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路窄。


    他们这种偏远星球出发去首都星的班次本就不多,加上考出去的学生少,用军校优惠卡的人就更少了。


    带着某种不好的预感,姜雪找到自己的座位号。


    如果她没看错,陆觉安检时候的号码是015e,自己是016f。


    姓陆的小混蛋和她邻座。


    联邦学生卡为什么非要把同类优惠塞到一个区域……


    姜雪磨了磨牙,认命地把自己的背包放好。


    刚坐下,终端就滴滴响个不停。


    拿起来一看,是严小尧坐着他家的私人星舰已经出发了,正在问她登舱了没。


    羊雨:刚登船,有点背,小混蛋坐我旁边。


    霹雳娇o:嗷,不愧是十几年的缘分,我的纸片人又能解锁新场景了!


    羊雨:?


    ——对方撤回一条消息。


    霹雳娇o:嗐,我是说,晦气!


    羊雨:都毕业了,你要是还敢往以前高中论坛放新料我就抽你……


    霹雳娇o:别这样嘛,人家可以加钱!


    羊雨:……校门口见。


    关闭终端手环后,姜雪用余光悄悄瞄了一下陆觉。


    他今天穿了一套深色的衣服,显得脸越发的白,头发比前几天短了不少,应该也去染过色了。


    和严小尧不同,陆觉的头发天生带一点暗红色,小时候和他打架,姜雪有次不小心薅下来不少对方的发丝。


    那时候她还特地用一个玻璃瓶子把这些头发装起来,当成胜利的勋章。


    姜雪微微一怔,在正主面前回想起自己小时候的幼稚行为,不知怎么就有点羞耻加尴尬。


    此时对方正好放完了随身行李转过身来,他一如既往地扬起下巴,眼神冷淡声音傲慢:“让让。”


    陆觉的位置在里面,但女beta人高马大的,一米八二的身高比他还多一点。


    陆觉想坐到自己的位置,就得从她面前经过。


    姜雪不知怎么的,一看他这幅不把人放在眼里的样子,就容易生出点恶劣心思。


    她翘起另外一条腿,交叠在身前,笑道:“老熟人,不先打个招呼?”


    姜雪清晰听见对方从鼻子里发出的气声,陆觉上下看了她一眼,活像是在打量一个什么物件。


    姜雪还没来得及继续出招,就见对方支起手臂,撑在椅背上,直接弯下腰来。


    空调开得很足,她清晰感觉到耳边的气流有点热热的,夹带着陆觉那低沉而暗哑的鼻音。


    咬牙切齿,尾音都仿佛带着弧度。


    “姐、姐,让——让?”


    这称呼有点烫耳朵,姜雪一个恍惚,对方就长腿一伸,从自己翘着的二郎腿上跨了过去。


    靠……


    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陆觉没管旁边人的心理活动,他很快就系好安全带,顺便戴好耳罩披上毯子,窝进椅子里,只漏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一副不要来打扰我的样子。


    姜雪还在震惊当中,一时之间还分不清自己是不是被反调戏了。


    路过的服务机器人小声提醒她:“这位女士,星舰马上要进入虫洞穿越区,请您系好安全带。”


    姜雪哦了两声,这才赶紧放下虚张声势的腿,乖巧系上安全带。


    跨星系的长途星舰需要十几个小时,姜雪感冒才好,本来还有点精神不济,打算先睡一觉。


    但刚才被陆觉一个刺激,有点睡不着了。


    这小混蛋年纪的确比她小一点,但这么多年也从来没叫她姐姐。


    阴阳怪气。


    她梗得慌的同时,有点难以言喻的闷气噎在胸口。


    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这是什么羞辱宿敌的新方法吗?


    她睡意全无,旁边的人倒是很快就放松脑袋睡着了。


    姜雪郁闷了两下,索性打开终端上面的新生手册,继续浏览起来。


    除了对行李和个人着装有要求外,这本册子上连一个报名流程都没有。


    学校唯一明确留给他们新生的信息就是,带着符合规定的行李,在规定时间到达校门口。


    其他的一概全无。


    论坛里面的学长学姐们虽然爱插科打诨开玩笑,但绝口不提新生军训的内容。


    姜雪直觉,这不会是什么简单东西。


    蓝色的手册背面是第一军团的图标,藤蔓环绕的齿轮圈内是七颗星星,最下面是一条训诫。


    “人类的命运共同体,面对黑暗无畏冲锋,面对白夜永不退缩。”


    她的目光久久停留在白夜两个字上。


    舷窗外的景色从星球的灰蒙蓝光变成了虫洞那浓郁又沉闷的黑色。


    星光被淹没,船舱内的指示灯亮起。


    姜雪回过神来,一边听着广播里对虫洞穿越时的注意事项,一边看着窗外那斑驳转动的光线。


    梭型飞船就像是掉落在星空调色盘上的米粒,那些航路就是空间破碎后被甩开的盐,一点点化成白色粉末,飘洒成丝带缀在飞船身后。


    和她以前见过的一样漂亮。


    浩瀚的星空能带给人一种安宁,空气净化器喷洒的香水也很好闻,大概添加了一点柑橘类的精油。


    姜雪抽抽鼻子,打了个哈欠,渐渐地也放松下来。


    中途吃了两次饭,再睡醒就已经到了首都星。


    下船之前,她还特地找之前那个服务机器人问了这次星舰用的航载香水。


    得到了一个非常大众的品牌名字。


    姜雪也很奇怪:“挺普通的牌子,没想到安神效果这么好。”


    要取行李下船的时候,陆觉才悠悠转醒,十几个小时没见他动弹,要不是呼吸正常,姜雪差点就好心帮他呼叫医疗机器人了,以避免小混蛋是不是直接睡晕过去了。


    但显而易见,陆觉这一觉睡得很好,脸色已经肉眼可见的从冷白皮变得有血色。


    白里透红的。


    姜雪心里评价完这一句,赶紧拿了自己的背包就站起来。


    活怕再遭遇对方别样的贴身反击。


    她这避不可及的样子落在陆觉眼里,就只收获了对方从鼻子里发出的嗤笑。


    姜雪正在接严小尧的通讯,不然指不定怎么又得口头和他纠缠两句。


    “姜爹你到了没,我都在就餐区喝完下午茶了,赶紧来啊,这里已经好多人了。”


    “正在签字做行李托运,马上到。”


    等下了接驳船,到达第一军校的内部训练场时,她看到的就是无数个和自己一样轻装上阵的新生们。


    除了随身的背包外,大件的行李都会通过第一军校的特殊托运窗口,直接送到每个人被分配好的宿舍里。


    背包在进校门的时候就被检查过是否合规,而且每个人都被套上了一个有特殊标记的发光腕带。


    姜雪现在连自己的宿舍在哪里都不知道,就拿着包被引导去了一个露天广场。


    有些人甚至连背包都托运了,手上就带着一个终端,除此之外就是系在手腕上的标记带。


    姜雪一眼就看到了严小尧,哪怕是符合要求的寡淡常服,也掩盖不了他花枝招展的气质。


    对方正在和几个人高马大的alpha聊天,很快就和里面的女a交换了通讯号。


    姜雪没直接过去,而是缓慢而仔细地把周围所有的人的背包和腕带都看了一遍,等观察得差不多了,她才发了短信给严小尧。


    羊雨:爸爸在你右边不远处,撩完人赶紧过来拿你的东西。


    严小尧看完消息,立马转头飞奔过来。


    “姜爸爸!咱爷爷做的牛肉干呢?想死我了。”


    姜雪直接把一大包吃的拍他脸上了:“别黏黏糊糊的,先把东西装好。”


    “哎哟,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呗。”


    严小尧抛了个媚眼故意恶心她,收获姜雪一锤头之后才消停。


    “诶诶,你可别惹我啊,据小道消息,咱们开学后可是有跨专业团体活动的,搞不好我们还能做队友呢。”


    姜雪闻言皱眉:“你这些消息都哪来的?”


    严小尧自信一笑,还没开口,就听见一声尖锐的蜂鸣。


    随即场上所有人都抬头了。


    一艘飞行器不知何时悄然接近,盘旋在上空的巨大的投影像一只沉默的鸟。


    洪亮而清晰的电子音就此传来——


    “全体新生注意,现在开始军训考核,请在十分钟之内与腕带颜色相同的同学组队,最低五人一组。”


    “倒计时结束后,即刻前往军训地点。”


    “超过时间没有成功组队登上飞行器的学生,予以退学处理。”


    巨大的哗然从人群里传开,在场少说上千人,找到同标记的队友完成组队并不难,麻烦的是时间。


    姜雪看见天空悬浮的巨大数字倒计时,先一把抓住还在确认自己腕带颜色的严小尧。


    “别看了,你和我一个图案,去问问刚才那几个alpha要不要组队,他们当中起码有三个人都是和你我一样的标记色,四分钟后来找我。”


    严小尧傻愣了几秒后,立马照做,他可不想刚开学十分钟就被送回家。


    和姜雪混了这么多年,他非常清楚对方的能力。


    很快,严小尧就带着三个同意组队的alpha回来了,意外的是,姜雪自己又找了三个符合要求的人。


    “广播说的是最少五人一组,人数太少不一定是好事。”她没有解释得太细,全息倒计时一分一秒压在每个人的头顶,几人围成圈,最后确认一遍颜色之后就飞速登上了早就降落在一旁的飞行器。


    姜雪坐在靠门的位置,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混在几个人中间,进入了她们旁边那架飞行器。


    陆觉的腕带是黑色的,姜雪若有所思。


    此时时间已经过去八分钟,底下还没找到队友的新生扯着嗓子吆喝。


    “蓝色蓝色的,五缺一!”


    “哪个队还差绿色,这里三个人了!”


    随着剩下的人越来越少,分辨腕带的难度已经变低了,但随之而来的问题就是最低五人的标准。


    据姜雪观察,这些腕带大概有六七个颜色,肯定会有人无法达标。


    全息投影的时间归零,长长的哨声响起。


    军训开启第一天,淘汰21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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