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什么叫活了三辈子?”

    陈曼曼先问了这个问题, 这令吴如月有些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如果她不能表现出自己的特异之处又怎么让陈曼曼相信她说的是真的。

    “年前我断断续续高烧想起前世今生许多事情,在第一世的记忆里你我是同龄的秀女, 你嫁给皇子我落选出宫嫁人,选秀时我知道你人很特别所以一直默默关注, 你是小官之女,嫁给皇子之后过得还不算,你那位丈夫是人中龙凤待人谦和,但听我做官的丈夫说他行事小心、极有城府, 每走一步都在心里经过百般思量, 后来他成功登上皇位, 封你做了皇后, 为了归拢朝中权力他一直按着不纳后宫,其实我在宫外就听到传言,尽管他年轻有为, 可文武百官不是好对付的,他想推行政令重重阻扰,幸而他贵妃养母的娘家哥哥愿意帮忙, 二人结成同盟, 条件也很明显, 贵妃的侄女也就是那重臣的女儿要入宫为后。”

    吴如月说到此处顿了顿,打量陈曼曼惊疑不定的神色低沉道出结局:“我为你担心,可是家夫官微言轻, 我连皇宫都进不去哪里知道你的处境呢, 再后来……宫里传出金鼓声, 陈皇后薨逝, 京城一片缟素, 陛下辍朝七日追思发妻,满朝文武称赞他情深似海,但是你身体健康又怎么会突然离世呢。”

    陈曼曼垂下眼睛深思,被带入到故事里,但有一种局中人跳出那个圈子看世界的心境。

    吴如月语气痛心:“古代妻子去世要守丧一年,皇帝不受此限制,况且没过一个月出了先帝的孝期,皇帝既有孝顺的名声又有深情的美名,群臣劝谏他广选天下秀女充盈后宫延绵子嗣,皇帝回绝了两次,第三次才勉强同意,但在选秀之前他下了圣旨立那位重臣的女儿为皇后,彼时太医院传出消息说是皇后不是病逝而是被毒杀,皇帝并未理会,只是简单处置了几个下人便准备迎娶新后。”

    这一次她停顿的时间更长。

    陈曼曼攥紧手指主动问:“然后呢?”

    “后来坊间传出消息,皇帝之所以不追查毒杀皇后的人是因为皇后死的正是时候,如果她不死,那重臣的女儿怎么进宫?牺牲一个微不足道的女人而已,对皇帝来说有百利无一害,民间为皇后抱屈的人极多,因为皇后孝顺贤德,陪皇帝守了六年的父孝母孝,还曾向皇帝上奏广开学堂,爱民如子,民间有人偷偷在家里为皇后立牌位,奉她为菩萨娘娘日日祭拜祈求平安,后来有人说皇后的死本就是皇帝授意……”

    吴如月话锋一转:“那一世我活了没多久便难产去世,来到这一世喝了孟婆汤什么都不记得,但是这段时间经历的事情太多,大概是因为我曾经也拜菩萨娘娘积了德,我又想起来许多事,现在已经是我第二次经历这一世了,上辈子我性情骄纵,结婚嫁人之后也不知道珍惜,家里出事之后丈夫要跟我离婚,我没工作没学历亲戚也避之不及,称得上是流离失所,是你看在我们同学一场的份儿上对我多加照顾,可能因为我命中带衰,遇见我之后你也开始走背字运。”

    “骆致成内心渴慕权力,还是上一辈子的皇帝性情,为了达到目的无所不用其极,他嫌你不能生育,你的堂姐事业有成也爱上了骆致成,可是骆致成不喜欢她也就罢了,还暗示她来对付你,你堂姐出手害你,你去世之后他娶了顶头上司的女儿,一跃成为汽车制造厂最年轻的副厂长,之后平步青云。”

    说到最后,吴如月声音发颤:“我知道我称不上是好人,仗着家里的关系胡作非为,但我这人好歹算知恩图报,我不管你是不是把我看成疯子,我只是想救你报答你前世对我的恩情,无论你信不信,请你一定要防备骆致成。”

    她只字不提对骆致成的异样感情,一句称不上好人带过,前世今生都对陈曼曼充满崇拜尊敬,让人生不出厌恶。

    陈曼曼久久没有说话,吴如月却没有继续留下打扰她思绪的意思,看她神情恍惚,只是拍拍她肩膀做安慰。

    走出十几步,吴如月一改刚才的沉痛惋惜,眼底精光流露,不管陈曼曼是否有前世的记忆都分辨不出她话的真假,六分真四分虚掺和到一起对陈曼曼来说就比真金还真,死人怎么知道死后发生了什么事呢?

    有前世阴影,再加上陈曼曼和堂姐陈红兰不对付早晚出手对付,这又是六分真,至于传说中的顶头上司之女,只要陈曼曼有心就会把出现在骆致成身边的女人当成敌人。

    两个人之间有了裂痕早晚不攻自破。

    ……

    虚虚实实。

    陈曼曼琢磨着这四个字回家属院,一路上就听人说吴家从家属院搬出去了,吴家房子被查封,但吴家人带行李的时候露出不少好东西,绝不该是吴副厂长这个职位能弄到的。

    今天吴如月离开的方向好像不是回家?

    她留下这三世变换是为了让他们内耗,陈曼曼打了个哈欠忽然被人喊了一声,回头看是李大嫂,旁边是李大哥、骆致成还有一个陌生女人,穿着精神利落的女式西装,很有和陈红兰会面时她的风范。

    在看到陈曼曼的刹那,陌生女人笑容一僵。

    陈曼曼很快知道这人的身份,是从羊城汽车厂过来的技术员,来汽车制造厂交流学习,曾经骆致成在客车修配厂工作的时候去羊城学习,对接的就是他们厂。

    既然李大嫂出声喊她,这里一定是有情况了。

    “聊什么呢?”

    骆致成答非所问:“曼曼,我这套衬衫多少钱?”

    陈曼曼啊了一声,打量之后发现他说的是套在毛背心里面的衬衫,这才发现衬衫白袖子上有一大块墨痕。

    “这位廖同志给钢笔吸墨水的时候不小心打翻墨水瓶,墨水溅到我衣服上,她说要赔,我不愿意要,但是廖同志坚持,你就告诉人家吧。”骆致成自然而然挂在手肘的外套交到陈曼曼手上,推走她的自行车,变换了位置,和陈曼曼靠得更近。

    李大嫂大笑:“曼曼你不知道,致成刚才说的才有意思呢,廖同志问他价格,他说这是我爱人给我做的衣服不好说价格,我看他太珍惜你给他做的衣服,很舍不得呢!”

    陈曼曼脸一红:“大嫂,你又拿我俩开玩笑。”

    “这是事实!”

    俩人一唱一和,廖同志脸如锅底灰,她原以为骆致成娶了个不怎么样的媳妇打定主意来看一眼,现在死心了,拿出二十块钱塞给陈曼曼。

    陈曼曼只留了五块:“拿个布料钱就好了,我再给他做一件也不费功夫。”

    作者有话说:

    二更零点,留言红包。

    ◉ 90、090

    第90章

    碍眼的人一走, 李大嫂拉上不解风情的李大哥迅速离开,留他们夫妻俩并肩同行,临走前还朝陈曼曼挤挤眼, 示意她好好审问一番拿捏人。

    陈曼曼示意大嫂放心,李大嫂带着看不到好戏的遗憾神情转身数叨起自己的丈夫, 绕个弯相携去了家属院的代销点买东西倒真的留他们两人。

    骆致成两手分别推着二人的自行车,等陈曼曼开口。

    陈曼曼低头撤掉他衣服内里冒出的一根线头,细看发现这是他们结婚那年她给他做的衣服,因为版型样子不是特别好, 做出来的效果一般, 但他长相摆在那儿, 不用衣裳衬人, 人来衬衣裳,再看袖扣磨旧的痕迹摇了摇头,衣装关乎形象, 他是俭省性格但也没到不在乎新旧程度,还是因为衣服是她亲手做的呢?

    “这位廖同志几时来的?”

    “昨天,交流十天左右。”

    当初打着客车修配厂的名义去羊城学习, 现在汽车制造厂屡创佳绩, 那边反过来要跟他们学习了, 陈曼曼想着廖同志积极中又带着一丝高傲的表情不由失笑。

    骆致成蹙紧眉头,更闷了,她笑什么?这件事很好笑吗?

    还是说她根本一点都不紧张?

    陈曼曼还在琢磨这是不是应验了吴如月所说的今生发展, 难为她虚实结合的到位, 连陈红兰都没漏掉, 可是就连陈曼曼知道前世所谓发展时紧张的也只是父母亲人的前途, 如果因为尚未到来的事情给自己吓得裹足不前, 就是自己把自己困死了。

    “今天吴如月找我聊前世今生,算是算了一卦。”

    骆致成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开始并没有听清,反应过来时抿了抿唇:“说什么了?”

    他这么不紧不慢的,陈曼曼忽然不想说了。

    “回家再说吧,我怕被人听见了咱俩都有麻烦。”陈曼曼快走两步往前,骆致成楞了一下跟上。

    锁好自行车上楼,三两步跨上楼梯拽住陈曼曼胳膊肘也不敢用力:“她说什么了?”

    陈曼曼睨他一眼有点纠结,这么紧张是心虚吗?

    “现在在外面呢不要拉拉扯扯,影响不好!”无论在家里有多热请随意,在外面永远是一个样,古板守旧,不过家属院单元楼里年轻夫妻不多,邻居们总爱抓着他们两个打趣,他的性格让她避免了不少调笑。

    骆致成焉能听不出她话里的笑意,只是心里万分不解,仍然没有松开手,反正就要到家门口了,不会有别人看到他们亲密。

    陈曼曼甩开他的手,没甩开,用力拉了一把示意他朝前看。

    “怎么?”骆致成还以为是她闹着玩,刚要揽住她的肩时猝不及防看到站在自家门口的男人。

    陆远桥比他们还尴尬,摸摸后脑勺没有一点话剧团台柱子的架子道:“剧组通知我们提前开拍,让我帮忙转告在安原的同志,我到学校没见到陈同志就到你们家来了,刚在这儿等了一会儿。”

    骆致成恢复彬彬有礼的冷静:“陆同志,请进。”

    “不用了不用了,我还要通知下一位。”陆远桥极力撇清,怕给陈曼曼带来什么麻烦,走出两步意识到带来的文件没交给陈曼曼又退回来。

    “这是导演让我转交的有关近期开拍的文件。”

    “谢谢。”

    陆远桥迫不及待走了,骆致成盯着他的背影神色莫辨。

    陈曼曼则一目十行浏览文件确定知道个大概,感叹假期结束的同时又充满兴奋雀跃,她很喜欢这部名著,自然想做到最好,说不定以后出去还会有人凭借作品知道她呢。

    有了记挂的事,陈曼曼对吴如月所说的就没那么在意了,三两句转述个大概便忙着准备行李,她这一次至少要等到期末考试才有假回来,得去老院和娘家说一声,骆老人都已经习惯她的工作,只要骆致成不反对他们只有支持的份儿,何况陈曼曼能被剧组选中足见她的优秀,老爷子还道等电视剧播出他一定守在电视机前等着看。

    到娘家就没那么客气,朱银萍叹气应了,担心的是夫妻两个聚少离多会不会出问题。

    “你——算了。”还没说出口的话又收回来,只要女儿高兴就行了。

    陈曼曼心想,等忙完这一项工作她就好好想一想这日子该怎么往下过,也实在不应该继续让长辈为自己操心了。

    离开家属院时和陈红兰擦身而过,她见陈曼曼面色严肃冷淡以及和骆致成的生疏便猜到发生了什么事,背过身时表情有些诡异的笑了。

    火车鸣笛北上,陈曼曼靠在窗口朝月台挥手,直到看不见骆致成的人影。

    陈曼曼忽然有些后悔,应该和他说清楚的,不过她又在心里安慰自己,应该还有机会。

    到了京北陈曼曼便投入到紧张的拍摄工作中,导演以及剧组一干工作人员都是认真较真的性格,有关拍摄的内容要求事事做到最好,大家忙的脚不沾地,根本没工夫想别的。

    但是别人就不这么认为了。

    吴如月一直在暗中观察,知道陈曼曼走时心情不太好,和骆致成之间相当生疏就确定她的计策一定奏效了,别看陈曼曼这辈子成了人人羡慕的大学生,可是从根本上她还是有一些自卑情绪,前世今生她的家世都不足以嫁给骆致成,敏感自卑以及怀疑会加重两人之间的裂痕。

    就是这个时候。

    吴如月准备着自己的筹码,骆致成一心扳倒吴家为的不就是功名利禄,她可以提供给他更多内幕,要求也很简单。

    不管骆致成到底爱谁,吴如月都要达成嫁给他的梦想。

    在去见面之前,吴如月做了最后一项准备工作。

    骆致成回家开了门发现有人从门缝里塞进来一封信,信封不大,内物手感不像是纸,他在拆开之前隐隐有个预感,打开之后静静观看照片内容。

    黑白照片也算清晰明了,一对年轻男女相对而立,男人笑着弯了弯腰方便女人给他上妆,神情姿态充满信任和亲昵。

    若是让不知情的人看到定然以为他们是一对。

    骆致成捏紧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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