇美拉一直没有杀心，她早就成为了实验室最完美的容器，根本没有我们出场的机会。”
“我们这些S级身上的能量，都是从编号0的实验体身上分割出来的。”
她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哥哥惊恐的表情，心里莫名有些爽。
S级的编号排序，几乎就代表了能力的高低，而个位数的人，无一例外，都很害怕编号为0的姜雪。
越接近顶端，越知道那个位置的可怕。
如果对于她们来说，那些带脚环的小家伙们都是未来的食物，那对于编号为零的奇美拉来说，她们这些带上了S编号的家伙，则是品质更高的食物。
尽管这位站在食物链顶端的暴君，似乎对进食没有什么想法，但住在狮子笼旁边的羊，总会想的比较多。
003安抚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哥哥后，再度看向了对面那看似融洽的小团队。
心里不由得讥笑一声：“一群蠢货，现在这么和睦又有什么用，想出去还不是得走上唯一的那条路。”
想到这里，她看了自己的蠢哥哥一眼，还算是勉强满意的舔了舔嘴唇。
姜雪这边已经和29号计算出了巡逻结束的时间，按照以往的实验室巡查表，她们只有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在这里休息。
到时候，在巡逻相对薄弱的时间冲出去就可以了。
几个人商量过后准备在这里休整，而姜雪则是想要再找一些资料。
12号大概是吃饱喝足了，又想找点事做，自告奋勇的要帮姜雪。
“小美姐姐你看这个！”12号把一份实验室的日志递给她，上面是各种数据和文字记录，但他看不懂。
“这个是什么意思？我好像没有看过这种文字。”白夜实验室的实验体也会拥有集中学习的机会，S级的实验体甚至会学习更多的高级课程，比如械改、药物与历史文化。
但12号不认识这份报告上的东西。
他们以往学习的都是帝国发行的文化资料，顶多看过一点点期刊报纸，眼下这个却是内容相当严谨的实验报告。
姜雪拿起那块记录板一看，这居然是联邦的文字。
看来这个实验室的成分比姜雪想象还要复杂，至少这个时期的帝国和联邦应该是在合作的。
她一目十行，很快看完报告，内心逐渐掀起了惊涛骇浪。
“S级试验品观察报告：
藉由0号培养基分化的吞噬能量，已经完成了S系列的全感染，待成熟之后，全体实验室撤出，开启自由逃生模式，优先逃出者考虑作为最后的容器。
判定符合条件的成熟实验体为S000、S002、S003……S013，共九人。
S级容器成熟标志，由手腕处的刺青颜色分辨，越深则成熟度越高。
成熟度最高的实验体，作为最后的容器，其余的收割能量后，打回原来的培养区，重新感染再收割能量。
自然繁衍对力量分化的影响加深，考虑强制分化，进行婚飞实验……”
后面的夹层里，有一份各实验体的原始资料，姜雪还没来得及打开看，就听见走廊传来了很多杂乱的脚步声。
远处就是那群巡逻机器人轰隆隆的攻击声。
这群逃跑的人又喊又叫，似乎有些慌不择路，但大概和姜雪她们一样，知道这条路能够通往外界。
广播里又传来了那个讨厌的声音，但这次听上去严肃了很多：
“实验室的自动摧毁装置将在五个小时内触发，亲爱的实验体们，逃生的路线既然你们都知道了，就要加油好好逃出去啊，你们可是白夜的心血所在，不要让我们失望。”
“出口的世界是完全不一样的人生，我们在那里等待你们。”
这充满恶意的提醒，让姜雪手中的纸张因为太用力而被捏皱。
她缓缓闭目后又睁开，瞬间明白了最重要的一点——实验室的人知道她们想摆脱控制，但很自信，这群人不管再怎么逃跑，始终逃不出他们的控制。
姜雪和29号复盘过所有合理的逃生路线，不管是水路还是运输通道，都存在一个共同特性——
他们都是地图上看得见的选择。
她缓缓睁眼，知道如果要逃出去，一定要走一条实验员自己都不确定的道路。
而且除了实验室放出了各种干扰项，现在还有一个隐藏了很久的，更严重的问题。
正准备再找一点东西给姜雪的12号，突然被拉得一个趔趄。
“怎么啦，小美姐姐。”
姜雪把他的手腕提起，果然在那里看到了和报告书一致的内容。
S级的实验体成熟度确实会很高，而且和个体的能力等级相关。
在这个明显没有配备抑制剂的地方，如果所有人在短时间内一起分化，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要么变成吞噬同伴的怪物，要么变成被激素控制的野兽。
姜雪不知道实验室是如何远程控制他们的分化进度的，但可以肯定，这一次所谓的逃生计划，就是一个进退两难的局面。
他们不逃就一定会死，但只要想逃，就有半只脚已经踏入了圈套。
姜雪嗓音沙哑，按捺住自己的怒火，把门拉开。
“如果遇见什么意外情况，你记得带着小白他们先走。”
旁边的12号立马垮着一张小脸，扯住姜雪的袖口不松：“你不是说要一起出去的吗？怎么突然说话不算话了。”
姜雪嘴唇有些干，想了半天的说辞，但实在不想撒谎。
一只手伸过来拉开了12号，姜雪抬头又和那双熟悉的眼睛四目相对了。
姜雪不知道人为分化到底是怎么进行的，但现在的自己，似乎只要和29号对视，心跳就会加速。
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
不管这是记忆还是梦境，姜雪都不想失控。集体分化，这里就会变成地狱。
“小白你过来。”姜雪准备用最快的时间，将自己知道的那些真相合盘脱出，然后带姜雪们去一条实验室绝对想不到的路线。
哪怕风险比走正常的逃生路线还要高，但至少，姜雪要把这个选择的权利，交给这群孩子。
历史兜兜转转，哪怕百年之后重来，这个人也总是会用相同的方式再走一次。
姜雪没有注意到旁边29号看她的眼神。
满腔的思慕与怀恋，与她爱的人，同属一个灵魂。
作者有话说：
第86章 白夜实验
“第二性别的分化会有很多影响因素, 外部的麻烦我都可以替你们解决，但如果没有抑制剂，我只能把你们全部打昏。”
输出了一大堆ABO常识的姜雪, 看着底下茫然的一群小萝卜头，瞬间有种在幼儿园上生理课的感觉。
实验室的基础教育甚至没有告诉他们两性知识，更别说分化之后的三性常识。
人类在进入大宇宙时代之后, 体质的第一次进化就是ABO分化。
尽管Omega在身体素质方面, 远次于前两个性别，但精神的水平却远超Beta和Alpha。
Alpha更不用说，简直就是为了战斗而生。
姜雪并不相信实验室的那一套说辞——为了基因进化而选择的集体婚飞, 创造更完美的下一代。
先不说真正符合婚飞条件的只有S级, 但S级的实验体天生对进食没有任何抵抗力。
把一群饥饿的狼和一群懵懂的羊放在一起能发生什么？
弱的那一方只会被直接撕碎。
如果在信息素紊乱的情况下, 直接走完婚飞的流程，初次分化的人无法自控，一旦完成最终标记, 自然能够孕育出崭新的下一代。
白夜实验室谋划的逃生故事结尾，无非就是想要一头最棒的狼王和他最强壮的伴侣。
最好再顺便收割他们孕育的下一代。
相当好的计划, 也相当恶心。
12号虽然脑子不行, 但也听得出来, 这不是什么好事。
“这不就是强制匹配对象？”他眼睛瞪得溜圆, 显然还相信实验室之前的那一套说辞。
“不是逃出去就能拥有自由吗？”
29号甚至都用看傻子一样的眼光, 怜悯的看着他。
姜雪叹气, 给傻儿子一样的12号捋顺了一遍真实情况。
“……虽然摄像头被我们摧毁得差不多, 但实验室的部分监控依旧在运行, 广播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
每当他们逃出升天, 总会及时遇上新的幺蛾子, 实验室的那群人根本不会让他们安稳逃脱。
那些正依偎在一起, 带着脚环的年幼实验体，放在外面的世界，就是一群普通的营养不良的孩子。
而实验室的人，却希望他们能因为饥饿，把这些孩子全部喂给变异的植物。
尝到第一口变异果实的结晶之后，感受着那种充斥在四肢百骸的能量，就会想办法自我欺骗，自己吃的并不是血肉。
但有一就有二，底线只会慢慢消失。
在一个拥有等级压制的地方，把力量藏在必须的食物里，提前为所有的屠夫准备好理由。
一种狡猾，但相当有用的引诱方式。
“现在有两条路都可以选，一个是处于实验室监控下，但终点绝对是在外面的逃生路线。”
说完这句她停了一下，然后缓缓说了第二个选择。
“另外一条路，是可能会九死一生的维度裂缝。”
这句话说完，就连12号那个憨憨都脸色一变。
S级经常会到维度裂缝里面执行清扫任务，12号除了偶尔和姜雪搭档的时候能轻松一点，其他时候几乎都是九死一生。
其他的孩子也没有那么傻，在实验室长大的他们，本来就没有特殊能力，真正傻的根本活不到这个年纪。
小白居然是第一个站出来的，他怀里抱着的，还是那把一直没有离手的火焰枪，明明是这群孩子里面看上去最瘦弱的一个，他但却第一个主动选择了那条最危险的路。
“我、我想去外面看看。”他拧了一把自己的衣角，似乎是终于鼓起勇气和姜雪对视。
“姐姐你说过，外面的天空和视频资料里的不一样，我也想有自己的爸爸妈妈，想去上学，我不要再被实验室的人捉回去。”
他在12号嫌弃的眼神里糊了一把眼泪鼻涕，把哭腔憋了回去：“那些研究员都是些大坏蛋，我不怕危险。”
12号本来还板着一张脸，一看这个小弱鸡似乎还挺有勇气的样子，还故意吓唬他两句：“维度裂缝比实验室还要可怕，可能会死无全尸哦。”
姜雪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但小白却坚定的点头：“我知道，之前鸽子笼里面，我认识的一个小哥哥就是这么没的。”
“我不怕死，我只是怕疼。”鼻头红彤彤的小白忍住了没有哭出来。
姜雪觉得自己的铁血硬汉心，都被这小可爱给哭化了。
小孩子大多是服从团体的，姜雪其实并不希望他们轻易做出选择。
但孩子能思考什么呢？他们做的所有决定，都是源自能做决策的那些人，只是向往他们口中描绘的美好愿景而已。
冷不丁的，姜雪突然想起，附身在29号身上的那个魂灵说的那句话。
“在这一段记忆里，所有的结局都是注定的。”
姜雪其实已经不认为这是一场梦了，这些人一定曾经活在某个故事里，用自己的方式求救过，也努力过。
她并不知道哪个选择才是绝对正确的，但至少在作出选择的那一瞬间，他们所有人都不后悔。
相比于12号一脸纠结的上了她的贼船，29号似乎永远都会默默的追逐姜雪的决定。
在听到分化那些故事的时候，姜雪观察了每一个人的表情，包括12号这个S级在内的人，其实都并不清楚abo的事情。
但只有29号，他不一样。
加上之前的种种直觉，姜雪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但她无法理解。
人与人的梦境是会相通的吗？
姜雪的小眼神没有瞒住29号，顶着一张陌生脸的陆觉，冲她眨眨眼睛，做了一个安抚的动作。
姜雪立马陷入了自我怀疑的天人交战之中。
12号把自己记忆里的维度通道大门都画了出来，因为中间要经过的关卡比较多，而这条路只有S级实验体去过。
在旁边一直警戒着那对兄妹也收到了姜雪的邀请。
“你们疯了吗，那可是维度大门后面的世界！我们连活着都够呛，你带着这么一群小羊、不是，你带着这么一群小孩去送死？”
那位哥哥看姜雪的眼神和看疯子差不多了。
妹妹003却是一脸郑重的拿过她给的纸笔，开始刷刷刷的画自己记忆中的地图。
他哥有些不理解的看着她：“你是不是傻？你又不去。”
003却一脸高深莫测的抬头看向她哥：“多一条备选路线不好吗？”
哥哥似乎是犹豫了一秒，他脑子不太行，能力又比不上妹妹，所以两人之间，做决策的几乎都是003。
“但就算往那边去，在离开之前先把这群羊喂掉，换成水果。”
他说这话的时候音量并不低，003飞快扭头看了一眼奇美拉。
远处的姜雪似乎在和29号谈论什么，没有注意这边。
003放下心来，嘴角掀起一个讥讽的笑容：“当然可以，甩掉累赘再补充营养，才好轻装上阵。”
那边的兄妹各自在想什么，姜雪其实并不在意。
在实验室里长大的人，多少缺了点真正的勾心斗角经历，谋划什么的时候，就差把计划什么的都写在脸上了。
也不知道这个时候的帝国存不存在地下城，这种地方虽然藏污纳垢，但，遍地都是灾难的同时，也遍地都是机会。
在那样的地方都能够活下来，以后自然会活得比任何人都好。
“基本的计划就是这样，我的觉醒能力能够短暂的护住他们，但人数太多了，如果在维度裂缝遭遇意外情况，我们三个会更加危险。”
在维度生物的眼中，他们这些外来客无非就是蚂蚁和老鼠的区别。
但蚂蚁的肉毕竟没有老鼠多，他们三个人反而更容易成为靶子。
“先找一个空间相对稳定的大门，维度裂缝本身就是空间夹缝中的世界，在内部破开新的大门，就能去到另外一个地方。”
她的灵魂来自几百年后，联邦最先进的空间理论知识，这些都是姜雪在军校学到的东西。
但是200年后的东西，能带着他们逃出樊笼吗？
一一记下姜雪说的那些注意事项后，小白偷偷扯了扯她的衣角，似乎是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姜雪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对面那两兄妹，以及被他们能力所困住的几个实验体。
她安抚的拍了拍小白的脑袋：“你先完成自己的任务，其他的东西小孩子不用操心。”
姜雪目光淡淡地看了对面一眼：“其他事情，交给大人就好。”
门外的机器人一直没有停过巡逻的脚步，但很快就会到达某个巡防的低谷期。
在防守最薄弱的时间，姜雪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准备好。
她身后是一群早已全副武装，跃跃欲试的队友。
而那对兄妹竟然也收拾好了行李，准备乘他们的东风。
12号嘴巴一扁，似乎是小声说了一句不要脸。
003表情未变，一把拉住自己已经开始要骂骂咧咧的哥哥。
姜雪全神贯注的听着门外的动静，淡淡的白雾从她的指尖顺着门缝溜了出去。
很快，雷声响起，她一把拉开大门冲了出去，各种电光弹药长了眼睛似的，顺着她走过的地方快速倾泻。
但她的速度太快了，攻击只能追到她的脚印。
一道橙色的雷光穿越走廊，远程终结这批守卫。
很快咔嚓声不断，AI控制的机械巡逻很快失去了动静。
几乎是在她完成控场的下一秒，29号就带着孩子们冲出来了。
12号则是带着变身的藤蔓，像盾一样防护住后方，嘴里还催促个不停。
“速度快一点，下一波巡逻只有五分钟就要过来了！”
不光是前面那些带脚环的小家伙跑得飞快，后面准备搭顺风车的那对兄妹，也牵着自己的储备粮出来了。
003本来准备直接跟着奇美拉他们过去，但却被自己的哥哥拉住了。
“植物实验室在这边，我们先把这群羊解决掉，我赶路的速度很快，到时候背你过去就行。”
003面无表情的看了已经远去的奇美拉众人，回头时，脸上扬起了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你说的有道理，哥哥。”
姜雪在完成摧毁巡逻队的任务之后，就保持了低输出状态，由29号在前面带路，她则是混在小孩堆里面，恢复体力。
12号跑在最后面，时不时还往后看几眼，语气有些疑惑：“那两个王八蛋居然没跟过来？”说到一半，他脸色一变，似乎是想到了某种可能。
姜雪站在封锁的大门前开始按密码：“你放心，植物实验室那边的危险不比维度裂缝差，他们很快就会过来了。”
一道道熟悉的闸门瞬间洞开，越往里走，磁场化效应就会让机械产品失效。
那种无处不在的监控和广播也会失效。
这条黝黑而又安静的洞口就是他们唯一的生路。
第87章 白夜实验
姜雪敢有恃无恐带着人进入维度空间, 最大的依仗就是她的幻想能力。
在第一军校，她种植了拟云鹰的核心力量，觉醒的能力却是更高一级的维度信鸽所属能力——超维视野。
雷电和云雾屏蔽功能才是拟云鹰原有的力量。
姜雪早就从越青山和夏娃那里得知, 拟云鹰是由维度信鸽退化而来的。
虽然很不可思议，她同时拥有拟云鹰和维度信鸽的能力。
而且姜雪觉得自己在梦中会更强大，甚至随着待的时间越久, 她能控制的力量越娴熟。
烟雾般若隐若现的链条栓住了她的小拇指, 顺着这根线，她甚至可以感受到自己正在监视的那对兄妹已经往植物实验区移动了。
被两人浑浑噩噩牵住的几个孩子，像是小鸡一样听话, 完全不知道这些人准备带着自己进入屠宰场。
姜雪啧了一声, 勾动手指, 远程设定好几个陷阱，确认无误后就收回了自己的远程监视。
眼下，她正面临一个更艰难的选择。
当地狱之门变成逃生的唯一选项, 她至少得知道怎样才能不把所有人留在地狱里。
好在姜雪发现，自己的能力在潜移默化的成长后, 似乎可以直接作弊。
操纵平台上, 无数宝石般的盒子坐落在眼前, 就像是水晶铸造的囚牢, 里面封锁了一方光怪陆离的小世界。
姜雪看着立体的全息投影, 恍然有种在玩立体积木的错觉。
维度空间在这些实验员的眼里, 居然是这种童话般的世界, 像是摆放在橱窗里的水晶球、玻璃屋。
美丽诱人。
他们耗费大量财力去挖掘高维空间的宝藏, 甚至用人命去填补, 才得到了这些可以开采的维度空间。
操作台残余的能量只够打开一次大门, 这让姜雪怀疑他们的选择也再研究员意料之内。
她只有一次选择的机会。
29号的手指纤长灵活, 用不知道哪里学来的技术入侵了实验室的电脑，很快就把筛选过一遍的电子数据放在了姜雪面前。
“你来做选择。”
姜雪手边还有一份更特殊的资料，是一路上由几个S级互相整理出来的维度空间报告。
这些薄薄的手写说明书，是他们自己亲身经历的几个空间，含金量等同于浓缩了实验室几十年的研究精华。
S级的实验体都进过维度空间，他们最有发言权，评价也是最客观的。
姜雪完全可以通过现有的资料找出最合适的逃生空间门，但是速度得快。
门内的场景并非永恒不变，比如他们之前去过的沙滩小世界就变成了深邃的海洋空间，里面游荡着不少黑影。
任何活着的生物都意味着未知的风险。
12号秉着好奇心看了两眼数据说明，发现完全看不懂，只好认命的继续看孩子，当幼师。
29号安静站在旁边没动，只不过视线全落在姜雪身上。
姜雪此刻的眼里只有全息状态的各个维度空间缩影，对照着那份很详细的说明，她几乎迅速得出了答案。
“我们去Y13空间门。”
维度大门的开启需要一个不算太长的蓄能过程，这个时候的实验室很暗，就像所有的光源都被一扇缓缓成型的大门吸走了。
瑰丽又危险的高维空间就像万花筒，姜雪透过那些薄膜一样的外壳，看到了每一个空间核心处悬浮的光团。
有的大有的小，有的是恶心又黏腻的黑色，有的是温暖明亮的白光。
让人觉得不舒服的那些光团主体，大部分都被实验室打上过极度危险的标记。
黑色光团代表危险，但明亮的白色不一定代表安全。
她还记得短暂占领过29号身体的那个人说过，他会在门后面等自己。
姜雪不是很想见他。
姜雪很少讨厌什么人，哪怕是和陆觉最争锋相对的那几年，她偶尔还会觉得陆觉一戳一个炸毛，有点可爱。
思绪回迁，她尾指一动，雾气凝结成实体的丝线。她在犹豫，要不要布局更多的陷阱，去远程解决一下那对兄妹。
“为什么选Y13？”29号躬身靠近，姜雪闻到了一点比冬雪更淡的凛冽香气。
见她发呆，29号又问了一遍。
又是这种微妙又熟悉的感觉。
29号从后面靠近的时候，姜雪总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能接住对方靠过来的脑袋。
就和陆觉一样，小猫似的，会蹭她的颈窝。
但29号显然保持了一个还算恰当的距离，甚至可以说是公事公办把姜雪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指尖轻轻的点了点已经斑驳裂开的桌台，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直直盯着坐在实验台旁边的姜雪。
不对。
姜雪直接站起来，猛地把操作滑竿一拉。
巨大的声响，让远处交代注意事项的12号，以及他对面的几个孩子都回过头来。
一看操作台边上的交叠的人影，12号立马眼疾手快的，把几个试图看热闹的孩子眼睛捂住了。
手不够用，就用藤蔓堵。
小白还试图扒开藤蔓的间隙偷看，好奇的不得了。
“小美姐姐在干嘛呀？”
12号小声骂骂咧咧：“小孩子别看，刚让你们背记的规则都记住了吗？”
几个被捂住眼睛的孩子只好乖乖点头：“记住了。”
“不能睁眼，不能离开哥哥姐姐旁边，每个人都要手拉手，直到小美姐姐带我们离开，确认安全为止。”
“很好。”12号回头看了一眼，见试验台找资料的两人终于分开，才松了一口气。
“把剩下的食物都吃掉，等下都不能带东西进去。”
几个孩子欢欣鼓舞接过一些零食糖果，12号忍痛分发。这是他一路上在犄角旮旯找到的最后存货，以前在实验室一年都吃不到几次，今天变成断头饭了。
呸，才不是断头饭，他们一定可以出去。
他在这头安抚完未成年，那边的成年人氛围，已经从对峙变成了气息交缠。
凌冽的雪松味，瞬间又变成了浓郁的玫瑰花香，无一例外，都是姜雪最近在陆觉身上闻过的味道。
被她抓住领子的人，已经从矜持的姿态，变成了颇为挑衅过的样子。
29号没有说话，但是信息素早就在代替他发言了。
姜雪记得陆觉说过，只要她一天不完全标记对方，他身上的信息素就不会确定下来，而是不断模拟改变，直到变成她最喜欢的味道。
“直到你愿意成结为止。”
那些呢喃和倾诉从回忆里冒出，姜雪耳朵一热，记忆瞬间被气味唤醒。
长了狗鼻子姜雪松开对方的衣领后，自己先闹了一个大红脸。
穿着同款蓝白条纹实验体服装的陆觉，无辜的眨眨眼睛：“认出来了？”
只是闻个味道，就已经心怦怦乱跳的姜雪，直接揉乱了他的头发。
“继续什么继续，你怎么在这里？”如果说之前只是怀疑，刚才在闻到独一无二的信息素之后，她几乎可以肯定眼前的人就是陆觉。
29号的身体应该是没有第二性别的，他身上出现了信息素，就说明分化已经要开始了。
梦魇的世界里，规则凌驾一切，陆觉不能直接告诉姜雪他的身份，但是可以通过自己扮演的角色，通过数据来提醒她，我是谁。
基因是世界上最奇妙的东西，有的人天生就能彼此嵌合，信息素就是新人类辨认配偶的钥匙，他们俩对于彼此来说，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我来陪你。”
陆觉没来得及解释太多，而是指了指姜雪后面，一个傻儿子的大脑袋钻了过来。
12号有些羞愤：“你们两个注意点好不好，孩子给我带，自己去偷懒调情……”
他视线滑落，看到了姜雪调出来的文字资料界面，瞬间懵了。
“Y13！为什么选它？这个空间不是说已经快销毁了吗？”
实验室有几个很著名的维度空间，S级如果经常去同一个空间执行任务，都会对这些地方有很深的印象。
经常进出入的几个维度空间，由于大门的反复闭合，已经内部资源的转移，会随着力量的流失而逐渐被摧毁。
长期的使用会磨损实验室特地打造的门，而Y13就是一扇即将被报废的门，如果进入这样的维度空间，那么他们无异于上了一辆即将报废的老旧飞行器。
在宇宙中发生空难，好歹还会有安全囊。
“有个词叫什么来着？殉情？”
姜雪敲了敲他的脑袋，打断12号嘴里的胡言乱语。
“闭嘴吧你。”
“实验室特地给我们留了足以打开一扇空间门的能量，你觉得是为什么？”
越靠近大门可以用的仪器越少，等他们走到大门附近的时候，监控就会彻底消失。
但那些研究员的算计似乎从没有结束。
一个摇摇欲坠的空间，不一定安全，但只要姜雪能够应付，就会比其他稳定的空间更适合他们。
正常人都不会想要送死，实验室的人也不敢赌。
实验台的充能很快就要完成了，姜雪提前锁定了Y13，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开门完成度的进度条。
他们说话的功夫数字已经跳转到了5%。
姜雪又和12号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自己在旁边的座椅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开始盘腿。
陆觉知道她要去干什么了，只是在旁边默默提醒了一句。
“倒计时完成前记得回来。”
姜雪冲他摆了个OK的手势。
要不是时间太赶，她倒是很想和陆觉先讨论一下这个梦境世界的真相。
为什么自己会反复做梦来到这样的世界？为什么陆觉也会跟过来？那个拥有暂停梦境能力的人到底是谁？
她讨厌被掌控的人生，也讨厌被掌控的过去，哪怕已经有人告诉他，这都是固定的记忆，是已经确定的过去，她也要抗争一次。
手指上缠绕的云雾细线绷直了好几次，不断提醒她，之前布置的陷阱已经发动了。
这说明003兄妹俩已经在试图坑杀那些年幼的实验体。
姜雪答应过小白，小孩子不需要为这些肮脏的事烦恼，这些事情都交给大人。
她其实并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和方亦周在地下城混过之后又来到联邦，哪怕在边缘数字星读书的时候，她也是个靠拳头吃饭的家伙。
她遵守规则，她也利用规则。她得到过善意，所以也愿意散发善意。
穷苦的世界，怜悯是最不值一提的东西，但她如果拥有力量，偶尔也愿意成为一个，足以支付善良代价的人。
姜雪缓缓闭上眼睛，沉睡在思维深处的小鸟，纷纷离开巢穴前往目的地。
蔚蓝广阔的精神世界里，瞬间出现了她早就锁定好的全方位监测的画面，那一对兄妹已经摸到了植物园的门口，随时准备将周围的人抛出去当做口粮。
姜雪动了动自己的手指头，离植物园不远的地方，某些东西开始暴动了。
第88章 白夜实验
003觉得自己简直倒霉透顶。
S级的实验品大多在出生的时候就拥有了配套的能力, 她们都像是特意定制好的容器，只为了容纳高级幻想生物的能力。
003出生的时候觉醒能力等级非常高，被称为仅次于奇美拉的完美系列容器之一。
等级高本应该是一件好事, 尤其是在这样一个根据等级分发资源食物的地方。
但她偏偏是那个系列之一。
或许实验室的很多实验体都不知道，大部分能够成为S级的实验品，一开始都是注定的。
她们身上很大一部分能力的来源, 都是奇美拉。
003能知道这件事主要是和她的能力相关, 她身体内部种植的能源核心，来自一种特殊的水母——红月水母。
伴随着宇宙的爆炸与演化，这种水母的形体永远不变, 所以003能够接收到很多历史悠久的信息。
包括试验员是如何捕获了这么一只红月水母, 再不断的切割混合, 通过成千上万只水母的力量聚集，才得到了浓缩的核心，然后将它移植给003。
实验室有两大红月水母的消耗场所。
第一个是凝聚幻想种力量的基因实验室, 另一个就是喂食奇美拉的观察室。
在她成功种植力量的同时，也继承了红月水母对猎食者的恐惧。由红月水母的核心力量构成的003, 天然畏惧奇美拉。
当然, 003的等级排行非常高, 因为她的能力是轮回与储存, 理论上只要这个世界上的红月水母没有彻底灭亡, 003就不会死亡。
但她的攻击力非常低, 实验室一直想得到完美的实验体。
于是, 他们给她创造了一个哥哥。
哥哥和她拥有同样的基因来源, 只不过用了不同的组合方式。从正常人类的角度来看, 她们确实是亲生的兄妹。
只不过003已经死过好几次了, 当她再度从红月水母身体里重生的时候, 除了继承对奇美拉的恐惧之外，还拥有了一个可以保护她的哥哥。
“死亡会损耗你的本源力量，所以我们给你匹配了一个会永远服从你的命令，并且保护你不断升级的实验体。”
“唔，实验体还是太难听了，你年纪比她小一点，干脆叫她哥哥吧。”
“等这一轮的实验品都成熟之后就可以起名字了。等社会实验通过，我们的奇美拉药剂，就能正式在人类世界开始售卖了。”
“太棒了！新世界的钥匙就掌握在我们的手中！”
003很讨厌这群自诩真理发现者的实验员，但她并不算讨厌自己这个莫名其妙多出来的打手。
因为要符合实验体的互补原则，所以这个哥哥不仅脑子不怎么聪明，脾气也不怎么好。
但永远都愿意为003冲锋陷阵。
哥哥的能力是永不熄灭的火焰，虽然攻击力比不上原生的S级，但却是一把很好用的刀。
在实验室混日子，只需要完成研究员给她们规定的任务，基本上就能过得顺风顺水了。
哪怕是在维度空间进行搬运工作，她也可以完全把自己的压力丢在哥哥的身上。
003并不会觉得有心理负担，就像她一次又一次从红月水母身上复活的时候，早就知道了，实验室所有的实验体最终都会变成食物。
但好消息是，奇美拉的位置是可以取代的。
得到了奇美拉这个代号的，只不过是一个完美的容器，如果有任何一个实验体能够吞噬掉她，自然就能取代她的位置。
在以前003根本想都不敢想这种可能，毕竟奇美拉本体的幻想能力就是吞噬与进化。
但这次的出逃实验，让她看到了希望。
那些鲜活的，早就应该报废的低等级失败品，居然能在变异植物的吸收下，直接变成一串串鲜红的果实。
品尝着舌尖的曼妙滋味，003能感觉到自己的四肢百骸，出了一股温暖的气流。
既然其她人也能变成食物，那么为什么奇美拉就不能变成她们的食物呢？
003受够了一次又一次，像红月水母一样，被那个高高在上，又爱多管闲事的家伙当做食物。
明明做了同样的事，但奇美拉一伙人却总是用那种看垃圾的表情看着她们。
主动吃人血馒头和被动吃又有什么区别？
她需要更快的强大起来，她要展示出自己的力量，她要做王座之上的人造神明。
红月水母储存的海量记忆和知识，让003明白，这一场逃脱实验完全就是个骗局。
所有的物资运送通道，或者说所有的物理逃脱生路都是假的，只有最后的爆炸是真的。
白夜实验室常用的销毁手段罢了。
等到足够多的是S级实验体成熟之后，也就是足够多的成年实验体出现，就会联系人员换一个新的实验室，在此之前，这一场逃生就是一场选拔的大逃杀。
但，维度空间的选项，确实是她没有尝试过的。
她们这群实验体，哪怕接受过实验室给出的基础教育，但依旧无法搞懂那些反复的操作界面和打破空间通道的方法。
她没想到奇美拉居然知道从维度空间中开辟新道路的方法。
不管是真是假，成功与否，她都不介意参与一下。
003名义上和生物学上的哥哥在一旁催促：“广播里又开始倒计时了，要不我们把这批两脚羊喂给植物，拿到果实之后就直接撤退吧。”
他不算太聪明，但也知道，植物实验室出现的这一条员工专用的紧急求生通道能够通往外界。
以他的能力，带妹妹从变异植物的包围中杀出去，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003却不这么想，表面上已经撤空的实验室，其实到处都是白夜的监控。
她从红月水母那里继承的记忆告诉自己，从普通通道逃出去不仅不会得救，反而会被再度抓获。
003对完全逃脱实验室的控制并不抱希望。
这场逃脱不过是提前规划好的戏剧而已。
“那个通道是假的，和食堂的食材通道一个性质。”
实验室的实验员虽然已经撤空，但里面留下大大小小隐藏的逃生通道，其实都是预先设计好的迷惑选项。
反而是那些追杀他们的防卫机器人，还有变异植物、变异动物，才是真正的杀手锏。
又一场大逃杀检测实验室内部的S级发育状况，顺便让他们主动品尝同类的味道。
舌尖腥甜的味道逐渐消散，003发现自己和哥哥的袋子都已经空了。
“这些变异动物怎么也窜到植物区来了？”
成群结队的小白鼠和猎犬，正在彼此厮杀。
虽然把人喂给动物，同样能够提纯里面的能量核心，但拿核心需要将这些变异动物再杀一遍。
还得从脑部将核心掏出来，实在太繁琐了。
变异植物比较方便，简直就像自动切菜机。
003难得和哥哥达成了一致：“先把这些动物清理掉，能吃的就吃，吃不了的一并喂给那些藤蔓。”
哥哥也想把妹妹的决策当做金科玉律，立马双手挥动，抄起了熊熊火焰。
实验室的通道并不狭窄，但高温的凝聚仍旧让003皱着眉头往后退了两步。
秉承着食物保鲜的想法，她拉动了手里鲜红的绳子，把这些浑浑噩噩、面目呆滞的年幼储备粮一起拉到了自己哥哥的后背。
源源不断的热浪里，不时传来各种动物的尖叫与咆哮。
很快，火焰中就什么声音都不剩下了。
003从哥哥的保护下一走出来，发现这个蠢货居然把那些植物也一并烧干净了。
“你把那些树也烧掉了，我们拿什么转换能量？”
哥哥看上去有些苦恼，他捂着自己发红的右手拼命解释：“我也不知道，那些动物突然疯了一样，抱着那些树一起同归于尽了，我的火焰只要烧到生命体就不会停下来，这个我也没办法控制。”
003咬紧牙根，果然废物就是废物，这力量要是交给她来操作，一定会比哥哥用的更好。
想到某个收尾方案，她暂时按捺住心里的火气，把人安抚好。
“再往里面走一点，应该还会有存活的植物，抓紧时间。”
哥哥忙不迭的说了几句好，然后就一马当先的冲了进去。
003靠在门外等了一会儿，很快就听到哥哥在叫她。
“可以进来了，这里还有一颗变异的琴叶榕！”
003松了一口气，用手中的绳子轻轻扯了一下，那些温顺的年幼储备粮很快跟着他进去了。
这些孩子都被她喂了实验室专业出产的控制药剂，不管让他们去做什么，都不会有任何的反抗。
哪怕是自动跳入满嘴锯齿与粘液的怪物口中也一样。
说是植物园，其实就是一间变异植物实验室。
空气中充满了温热灰烬独有的香味，莫名的让003有些饿了。
她扯动手中的红绳却发现重量似乎有些不对。
哥哥先一步回头接替了她的工作，让003趁机休息一会儿。
这傻子什么都没发现，拎着轻飘飘的一连串储备粮，直接扔到了变异琴叶榕的旁边。
油量舒展的宽卷叶片，轻而易举的将这些小点心吃了下去。
哥哥在旁边看了半天，咦了一声。
看到一股股清晰的白色雾气从这些孩子的身体里冒了出来，然后他们就像充了气的娃娃一样迅速的干瘪下去。
这显然不是变异植物消化血肉该有的过程。
卖人头这种缺德事，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干了，他回头想问一下妹妹到底怎么回事，瞬间就感觉自己的后背开始麻痹了起来。
一只小巧白嫩的手轻飘飘的把他一推，啪嗒一声，他滚入了变异琴叶榕的攻击范围。
同类才刚刚被这个会冒火的人清理过一遍，变异琴叶榕一开始还有些犹豫。
但发现这个家伙完全不动弹，任树宰割之后，立刻毫不犹豫的抛弃了怀里那些由云雾伪装的假点心。
003堪称神情冷漠，看着正死死盯住自己的哥哥。
“时间来不及了，既然那些祭品已经被换掉了，那就由哥哥你来替我补充营养吧。”
“我想你应该不会介意？毕竟你的诞生就是为了保护我，现在成为我的一部分，你也会高兴的吧。”
被变异植物卷进了进吞噬口的人，大半边身体都已经被003使用的药剂麻痹了，他做不出表情甚至说不了话。
只有蜿蜒的水痕留在脸上。
003看见那个傻子居然哭了起来，她觉得有些烦躁，不想再看。
变异植物的进食速度非常快，等到那一串鲜亮的，红得近乎发紫的果实孕育出来后，003用手中的消防斧轻松砍倒了这棵刚吃饱，还有一些倦怠的植物。
西柚大小的水果有一层看上去就不好吃的果皮。
003把皮剥开后看见了一团粉红色的，带着点温度的红色果肉。
她飞快的将这些东西吃了一干二净，果然感受到自己体内出现了一小簇鲜红的火苗，随之即来的，还有属于哥哥的那一份记忆。
各种简单而又纯粹的，傻子般的情感，瞬间将她冲击的有些站不稳了。
“没关系。”她握紧拳头，不给自己任何后悔的机会。
等到了新的实验室，她还会拥有一个新的哥哥，她甚至可以让实验员这次把哥哥的基因调得更聪明一些。
不远处，成功用迷雾遮挡了视线的姜雪，迅速指挥云雾凝聚的小鸟将掉包好的，完全不会反抗的孩子们往自己所在的位置带过来。
姜雪皱着眉看了一眼003，这个女孩，刚刚亲手杀掉自己哥哥得到了新的力量，却有种很矛盾的感觉。
姜雪的注意力逐渐转移到她手中，那团缓缓升起的火焰上。
太眼熟了，非常像饕餮使用过的神之火。
第89章 白夜实验
003之前一直是靠自己哥哥带路, 她自己的移动速度其实还没有姜雪用自己能力捏造的小鸟快。
那些雾鸟几乎是用台风席卷的速度，将这群毫不反抗的孩子，连推带拉的带到了姜雪他们所在的地方。
实验操作台上的大门开启进度条已经到了89%。
一堆小鸟轻松完成远程营救, 用的还是偷天换日的手法。
12号对她这种远程操控救人的手段，闻所未闻，眼睛瞪得像铜铃。
小白则是一脸崇拜的疯狂对着姜雪道谢。
姜雪呼出一口气, 让他们赶紧收拾东西, 准备出发。
“003这个疯婆子，等下估计会往我们这个方向过来，”12号一脸神神在在的摇头。“一天到晚靠着自己的哥哥为威作福, 到头来还不是不如咱们的小美姐姐。”
姜雪皱眉, 003居然就那么轻描淡写地, 就把自己哥哥推进了变异植物的怀里。
吃下那颗由自己哥哥的骨血结成的力量果实后，她也确实继承了哥哥的能力。
实验室的种种行径，都表明了他们很鼓励自相残杀与吞噬进化。
而且, 姜雪迅速回想起，自己曾借用过的饕餮的那种火焰, 003从哥哥那里继承的火焰, 也有同样的特性。
她沉吟了一会儿, 简略的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 又补充道：“003已经有了正面攻击手段, 等会儿你们不要正面和她冲突。”
那种火焰可以焚烧万物, 绝大多数生命体一旦沾上它, 在被彻底烧完之前, 火焰都不会熄灭。
他们当务之急是先逃出去, 而一旦起了冲突, 爆发的能量冲击, 会让本就摇摇欲坠的维度空间，变得更危险。
站在一旁的陆觉刚刚一直守在她后面，按道理姜雪脑海里的监视画面他也看不见才对，但却明白姜雪此刻心里在想什么。
“003刚得到这种火焰，应该没有办法融会贯通的使用。”陆觉提醒她，“实验体觉醒的能力都是有缺陷的，他们的身体就是天然的能力容器。”
姜雪立刻明白过来了，003的身体可能承受不住那些火焰。
“她的手可能会废掉。”
“003的哥哥是实验室后来诞生的特殊生命体，细胞原液部分大概与什么生物进行了融合，所以能够抵抗这种火焰的侵蚀。”
“003的躯体还是比较早一代的实验产物，除非她和饕餮一样能够得到神之手，不然应该没办法长时间持有这种火焰。”
姜雪有些诧异。
陆觉说的这些消息，大部分可能用积分都无法从夏娃那里买到。
更何况很大一部分，还是白夜实验室内部的消息，她本来以为陆觉和自己一样是被拉进来做梦的玩家而已。
旁边的12号都听得一愣一愣的。
“等等等等，你们说的都是些什么？003把他的怨种哥哥喂给树吃掉了？不对不对，她是自己吃掉了。神之手又是什么？”
陆觉看都没看他，而是主动挠了挠姜雪的手心。
“等出去了我再告诉你。”
姜雪知道他说的出去，并不是逃离实验室，而是从梦境的世界出去。
操作仪发出叮的一声脆响，进度条已经超过了95%，所有人都被通知背上了自己的行李。
说是行李，其实也就是一个很小的包，里面装着每一个从实验室出生的人，最宝贝的东西。
其中大部分人，都带上了用于情绪安抚作用的安慰物。
这东西就像珍珠与河蚌，一直担当他们的心理防护外壳，虽然是实验室可以操纵出的弱点，但大部分人永远也割舍不下这些东西。
虽然对于S级来说，安慰物已经逐渐失去了他们原来的作用，但这种贴身的东西还是比较有特殊意义的。
至少12号，就对姜雪把自己的安慰物送给了29号而耿耿于怀。
见姜雪的视线转了过来，陆觉眨了眨眼睛主动交代：“小被子我藏起来了。”
言下之意就是不想给她看。
姜雪也不知道他藏在哪里的，毕竟实验室的东西千奇百怪，什么都有，搞不好就已经有什么空间钮之类的装备。
至少大部分人的行李包都不是鼓鼓囊囊的状态，而是像个零钱包似的可以随身携带。
12号撇撇嘴巴：“实验室给的东西还留着，晦气。”
虽然这么说，但他自己其实也留了两张糖果纸，权当纪念。
姜雪主动拍了拍他的后背，悄悄鼓励。
她知道12号可能多少会有点害怕进入维度空间，哪怕对于大部分S级来说，那个地方也有可能有去无回。
整装完毕，就此出发。
黝黑的通道里，他们就像穴居的蚂蚁缓慢前进，自从来到了维度空间的实验台附近，广播已经很久没有响起过了。
但那种被暗中窥探的感觉并没有完全消失。
姜雪知道，那群以观察和实验为乐趣的人，并不会真的就此放过一群还有利用价值的实验体。
但维度空间不可控，不管实验员有没有料想到这一步，姜雪都要试一试。
之前被救下的那些孩子，由于身体里的神经毒素还没有代谢干净，依旧有些呆傻，但好在非常听从命令。
小白成了领头人，负责沟通和指挥他们。
之前捆手的红线，被换成了柔韧的翠绿藤蔓，那是12号身体延伸出来的小家伙，和12号的咋咋呼呼的性格相反，这些植物就像春天的丝绒一般，温柔细腻。
“等会儿小美姐姐会用烟雾把你们通通包裹住，哪怕这样，你们也要闭上眼睛，不要到处看知道吗？”
一群小家伙立刻脆生生的回答道：“知道了。”
每个人自发的牵起了另外一个同伴的手，他们都在主动照顾另外那些受伤的同伴。
小家伙们都彼此贴贴，幼鸟般聚集在一起，三个大人全副武装把他们围在中间。
12号的背后蔓延出无数翠绿的藤蔓，变成了维系所有人的生命网格。
而附在29号身上的陆觉，背后则长出了一双遮天蔽日的洁白羽翼，既是武器，也是防御。
姜雪有些手痒，陆觉倒是主动拉住她。“摸摸看。”
知道这是自己男朋友的姜雪，瞬间不客气了。
手指轻轻的刮擦那些漂亮的羽毛，触感比想象中还要好。
陆觉悄悄用翅膀蹭了她一下，姜雪立刻体会到了家养人形天使的感觉。
某种不适时宜的想法立刻蠢蠢欲动。
想到之前还被12号警告过，姜雪捂住老脸，瞬间收敛了许多。
万事俱备，她也要准备上场了。
手中那团上上下下不断漂浮的云朵，在雷光闪烁间，被固定成了一个小夜灯的样子。
塑形后，雷光变成了灯丝，是没有机械制品也能用的小夜灯。
拟云鹰的幻想能力，算是被她玩出花来了。
这条通往唯独大门的路，原本就像是择人而噬的野兽巨口，但一群人相互支撑着走下去，仿佛就真的能走上一条通往美好未来的道路。
亮黄色光芒的云朵飘浮在前方，照亮了原本压抑的通道，翠色的藤蔓和天使的羽毛，就像一场救赎童话。
这是孩子们进入那扇大门前，见到的最后景象，而后很多年，即使面对湿冷的黑夜，这也将成为支撑不少人的力量。
姜雪操纵着大量的雾气，凝结成了雪花般的絮状物，冰冰凉凉的覆盖了他们全身。
维度空间内的未知力量能够通过接触来刺激人，其中最强烈的就是视觉。
他们三个成年的S级，好歹有过在里面当搬运工的经验。
但这些孩子不行，他们是柔软的奶酪，脆弱的点心，如果没有完全切断五感，很容易变成维度空间的压缩养分。
等所有人好不容易挪步到了那扇缓缓成型的大门前，姜雪察觉到自己留在通道入口处的监控被人触发了。
为了将更多的力量集中在隔绝维度空间的力量侵蚀上，她已经很少用维度信鸽的力量监控周围。
但这种灼热的感觉，几乎顺着她的监控引线直接烧过来了。
即使不打开视野地图，她也知道是刚收获了不灭火焰的003来了。
003可能还不太会用刚刚从自己哥哥身上剥落下来的能力。
她像一头横冲直撞的野兽，直直的冲着通道尽头的他们撞了过来。
姜雪大概计算了一下时间，在那扇缓缓的大门打开的下一秒，迅速推了一把另外两个人：“你们先走我马上来。”
12号并不知道出了什么幺蛾子，他本来就有些紧张，关键时刻听到主心骨这么说，立刻就跟鹌鹑似的，想要扭过头去看姜雪。
“怎么啦怎么啦，是003那个神经病吗？”
陆觉接过指挥棒，带着他先走了：“她会回来的，别让她担心。”
这扇门的内部有能满足呼吸条件的空气，这解决了供氧装备不足的问题，但能呼吸，不一定是好事。
黑色漩涡门后，逐渐出现了一个明亮的光点，似乎还有淡淡的玫瑰香气，从里面传了出来。
但12号却十分紧张的大吼了一句：“降低呼吸频率，别呼吸太多香味！”
他们提前看过资料，Y13后面的维度空间，是一个表面看上去，美好得如同童话花园般的美好世界。
但眼前的场景更夸张。
大片大片的玫瑰花圃蔓延至天际，各种娇艳的花朵，就着一簇簇低矮的秀丽灌木，还有各种小巧玲珑的淡雅小花，繁复又天然的装饰，将这里衬托的像神明的后花园。
但这个地方遍地都是空间碎片，像是玻璃渣子一样，碎裂一地。
走在最前头的人是陆觉，他煽动自己的翅膀，轻轻的将所有试图靠近的花香都屏蔽在外。
“藤蔓的连接范围稍微收紧一点，这里的香气太浓郁了。”
姜雪现在不在，12号下意识的按照陆觉说的做了。
遮天蔽日的羽翼，似乎真的挡住了那些近乎实质化的香气。
那些被屏蔽在外的，过于浓郁的花香，浓稠的仿佛能在空气中直接凝结成蜜。
12号被偶尔泄露的一丝香味。甜到几欲作呕，甚至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被腌制入味了。
维度空间带给他的精神压迫也很大，12号擦了一把额间的汗液，感觉自己正在缓缓发热。
陆觉减缓了脚步，他能细密的分辨出，一种与众不同的气味，正在从人群中缓缓散发，与隔绝开的花香产生了共鸣。
“同频分化？”
他所拥有的记忆和003应该差不多，但这条逃生路线几乎是全新的地图，不属于过去的任何一个分支。
姜雪的权限很大，只要她做了选择，梦魇就要创造出对应的场景。
梦魇可能没想到，姜雪完全不会纠结梦境不梦境的问题，而是凭借200多年后的知识，义无反顾的选择了最冒险的路线。
对于这处空间埋藏的秘密，陆觉其实知道的并不多。
Y13这种几乎要破碎的空间，一般藏在档案底层的回收站里，如果不是这次的逃脱梦境，他们甚至不会知道这个地方。
但梦魇既然能具象化这里的一切，就说明他来过。
联想到梦魇的目的，陆觉抬头看向天际：“你应该知道，不管结局怎么样，其实都无法影响到她。”
风中没有人回答，但陆觉知道，梦魇应该听见了。
他挥动翅膀，继续完成姜雪交代的任务。
洁白的羽翼卷起风墙，像是牢不可破的防御，居然真的隔绝了大部分的香气，甚至没有让内里逐渐升腾的信息素溢出去。
狂风卷起花瓣，将一切倾撒出去，红丝绒般缠绕在风里，只留下天幕中的闪闪发亮的金粉。
那是近乎实质化的花香。
姜雪最后绑着003，在大门收紧的最后一秒冲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幅景象。
在使用维度信鸽的能力下，她眼中的世界往往是维度空间最原始的样子。
除去美丽的假象，她一眼就看到了土地之下的真相。
一大片一大片恶心的花丛里面，埋葬了无数枯骨，那些尸骸不属于人类，也不属于动物，巨大的骨骸像是来自巨人一类的生物。
姜雪甚至在地下看到了无数血管般的物体。
而那些花朵就生长在这些尸骸上面，花朵中的香气就像是实质化一样，将那些血液源源不断挥发到空气里。
003身上残余的那些火苗就像碰到了克星一样，居然扑哧一下熄灭了。
姜雪看着那些巨人的骨头，第一次在脑海里勾画出了一个词汇。
神明枯骨。
第90章 白夜实验
越偏远的星球似乎越容易有一些奇怪的信仰, 但方亦周收养姜雪之后，两人都明白一个道理，神明不可信, 这世界上只能相信自己。
但在实验员们的眼里，神明似乎是高等力量的象征。
姜雪在门外筛选各种资料的时候，清楚的看见过神明埋葬之地之类的形容。
她望着003手中熄灭的火焰, 想起了之前陆觉说的那些话。
“神明的躯体？”
她曾经窥探到饕餮的力量本源, 就是一只手抓住了永远燃烧的火焰。
而刚刚亲手终结了自己哥哥之后，成功继承到神之火焰的003，并不具备主动熄灭火焰的能力。
姜雪和她打斗的时候, 甚至都感觉对方已经逐渐变得神志不清, 像一头没有思维的野兽。
003身上的火焰其实并没有熄灭, 而是被姜雪用云雾遮挡住了。
但现在火焰彻底消失，像是遇到了天生的克星。
“你先不要乱动，我去前面看一下。”
003一边颤抖, 一边称得上是恶毒的回了她一句：“没用的，就算从这里逃了出去, 结局也不会改变。”
姜雪一瞬间几乎以为她和那个梦境的主人是一伙的, 但仔细一想, 应该不是, 003的战力水平, 和那个开了挂的梦境主人完全不一样。
就和拿了大型打火机的小孩差不多, 制服起来还是很容易的。
被她捆在手上的003, 感觉到身体里面逐渐升腾起的熟悉热度, 有些疯狂的笑了起来。
“你是不是以为, 只要不待在实验室里面, 就没有分化的风险了？”
实验室原本确实是这么计划的。
将大量的分化诱导剂加入空气循环, 潜移默化中达成集体分化、婚飞的目的，让失控的实验体，在信息素的吸引下，去自然产生下一代。
003越笑越开心，终于发现了自己比奇美拉强的一点，她知道更多的真相。
“分化之后所有人都会站在同一起跑线，但你不一样，如果没有配套的钥匙，你迟早会在分化之后，一天比一天快速的衰弱下去。”
姜雪本来准备把她就地一甩，立刻追上前面的陆觉他们，听到这么一句话立刻停下了脚步。
“什么意思？”
“如果不做恶人，就会活不下去的意思。”003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磕出来的血，眼神肆意又疯狂。
“实验室的安慰物现在已经帮不了S级了，而分化后，所有的S级都会变成Alpha，没有绝对配偶和安慰物的你，只会慢慢的被撕裂的力量撕碎，哈哈哈。”
姜雪看她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还是主动出声提醒了她一句。
“我有配偶的。”
眼前的人似乎愣了一秒，趁着这个时机，姜雪直接把她抛下去追自己的伴侣了。
陆觉把队伍里面的人护得十分严实，12号从刚才开始就浑身发热，俨然进入了分化的阶段。
而队伍里面的其她孩子虽然年纪还小，但可能周围的能量强度实在太大了，哪怕没有进入分化阶段，也多少有一点影响。
姜雪赶来的时候也小心翼翼的避开了周围那玻璃碎片般的时空陷阱，这处空间已经千疮百孔，这些碎片所在的地方，只要稍微一用力可能就会形成某个空间通道。
通道的目的地虽然不确定，但确实是完美的逃生通道，连她们自己都不知道终点，实验室的人又怎么会知道。
但眼下最大的问题俨然是周围的这些玫瑰花田。
铺天盖地，几乎能用肉眼分辨的浓郁花粉，影响了所有位于这片领域的人。
她终于知道所谓的集体婚飞，要怎样实现了。
正如003所说的那样，实验室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用通风管道加药剂那种劣质的方法来让所有人分化。
实验室里最大的杀手锏，是他们自己也奈何不了的维度空间。
陆觉的身体是29号的身体，都是没有分化的，但他和12号现在都被迫进入了信息素紊乱的状态。
003远远的坠在后面，就像一块甩不掉的牛皮糖，发现奇美拉所说的配偶居然还真就是29号之后，笑得更猖狂了。
“没用的，他一定会分化成Alpha的，这是研究员们直接写到基因里的设计。”
姜雪锐利的目光瞬间扫了过来。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003大概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也或许是之前被自己哥哥能力影响，烧得脑子有些糊涂。
“你不是吃过很多红月水母吗？难道不知道红月水母的能力就是永恒记忆？”
姜雪第一时间想起的却是暑假旅行那一次，她在星海飞鱼婚飞现场看到的那只巨型水母。
003一边笑一边抹眼泪：“这样的实验我已经经历过好多次，所谓逃出去就能拥有自由是假的。
你以为打破维度空间就能出去吗？外面的世界也是假的。
只有同类相食是真的，我只有吃到哥哥才会变得强大，而你，只有吃掉你心爱的29号才能变得强大。”
“他就是实验室为你量身定做的储备粮。”
似乎是为了印证她这一说法，姜雪能感受到半昏迷状态的陆觉身上，越来越香。
并不是带有某种特殊意味的信息素香味，而是更加本源的，能诱发食欲的那种，让人眼睛发绿的香味。
饥饿，迅速冲击大脑。
姜雪深吸一口气，很快镇定下来。
饥饿而已，她过过的穷日子数不胜数，忍饿水平一流。
003的话确实透露了很多信息，但关于陆觉的那部分，她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实验室的幻想力量来源或许都是维度空间，那么分化所需要的力量来源是否也来自维度空间？
她看见了玫瑰花田下的古铜色枯骨，每一根上面都镌刻着繁复花纹。
这份潘多拉魔盒，似乎就是将高维世界的神明躯体浓缩出的力量，通过各种遗留物品作为介质，将进化的果实传递给人类。
人类对于力量的追求永远不会停止，姜雪曾经找到的那些计划书，不管是ABO分化还是机械力量改造，亦或者是幻想力量的种植，起源的可能就是这一个个水晶般晶莹剔透的幻想世界。
003依旧在笑：“你还不懂吗？这里可能是神明诞生的地方，也有可能是神明死去的地方。他们想造神，也想弑神，再分食遗产。”
姜雪只是没想到，这种影响人分化的因素竟然也源自维度空间。
或许，实验室对这个空间过度开采，导致其即将毁灭的原因就在这里。
姜雪突然有点懂得之前梦魇和她说的那段话了，这是一段属于过去的记忆，根本上不会改变。
不管她做了什么，最后所有人都会被实验室的人算计，维度空间才是分化的源头。
就算打破通道，真的能逃出去吗？
姜雪的情绪还没平复，就闻到了一股无比熟悉的味道。
一个人影从后方抱住她，熟悉的小动作和熟悉的习惯。
姜雪转过身去，捧起他的脸。
“陆觉？”
面前的人却不说话。姜雪望着眼前熟悉的面孔，甚至不敢相信这到底是维度空间造成的幻觉，还是陆觉真的来到了她的身边。
不是29号的脸，而是现实中的陆觉的样子。
很快，空气中席卷而来的香气，抓回了她的理智。那些味道是各种具象化的信息素，而不单单是花香。
姜雪回头看了一眼入口的位置，那扇门已经关闭，但铺天盖地的信息素就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迅速沉淀。
以为自己能逃出升天，结果这条路也是死路。
但她好像也没有那么在乎，003等着她发狂，姜雪却觉得自己理智得有些可怕。
她感觉自己快要分裂成两部分，一部分承载了人的情感，想要救下所有人，找出生路。
另一部分冷血无情，觉得所有人死了都没关系。
毕竟这只是一段过去的记忆，不重要。
唯一重要的只有陆觉，只有陆觉。
姜雪强迫自己清醒过来，她呼唤爱人的名字，也像是在呼唤自己：“陆觉，醒醒，看看我是谁？”
玫瑰花的侵袭只是前兆，陆觉身后那双翅膀并不是在保护谁，而是牢牢将姜雪禁锢在原地。
由12号身上生长延伸的藤蔓成为了连接所有人的绳索，牵一发而动全身，姜雪不敢轻举妄动。大部分人都发热昏迷，就像快要煮熟的祭品。
“姜雪。”他啃咬眼前人的手腕，像是一只主动奉献的羔羊，洁净的脖颈，汩汩流动的血液，都是他的献礼。
姜雪闭眼，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拟云鹰能力演化的雾气具有探查和隔绝作用，但长时间抵抗维度空间内的侵蚀，让姜雪现在的精神脆弱的像张纸一样。
她有点明白003所说的力量失控了。
除了食欲，暴戾的情绪也即将占领大脑。
身体似乎快要关不住那些蠢蠢欲动的能量，一股想要毁灭一切的感觉，伴随着周围人的分化缓缓出现，她从来没有对其他的Alpha产生过这么大的攻击倾向。
只因为现在站在陆觉旁边的是他们。
她平时基本上闻不到其他人的信息素味，所以即使所有人一同分化，对她的影响也不大。
但姜雪无法抵抗一个正在散发信息素的陆觉。
而且还是一个，看上去状态并不正常的陆觉，他几乎想要把姜雪整个人藏进自己的翅膀里。
她在那些漂亮的羽毛中，闻到了很重的，邀请的味道。
但003说错了，S级只会分化为Alpha，陆觉分化成了Omega，不管是在外面的世界还是在这里。
违背了规则的情节让姜雪越发意识到这里是梦境。
眼前的景象渐渐变得模糊，就像超清的画质正在跌落，网速不足以撑起眼前的画面。
过去的情节被逐一打破，梦境就会越来越难以维持。
管理员终于按捺不住了，不速之客出现在姜雪的面前。
他的身形和29号很像，但披着一件黑袍，像是在主动与陆觉做一个区分，但现在似乎已经没有必要了，随着被迫分化，陆觉那张29号的脸，已经变成了现实世界里的样子。
自他出现之后，场上所有的其他角色都消失了。
癫狂且喋喋不休的003，那群紧闭双眼等待逃出去的孩子，和他们旁边一脸痛苦的12号。
所有人就像水墨画般被洗去，只剩下陆觉和她，还有自称梦魇的男人。
梦魇的脸上有一层看不清面容的白雾，这让他更像是穿上了一具皮囊的怪物。
喀嚓一声脆响，姜雪感觉自己脚下被踩出了一道裂缝。
在姜雪惊讶的目光里，这个裂缝迅速的扩大成了碗口大小的空间门。
门后的世界居然就是她所熟悉的地下城的样子。
梦魇居然还主动问了她一句：“这就是你的愿望吗？把他们送到这里。”
姜雪回头看了一眼梦魇，突然觉得这个人可能是在把她当做傻子。
“我知道这里是梦境的世界，这一切都只是记忆，过去不可挽回。”
她这副完全清醒的样子似乎刺激到了梦魇，冰冷的双手抓住她的肩膀。
“你明明都知道……那为什么！为什么还要给他们希望。”
姜雪沉默了一会儿。
“我拥有两百年后的知识，如果能逃出去，又何必再重复一次噩梦。”
她的话没有说完，只觉得眼前一花，周围的世界就像信号不好的电视画面，瞬间花白。
开始崩塌的空间里，姜雪看到了熟悉的房间装潢，她知道，这个漫长的梦快要醒了。
“我曾经想要救你们所有人，但却没有做到，对吗？”
梦魇的表情一时间变得非常复杂，姜雪仿佛同时在他的脸上看到了无数复合性的情绪，像小白也很像12号。
有慕濡怀念，也有一点不明显的憎恶。
他拥有无数的情绪，包含无数的灵魂，在他成为梦魇之后，他是任何一个人，也不会是任何一个人。
“不，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再试图做救世主了。”
作者有话说：
买到了我错放的大纲版本的宝儿，我到时候根据订阅时间把钱还回去，不好意思！！！
还有这两周因为私人原因周更，真的很对不起，之后会恢复正常的更新时间了。
最近天气很热，少晒太阳，祝大家吹空调还能吃到甜甜的冰西瓜，我整理下稿子，多发几个小剧场补偿一下。
鞠躬。
第91章 早餐
窗外的天光是浅蓝色, 姜雪多花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醒来了。
屋内的暖气很足，推开窗的时候, 姜雪就像一只呆愣的北极熊，睁着眼缓了很久。
她给陆觉发了一条消息，很快得到了回复。
（猫系大可爱）6：过来吃早餐, 边吃边说。
羊雨：好
陆觉家的门没有锁, 姜雪进去的时候，屋子里都是蛋饼的香气，桌上已经摆好了瘦肉粥和水煮蛋。
连桌布都是暖黄色的, 姜雪拉开椅子坐下的时候, 陆觉正端着刚出锅的薄脆煎饼。
“家里就我一个人, 你饿了没有？”
姜雪的视线在他腰间的花边围裙上转了一圈。
“有点。”
其实不是有点，是相当饿。
她从梦境世界脱离的时候，胃部就像烧穿一个洞。
虽然饿到能吃下一头牛, 但去男朋友家蹭饭还要求量管够，她怕累着男朋友。
显然, 陆觉那句“饿不饿”不光是在问她, 姜雪眼看着对方从厨房端的东西越来越多, 桌子都快摆不下了。
她咽了咽口水, 把餐具摆好。
“陆阿姨不是出门了吗, 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分量？”
陆觉把围裙挂在椅背上, 支着手看她。
“试试看, 好不好吃。”
这哪里是好不好吃的问题, 姜雪喝到第一口粥的时候, 整个人都从胃部变得熨帖起来了, 空洞被填满, 就差身上开出几朵小花表达自己的快乐了。
被漫长梦境折磨的思绪，也在卷饼面前被打败。
再怎么纷乱的故事，也是仅存于夜晚的虚幻世界里，眼前的现实才是她需要面对的生活。
陆觉像只小仓鼠似的，啃了两块水果，又喝了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现在就坐在旁边慢悠悠的给她剥鸡蛋壳。
姜雪看他舔掉了嘴边的奶渍，差点忘了自己要问什么来着。
“我用了特殊药剂绑定你的梦。”陆觉一边投喂姜雪，一边若无其事主动和她解释起来。
“那些场景都是源自别人的记忆，这点梦魇并没有骗你。”
姜雪放下手中的汤匙，定定看着他：“我是奇美拉，这一点，他也没有骗我对吗？”
一大块牛肉馅饼还冒着热气，被夹到姜雪面前，她看了对面沉默的人一眼，默默拿起后大口大口的咬下去了，莫名的，她觉得这块肉饼的味道有些不一样。
“你的基因序列和奇美拉一样，但灵魂是独一无二的，姜雪，你希望你是她吗？”
陆觉的声音很轻，几乎快要盖不过屋外逐渐鼎沸的人声。
偏远星球的城市总是睡得很早也醒得很早，鲜活的人烟，和每一个努力活着的人，都是姜雪喜欢的现实生活。
面前的陆觉也是她喜欢的。
但一种比食物更有利的安慰，瞬间填满了心脏，她觉得是不是奇美拉或许也没那么重要，她就是她自己而已。
“不管我是不是，你都跑不掉了。”
她咬了一口卷饼，狠狠盯着着陆觉，但眼神坚持不过三秒，就从狼变回了狗狗。
“这个也好吃，嗝，好顶饱。”
对面的人又拿出一张饼皮，开始放提前炒好的盖码，裹好菜肉了再递给她。
“含有能量的肉类对你来说，比一般的饲养肉要好。”
姜雪记得学校的特殊小食堂，提供的也是这种食材，但特殊处理过的异兽肉，在外面很难买。
“是凝风阿姨从公司的特殊渠道购买的。”陆觉见她吃得差不多了，就准备收拾桌面，被吃饱的姜雪眼疾手快拦下了。
“做饭的人不洗碗，放着我来。”
于是她得到了一个奶香味的吻，是陆觉早上喝的那杯温牛奶的味道。
“你怎么每天都这么香？”快速收拾完厨房的姜雪，擦干了手上的水，立刻收获了一个毛茸茸的男朋友。
“……是信息素的味道。”
陆觉的话倒是提醒姜雪了，很多时候，陆觉身上的香气都只有她一个人能闻到，但她却老是忘记这一点。
“我觉得自己挺自私的，不想和任何人分享你的味道。”
姜雪把脑袋搁在陆觉的肩膀上，闻到了很舒缓的浅淡花香，就像清晨踏着露水走过来的玫瑰。
“不管梦里那个破实验室的故事是不是真的，但我其实不是因为信息素才喜欢你的。”
姜雪闷闷的说完这句，就感觉下巴被人捧住了。
陆觉抵住姜雪的额头，声音轻得几乎要化进空气里：“我知道，只有你爱我的时候，才能闻到它。”
“……什么？”姜雪刚被主动亲了一口，有点没听清。
陆觉没有解释，突然问道：“我们高中读的学校，想去看看吗？”
怀里的人抬头望过来的时候，姜雪在那双澄澈的眼睛里，只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寒冰与炙热并存。
这时候的陆觉，大概说任何事她都会答应。
隔阂数年的东西被打破，姜雪觉得自己好像每天都能合情合理的为陆觉心动。
她觉得自己的审美可能就叫做“陆觉”，就像是等了好多年才等来答案。
“我陪你去。”她也想去看看，自己当初怎么就傻子似的，能错过一个人好几年。
姜雪回家收拾了一下，出门的时候围上了同款的围巾。
“你想去学校的什么地方？”她嘴巴塞得满满当当的，是陆觉临出门的时候又带出来的一些肉脯零食。
平常也没感觉有这么饿，但一晚上的梦，对她的消耗居然和打了一场擂台差不多。
一只温凉的手，旁若无人地插到了大衣口袋里，姜雪赶紧用给自己的热乎乎的手给他暖了几下。
“你手好冷，是不是吃太少了？等下会不会晕车。”姜雪四处看了一眼。
“要不，我骑自行车带你？”
时代发展淘汰了很多东西，但一部分好用又省钱的商品永远不会被淘汰，就比如自行车。
陆觉的脸埋在酒红色的围巾里，额前滑下几簇有些长的碎发，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在听到姜雪的一连串问题后，溢满了笑意。
“我这具身体只是偶尔会这样，不冷。”
姜雪还是怕他晕车，已经急忙忙去挑敞篷座驾了，其实她还挺想补足很多遗憾的。
高中时候她就是头吃不饱的饿犬，每天穿梭在奖学金和课内外的竞赛里，除了极少数的朋友，她几乎不会和任何人产生交集。
所以她和陆觉隔空打擂台的时候，严小尧那家伙才会特别震惊。
说起来，也只有严小尧一直觉得姜雪是个“心怀鬼胎”的。
对于姜雪和陆觉这种，看上去像是互相看不顺眼，实际口嫌体正，两人天天同框同频，别人插一脚的空隙都没有的行为，严小尧的评价只有一句话。
“你们这样的，也就骗骗自己了，以后要真结婚，一定要请我当司仪，我可有太多话要吐槽了。”
姜雪想到这茬，思绪瞬间就走远了，还联想到严小尧那个土豪王八蛋，以前写她和陆觉的同人文在论坛连载的事，被发现后，姜雪还收过他的封口费。
嘶，突然有点好奇同人的具体内容，她当时怎么就不多看两眼呢？
见她推了自行车出来以后就一直发呆，陆觉把自己的手又伸进姜雪的袖子里扯了扯。
“在想什么？”
疯狂在脑海里面挖掘记忆，试图回想起论坛上一些特殊同人文的姜雪，顿时有些心虚地攥住了他的手。
“没什么，你坐上来吧，我载你过去。”
自行车虽然没有过时，但依旧染上了一点赛博朋克的味道，连后面的座椅，都换上了价格比较低廉的自发热椅子垫。
这种不需要能源石和AI智慧导航的交通工具，依旧是大部分工资低廉劳工的重要资产。
大冬天的骑自行车的确别有风味，路人忙忙碌碌，也没有人在意小情侣骑着车要去哪里。
但七拐八拐，从家附近的小路，慢慢的走上了那条熟悉的上学路时，姜雪还真有一种莫名穿越的感觉。
记忆中的某些时空好像重叠了，如果她现在真的还是一个高中生，如果和陆觉的关系也缓和了的话，她大概会骑着车带陆觉去上学？
高中时候，她本来就没什么朋友，严小尧家里住在土豪智慧城，除了周末偶尔出来玩，几乎没有和她碰头的地方。
姜雪那时候天天吃不饱，脾气又差，每每一点示好，都会被对面那个没良心的小东西拒之门外。
她就搞不懂了，陆觉那时候为什么看她那么不顺眼？
她在这边陷进回忆开始生闷气的时候，后座上的人，早早就用双手把自己固定在了她的后背上。
温热的触感顺着蓬勃的心跳，将两个人牢牢的贴在一起。
姜雪满脑子的胡思乱想，突然就被冲掉了。
就连凛冽的寒风，也似乎变得缱绻温柔起来，她一点一点的数着心跳，计算着时间，仿佛看到了当年上学的时候，她们也是这样一前一后，走过了相同的路程，到达了同一间教室。
吱呀一声，自行车停在了中学的门口。
后座上的人跳下来之后，拉着他的围巾，狡猾而快速的在她下巴上吻了一下。
“谢谢你送我上学，姐姐。”
姜雪撑住双腿站在自行车旁，怔愣了一秒。妄想和记忆一并融合在现实里。
下一刻，她直接用力的把人拉了过来，狠狠吻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严小尧当年在论坛上写了不少好东西，被姜雪发现之后含泪上交了一笔买断费用。
当时两人就说好了，以后不管他写了什么，姜雪都不会因此揍他。
没想到十几年过去，表面死对头的两个人结了婚，姜雪这个死抠门的，居然还花了成百上千倍的价格，想要严小尧把他私人库存的精品一次买断。
“只许私发给你？”严小尧眼珠子一转，瞬间就知道她打什么主意了。
“啧，先说好，尺度问题，我可懒得解释啊。”
姜雪心想我看中的就是这个好吗？她面色淡定的接收对方发过来的几十个文包，没有内鬼，交易结束。
文包的标题看着还挺正常的，就是有一部分带了字母标注，她看不太懂。
抱着一边回忆青春，一边勤学勤练的心态，她赶在陆觉回家之前快速挑了两三本比较短的先看了一遍。
等陆觉处理完今天的订单，回到主卧的时候，姜雪已经第二次从浴室出来了。
陆觉拿过一旁的毛巾帮她擦头发，只觉得姜雪今天看他的眼神像是饿了很久一样。
小机械师手指一顿：“你……”
这一晚，姜雪无师自通了很多新玩法，陆觉几乎有点招架不住，他最后把脸埋在枕头里的时候，声音还在发颤，但也十分饕足。
“你哪里学的这些？”
姜雪抱着他，沉默了一秒。
“在不见天日的历史文档里……”
陆觉：？
第92章 小屋
学校并不是法外之地, 两人没抱多久，就被门口闪着红灯的安保机器人驱逐了。
“滴滴，禁止外来人士在校门秀恩爱, 禁止外来人士在门口秀恩爱。”
姜雪一边给脸降温一边嘟囔：“现在的安保机器人都这么智能了？”
她上学那会儿，门口的机器人都是铁皮盒子，又呆又傻, 她就经常用借来的ID卡骗过安保, 悄悄溜出去。
把自行车停好，兜里还揣着已经被她捂热的男朋友的手，姜雪呲溜一下, 迅速掏出自己的军校卡。
滴的一声, 安保机器人的灯转绿, 学校锁住的侧门打开了。
“没想到，第一军校的学生卡还挺好用。”
准确的说是备选单兵的ID卡，只要在联邦境内, 凡是夏娃拥有网络管辖权的地方，学生都能拥有一定的“担保”。
当然, 星网也会记录她的权限使用状况, 要是滥用权限, 上面也都会有记录。
搞定进出权限后, 姜雪拨了拨陆觉额前的被吹乱的头发：“不是想进去看看吗？”
明明说来这里的人是陆觉, 但他看了姜雪两秒, 才绷直下颌, 嗯了一声。
他的手依旧放在姜雪的口袋里, 两人紧紧挨在一起, 走在记忆里褪色后, 又重新粉刷整修的校园小道上。
这两年, 联邦对边缘星球的教育扶持做得很到位，学校的各种基础医疗和教育资源都在变好，连布告栏都变成了全息屏。
姜雪一眼就看到自己和陆觉的名字，正并列排在光荣榜上。
还好她当时极力制止了贴照片的要求，不然这会儿可能还会出现她的全息大头，滑稽的和陆觉摆在一起，就着红底的布告栏，更像是悬赏通缉令而不是光荣榜。
她在这一脸蜜汁笑容，笑得肩膀轻耸，陆觉也无奈地弯起嘴角，好像也被快乐的情绪感染了。
他拉着姜雪往实践楼的方向走。
“从这里上去。”
寒假没什么人，大楼的柜台上有刷卡拿钥匙的地方，姜雪还在想单兵的外勤卡能不能刷开这里，就见到陆觉熟练的掏出一个纽扣大小的密匙，瞬间刷开了大门。
姜雪：？
“同样都是毕业，为什么你可以进出实践楼？”
这栋楼是学校用作特殊专业课程的，只有很少一部分优秀生有这种预约教室的门卡。
姜雪以前也有一个，但按理说，毕业之后这些东西的权限就被收回了。
陆觉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顺着长长的通道走到了一间很隐蔽的房间门口。
金属材质的房门几乎与墙壁融为一体，姜雪在脑子里搜刮了很久，实在是没有回想起，走廊的尽头什么时候还多了这么一间房？
实践楼的大部分房间都配备了全息模拟装备，可以在里面登录星网，完成一些本星球无法提供的高级教育课程。
所以一般这种房间的数目都是固定的，因为太稀少了。
陆觉推开的这扇门把手上面有一个很小的编号，不属于之前学校数据库里面可以预约的任何一间房。
走进去之后，看到的就是一间很像生活室的地方。
沙发、床、浴缸，甚至还有电视和全息模拟仓。
明显是间一览无余的私人卧室。
陆觉很自然的泡了两杯茶，让一脸惊讶的姜雪坐到沙发上。
姜雪抽抽狗鼻子，能感觉到整个空间里，都只残留了陆觉的味道。
“在搬到你家对面之前，我一直住在这里。”陆觉轻轻开口。
他抿了抿嘴继续说道：“我也是白夜实验室里诞生的一员，那个时候我的编号是S-29。”
姜雪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并不惊讶，她喝了一口手中的柠檬茶，才又看向陆觉：
“白夜实验室里面的人还有多少活着？”
陆觉知道她说的是那些年幼的实验体。
“他们……逃走了大部分，但很多人的基因都被保存下来了，没来得及销毁。”
茶杯上的手指骤然握紧，姜雪深吸了一口气。
“我以前一直以为自己是在帝国财阀资助的实验室里出生的。”
她出生的地方就和白夜实验室很像，房间是封闭的，没有窗户。
姜雪看向了天花板那盏提供照明的日光灯。
“让我诞生那条基因序列，是白夜实验室留在帝国的遗产对吗？”
陆觉没有回答，但是姜雪知道自己猜对了。
“你怎么一副快出哭出来的表情？”她放下手中的茶杯，把人拉了到自己旁边。
陆觉把脑袋埋进她的颈窝，就好像贴近一点，就能汲取足够的力量。
“对不起，我应该更早一点找到你的。”
其实所有人都逃出了实验室，只有你还留在那里。
姜雪感觉脖子上有点湿，她摸了摸陆觉柔软的头发，用温暖的围巾把他脑袋罩了进去。
“这不是你必须要做的事，没必要道歉。”她思考了一下，又补充一句。“更何况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实验室里那些难过的岁月，也不记得自己最终有没有成为白夜实验室的人造神明。
嘶，神明听上去还挺厉害的。
“奇美拉的资料我几乎没有查到，但有一种相关药剂名。”姜雪调出自己之前和夏娃做的交易资料。
虽然非常少，但寥寥几份相关材料也能看出，这些几乎都和帝国相关。
她最疑惑的还是最后一份夸张的新闻报告。“奇美拉试剂，这种东西真的推行过吗？”
陆觉看了一眼那些资料，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意，像在看一团亟待处理的垃圾。
“那些东西都没有用，真正的遗产是实验数据，那些早就被销毁了。”
姜雪放的火，他亲手递的燃料。
然而全然不记得过去这些事的姜雪，只好摸不着头绪的把东西收了回去。
“所以我碰到那么多次维度空间，也不是巧合。”
陆觉敛下眼中的情绪，声音很坚定：“我不会让你被他们发现的。”
姜雪突然用手捏住他的下巴，RUA了一把这个明显看上去，情绪不对的家伙。
陆觉的嘴巴被捏成了鸭子嘴，看上去特别可爱。
姜雪又轻轻弹了一下他的额头。“过去那么久了，不要用生气来惩罚自己。”
她不希望陆觉背着仇恨往前走，她喜欢看小混蛋一心一意扑在自己喜欢事业上的样子。
而不是为了复仇或是别的原因去特意做什么。
仇恨没办法支撑一个人走完一生，反而会在达成目标的一瞬间垮掉。
姜雪想过要和陆觉过一辈子的，她总希望自己喜欢的人能过得轻松一点。
他们两人其实更加在乎的都是对方。
陆觉把自己的手放在她的下巴上，指尖划过她的脸颊。
“他们一定会得到该有的下场。”
姜雪没有问那些实验员最后的结局，而是若有所思的想到了小九。
“小九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就叫我小美姐姐？”
陆觉却跳过这个话题不回答她。“要么你自己想起来，要么等小九自己告诉你。”
姜雪脑子里一瞬间滑过很多想法，最终又被一一否决。
算了，等开学了去玻璃廊桥问小九吧。
她看着这间房子，还有一件比较好奇的事：“你到底怎么拿到的房间权限？”
不然没办法解释这间房。
“是夏娃。”陆觉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窝在姜雪的怀里。“这世界上大部分东西都可以用来做交易，人工智能也不例外。”
姜雪的指尖继续梳理他的发丝，陆觉的头发很柔软，头发风格随主人，还是有一定的道理。
俨然忘记自己以前还觉得陆觉脾气臭。
“坏脾气”的小混蛋抓住她的手，往手心里轻轻吻了一下。“你不好奇为什么我和实验室里的29号长得不一样吗？”
姜雪眼睛一弯，笑道：“你希望我问吗？”
陆觉用手指描摹她的眉眼，像是在抚摸一件盼望了很多年的礼物。
“我不会问的，我等你说，或者我自己想起来。”
陆觉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很复杂。
“我宁愿你不要想起来。”他凑过去，发丝垂坠在姜雪的衣领上。
姜雪被他的头发拱得有些痒：“别闹，我没事的。”
很多时候，陆觉那些细密的情绪就像闭塞的蛋壳，将所有的心思都严丝合缝的藏了起来。
姜雪却在后来的日子里，擦拭慢慢感受到了他孵化的爱意，这种不知缘由的，浓烈的付出，总是让她受宠若惊。
现在，那些过往被撬开一道裂缝。
他们一起躺在狭小的沙发上，把彼此当做抱枕。
“……后来我变回了12岁，跟着陆凝风来到联邦，搬到你家对面。”
“你有了自己的名字，也有了家人。”
方亦舟是一个很好的爸爸，没有他，姜雪也不会这么轻易决定要逃离帝国，重新开始一段人生。
姜雪抓住陆觉的手指，轻轻捏了两下。“我希望你以后也是我的家人。”
“你这是在求婚吗？”
姜雪瞬间改口：“那不能算，太随便了。”
放映室的角落是落日的余辉，他们在这里耗费了一整天。
姜雪把手指嵌进男朋友的指缝。
“以后，等我带着戒指盒再来一次。”
他们在那间休息室接了一个绵长的吻，鉴于部分日常用品不太够，赶在不够用之前，两人又晃晃悠悠，骑着自行车回家了。
姜雪到家之后，看着家里的陈设，还在考虑过年的问题。
她总觉得之前方亦舟说的那段话，怎么也不像能准时回家的样子。
果不其然，一夜无梦的姜雪，睡醒的第二天，就收到了方亦舟的加班通知。
她收好光脑，马上去敲开了对面的房门。
“男朋友，一起去买年货吗？”
作者有话说：
今天太晚了脑子转不动，明天周末，整个小剧场，晚安
第93章 后街
159星的春节延续了人类母星的部分传统, 但保留最多的还是饮食习惯。
姜雪带着陆觉坐上了去老城区的公共交通。
“那边有很多复刻的节庆小商品，一般商场买不到。”
星际时代的电子产品，几乎取代了大部分传统商品, 全息世界的丰富程度超越想象，虚拟空间什么都有，但没有现实生活。
姜雪其实更很喜欢骑行车载着陆觉走, 风在两侧越落越远, 陆觉箍住她的腰，心跳就能和体温一起传递过来。
但老城区太远了，坐城际轨道比较快。
“以前刚搬来159星的时候, 兜比脸干净, 我和爸爸就在老城区待过很长一段时间。”
所有的城市之间总会有这么一个地方, 它偏远又杂乱。虽然算不上整洁有序，但却接纳就绝大部分底层工作的普通人。
AI逐渐取代了他们中的大部分人，但生活总要继续。
方亦舟比AI厉害, 所以他很快就带着姜雪搬去了治安和教育水平更好的中心城区。
但姜雪对这里的很多东西都念念不忘。
姜雪对这个烤肉算得上是念念不忘。
肉是工厂低价卖给员工的, 但全机械化生产后, 员工只剩下AI。
空中架设的城际列车开始播报站点, 外面的景色也变成了高度相似的灰色建筑群。
一望无际的灰色海洋里, 亮起了属于节日的彩色旗帜。像毫无营养的深渊里, 长出一片小蘑菇。
“年前的集会应该开始了, 我带你抄近路！”
车门一关, 姜雪轻车熟路带着陆觉往旁边的小路里钻, 迷宫般的狭窄小路旁, 两侧的握手楼相隔很近, 抬头只能看见一线天。
姜雪牵着他的手, 快速奔跑在记忆里的秘密小路上，像两只私奔的野猫。
周遭的景色被奔跑的人甩开，陆觉的视线却一刻也没离开过开怀大笑的姜雪。
他想过离开实验室之后的姜雪变成什么样子，骄傲，或者蛮横，都有可能。
她是几百年来最强的容器，她可以容纳任何力量，她的消失甚至会让很多人彻夜难寐，伤害过她的人将永远为她的杳无音信而提心吊胆。
但姜雪长成了最好的状态，她会为了吃不到五星币的廉价烤肉而烦恼，会为了减轻家里负担，去参加所有带奖金的竞赛，会为了更好的医疗条件去考最好的军校。
她甚至会在自己每天吃不饱的时候，就给邻居家的小孩分一半的午餐。
陆觉还记得姜雪递给他的那份绿色的炸肉排，他一开始很高兴，还以为姜雪想起来了。
想起他曾经做出的承诺，想起他是如何被丢在安全区后，用了一百多年的时间才实现了那句做个普通人的约定。
陆觉那时候还在适应新的身体，他没有胃没有情感，只有记忆。
但奇美拉已经变成了名为姜雪的人类，她炙热光明，永远快乐，永远向前。
即使过了很长时间，他们再度相遇，姜雪总能再次把他带回人间。
他还是会再次爱上她。
小路走到尽头，灰蒙蒙的巷道口，就像封闭的鼓膜裂开一条缝隙，鼎沸的人间烟火，海浪般拍打在礁石般的建筑外壳上。
深色的裂缝里，是繁花锦簇的集市。
姜雪伸长脖子，活像一只回到家乡的大白鹅，霸气侧漏一挥手。
“随便吃，今天全场姜某人买单！”
见身旁的人没有反应，她回头看了一眼。
“怎么傻住了，想吃哪个？我们直接一条路逛下去，还可以买很多年货回去，这里有意思的东西可多了。”
陆觉却扣紧她手，在踏出黑暗的小巷前，扬起脸偷偷吻她的下巴。
“你带我去哪里都可以。”
集市人很多，姜雪一把搂住男朋友，杀去了第一家卖油炸的小店铺。
她知道陆觉胃浅，所以主食只买一人份的，年糕、炒面、炸鸡和芝士热狗棒，她推荐什么，陆觉就吃什么，不过大都只吃一口。
姜雪小吃串串抓了满满当当的两只手，自己吃得开心，偶尔投喂男朋友就快乐加倍。
大概是看她吃得太香，陆觉今天的胃口也变好了，姜雪摸了一把他原本平坦的肚子，腹肌消失术发动，软绵绵的肚皮都快拱起来了。
怕这么吃下去撑着他，姜雪就带着人往旁边的生活小摊逛了过去。
“溜溜食，消化一下再继续。”
和香气四溢的美食街不同，这边的年味更重，麻木工作一整年的人，终于从罐头房子里放了出来。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而真实的笑容。
这里喜好手工制品的人很多，与首都星那些酷炫的商业街不同，到处都充斥着延续了几百年的老旧复古风。
与之相对的就是大量配色靓丽的年味手工品，虽然廉价但品质并不差。
姜雪眼疾手快捞起了一个手工糊的玩意儿，陆觉辨认了一下，发现是只粉白的兔子。
“今天果然有花灯，陆觉你要不要挑一个？”
周围大都是Beta情侣，像姜雪这样的Alpha并不多，两人样貌出众，挑了几样东西去结账的时候，老板娘还送了她两只同心结。
“哎呀我记得你，你小时候可能吃了，我以前摆摊卖肉串的时候，成年人都吃不过你。”
姜雪这才惊喜的发现，老板娘居然是当年卖五星币烤肉的老板。
“食品厂全机械化了，天然肉价格太贵，成本高了烤肉也不好卖，干脆就懒得做了。”
姜雪满脸可惜，她小时候最大的快乐就是每周和方亦舟来烤肉摊大吃一顿。
因为长相出众，不光是她，这条街上可能不少卖食物的小摊主都记得她们。
她们父子俩由于吃饭的样子太香，还给她拉过不少客人。
“现在联邦有不少扶持的新岗位，日子也好起来了，我们也就过节的时候会出来摆摊卖点东西。”
“做烤肉太累，爱人手巧，我就帮他卖花灯。”
老板娘笑呵呵往边上一指，一个清瘦但很儒雅的中年男人，正拿着做到一半的花灯，含着笑温柔的与妻子对视。
姜雪眼前一亮，赶紧过去围观了做花灯的过程，随和的老板还主动让她也上手试试。
姜雪手残，最后还是被她拉着凑热闹的陆觉力挽狂澜，勉强没有白白浪费原料。
成品被姜雪原价买走了，拎在手里看个不停。
“真好啊。”
两人离开前，陆觉从老板娘那里借了点纸，正在帮姜雪擦掉手上的墨汁。
“怎么了？”
看着手里提着的大大小小的花灯，姜雪居然有了点以后也去摆摊的冲动。
“突然也想以后也开个夫妻店了。”
“不过，我要是也去卖烤肉的话，大概会被砸摊子吧……”
做饭这件事，严小尧可是嘲笑了她很多年，称姜雪的厨艺为“只要熟了就行”、“什么好吃就放什么，结果混在一起什么都不好吃”、“开天辟地眼前一黑式魔法厨艺”。
姜雪咬了一口刚买的铁板肉排，神色有些怀念。
“老板娘的烤肉技术真的挺绝的，当时整条街都是她烤肉的香气。”
廉价的肉被烹饪成相当鲜嫩多汁的状态，配上秘制的蘸料，就连方亦舟都忘不了，还给姜雪发过消息，要是遇见这家烤肉摊，给他也打包一份回去。
“不过，以后估计很难再吃到了。”
老板娘的手有一部分已经换成了金属义肢，据说是工厂辞退前的事故造成的。
虽然拿了赔偿，但不是原装货，多少也比不上星网铺盖地宣传的体感级别高级义肢。
但普通人的生活，能远离大灾大难就已经足够幸运。
陆觉看着她一脸人生充满遗憾的样子，悄悄捏了捏她的手指。
“配方，老板娘告诉我了。”
姜雪眼里刚刚熄灭的星星再度亮了起来。“真的！”
事实上，陆觉提出想买下那份配方的时候，老板娘死活不愿意收钱。
她把配方直接写给陆觉，一脸过来人的样子努努下巴。“你们感情很好吧。
老板娘微微一笑，这孩子看向那个女Alpha的时候，连衣襟上的倒影都是温暖的彩色。
“配方不要钱，以后结婚了，请我喝喜酒就行。”
陆觉看着那边手忙脚乱做花灯的姜雪，眉眼一弯，嗯了一声。
“到时候一定接你们二位来。”
接人吃婚席这种事，陆觉没告诉姜雪。
光是以后还能吃到秘制小烤肉这件事，就已经让她高兴得走路都是连蹦带跳的。
蜿蜒的集市摊点有很多，姜雪明明在这里只短暂住过一段时间，但好像对很多小摊都如数家珍。
“后来搬去城区了，偶尔也会回来吃点什么，我爸也喜欢这里的食物。”准确的说，是方亦舟刚开始学做饭的时候，自己都有点吃不下去自己做的菜。
这个过年限定的集市比姜雪印象变大了不少，两人逛了一天，最后都没忍住，把大部分收获装进看空间纽。
姜雪开始吃第三轮的时候，又摸了摸陆觉的肚子。
“胃口怎么这么小，我才三分饱，你肚子就被顶起来了。”
这话一出口，某些奇怪的记忆突然回笼，姜雪耳朵迅速飞起一抹红色。
“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那个今天买差不多了，先回去吧。”
陆觉嗯了一声，但目光一直炽热地盯着姜雪，后者躲闪半天，呼叫了一辆无人驾驶的飞行器。
“这个时候公共交通会很挤，我们先回去。”
下无人机的时候，陆觉雪白的鼻尖上沁出一点汗，嘴唇变成了鲜艳欲滴的莓果色。而始作俑者姜雪，脸和红澄澄的指挥灯差不多了。
陆觉眯着眼，眼尾留下一点余韵，他把姜雪的围巾整理好，这才从她腿上下去。
“明天来我家……”
姜雪猛的抬头，眼神介于心动饥饿挣扎之间。
不行，长辈在家！不可以！
隔音好的话也没事？
她仿佛陷入天人交战之中，然后很快听到了陆觉的下半句。
“……一起布置房间，凝风阿姨和方叔叔说好了，两家一起过年。”
姜雪哦了一声，一脸正经，乖巧收拾东西下车了。
作者有话说：
陆觉的胃口不大，但很热衷于做美食。
这也有效遏制了姜雪的腹肌发展速度，她有时候看着自己的体检报告，觉得婚后发福果然是必然的宿命。
“这办公室坐的，我的腹肌都要变成奇数了。”
同办公室的严小尧看了这个不成器的家伙一眼：“你不会在家锻炼？”
姜雪：“对哦，新家装修好了，还没试过健身房。”
晚上回家第一时间去挥洒汗水的姜雪，很快被陆觉抓住了。
“十点多了还不睡？”
姜雪今天晚餐旋风吸入太多小甜点，一脸郁色：“我再锻炼一会儿。”
陆觉抿着唇不说话，直接坐到她面前。
“换个锻炼方式一样的……”
声音消失在吻里。
第二天吃早餐的时候，看着陆觉吃吐司的姜雪，还有些恍惚。
应该是陆觉腹肌太薄，随便吃点什么就会被顶起来。昨晚一定，不是她的问题。
脑海中残留的手感和画面太过冲击，她喝了杯果汁，很快说服了自己。
“嗯，既然体能消耗大，甜品就不戒了吧。”
腹肌没了再练就是。
下次问严小尧要点学习资料。
第94章 新年
姜雪以前没想过还会有和陆觉一起跨年的一天。
两家门对门, 打扫和装饰都是同步进行，加上两位长辈都不在，姜雪还真有种和陆觉有了一个家的感觉。
“这两套手写对联真漂亮, 诶，陆觉咱们这灯笼挂不挂？”
“左边一点。”
“哦，好了吗？”
姜雪昂着头比划半天, 后面的人这才应了一句：“下来吧。”
把新年的装饰都挂好, 姜雪就开始打下手帮陆觉切菜备菜。
“我是真没想到，我爸居然会主动说两家一起过节。”方亦舟的脾气很倔，在地下城的时候因为没钱就学会了□□拳, 离开帝国的时候因为被女王追捕, 干脆利落地把腺体挖了。
方亦舟不稀罕Omega的身份, 要不是收养了她，姜雪真觉得以方亦舟的脾气，会跑去做星际海盗也说不定。
毕竟她老爸的向导能力和精神力水平都不是盖的。
“陆阿姨今天也会很晚回来？”
她有理由怀疑两家的长辈是不是背着他们有什么交易, 全世界都在给她创造和陆觉独处的机会。
她把手里的饺子皮转了一圈，又去偷瞄陆觉包的饺子。
“你怎么什么都会。”
她手里的面团和肉沫混成奇形怪状的一坨, 还会露馅, 陆觉手下的个个白白胖胖, 怎么看怎么可爱。
旁边穿着围裙的陆觉见她一脸郁色, 干脆把手洗干净, 接过她包完的饺子, 沾水了重新塑形, 这下看上去勉强能吃了。
姜雪看了看自己的手, 又看陆觉的：“同样都是人, 差距怎么就这么大。”
别说做饭了, 她至今都是个家用电器杀手, 也就打架比较拿手，简直就是个天生的破坏狂。
旁边的人，手一顿，陆觉望着她的眼睛，声音很轻。
“等你的能力再熟练一点。”
奇美拉是战争武器，是为了破坏而生的人造神明，姜雪天生就是一把刀。
“你已经很棒了。”没有变成一个只知道杀戮的实验体，拥抱了平凡又努力的人生。
姜雪嘿嘿傻乐，眼疾手快地衔住陆觉刚捞的饺子，眯着眼睛吃得直哈气。“唔，好烫，好吃。”
结果连吃几个，被烫到了嘴。
她接过陆觉倒的凉水，故意吐舌头给他检查：“我没事，就是吃太快了。”
陆觉咬了她一口。
两人笑着闹着把煮好的饺子端上桌，满满当当一桌子，水果那些都是方亦舟让姜雪拿过来的。
“我爸说应该都是你爱吃的。”姜雪嘟囔道，“我在家的时候都没看他带回来过这么多伴手礼。”
她家都是放养，秉承不饿死就行的原则，一对父女糙的不行，全靠颜值撑着。
为便宜女儿操碎心的方亦舟在天黑之前下班了，刚跳下飞行器，就遇上了同样从公司出来的陆凝风。
两个人一对视，倒是客客气气的一起上楼。
陆凝风的大衣外套上残留了很淡的消毒水味道，方亦舟撇了一样她的袖口。
“安梦药剂的产量，如今跟上了吗？”
陆凝风掐灭手中的烟，语气淡淡：“受梦魇影响最大的星球都已经能供应上了，你呢？”
陆凝风看了一眼他布满细密伤口的手臂：“又去边境帮忙？这时候回来，不怕姜雪担心？”
方亦舟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赶紧又喷了点速效愈合剂，挥挥手腕，确认证据消失了才坦言道：“边境的地图台复杂，需要向导，联邦那群小屁孩现在还不顶用。”
旁边的女Beta看着他处理完伤口，帮他确认了一遍，没留下什么痕迹。
“明年的局势要变了，帝国的那些人在首都联赛结束后，又开始四处走动。”
“他们算个屁。”
“……你什么时候和姜雪坦白你真正的工作。”
“啧，等她去实习的时候吧，懒得提前解释。”
陆凝风扯了一下嘴角，眼神柔和了不少：“她是好孩子，陆觉也是。”
方亦舟煞有介事的点头，手上还提着给姜雪买的东西。
“就是忒难带，小时候一年炸了我五个炉子，好歹把她平安养大了。”
陆凝风眉毛一挑：“陆觉倒是各方面都没让我操心。”
他们的相处模式更像是合作伙伴。
“你那个当然不一样，姜雪可是我女儿。”
楼梯很短，很快就到达了他们所在的楼层，各色装饰把了无生气的灰白楼道营造出欢欢喜喜的节日氛围。
两扇门对开，彩带、气球和对联灯笼，各种东西混搭出一种独有的喜庆风。
门口的两位都沉默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办婚礼呢……”方亦舟嘟囔没两句，推门而进。
此时的姜雪，正第一百零八次望着餐桌流口水。
虽然吧，陆觉是有在不停在投喂她各色美食，但咕噜噜的肚子就是想吃正餐啊！
辣子鸡当零食都干完一盆了，门口终于传来了动静。
陆凝风和方亦舟一前一后进了门，两人手里都还提着大大小小的礼盒，姜雪那股即将开饭的喜悦劲一过，顿时觉得有点紧张。
这架势，怎么看着很像双方家长见面会？
两家还算比较熟络，双方没多少客套话要讲，很快就落座吃饭了。
好在聊天过程中，两位家长都没有语出惊人来一句亲家之类的称呼，姜雪干脆老老实实干饭。
异常和谐的吃完了年夜饭，姜雪刚帮陆觉收拾完餐桌，就被陆凝风叫到一旁。
姜雪看着手里拿的大红包，觉得有千斤重。
旁边的方亦舟当然也不甘示弱，给陆觉的那个红包也是鼓鼓囊囊的。
给完红包，方亦舟又把姜雪叫到一旁，“……基本情况就是这样。我明天又得出去，今天过年先回家睡，其余时间我就不管你了。”
姜雪上下打量他一眼：“外勤出差的频率是不是太强了，你腿怎么样了？”
方亦舟有不少陈年旧伤，虽然并不影响日常行动，但比起常人来说，还是差了不少。
姜雪原计划是在大二的时候申请加入特殊部队实习，到时候就能拿到家属名额，申请特殊医疗仓。
方亦舟满不在乎。“都说了我腿没事，正常用起来和正常人差不多。”
就是开机甲的时候有点不得劲儿，但他精神力高，再加上是脑机接入的技巧流派，对自己的原装腿要求不高。
“不说这个了，收了红包，年年岁岁继续努力，好好攒老婆本。”
姜雪差点一冲动上去捂他的嘴。
这还在别人家呢，能不能不要在拱白菜这件事上比她还积极？
大过年的，不要太有恃无恐。
陆觉家的客厅不大，但挤挤攘攘的，肩膀靠着肩膀，吃着甜点看全息烟花，也非常快乐。
重要的是，身边都是最重要的，最喜欢的人。
零点钟声敲响，他们共同举杯庆祝，屋外是被驱散的寒气，温暖的室内光华满地。
又是新的一年了。
姜雪收到不少新年祝福，也发出去不少。
严小尧那家伙直接留在寒冬星的部落里，和西莉亚一起度过新年。发了一张漫天雪景的图片给她。
塔洛星的几位也仿照人类的习惯，发来了祝福，最稀奇的是AI小夕，居然还给她送了一份红包式样的文件。
小夕：这是古早地球留下来的爱情片，我和夏娃一起鉴赏过，非常有意思！
PS：本来想发星币红包的，但是最近闯祸了，林林没收了我的零花钱呜呜呜。
重林那只黑猫脾气不行，店里的AI倒是挺可爱的，她回了句谢谢，表示开学以后会好好光顾他的小柜台。
新年就像一个特殊结点，等过完年，时间就开始飞速流逝。
寒假结束得很快，期间方亦舟果然忙得几乎没有回家，姜雪干脆就叫陆觉一起来赶作业。
因为之前的度假，两个乖学生几乎都落下了不少课程，期间姜雪还没少拉着陆觉玩积木。
直到出发前去学校的前几天，收拾行李的姜雪才终于意识到好日子结束，又要开学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又好晚，明天补小剧场呜呜呜
第95章 单身狗之家
新学期新气象, 但让人眼前一黑的还是新课表。
联邦第一军校本就是比较老牌的学校，换个说法就是课程过于古板，再时髦一点就是特别卷。
而单兵专业大概就是全校最卷的那个专业。
姜雪看着自己密密麻麻的课程安排, 觉得自己以后大概除了睡觉都得赶去上课。
怪不得单兵都是一群单身狗，摸机甲的次数都比通讯器的次数多。
发展出人机恋的可能都变高了不少。
她到宿舍的时候，里面已经被收拾得很干净, 甚至摆满了生机勃勃的小植物做装饰, 姜雪的书桌上还被放了一小袋特产。
姜雪把上面的便签折好，在空旷的房间里喊了一句“西莉亚？”
室友大概不在，姜雪把袋子拆开, 发现里面是一堆水果冻干一样的东西。
“唔, 还蛮好吃的。”喀嚓喀嚓吃完半袋酸甜口的冻干, 并完成了一份积木，就听见走廊叮叮当当一直很热闹的样子。
打开门，好多没有见过的面孔正哼哧哼哧搬东西。
“学妹好啊。”
初春的首都星还有点冷, 但这位穿着贴身小背心的金发的女Alpha浑身洋溢着热带风情，姜雪的目光不由自主的下移。
好、好澎湃的凶器！
“学姐, 你们这是？”
金发女Alpha的肩膀上还扛着机甲零件, 编号姜雪见过, 倒推一下, 这应该是去年都没怎么见过的单兵专业的前辈。
“来准备期末考试的一些材料。”
期末！？今天不是刚开学吗？
女Alpha并不多说, 而是叼着一根姜雪给的果干, 一脸的你也会有这么一天的表情。
“学妹啊, 咱们这专业都是老狗扎堆, 趁着大一赶紧看看能不能骗一个对象, 不然之后几年实习, 你可能连个长了两条腿的生物都见不到。”
“海瑟薇, 你又在夸大其词些什么鬼东西，过来把你的机甲作业给我放好，我的小薄荷都没地方睡觉了。”
一个胸肌不比海瑟薇差的男Alpha，探着脑袋痛骂完自己的舍友，立刻换上和煦的笑容和隔壁的姜雪打招呼。
“你好，我是乔治，我和海瑟薇都是大三的备选单兵，今天搬东西是不是吵到你们了。”
他笑的时候有两个很浅的酒窝，有股海盐般的阳光帅气。
单兵专业的录取率有多低，淘汰率就有多高，姜雪就没在学校见到过几个同专业的。
还一来就是大三的前辈。
最让人震惊的莫过于整个大三居然只有三个学生，除了海瑟薇和乔治，还有一个Omega。
乔治露着一口大白牙，一边咬着果干解释：“每年的升学考试会直接淘汰不合格的学生，直到毕业为止，联邦的单兵称号可不是这么好拿的。”
“咱们专业的大四，甚至只有一个人在读。”
海瑟薇抓了抓自己的褐色波浪卷发，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而那家伙简直就是个变态。”
嗯？变态？
乔治也有些呲牙咧嘴，还是打了个圆场：“她的意思是说，那位的实力很变态。”
“你要是能安全开始你的实习生活，应该就能知道他了。”
乔治做了个耸肩的动作：“前提是别挂科。”
海瑟薇怕她是新生还不知道这茬，提前解释了一下：“单兵专业的每学年的升学考试会有一场实践对战，考官都是上一届的学长学姐，能在他们手上拿到分数才能升学，如果能力足够，甚至能多升几级。”
不够的话就直接淘汰了。
他们已经在那个变态前辈的手下被折磨了两年了。
姜雪：单兵专业的卷居然还是代代传承的？
众所周知，单兵的实习是从大二开始，一整年都会在外面，根据校内的课程来调整回校时间。
所以学长学姐最后的忠告，就是珍惜本学期，大一结束就是忙碌的实习生活开端。
刚入学半年，就觉得人生已经无敌精彩的姜雪：……
没关系，至少她有对象，虽然这话说出去可能会被一群单身狗怒目而视。
毕竟，单兵专业虽然人不多，但是单身狗实打实的多。
又卷又不解风情的铁血战斗工具人，怎么会有对象？
上学期末刚拿了奖学金的卷王掏出自己的光脑。
羊雨：吃饭吗？[偷偷捏一把猫爪.jpg]
6：好[猫咪摊肚皮.jpg]
男朋友真可爱。
默默收藏添加了陆觉发的表情包，姜雪飞快下楼。
鸳鸯楼的另外一边，他们这边的宿舍相对冷清得多。
单兵专业的Omega本就不多，白思同的事件结束后，关于他的一切都变成了私密档案。
“附近几个房间，都不会有新人搬进来，校方已经在讨论期末的实习考核，按照约定，你们将前往永冬星、不夜城、不老泉眼，这三个区域。”属于夏娃的电子音在室内响起。
陆觉用精神力搭建手里的积木，声音有些冷：“梦魇两次入侵姜雪的梦境，你们都没有抓到傀儡，这就是诚意？”
夏娃有些沉默，一道虚拟的人影出现在他面前，穿着白裙子的长发女孩叹了一口气：“我们拥有神明遗产的人不多，绝大部分拥有者都在边境死守，没办法抽调力量去回援后方。”
“所以就让我们去取回新的躯体？”陆觉挥挥手，手中的精神力积木瞬间从建筑物样式，切换成了一具奇怪的人体。
比起人，那更像是恶魔，或者说一种充满了力量的神造之物。
这具朦胧的身体，有几处依然清晰可见的真实血肉——眼睛、大脑以及手。
“顶尖的幻想力量，对于人类的身体来说就是剧毒，而神明的躯体是唯一的中合调剂品。”
这也是联邦愿意和他们合作的原因。
陆觉调整了人形拼图的布局。
“边境前线的人，我可以不动，但联邦实验室有一部分神明残躯没有找到宿主，对吗？”
“把心脏给奇美拉，剩下的部分我们会去那三颗星球找。”
夏娃这次同意得非常快。
百年前，白夜实验室出逃的人用力量迎来了联邦的尊重，这种尊重就该延续几十年上百年。
没有恢复记忆的奇美拉是可以用教育拴住的普通学生，联邦只需要按照约定办事。
但等她彻底苏醒，就是能掀翻棋盘真正的暴君。每一个合作者，都不该考验合作对象的良心，而应该展示诚意-
开心得像个小鼯鼠的姜雪，并不知道自己的名字足够让母校的实验人员头疼很久了。
刚开学，学校人不多，一顿食堂都被姜雪吃出了包场约会的感觉。
陆觉的头发长了不少，想着接下来都会比较忙，吃完饭，姜雪决定去多买点虫核之类的必需品，顺便和男朋友去剪个头发。
“军训结束应该不需要染黑发了，你原来的发色就很好看啊。”
陆觉的原生发色近乎浓黑，只有在日光的照射下才能看出一点点轻微的深红。
姜雪还挺喜欢这个颜色的，不然小时候也不会偷偷摸摸在打架之后，还把被自己薅下来头发丝给收藏起来。
嘶，她小时候原来这么变态的吗？
不知道旁边人在想什么的陆觉，像个任人摆布的洋娃娃，坐在椅子上被姜雪盘来盘去，最后还被吸猫似的嗅了两口。
“我有时候都分不清，你身上是洗发水的味道，还是你本来的香味。”
陆觉如今都对她这种动不动冒出来的，不知轻重的话免疫了。
“反正，我只会变成你喜欢的味道。”这是基因决定的，也是他自愿的。
被勾住衣领，撩的五迷三道的姜雪立马不出声了，热恋期的目光，就是最好的导火索，地点不对，她们只交换了一个浅尝辄止的吻。
姜雪决定先把东西买了，最后解决头发。
穿过热闹的商业街，走到重梦门口的姜雪直接一个喷嚏问候。
“怎么回事？”
陆觉把自己的手帕递给她，望了一眼门把手，若有所思道。
“可能是到了换毛季，空气里的猫毛有点多。”
对哦，店主是塔洛星人，种族为猫来着。
但奇怪的是，今天那只黑猫居然不在，店里就只有小AI重夕自己在看店。
“姜姜好久不见！今天要买点什么呀？”
这熟络的语气，姜雪怎么感觉这家伙当营业员反而比黑猫熟练多了。
这小嘴甜的，业务能力相当好。
“之前和你说的那些虫核，先来两罐吧，然后再挑一点材料。”
重梦的店业务繁多，加上姜雪买东西的时候稍微表达出了一点剪头发的倾向，刚用姜雪买虫核的钱填充完自己小金库的重夕，立马自荐。
“我我我，我可以，还便宜！”
这年头AI都这么多才多艺了？
姜雪给自己花钱抠门，但对陆觉很大方。
后者显然对这些不是很在乎，本本分分的染了个黑发，稍微修剪了一下长度。
换上机器人套装的重夕，笨拙地举起了台面上的一面镜子。
“好看吧，记得给好评哟。”
姜雪有点想逗他：“评分系统在哪里呀？我要是偷偷给你打低分，你不会哭鼻子吧？”
重夕脸上一瞬间写满了“你怎么可以这样？”的小表情。
“哈哈逗你的”姜雪扫光脑付款，四处张望，“重林去哪里了，最近都是你看店吗？”
小AI数了一下对方给他的小费，笑声憨憨的。
“对呀，林林她去永冬星出差了。”
“差点忘了，他临走前说，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因为沉迷赚钱，差点忘记林林交代事情的小AI，操纵机械臂从柜台下面抱出来一个巴掌大的小礼盒，放到了她的手心。
鲜艳欲滴的心型红色礼盒，有种丝绒般的高级感。
姜雪满头雾水的拆开，看见了一个非常意想不到的东西。
作者有话说：
学长学姐：单兵没时间谈恋爱
姜雪：食堂约会嘿嘿，廊桥约会嘿嘿，实战课对打还能贴贴
陆觉：默默给上学期的那间机械改装室，添加了一个功能齐全的小休息室，甚至学起了网购。
于是，某天去赶作业的姜雪，一拉开抽屉，满满当当的各种口味作案工具。
她回头一看，陆觉表情还很淡定。“刚好有折扣，囤一点。”
最后姜雪用自己的实践计算得出：“一抽屉，刚好一学期的用量。”
恋爱，学业两开花的姜雪：不是吧不是吧，难道还有人不仅成绩不好，恋爱也没谈？那你们的时间都哪里去了？
一群单兵：我没惹你们任何人
第96章 黎明之泪
姜雪觉得自己应该还没有和重林熟到可以送这种东西的程度。
丝绒质地的包装盒, 熟红色的内衬里，躺着两枚金色的戒指。
“重林给我这东西干什么？！”
总不能因为去年的消费太多，送她这个当VIP赠品吧？
她回头看向陆觉, 就差高举双手谨防对方误会了。
这黑猫明明和女狐狸是一对！
但陆觉表情淡然，只是若有所思看着这枚指环，声音清冷：“店主有没有交代什么别的？”
小夕临时加载的幽光屏顶上, 瞬间出现一个硕大的感叹号。
“我想起来了！林林说还有一份使用说明。”
加载了机器人身体的小AI业务不是很熟练, 铁皮罐头似的身体哐哧哐哧翻找半天，最后一拍脑袋，从自己胸前的夹层里掏出了一张纸。
“在这里！”
使用报告的最后, 还有一封很少见的手写信。
【来自一个神棍的小建议：本学期期末之前, 你应该就能用上它, 平时也能增加小情侣之间的联系对不对？不好用，我店都送给你。
当然，我不可能是纯粹的好心, 就当这是一只能窥见未来的黑猫，提前为你们压上的筹码。
还有, 告诉重夕那个小蠢货, 不许屏蔽我的通讯信号, 不然他下个月的工资和零花钱都没有了。 】
姜雪一脸麻木的把信叠好, 并把末尾的话转告了小AI, 满脸委屈颜文字的重夕立刻打开终端通讯, 和出差的老板远程对线去了。
耳聪目明的的姜雪甚至能远远听到重林的吼声：“……蠢货重夕！都说了AI不能结婚！你小金库值几个钱, 整个数据库迟早被夏娃骗个干净！”
原来AI也有叛逆期的吗？
姜雪抹了一把额头, 回头就看见自己男朋友已经非常淡定的从盒子里拿起了那两枚戒指。
这场景有些敏感, 看得姜雪心里直咯噔, 她感觉自己好像得做点什么。
但对面的人下手更快。
“虽然现在说这个很早……”
陆觉十分嚣张地掰开了她的手指, 丝毫没有询问的意思。
“……你看上去很期待的样子。”面前的男Omega轻轻眨了眨眼睛，然后将那个指环印在了她的手腕上。
手腕？
“这不是戒…指…吗？”
姜雪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这个金色的小指环瞬间变成了一朵绽开的花朵，金色的丝线如同迎风生长的植物，十分机灵地爬上她的手腕。
冰凉的金丝隐入肌肤，转瞬消失，但很神奇的是，姜雪能感觉到这东西就藏在皮肤下面。
“这是幻想能力的一种具象化产物，叫黎明之泪。”陆觉额前的头发被剪短，使得他的眉眼看上去比以往更加鲜活。
虽然姜雪觉得深红色的头发也很适合他，但不得不说，纯黑的碎发落在他白皙的肌肤上，就像是相得益彰的装饰品。
“不帮我戴上吗？”
姜雪的手指一顿，重复了一遍陆觉做过的事。
恍惚间，她觉得这和交换戒指也没差了，用蜜语甜言和一枚小小的金属，就能拴住一个你爱的人。
这和标记很像。
指环迅速膨胀成了金色的网格线，同样爬上了陆觉过于白皙的手腕。
有点瘦。
姜雪摩挲他的腕骨，有点不满。
陆觉眉毛微微一挑，鼻尖突然凑得很近。
“你都不问问黎明之泪的使用方式吗？”
呼吸扑打在脸颊让人觉得有些痒，好歹是在别人店里，姜雪强忍住什么不合时宜的想法。
并在心里开始计算日期。
她上一次的易感期是什么时候来着？
应该还有一段时间才对吧。
她握住陆觉有些作乱的手，眼神示意他先说正事。“嗯，使用方式是什么？”
陆觉退回安全距离，只是用目光黏住姜雪，像春天里毛绒绒的植物。
他喜欢看姜雪忍耐的表情，但在外面他愿意收敛一点。
“黎明之泪本质上是一种菌类，以ER金属为食，也拥有ER金属同样的精神兼并属性。”
这就让姜雪想起上学期期末的联赛上，她赢回来的那一面ER金属盾了。
当时利用银发的能力，她几乎薅秃了整片区域的白金树。
用精神力操控的东西，确实很适合她。
“这东西是活的？它以后不会还要需要用ER金属来喂养吧？”
这么败家子的玩意儿，突然不是很想要了。
“喂精神力就可以，这种成品的黎明之泪，当做生物通讯器来使用。”
而这两个刚好是一对。
陆觉往手腕处隐藏的金色丝线里面注入精神力，很快，他对面的姜雪就感觉自己心底好像出现了说话的声音。
姜雪：！
“好神奇，这真的是菌类吗，暂时寄生在我们身上？”
她低头抚摸自己的手腕，能感觉到这东西是活着的，能直接用精神力操控，轻易取出，脆弱得不会对她造成任何影响。
就是身上长蘑菇有点太奇怪了。
金色的丝线在姜雪的操纵下，甚至变幻出一朵花的形状，指尖轻弹，能听见叮的一声。
当姜雪停止输送精神力，这东西就慢慢回缩，继续隐藏回皮肤里。
“黎明之泪是没有自主意识的寄生物，也是目前唯一能安全使用的‘生物通讯仪器’。”
陆觉口中的最后几个字带上重音，姜雪懂了他的潜台词。
这东西过安检不会被发现，用来通讯大概率也能完美逃脱网络上的AI监控。
所以，那个黑猫送这个干什么，还笃定两人会用上？
说实话，姜雪有点讨厌神棍，说话说半句，就和自己做的那些梦一样，拼不出一个完整的故事。
告别还在吵架的AI，两人走出重梦没多久，陆觉就把自己光脑上的查询的价格界面递给她看。
“一克拉500万星币！？”
戒指都没它贵！姜雪觉得自己的右手瞬间价值千金。
陆觉关掉黎明之泪的拍卖界面，饶有兴致看着她手中的戒指盒。
姜雪早就明白过来，这是重林故意弄出来逗她的。
送装备之余也不忘记调侃她，这个臭猫。
陆觉穿上外套，“盒子可以留着，可以关一些类似‘黎明之泪’的活性生物。”
回校的时间比较晚，两人就在宿舍附近的小食堂对付了一顿，等回到宿舍，房间里已经亮起了灯。
西莉亚和严小尧上学期因为特殊原因，一起回了永冬星，所以这学期都得补考。
今天估计刚考试完，室友的身上还有实践考试独有的特殊硝烟味。
西莉亚略显疲惫，比起之前的编发与民族服饰，这个来自偏远星球的女Alpha似乎哪里变了。
姜雪定睛一看，西莉亚的双臂爬满了荆棘刺青，如同将一段瑰丽的历史镌刻身上。
对方嗓子有些哑，恹恹的和姜雪打了个招呼。
“小尧说想约你吃饭。”她看上去像是被今天的补考折腾得厉害，强打着精神准备洗漱完了就休息。
姜雪唔了一声，果然在自己的通讯器角落里看到了话唠严小尧的信息轰炸。
因为这货太吵，天天发秀恩爱的图，一开始还担心他跑太远的姜雪，后来直接默默屏蔽了他一个假期的消息，每天只看最后一条。
这会儿一打开，铺天盖地的都是来自霹雳娇O的吐槽。
【呜呜呜为什么机甲实战不能在线上考试，我的皮肤管理又白做了。】
姜雪啧了一声。
羊雨：醒醒，军校开学了
霹雳娇O：嘤
霹雳娇O：不对，你个王八蛋是不是又屏蔽我了
霹雳娇O：亏我还准备给你送小道消息
姜雪立马把输入框里的那个“滚”字删除，飞快的问，什么消息？
霹雳娇O：咱们情报专业的学长学姐们传出来的，今年的课程收紧了，荒星拉练之类的训练强度加大，你们单兵专业甚至会被提前外派出去。
外派？
羊雨：派去哪？
霹雳娇O：这个就不知道了，可能是混乱星域之类的地方，但不同专业会分开外派，你到时候记得帮我多看着点西莉亚啊，她寒假的伤还没完全好。
据严小尧所说，西莉亚寒假接受了家族部落的一个传承，身体受了比较大的创伤，还在恢复。
姜雪确实闻到了室友身上传来的奇怪味道，就像是血肉在以及其缓慢的速度愈合。
她居然不合时宜的有些饿了。
西莉亚洗漱完毕很快入睡，姜雪也收拾好自己完成一半的积木拼图，并服用了一颗家里带过来的安梦软糖。
陆觉告诉她，等她准备好再次入梦的时候，再停掉这种药。
一梦天亮，神清气爽。
窗外的年轮花树四季常青，但粉色的新叶，在春天显得格外娇嫩。
起了个大早去廊桥看望小九，结果发现权限被回收了。
“抱歉，拟云鹰的安全等级提升，需要等教授再次确认您的课程权限，除此之外，只能在规定的时间前往廊桥教室。”
夏娃的声音悠然响起，这才例行公事通知了姜雪。
行吧。
最新课表上，本周就有幻想生物实验课，到时候应该就能看见小家伙了。
自从实习去的学长学姐们回来之后，这层楼勉强热闹了一点。
早晨能看见不少穿着大裤衩的Alpha在走廊闲逛，估计有不少都是为了补考或者是提前准备期末考试而回来的，一个个都是满脸倦色打着哈欠。
首都星现在这个季节万物复苏，伴随而来的就是浓烈的荷尔蒙味。
大早上已经听见不止一间宿舍在哀嚎，自己的伴生植物长势太好，到底该不该修剪？
姜雪突然想起，陆觉种植的幻想力量也是植物吧，这个会受到影响吗？
很快，开学后的第一次的户外实践课上，她就会发现全班同学除了她，所有人都会受到影响。
而她这种有对象的，某种程度上来说会更“惨”。
作者有话说：
黎明之泪：无网络状态下的心灵对讲机（X）
撩人神器（O）
以及春天到了，万物复苏了，男朋友又要开始整活了
第97章 悄悄话
“一个个都干什么呢, 精神点！”
一身教官服的男人挥了挥手中的检测仪，一一核对每个人身上的数值。
遮天蔽日的植物园，大一的单兵正在接受春天特有的脱敏训练。
他们要么用手吊在桅杆上, 要么带着重物站立在高高的线杆顶部，动作不难，所有人都满头大汗。
“给我站稳！连这点考验都经受不住, 以后还想去前线发光发热？”
因为单兵的体质特殊性, 在经过半年的觉醒实践课之后，留在这个班上的，都是已经觉醒幻想能力的学生。
除了姜雪不走寻常路加载了拟云鹰的属性, 其余的人基本上都是植物系选手, 在这个万物生长的季节里, 各个都显得精力过于旺盛。
“能量异化值最高已经到达了32%，你们就这点能耐？是不是等这鬼天气暖和点，你们还打算在头上长几根草出来？”
空气中刚播撒过药剂, 在阳光雨露精心调配的滋润环境里，单兵们卸下颈环, 体内属于植物的那些习性确实在蠢蠢欲动。
但教官说了, 他们必须保持信息素和异化值的双重稳定。
金属检测仪被重重拍在桌面上, 教官的声音十分不满：“你们给我搞清楚, 自己是人, 不是真的幻想生物, 不然以后上了战场, 夏天渴水冬天休眠的, 真把自己当朵花照顾了？”
“今天所有人必须把这个数值稳定在10%以下, 听清楚没有？”
被挂在柱子上的几个人这才高高低低齐声说道：“听清楚了。”
之所以挂在柱子上, 是为了让他们能更好的感受藤蔓植物的生长习性, 并努力记住这种感觉，避免以后受到影响。
春天的植物会主动寻求大量养分，并迅速生长，这也是被寄生人的机会，积蓄幻想种的力量并释放，但又不能被这力量冲昏头脑，从而失去属于人类的那一部分理智。
在冲刷中不断进步，这就是他们这堂课要做的。
异化值只是一个打分方向，不合格的人，极有可能被踢出期末的实践课。
按理说，姜雪本源力量和植物没什么关系，她应该不会受到太大影响才对。
但她手上那个用作通讯的小蘑菇似乎不想让她过得太舒服。
黎明之泪化作的金丝，本该是作为通讯器的，但姜雪明显能感觉到，陆觉上升的体温，和被季节影响导致的心情波动，都莫名其妙的，原原本本的同频给她了，活像一个同心结。
“想接吻”
“分享雪糕”
“姜雪姜雪姜雪姜雪姜雪姜雪……”
被他念想的人，简直以为自己幻听了。
直白的呼唤，和各种要求，瞬间让她和烧开的水壶似的，脑瓜子嗡嗡直叫。
外界，教官的提醒声也源源不断。
“信息素与异化值是互相挂钩的，你们的信息素水平越稳定，越不容易异化成幻想种，既要时刻谨记自己人类的身份，也不要太依赖抑制剂，知道吗？”
异化值到达100%之后就会彻底沦为异种，那是从DNA上就完全与人类不同的生物。
姜雪的异化值本来在3%，全班最低。
但和上学期的信息素脱敏实验一样，她和陆觉被单独放到了一块，用来彼此脱敏。
这一下显然相当给力，两个优等生瞬间露出原形，眼看着个位数的异化值，因为信息素波动噌噌噌的狂飙。
最后两人都一骑绝尘，成了班里的倒数。
连教官都啧啧称奇：“异化值这么收缩自如的你俩还是头一个，一个是三花草，一个是动物属性的变异方向……”
最后一页□□上面写有了体检报告，教官看了看两人的信息素收敛和信息素抵抗，这两种奇异的病症，更是惊叹。
“还真是老天爷撮合。”
“但你们要知道，单兵从来都是以个体为单位的最强代表。你们将来要执行任务的地方，可能没有抑制剂，在那里你们可能随时有异化成幻想生物。”
他将手中的机器放好，再次提醒道：“我可以告诉你们，这个学期的实践课，你们就要去一个充斥着各种外星生物的原始星球，在那之前，所有异化值过高，或者在没有抑制剂情况下，无法控制自己的人，会被淘汰出这个班级。”
“现在，按照我说的方式，开始慢慢的调整自己的异化状态……”
姜雪吊在栏杆上的双臂已经明显有羽毛的翅尖露了出来，她知道自己异化值已经很高了，只得一边平复思绪，一边努力的按照教官说的技巧回收自己的力量，降低身体的异化程度。
稀奇的是，植物园的其他植物似乎缠上她了。不同于以往的嫌弃与攻击意图，这次则是撒娇般的想要亲近她。
姜雪回头看了陆觉一眼，对方额前的头发已经被汗湿了，但那眼神怎么看怎么无辜。
要不是手上的黎明之泪还在源源不断的传达对方心里的一些话，姜雪怕也要信了这人的表面淡定。
学霸虽然起点低，但进步速度挺快的，最后赶在下课之前成功达标。
“不错。”放下检测仪的教官，看着这一群刚才脑袋上面开花，胳膊上面长草，现在终于恢复的学生勉强点点头。
“下个月我们就要去外星上实践课了，在此之前，希望大家能把自己的异化值控制到个位数。”
检查完自己胳膊，确认羽毛都消失不见了，姜雪这才拿出光脑，成功联系上了许久未见的越青山。
那头的人似乎在一间什么实验室里，背后吵吵嚷嚷的，似乎在争执什么问题。
姜雪耳朵尖，似乎听到了几个类似于“年轮花”、“新枝”“老树”之类的关键词。
越青山估计是被吵到了，这才想起一键开启屏蔽系统，姜雪这回就什么墙角都听不到了。
“新的权限夏娃给你开通了，还是和上学期一样的完成每周饲养和医疗保健工作就可以，小拟云鹰现在进入了特殊发育期，你和陆觉要小心点，别被兽群攻击了。”
姜雪乖乖点头，同时也记下了一些新的注意事项。
特殊发育期，是因为小九马上成年了？
从教室出来刷卡往上一层走的时候，姜雪用手戳了戳陆觉的腰。
“你是不是故意的？”
作乱的手指被他一把抓住，陆觉眉眼里都是笑意，眨眨眼睛反问道：“教官说了，我们需要脱敏。”
嘶，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但你还偷偷捣乱是怎么回事？
她闻不到其他人的信息素，这种情况下异化值会一直很稳定。
陆觉是她的软肋也是她唯一的弱点，联邦军校现在算是在教她如何把自己的弱点藏起来。
“我怕的是这种脱敏实验要继续下去……”
剩下的话她没说完，但大概意思陆觉应该是懂的。
脱敏一直继续下去，以后我们没感觉了怎么办？
姜雪只感觉手心被挠了一下，然后耳边传来了黎明之泪，也就是心灵沟通频道送过来的前后两句话。
【……你可以试试】
与其说是带颜色的挑衅，更像是明晃晃的勾引。
姜雪揉揉自己的脸颊，总觉得重林送给他们的这个礼物，会被优先用来说一些情侣之间不方便对外讲的私房话。
刷了两次卡，穿过玻璃廊桥的独有门禁系统，姜雪终于又回到了之前最常来的地方。
属于小九的那个巢穴已经被扩大到了三倍有余，看风格不像是学校的手笔，应该是族群长辈亲自搭建的。
奇怪的是成年鹰兽们都不见了，姜雪只在这里看到了一只巨大的棉花糖般的生物。
“小九？”
她轻手轻脚慢慢靠近，能看到这只巨型生物团成一个毛茸茸的圈，似乎睡着了，身躯起伏间还在打呼噜。
呼噜声每响一下，空气中就有一丝橙色的小电弧出现。
姜雪算是知道，为什么老师说这工作变得比之前危险多了，感情是有触电风险。
“小九醒醒。”她轻轻的推毛绒绒小山包，反而差点把自己的手给陷了进去。
软绵绵的还真像云朵一样，但姜雪记得成年的拟云鹰兽并不是长这样的，小九的体型明显比他们更大。
小家伙迷迷糊糊翻了个身，啾了一声，然后屁股对着两人继续睡觉。
姜雪犹豫了一下，没有继续叫他，而是和陆觉一起开始完成对小九的体检辅助，检测完成后同步给夏娃。
期间有不少橙色的小电弧会突然冒出，但是打在姜雪的身上不痛不痒的，两人的力量同源，她甚至觉得有些舒服，像做了个按摩一样。
“小胖？”
“12号？”
不管姜雪叫哪个名字，这家伙似乎都有点反应。但就是赖床，懒洋洋的不想动。
累得气喘吁吁之后，终于给这个睡着的祖宗完成了身体检查。
姜雪一脸忧心的看着手上的数据。“光看数据确实是成年体的标配了，但他怎么还在睡，按理说就算冬眠应该也结束了。”
陆觉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放心，一些不方便在监控底下说的话，他会直接用黎明之泪告诉姜雪。
【小九体内大部分的血脉来自维度信鸽，等他蜕变完成，大概还需要一段时间。】
姜雪还是不太习惯这么和他说话，她干瞪着眼，一脸疑惑。
【重林送我们这个东西到底是为了什么？】
那只黑猫给她的感觉很奇怪，算不上敌人也算不上朋友，但却会主动示好。
【他是塔洛星人里比较特殊的血脉，按年龄算应该和你差不多大。】
自从白夜实验室的梦境过后，很多话题他们都避而不谈，现在看来，那时候得陆觉可能是在顾忌AI的监控。
哪怕是在偏远的数字星球，几乎只要有电网有人类活动的地方，纳米机器人，就是中控系统的眼睛。
但生物聊天频道就比较流氓了。
【你想知道的事情我都可以告诉你。】
姜雪摸了一把他的头发，顺便戳戳他的脸蛋。
“回去吧，明天还有课呢。”
等她准备好，等她想好那些问题的时候，她自然会问。
姜雪知道陆觉不会骗她。
开学头两天几乎都是在宿舍楼上课，连吃饭都是在楼下。享受了一把卷生卷死不出楼的待遇之后，学校很快就传来了确切的实践课消息。
地点是三角星域的一个原始星球。
出去上课的前一天，隔壁的那两个Alpha居然还来敲门了。
“听说你们要去外星上实践课了？”
穿着背心的海瑟薇，手指绕着自己的棕色长卷发，倚在门边提醒她们。“记得带足食物哦。”
这个提醒让常年吃不饱饭的姜雪雷达直响，她立马扫荡了大量的东西，甚至把自己的虫核存货也全装进了空间纽。
就算用不上，也不会浪费。
带着逃荒的态度，一行人登上了军校外出的飞船。
作者有话说：
婚后多年，除了Omega每年的发/情期，姜雪最害怕的其实是春天。
陆觉这种等级的人物，要还说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植物天性，说出去都没人信。
但说到底，还是情趣。
首都星的又一年春天，姜雪第N次刚到家就被藤蔓直接掳进浴室后，实在是没忍住，和老婆打商量。
“我快休假了，要不我们这两天先……”
对面的人不说话，只用手指在她的侧颈细细打圈。
沐浴泡泡被蹭了满脸，姜雪就听见陆觉一句轻飘飘的你是不是不行。
姜雪：？？？
我行不行你不是最清楚？
为了证明自己很行，她转瞬就忘了自己第二天六点就得去军部办事，生生和撩人的老婆转移场地弄到接近天亮。
地耕得不错，牛也快累坏了。
早起上班，不少人都在打哈欠，同僚们相视后尴尬一笑，瞬间分辨出哪些人是单兵的家属。
也不知道，过了这个春天，会有多少樱桃树结果。
姜雪想到陆觉的体质，和昨晚他在自己耳边故意说的要求，慢慢红了耳朵。
也不知道陆觉这到底是真的想要孩子，还是纯粹钓她钓习惯了。
姜雪叹气，订购了一箱熬夜后专用的精力药水。
春天这才刚开始，真是甜蜜的负担。
第98章 野餐
长渊星系的246星, 是一颗隶属联邦的天然星球，也是第一军校用来上户外实践课的地点。
“学以致用学以致用，现在又不打架, 用你几块材料做个饭又怎么了，脑子灵活一点，别把单兵这个专业想得太高尚。”
愤懑声中, 胸肌饱满的金发机械师最终还是妥协了。
篝火前的海瑟薇手脚飞快的打开姜雪送的罐头, 然后用乔治贡献的几块金属当做铸锅，熟练的开始煮晚饭。
虽然但是，这获取食材和炊具的流程是不是有点太熟练？
姜雪一脸无奈看着这里坐着的好几个人, 西莉亚和陆觉就算了, 隔壁宿舍的海瑟薇和乔治为什么也在这？
“学姐, 你让我多带点吃的，是因为早就知道会在这种环境下遇见我们？”
不然怎么能这么精准的，在离开飞行器之后就找过来了, 要知道这里可是人迹罕至的原始星球。
抄起袖子开始捞肉吃的女Alpha冲她抛了个媚眼。
“这不就用上了，为期一个月的原始森林拉练, 你也不想天天啃草吧？”
先不说这个原始荒星上的动物能不能吃, 光是这时候春季的植物暴动就足以让这些人手忙脚乱了。
姜雪也馋了, 尝了一口陆觉在旁边另起一锅做的烤肉, 被烫得龇牙咧嘴。
“唔, 话是这么说, 我只是奇怪你们都大三了, 为什么会和我们大一的分到一个星球上。”
第一军校的实践课向来是哪里恶劣往哪里跑, 他们这届的单兵就被赶着春天送到了原始星球, 需要在为期一个月的跋涉里, 成功到不同基地的打卡, 期间保持异化值最高不能超过20%。
每个人身上都有定位芯片和检测器，机械师的全部家当把空间纽塞得满满当当的，姜雪更是走极端，因为海瑟薇的一句提醒，准备了大半年的伙食。
“巧了不是，我们大三今年的期末升学考试就在这儿。”
海瑟薇呼噜呼噜干掉了一锅热乎乎的肉汤，舔舔嘴唇又想去乔治的锅里捞一勺。
满头金发的乔治，先是怒目而视，最后还是无可奈何，满脸嫌弃地分了一片面包和一碗汤给她，然后接着和姜雪解释。
“往年我们的考试都是在单独的地方，今年不知道怎么就和你们新生分到一个星球去了。”
他撑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倒是有了点别的猜测。
“这两年联邦和帝国之间的关系缓和了不少，听说今年还会来交换生，应该是分到了机甲作战系。”
“长渊星系恰好位于联邦和帝国的交界处。”
姜雪一听就觉得不太对劲。“帝国交换生？”
她回头和陆觉对视了一眼，心里大概都猜到了，来的可能会是谁。
本来还想找机会去帝国看一看，毕竟实验室的遗址可能还会有一些当年的线索。
没想到帝国的某些人比她还积极。
白夜实验室的内幕，帝国官方不可能不知道，甚至可以说现在他们所拥有的各种先进技术，可能都是源自当年的实验留下的遗产。
就连联邦这边培养单兵的方法，都有当年白夜实验留下的影子。
联邦与帝国的分裂可能不单单是在政治意图上的分歧，也有可能是在实验意图上，对人类的未来产生了不同的看法。
姜雪越想表情越沉，陆觉见状捏着她的手指，把煎好的肉排和其他食物都放到盘子里端过来。
【第一军校的人，会站在你这边。】
脑海中传来陆觉的声音，姜雪顺势眨眨眼睛，表明自己没有在意这些。
【我只是有点想回去看看。】
斡旋在联邦与帝国之间，并在联邦首都星境内多次挑事的这批人，肯定和白夜实验室有关系，比如白思同。
但这些人不一定是实验员，甚至不一定是当年实验室的幕后黑手。
最大的可能是，现在的他们就是当年实验室的受害者。
他们是异种，是虫族的共生体，是失去了人类身份的可怜人，也是一群疯子。
姜雪没办法直接问陆觉他的具体想法，那无疑是在伤口上撒盐。她不记得那些痛苦，没办法因为自己忘记了过去，就让别人放弃复仇。
陆觉是一个来报恩的海螺先生，和其他人同样的经历下，他却没有选择最坏的路，而是更想过普通一点的生活。
【干嘛这么看着我？】
陆觉对上姜雪偷看的眼神不避不退，反而在抓包对方之后一脸鼓励。
鼓励什么鼓励，荒郊野岭，旁边还有人！
姜雪赶紧移开视线，咳了两声开始和他讨论扎营布置等问题。
两个人也没有黏黏糊糊的，但你来我往间的那种氛围，周围几个人确实有种插不进去话的感觉
蹭完饭的海瑟薇和乔治商量了一下，询问能不能在到达第一个补几点之前，和他们暂时同行。
在这种自然植物生长的过于旺盛的地方，有同类确实能让人安心一点。
几人定好了守夜的顺序，西莉亚因为精神不济，吃完了就靠在帐篷边上打盹。
姜雪看了她几眼，往围好的篝火堆里加了点柴火。
这颗原始星球的昼夜温差实在太大，白天还是温暖的春季到了夜晚，骤然降温十几度。
夜间的湿气太重，他们带的一些机械设备，甚至能在外壳摸出一层水来。
还是乔治提醒了一句，别用太多防水袋。
“夜间要是遇见危险，撕开防水膜会浪费时间。”
陆觉第一个守夜，姜雪借口吃得有点撑，准备再陪他一会儿。
“我带的食物很充足，补给个半年都不是问题。”这种拉练，学校没扣住她的空间纽真的是亏大了。
陆觉嘴角向上，嗯了一声。
姜雪又有一句没一句的和他挑挑拣拣说话聊天。
但两人一直在用黎明之泪的通讯频道默默通气。
【海瑟薇他们两个人身上都没有异化检测器。】
异化值是衡量一个人是否还是人类的关键指标，新手单兵确实无法离开这东西，它常年和颈环待在一起，既是一种保护也是监控。
学校不会让一群人形杀伤力武器，在没有加上保险栓的情况下就往大街上跑。
除非监控一直还在，但海瑟薇他们甚至提前将近环摘下来，以应对任何突发的问题。
姜雪拨动了一下篝火，跳跃的焰心把周围的照得很亮。
【大三的单兵会接受大四的前辈进行测试。】
陆觉这么一说，姜雪心里也有底了。
他们现在是大一的第二学期，要是想升大二，也需要过同样的关卡。
【不管是补给还是其他的问题，他们都没有说谎，但是这场偶遇太刻意。】
姜雪拍拍腿上的灰站了起来，“我先去休息了，换班再叫我。”
【注意安全。】
姜雪睡在离西莉亚不远的地方，丛林里比较湿润，草木的味道直冲鼻腔，她不敢睡得太沉。
现在毕竟是春天，万物复苏的季节，这也意味着各种危险都在慢慢苏醒，在到达第一个补给点之前，他们要面临的困难肯定不单单只来自于恶劣环境。
大胸组合的学长学姐就睡在隔壁帐篷里，姜雪虽然闭着眼假寐，但五感十分敏锐。
她能感觉到那两个人似乎也睡得很浅，呼吸非常轻。
经历过几次事件之后，姜雪的精神力等级其实已经相当高，现在如果再去做检测，估计都会被学校拉去谈话的程度。
在注意力高度集中的情况下，她眼前的世界变成了透明界面，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被感知到。
陆觉依旧在篝火旁边守夜，西莉亚靠在姜雪的旁边。
周遭安静的不行，只有柴火烧的噼里啪啦的声音。
姜雪闻着空气中的草木味和树叶燃烧的味道，心中疑惑，为什么这里都没什么虫子的？
变故就是这个时候发生的。
变色龙一样的透明小贼，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到了他们附近，姜雪的感知范围内，只觉得有个很小的东西啪嗒一声，从天而降。
没想到居然是个活物。
这玩意儿也挺聪明，直接对着目前状态最差的西莉亚过去了。
姜雪在自己室友被袭击的前一秒翻身而起，一枪击飞了这个怪物，然后迅速推醒西莉亚。
西莉亚动作有些迟缓，整个人像失血过多一样，面色惨白。
“你怎么样了？”
姜雪半蹲着，单手架枪，警惕环视四周。
她背后的人轻轻咳了两声：“还好，脖子上好像被咬了一口。”
姜雪突然觉得不太对，这么大的动静，陆觉呢？
她猛然回头，然而还是稍微慢了一拍。
西莉亚化作的藤蔓铺天盖地涌了过来，姜雪反应很快，一枪都没有落空。但目标太大，再生能力十分强，激光枪明显不够用。
橙色的雷电瞬间充斥在狭小空间的每一个角落。
因为怕误伤同伴，所以姜雪并没有大面积使用自己的能力，但这个空子显然被袭击者抓到了。
无数新生的枝条以量取胜，从后方淹没了她，哪怕雷光大作烧得焦糊了也毫不退缩，就这么把她滚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绿色的茧。
浓稠的绿色液体，瞬间注入这个临时形成的器皿。
带有镇定效果的液体让姜雪几乎要窒息，但她思维依旧在运转，总觉得有什么不太对，为什么同伴都没有反应？为什么西莉亚会突然变成这样？
为什么她的能力用起来会这么疲软？居然连几棵树都电不动？
电光火石间她意识到了什么，迅速摸了一把自己的颈环，上面的外置异化值检测器滴滴作响后，给她报了一个12%的数值。
不对，她在信息素不外溢的情况下，最多只会有3%的异化水平。
在她想通的那一瞬间，绿色的茧彻底密封完成，猎手带着他们今晚的收获，开始慢慢的往森林的深处爬去。
营地的篝火旁，吹了一阵清浅的风，陆觉手腕突然僵硬了一下。
金色的黎明之泪像菌丝一样爬上他的手腕，鼓动几下后又消沉下去。
他回头，姜雪的睡袋空了，西莉亚还在旁边，完全没有醒，远处的帐篷里，海瑟薇和乔治的呼吸声也还在。
手中的树枝喀嚓断裂，姜雪居然在他眼皮底下消失不见了。
作者有话说：
陆觉（怒气值UP，特殊模式加载中）：只有我的藤蔓可以绑姜雪
下回预告：救人与监守自盗（被害者她自愿的）
第99章 穿梭
姜雪的失踪很突然, 听到陆觉的动静之后，其余三人惊醒很快。
“一点动静都没有，人就这么不见了？”
乔治把无人机的侦查结果放出来, 附近一百公里都没有姜雪的芯片信号。
海瑟薇终于把衣服穿板正了，她端坐在临时搭建的监控帐篷里，眼睛微眯, 问出一个关键问题：“这么悄无声息的, 为什么偏偏是她？姜雪当时的位置并不靠外。”
长渊星系，所有会主动攻击人的生物，都是军校课堂上的必考项目, 学校在放他们出来之前, 至少会让他们提前知道, 自己要面对什么。
这颗星球上的都是一些常规生物，并没有会直接危害他们生命安全的物种，不然学校也不会让他们在这里呆一个月了。
但帐篷里显然没有残留什么搏斗痕迹, 干净得就像姜雪突然消失了，或者说——
“就像她自己跑出去了。”
陆觉把地图上的补给点记下来之后开始收东西, “我去找人, 你们先暂时留在帐篷里。”
“那哪行啊, 学弟放心, 这种程度的帮助, 学校不会扣分的。”
代表姜雪生命体征的小光点活蹦乱跳, 说明她至少没出什么大事, 但陆觉的脸色这与其说是担心, 不如说是自信姜雪不会出事。
“现在是春季, 长渊星系的生物有筑巢的特性, 植物也不例外。”
海瑟薇也觉得这个可能性比较大, 她捻着手指，和乔治讨要了几片薄荷叶。
“我们可以兵分两路。”
浅蓝色的花苞顺着海瑟薇的卷发缝隙飘出来，形似水母般的幽蓝小灯。
空气中的湿气被迅速驱散，海瑟薇凝聚了二十多个夜光花苞之后，把乔治给的薄荷叶嚼了下去，又凝聚出五个新的。
悬浮四周的蓝色夜光灯，将她衬托得如同刚上岸的海妖，乔治带着整理好的机械师装备，默默站在她身后。
海瑟薇面色严肃：“这片丛林已经进入了春动的萌发期，不排除姜雪可能受到了某些幻想植物的引诱。”
一盏蓝色的小花灯顺着她的指尖，向西莉亚和陆觉两人飘过来。
“这些小家伙可以自动巡逻，不需要能源支撑，在幻想生物靠近的时候，会自动为你们拖延时间。”
“我和乔治一个方向，你们两个人走另一个方向。短时间内要是找不到的话，就先回来汇合，这样可以吗？”
陆觉看上去没什么意见，他迅速整理好自己的东西，各种唬人的机械装置，一件一件的被他从空间纽里面拿了出来。
但看他的神情，其实还没有西莉亚急切。
西莉亚是近战武斗派，她踌躇半天刚想起身，就被陆觉按住了肩膀。
“我知道严小尧让你盯着她。”陆觉的声音很低，只有西莉亚一个人能听见。“永冬星部落留下的最后一块‘神明碎片’被你继承了。”
西莉亚常年不喜形于色的脸，终于出现了变化。
陆觉把定位信号器摘下来，“好好吸收那些力量，我知道你是真的喜欢严小尧，我也知道，严小尧不是要害姜雪。”
西莉亚的手松开了，灰色的瞳孔久久注视着陆觉。“我找机会，引开那两个人，”她顿了一下，“姜雪失踪的时候，我确实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陆觉把手中的校准器全部调整好。“她不会有事。”
他激光枪的准心悄然对准了周围那几个漂浮的蓝色水母灯，然后又被迅速移开。
那头的乔治和海瑟薇已经准备出发。
海瑟薇挥挥手，“找到人了记得用联络器！”
十朵蓝色的水母灯从她身边飘了过来。与其说是帮他们在夜晚的森林里排查危险，不如说是一种监视。
陆觉看了西莉亚一眼，对方点点头，二人随即分头钻入森林-
眼见不一定为实。
第三次看见穿着围裙的陆觉冲她撒娇之后，姜雪已经没有任何心理波动。
“这破树到底几个意思？”
一棵遍体漆黑的乌木树枝将她缠了个严严实实，几朵含苞待放的红色花苞，就像等着吃饭的食客，把她围了个圈。
姜雪躺在雪白花瓣织就的餐布上，变成了亟待品尝的小点心。
但是很显然，他们并不是直接食人血肉，而是以她身上的某种东西为食。
姜雪其实意识到了，自己之前看到的是幻觉。
从这些树枝不断的幻化成陆觉的样子，并且动作越来越过分之后，姜雪就知道这不是什么正经玩意儿了。
“我没记错的话，乌藤子木应该是捕获小动物为生，怎么变异成这样了？”
乌藤子木作为一种精神属性的植物，以某种特殊的小兽为食，也就是之前姜雪看到的，假意袭击西莉亚的那种变色龙。
但眼前的这位俨然已经是棵博学多才的树。
“光学隐身、抗雷电、幻觉引导、还有那个奇怪的瞬移功能，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姜雪早就反应过来了，自己之前纯属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普通的乌藤子木是一种并不强大的幻想植物，在成年之前，它都是其他生物的精神补充药剂，不管谁，只要消耗大了啃两口，就能迅速恢复精神力。
就连捕食小动物也只能通过诱捕手段，和猪笼草差不多。在她背记的长渊星幻想生物图册里面，这东西甚至和小型鼠类一个地位。
属于森林的虫鸣鸟叫回到耳畔，温润的水气爬上她胸前的金属扣，空气中全部都是春天独有的草木香味。
颈环上的内置芯片播报了她的异化值：11%。
相比于刚落地时的个位数，这个上升速度已经很可怕了。
尽管大脑知道眼前的人是假的，但眼看着，幻化成陆觉的藤蔓人，身上的布料越来越少，姜雪忍无可忍了。
手上的聚集的力量足够，橙色的雷光如惊天一记重锤，由天接地，积压的力量将周围一切都击毁，姜雪一把挣开束缚，迅速掏出挂在脖子上的机甲项链。
周遭的树木被雷电劈得焦糊，但比姜雪启动机甲更快的，是一道地下升起的绿光。
种子总是在春天发芽，一切归属于繁衍的事也会发生在春天。姜雪低估了一颗繁衍季节的变异植物能做出来的事。
方圆几公里，无数绿色疯狂涌动，就像冬眠后苏醒的大地，远远看去，这动静又被倒扣的空气薄膜隔绝了。
所有的电子设备都发现不了这个霸主，但有一个和它同源的人可以。
那些海瑟薇送过来的水母灯早就因为各种意外被击毁了，其余的也被西莉亚引开，去更远的地方兜圈子，陆觉只身一人，顺从大地的呼唤来到这里。
面前平静的丛林，和沿途的风景就像是复制黏贴，但陆觉能分辨出不同，一点细丝从他的指尖伸出。
纤柔有力的枝条，将眼前的无形屏障撑开一个裂缝。
陆觉闻见了风中独属于植物汁液的味道，远处的天空里，姜雪正驾驶着天枢和一棵巨型植物搏斗。
“乌藤子木、鬼树、无骨竹，这东西到底是多少植物的宿主？”
一记厚重的能量炮击中了发狂大树的顶部，这家伙不仅头发多，还五颜六色，打掉一截就长出来更多，大有春风吹又生的架势。
虽然实际伤害不大，但它看上去更加生气了，用上机甲之后，姜雪周身的味道被封闭的严严实实的，这家伙大有吃不到就掀桌子的气势。
姜雪试探攻击，一边节省能源，一边找出路。
她也注意到了天空中逐渐显形的能量罩，如果不能冲出去，大概就不会有人注意到这里的动静。
“要是能用饕餮的火焰就好了。”就怕放火烧山，牢底坐穿，话说这次的课程手册上有不许放火这条吗？
之前的精神攻击还让她有些慌神，所以当再次看见一个发着光，背生双翼，如同天使一样飞过来的陆觉，她下意识抬手，直接来了一段高能炮击。
【是我。】
黎明之泪的心灵沟通频道再度出现，姜雪愣了一下神，赶紧把长翅膀的陆觉一把抓到手心，生怕战火波及他。
浑然忘记刚才差点大义灭亲的就是自己。
像个娃娃一样被她抓住的陆觉放弃挣扎，有些无奈。
姜雪立刻解释【刚才看到不少关于你的幻觉，我差点没反应过来。】
陆觉拍拍她的机甲手臂，从侧面舱门进了天枢的内部。
姜雪顶着一身有些破烂的衣服，飞快解释来龙去脉，期间也没空着，各种攻击方式都用上了，但底下的家伙越打体型越大，流淌着的绿光几乎化作湖泊。
陆觉突然出声提醒：“绿湖中心有东西。”
姜雪也注意到了，由巨型变异植物带出来的那个玩意儿其实很小，就像汤面漂浮的一片葱花，但姜雪的视线瞬间就被吸引住了。
“看上去，很好吃。”
姜雪瞬间回神，但陆觉只是拍拍她的手臂，“我引开它，你去拿。”
他越出机甲舱门，一阵亮光过后，机甲繁星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开始贴面挑衅对手。
或许是姜雪的味道被机甲隔绝了，也或许是同性相斥，变异的巨型植物的火力很快被引开。
姜雪抓住机会，一个闪现加速，直接用光刀划开了粘稠的液体表层，把湖泊中心的绿色大茧挑了出来。
层层叠叠的外壳被剥开，她打开机甲舱门，把那颗翡翠葡萄样式的东西握在了手里。
植物开始暴动，所有藏在地底的脏污瞬间爆发，追逐陆觉的那些藤蔓瞬间回头，这些东西汇成一张巨手，姜雪不断拉升飞行高度，几乎要触碰到苍穹上的透明防护罩。
“吃掉它。”心底的一个声音如此说道。
等姜雪反应过来的时候，那颗翡翠葡萄已经消失在嘴里，难以想象的满足感包围了她，就像漂泊多年的旅客第一次踩在岸上。
周围都是密密麻麻的尖叫声。
【她吃掉了皇，她吃掉了皇！】
【打开门，把她扔进去】
【扔进去！毁掉她！】
机甲的能量告罄，天枢变回了项链，姜雪在一片混乱中被陆觉接住，她甚至有闲心问他翅膀怎么来的。
“我记得这是29号的翅膀。”她的脸开始变红，像是喝醉了，但每当有变异植物靠近，她又能飞快击杀。
火焰、雷光、云雾小鸟，三种不同的东西轮流在她的手心转换，最后她瞪大双眼，抓紧陆觉。
“唔，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植物的尖叫声似乎只有她能听见，一扇巨大的门，豁然洞开，如同黑洞，瞬间将两人吸入。
熟悉的地方，熟悉的方式。
维度空间里，扭曲的色块里，只有一团挣扎蠕动的影子。
姜雪被层层羽毛包裹，外层是植被，最外层才是维度空间的虚幻景色。
陆觉极力不让这个状态的她接触维度空间，姜雪浑身在发热，脖子上的警报声已经变成嗡鸣。
“警告，异化值急速上升中，78%、93%、滋滋。”
“异化程度100%”
在自爆程序启动前，它就被陆觉轻描淡写的摘下扔到一旁，维度空间里蠕动的色块，迅速把它分解成了细闪的粉末。
【姜雪，看着我。】
浑身发烫的人，理智泯灭，但依旧抱着陆觉嗅来嗅去，无数细丝将她绑住，避免到达目的地之前，姜雪影响陆觉找到合适的空间锚点。
但这个状态的人显然不怎么讲道理。
陆觉感觉自己身上每一块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都在被触摸，但始作俑者还不满足。
【等、等一下】
懊恼的闷哼声消失在骤然破碎的某个通道口，一处偏僻的郊区，从天而降一个巨大的空心藤球。
因为是夜晚，所以没有人发现他们，姜雪虽然不甚清醒，但潜意识里知道可以开饭了。
陆觉被维度通道搞得有些焦头烂额，转头就开始收拾“醉鬼”。
密不透风的植物牢笼中，纤细的枝条把姜雪缠了个严严实实，但熟悉的味道让她完全不反抗。
陆觉坐在她身上，眼神晦暗：“……可以，但你得听我的。”
昳丽的梦淹没了两人。
第100章 帝国交换生
虫洞穿越结束, 两人的颈环都不知所踪。
姜雪脑子晕的厉害，模糊间听到了一个异化值100%的尖锐警告，然后就是不可控的下坠, 随后就被温暖的春夜包围了。
她感觉到了春天的形状，温润的泥土，发芽的树, 还有含苞待放的花朵。
这个季节的猫叫, 凄惨又黏腻，但植物肆意张扬，她被攀附着压倒在草地上, 磅礴又疯狂的生命力从她的胃部开始蔓延。
被吃掉的“皇”, 变成了养分, 而她变成了海底的火山，几乎要把凉夜灼穿。
【你、别动】
熟悉的声音唤醒一点理智，她听见陆觉的引导, 怎样在不正确的时间地点，把意外得到的东西消化。
【姜雪, 呼吸, 不要看我, 保持呼吸】
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在融合, 姜雪看见了大海, 看见一只手被推上岸, 然后被分食被消化, 最后滋生整片森林, 直到一百年的时光, 有生物彻底吸收了那只手的力量, 变成了一个茧。
那群狡猾的植物称它为“皇”。
【消化它, 姜雪，那本就是你的东西】
陆觉的安抚声回荡耳畔，姜雪感觉自己热正在褪去，她的灵魂好像又完整了一部分。
一棵树的繁衍需要经历开花，结果，落地。
但人类不需要，人类在四季都可以相爱。
她吃掉了那株在星球上潜伏多年后，才终于积蓄足够力量捕食的变异生物，也继承了那磅礴的开花意志。
她想要播种，想要恋爱，想把春天的愿望教给自己喜欢的人，她变成了那棵树。
但陆觉不让。
细密柔韧的网，是他镀金的邀请函，姜雪的进退都得在他的许可下。
【你不能分给我太多，姜雪，你得留下它。】
已经七八分清醒的姜雪，立刻听懂了，于是仅有的一次机会，变成了拉锯战。海浪汹涌，扑打上小船，征途在漫长的一次缠绕后终于结束。
天光未亮，小镇的灯光与地平线的合并为晨昏的号角，蒸汽如袅袅炊烟，空气中浮现出隐隐约约的机油味道。
做错事的姜雪正在帮陆觉整理头发，明明手腕上被勒出红痕的是她，但陆觉反而是体力宣告清零的那个。
身体的异化结束后，他们更像是一对私奔的小情侣。衣服破烂，什么行李都没有，空间纽被维度空间的磁场封住了，还打不开。
陆觉濡湿的双眸像是受尽委屈，被这么一双眼睛盯着，姜雪更愧疚了，只得小声道歉。
“对不起啊……我也没想到乱吃东西会有这种副作用。”
“下次不会了。”
陆觉连手指头都是软的，脖颈处密密麻麻都是咬痕，最深的一处痕迹是最后留下的，要不是那时候姜雪已经清醒，这荒郊野外的，没准还会来一场最终标记的Battle。
还好忍住了，不然以后和陆觉年纪大了，她怕是在午夜梦回的时候疯狂后悔没有找个好地方先求婚再成结。
陆觉可不知道面前的人还在思考成结的问题，他屈起手指，擦掉眼角的生理盐水，在姜雪泛红的耳尖旁边，故意道：“几个小时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羞愧万分的女Alpha，只好一边帮骑马累着的人按摩腰部，一边环顾四周：“我们这是到了哪？”
长渊星系以自然星和矿星为主，基本很难见到这种带有明显蒸汽朋克风格的小镇。
海风的咸味，佐以远处的轮渡长笛声，很难想象这是星历元年的人类星球。
“维度空间不会还能穿越时空吧？”
机甲早就没有能源了，颈环更是影子都没了，姜雪摆弄了一会儿终端，试图联系学校，但是没有信号。
落地的锚点是陆觉选的，他只能保证他们落在了人类的生活领地。
“穿越时间不大可能，我试过很多次，只有空间能变幻。”他没说自己曾经试图穿越时间去哪里。
姜雪唔了一声，灵机一动开始呼唤EVA：“夏娃你在吗？我想用学分兑换一次远距离通讯。”
周遭十分安静，熟悉的AI音并没有出现。
夏娃的天网监控，遍布几乎所有能接收到星网信号的地方，但这种随时应答的权限，仅在联邦的星球管用。
姜雪猝不及防明白了他们的处境。
“这里是，帝国境内？”
好家伙，她在帝国的仇人刚变成交换生跑到联邦，她倒好，直接偷渡到帝国境内了。
这也意味着，他们已经处于亚当的监控之下。
两人对视一眼，把彼此衣服上所有能显示身份的东西都处理了，最后各自留下了一身脏兮兮的贴身常服。
【小心亚当】
虽然帝国和联邦表面上关系还不错，但其中的暗流涌动，并不是秘密。
两人默契来到小镇外面，果然看到了帝国的专属告示牌。
【这个小镇的名字我没有印象，看名字的风格，应该是南部沿海】
姜雪迅速给两人安排好身份，准备先去探探口风。
帝国和联邦同为人类最后的家园，但彼此的发展风格并不相同。
相比于联邦遍地开花的发展模式，帝国就像拖着行将就木的残破躯体，将头部打造成无坚不摧的机械军团，但尾部却遗留下了各种糟污的问题。
姜雪曾经就是那下水沟里面的一员。
这里遍地的改造人工作室，随便一个小作坊，就能造出危险程度堪比联邦某些机械馆的产品。
有钱做机械改造的人只会越来越强，而身体承受不住的人也就会积贫积弱。
姜雪还记得，在联邦上学的时候，她听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人类不能只为自己留一条出路。”
但如今的帝国显然已经步入了死胡同，只能不停的往里面倒入数不尽的能源，祈祷船永远不会沉。
姜雪清点了目前能动用的物资，躲在树林里面等学院来接人是不可能的。但她最痛心的还是自己那存了半年的生活物资，居然一样也拿不出来。
简直和保险柜的钥匙丢了一样，让人心痛。
她拍拍陆觉的肩膀，【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陆觉抬眸看她，姜雪也不卖关子，【好消息是，这里虽然是海滨的小镇，但机械改造的范围应该没有中心城市的水平高，我们混过去不难。】
【但坏消息是，由于地方小，随便多两个生面孔都会很明显。】
在这么一个全民改造的地方，他们两个身上没有一丁点义肢，想要伪装的话只剩下一条路了。
姜雪调整表情，找了一家很像黑店的小作坊，大步走了进去。
同一时间，长渊星系246星。
早在半夜，海瑟薇失去五枚水母灯的时候，就知道大事不妙。
“唉，就差明摆着告诉我，他们发现端倪了。”她抓了一把头发，只觉得麻烦，“我这都还没开始考验呢，一年级的新生怎么回事，才上半年课就这么警惕了？”
乔治不置可否：“我早就说过，你演技很差。”
海瑟薇磕巴了一下，“这不是白吃过他们宿舍不少吃的嘛，谁知道第二天就通知我去坑人，不是，考核人。”
乔治取下肩膀上的感应器，眉头紧追：“他们的颈环信号都消失了，而且很奇怪，这片森林的能量总值在下降。”
海瑟薇耸肩：“可能是有什么植物幻想系完成了播种，把自己的能量分出去了，淡定点，乔治，这里只是一颗学校考察完成后，专门用来上课的原生星球……”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了内置通讯频道直接传达的通知。
【学号A342海瑟薇，请暂停对大一新生的升学考核工作，回到指挥飞船待命。】
【学号A343乔治，请暂停……】
通知又重复了第二遍。
三年级这次出来执行升学考核的人不多，她俩直接被分配了三个人的任务，但是现在AI夏娃告诉他们，有两名学生已经不需要考核了。
“两人不是在森林里面不见了吗？校方为什么会突然派他们去执行任务？而且这不应该是大二以上的人才会做的吗？”
从指挥室离开后，海瑟薇拉住了乔治，满脸的不信。
“纳米机器人和天启监控都定位不到他们的信号？”
乔治老实的把新的检测仪器拿了出来，配合海瑟薇的能力使用。
虽然西莉亚引开并击碎了一直跟着她的水母灯，但如果只是监控她一个人的话，海瑟薇的能力比任何机械都管用。
“学校只让我们继续盯剩下的那个西莉亚，我们调整一下考核的内容，改成单人的。”
她抬手给了乔治一盏新的水母灯，“说实话，我感觉这个女Alpha也有点不太对劲。”
乔治一言不发，只默默跟上。
送走了专门的考核员之后，指挥室里坐着的人表情有些沧桑：“怎么又是他们……”
银发背后的屏幕上是越青山的全息投影：“校长那边已经商量过了，可以把帝国那边的任务暂时交给他们两个去做。”
银发啧了一声：“颈环坠毁，定位芯片失效，你们是怎么判断那两个人已经跑到帝国去了的？”
越青山有些沉默，让夏娃打开了一段提前录好的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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